第五十八章 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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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祭日
進入臘月以後，過年的氣氛就漸漸濃郁起來了，在臘日時皇帝賜“臘脂”給近臣，賜臘脂意味著皇帝的恩澤，盛放臘脂的容器也非常講究。所謂“口脂面藥隨恩澤，翠管銀罌下九霄。”
而韋保衡因為將要迎娶同昌公主，便成了皇帝的新寵，賞賜也分外的多，對與王宗實卻有所冷淡。王宗實心中不禁暗恨不已，只怪王婕妤這個蠢貨！自己給她孔雀膽是為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服用，如今只是貶斥她就自戕，落入了太妃的圈套，使自己元氣大傷，真是不折不扣的蠢才！
不過自己損失了王昭容和王婕妤，的確是要另謀他人了！只不過太妃這一箭之仇他一定會報，自己已然有了全盤計劃，一定要一擊即中！王宗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陰騖的冷笑!
臘日也是祭日，宮中自然少不了大行祭祀之禮，外命婦也紛紛進宮，楊大人和楊夫人自然是要進宮的，楊瑜卻是心慌意亂，既想著祭祀一結束，自己可以好好問問父親，又怕郭子超一個衝動做出傷害父親的事情！
宮中的祭祀十分繁瑣，郭子超似乎十分忙碌，無暇分身，楊瑜不禁有些放下心來，卻見到永樂翁主與李子衿結伴而來，男才女貌，倒是一對璧人。
皇帝笑道：“蘭林果然是新婚，格外光彩照人啊！”的確，崔蘭林今日打扮得格外嬌媚，明豔不可方物
。聽見皇帝這麼說，崔蘭林嬌羞地笑道：“蘭林不過是稍稍打扮了一下，皇上就取笑蘭林！”
說罷輕輕地望向李子衿，似有無限情意，皇帝見狀，十分欣慰：“見你二人琴瑟和鳴，朕也心懷安慰，只是不知道你母親怎麼了？”崔蘭林神色一黯，“母親依然鬱鬱寡歡，蘭林明白，母親向來好強，而蘭林卻讓她失望了！”
歉然地望著李子衿，自己的婚禮母親都不願出席，實在是讓自己很為難。這時李子衿輕聲道：“翁主不必介懷，我李家雖然不是名門望族，但子衿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對於崔蘭林對自己的情意，李子衿頗為動容，既然自己對楊瑜的情意必是無望，還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這楊瑜只不過是自己的美夢罷了！
李子衿不禁偷偷望了一眼楊瑜，見她陪在皇帝身邊的淺笑如花，心中不禁一陣黯然。再見那崔蘭林卻對她溫暖的微笑，心中不禁一陣感動。
崔蘭林嚥下心中的苦澀，知道李子衿對楊瑜還有一絲情意，但是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現在的李子衿不是對自己好多了，這樣想著，崔蘭林又有些甜蜜。
而楊瑜心神不屬，雖然臉上巧笑倩兮，卻是憂心忡忡，哪裡還顧得上他們的心思。
祭祀完畢之後，皇帝在宮中大擺筵席，與眾人同樂，皇帝素來喜愛熱鬧，這宴會進行的熱鬧而歡暢，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
同昌宮中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韋保衡，心情十分雀躍，不時眉目傳情，那韋保衡知道自己的榮華富貴都在公主身上，更是百般討好，引得郭淑妃是心情愉悅至極。
一番歌舞之後，崔婕妤笑意盈盈，飄然出列，“皇上，今日如此開懷，臣妾忽然來了興致，想要在皇上面前獻醜一番，不知可否？”
皇帝拍手叫好：“愛妃的英姿已多時不見，朕頗為想念，快快演來！”
崔婕妤笑道：“一人表演實在無趣，這武藝必要有對手才精彩，不如叫郭統領與臣妾一同演練一番，如何？”“好！說得好！郭統領武藝非凡，愛妃可要小心啊！”
郭子超見皇帝有命，不敢不從，於是便出列，“望婕妤手下留情
！”崔婕妤淡然一笑，也不答話，竟從腰間抽出軟劍，朝郭子超刺來！
郭子超猝不及防，便拔出佩刀與崔婕妤糾纏起來。這崔婕妤果然是武藝高強，與郭子超竟纏鬥了十幾回合！
郭子超心中十分糾結，他一早就看見了楊大人進宮，心中的恨意如毒蛇一般亂串，他無數次想衝上前將其一刀殺死，卻記得對楊瑜的七日承諾，才不得不將強自壓抑。
而今皇帝竟要他與崔婕妤表演武藝，他看著一旁的楊大人是十分入迷的模樣，心中突然有個念頭，就是將刀插入他的胸膛！
不禁手下一狠，竟將崔婕妤彈至幾丈開外！崔婕妤正站在楊大人的席位面前，郭子超手持尖刀，慢慢朝前走去！
那眼中的凶光叫崔婕妤心驚膽顫，就連楊大人也感到了徹骨的恨意！楊瑜大叫：“不要！”
郭子超猛然回神，靜止不動：“崔婕妤武藝高強，實在是承讓了！”皇帝不禁笑道：“瑜兒，你是怎麼了？不過是演練罷了，郭統領怎麼會真的傷害崔婕妤？”
楊瑜自知失態，強壓住自己激烈的心跳：“是臣妾看著入迷，一時忘了！”皇帝哈哈一笑：“的確精彩，賞！”郭淑妃笑道：“什麼時候楊昭媛如此關心崔婕妤了？”
王貴妃道：“都是自己姐妹，楊昭媛擔心也是有的！”韓國夫人更是笑道：“臣妾剛才都嚇呆了！還以為要有一番廝殺呢！”
崔婕妤不禁皺眉，剛才的殺氣是如此的真實，叫她不寒而慄！
郭子超默默看了楊瑜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楊瑜才稍稍安心。剛才的驚心動魄看在李子衿的眼中，不禁皺眉，這郭統領與楊瑜之間似乎暗潮洶湧，這是怎麼了？
宴會結束，楊瑜便與楊夫人去了合歡殿，楊大人卻被皇帝留了下來，說是有要事想商，楊瑜看了一眼一臉肅殺之氣的郭子超，終是不放心，便叫秋蟬留下伺候父親。
一直陪伴在皇帝身邊的郭淑妃卻是若有所思，今日子郭子超的反應十分奇怪，頗有些不同尋常，而楊瑜的頻頻側目也讓她感到奇怪，正想叫住郭子超問究竟，卻被同昌公主叫住，原來是韋保衡說是要去鳴鸞殿見識一番，郭淑妃對韋保衡極為喜愛，便笑著應允，一同而去
。
楊瑜母女來到了合歡殿，楊瑜似乎有些不適，頻頻皺眉，楊夫人不禁有些擔憂：“瑜兒，你怎麼了？”
楊瑜搖搖頭：“無妨，近日心情煩躁，總是食不下咽，有些疲憊罷了！”
楊夫人笑道：“正好，我從家中帶了些蜜餞給你，你自小就最喜歡了，碧月，去將蜜餞取來！”
那碧月竟有些躊躇，楊夫人使了個眼色，碧月才急忙去拿了。
楊瑜頗有些奇怪，楊夫人笑道：“這丫頭，到了宮中莫非我就使喚不了了！”
楊瑜忙道：“母親多心了！”
只見碧月捧著一盒蜜餞就走了進來，山楂、橄欖、牛甘果，還有楊梅，都是自己喜食之物。
楊夫人見碧月有些發呆，不禁皺眉道：“你先退下！”碧月唯有退下。
楊夫人笑著說：“瑜兒，快吃，看看母親的手藝有沒有變化？”
楊瑜心中千頭萬緒，萬般苦澀，哪裡有胃口，但見母親一臉的期盼，不忍心叫她失望，便取了一枚楊梅食用，卻覺得芬芳四溢，脣齒留香，楊瑜不禁讚道：“母親的手藝更勝往昔！”
楊夫人喜形於色，便頻頻催促楊瑜多吃點。
楊瑜終是忍不住試探：“母親可知那崔夫人？”
楊夫人臉色一變，但只一瞬，復又淡淡的：“崔夫人名動京城，母親怎麼會不知道！”
楊瑜咬了咬牙，終是問出口：“聽說父親對崔夫人十分愛慕，可是真的？”
楊夫人臉色大變，驚愕不已：“瑜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瑜兒知道自己是放肆了，但是此事生死攸關，母親你一定要告訴我！”
楊夫人大驚失色：“生死攸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楊瑜躊躇良久道：“宮中有傳言說是崔夫人妹妹冰玉之死與父親有關
！”
“什麼！荒謬！你父親無緣無故怎麼會招惹她妹妹，更不要說將其殺害了！”
“但是其妹妹與崔夫人極為相似！母親還記得六年前父親進宮，宮中舉辦佛會之事嗎？”
楊夫人思緒不禁飄遠，記得，她當然記得！那天的事她永遠也忘不了！就在那天她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那沒有出世的兒子！
記得那日楊大人回府後是異常煩躁，就將自己關在房中發脾氣，竟將房中的擺設都砸了個稀巴爛，那些妾侍害怕，就把她叫來了，於是她就挺著肚子走了進去，卻聞見了一股濃濃的酒味，房中滿目瘡痍，大人他就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她便走上前，輕輕靠近，想不到大人抬頭，竟是一臉的痴狂，緊緊擁住她：“冰心！冰心！”叫著這個刺痛她心扉的名字！剛成婚之時，她就聽下人竊竊私語，說是大人心有所屬，但大人向來自制，從未表露，到如今她才知道那女子叫做冰心！
她唯有嚥下苦澀與屈辱，大人從來都不是他一人的，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妾侍了！
“大人！酒能傷身，這裡怎麼亂，還是去別的屋睡吧！”
她這一聲呼喚，卻叫大人驚醒：“不是冰心，你不是冰心，統統不是冰心！”竟狠狠將她推開！
她猝不及防，後退了一大步，房中已是一片狼藉，她不小心踩在一片碎瓷片上，滑倒了，一陣劇痛，醒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孩子！
那是個未成形的男嬰！這是楊夫人心中永遠的痛！雖然楊大人懊悔不已，百般致歉，但她明白，自己與他終是回不到從前。
至此，人前她依然是楊夫人，人後卻再也不與他同床，她害怕，害怕聽見他叫著冰心的名字，害怕自己夢見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於是就將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楊瑜身上！
楊瑜見母親久久不出聲，焦急地叫了聲：“母親！你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