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九章 掃平太平軍

第九章 掃平太平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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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掃平太平軍

曾國藩進入安慶不久,突然武昌來報:胡林翼久病,死於武昌。

曾國藩聞訊大哭一場,眼淚還沒擦乾,京中來訊息:咸豐皇帝於咸豐十一年七月十六病死承德,其子載淳繼位。

曾國藩聞聽此言,更是傷心不已。想想這些年來,雖說遲遲未給自己實權,可自己每奏咸豐必準,最後又再次啟用自己,還委以重任。每次戰敗,地方上有人彈劾,皇上也總庇護自己,不與追究。現在終於拿下安慶,攻取金陵指日可待,可咸豐卻看不到了。

他下令三軍,為咸豐帝戴孝。

眨眼之間,進了十月。曾國藩仍駐守在安慶,派曾國荃等干將一路北進,掃清通往金陵沿途的逆匪。

這一日,他突然接到一封京中來的密旨,讓他祕密回京。

曾國藩感到蹊蹺,這剛登基的6歲小皇上,怎麼想起召見自己了?即使先帝發喪時,自己上疏請求盡臣子之心,上面也下諭讓我安心剿匪,不必掛心京中。

這祕令召我進京又為什麼呢?曾國藩百思不得其解。

可聖旨已下,也只有前行。他安置好軍務,沒帶侍從,只說去督辦糧草,便快馬單騎隻身赴京。

趕到京郊,曾國藩放慢了速度。遠遠望見北京城的城門樓子,他心中感慨萬千,這離京已然近10年了。記得那會兒,自己常常帶紀澤到圓明園一帶溜馬、散步,為的是讓他多活動活動,可現在聽這說圓明園已被英法聯軍一把火燒了……也想不到與咸豐帝10年前的一面,竟成了最後一面。真是“十年生死兩茫茫”啊。

曾國藩對著落日餘暉映照下的清都,愣了半晌,才又策馬前行。

進了京城,他不敢再耽擱,直奔紫禁城。

門官兒見了他手中的書,把他安排到驛館,囑其見了聖上之後,再說是否回家之事。

獨自一人身居驛館,曾國藩深感寂寞。想想此處離家只不過隔幾條巷子,卻是有家難歸,有妻難見,不知此時秉鈺可曾安睡了?一晃10年未見,她頭髮都該白了吧?

紀澤的媳婦雖是自己親自選的,可還未曾見過,不知與紀澤投不投脾氣?

紀澤自己該23歲了。自己走時,他還是個孩子。現在長得像不像自己年輕時的模樣呢?

都十一月了,北京的樹葉兒已然落光,家裡人該換上冬裝了吧?不知婉兒一人在安慶可好?

他正胡亂思想著,見簾籠一挑,進來一個宮女,手提著一個提盒。她見了曾國藩,深深道了個萬福,說:

“太后怕大人一人寂寞,讓我送來些酒菜,陪大人聊聊天。”

說著,從提盒中拿出酒菜,擺放好,又脫下猩紅的斗篷,回身掛好。曾國藩見這女子,裡面只穿了件貼身小襖,露著粉撲撲的脖子和胸脯。胸上著一抹嫩綠色抹胸,在大紅的絲襖間夾著,顯得格外誘人。裙子也是大紅的。那嫩綠的抹胸下,豐滿的胸脯平和地一起一伏。曾國藩也是一愣,繼而很自然地想到,那抹胸下一定藏著一對雪白如脂的**……他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嘴巴,暗罵:沒用的東西!這女子都能當你姑娘了!剛才她說什麼來著?對,是太后派的。太后派她來做什麼?聽說滿人有賞有功戰將妻妾的風俗,莫非……可這也太荒唐了,傳出去讓同僚笑話。

想到這兒,他深作一揖,道:

“煩請姑娘代臣多謝太后。如沒什麼事,天色已晚,姑娘請便。”

那女子倒有些害羞:

“太后說……說把我賞與大人,以慶賀大臣赫赫戰功。”

曾國藩心裡叫苦不迭,臉上卻很鎮靜:

“臣謝過太后美意。只是臣已有妻妾,又年過半百,現金陵尚未取下,不敢存非分之想。姑娘請回,明日面聖,我一定親自謝恩。”

那女子深深道個萬福,道:

“大人果然是位君子,名不虛傳。”

言罷,摘下斗篷,轉身出去了。

曾國藩心裡更迦納悶,不知這太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其實這都是西太后慈禧一手安排的。

慈禧孃家姓葉赫那拉,她的父親也曾為官,可後來家道中落,她隨母親帶著一雙弟妹到了京師。

當時八旗子弟已開始沒落,葉赫那拉氏一人帶著三個孩子生活十分清苦。大女兒乳名蘭兒,這蘭兒頗有心計,立事極早,出去掙些錢幫母親養家。她覺得一旦自己選入秀女,自己家便會翻身,東山再起。

誰知秀女是當了,可連紫禁城都沒進,在圓明園望眼欲穿地等了一年,白白耗費了一年青春。

她並不著急,這一年多來她已摸清了宮裡的門道。

她用自己的月俸買通了太監,終於在這圓明園中見了皇上一面。她竭盡所能討好鹹豐,咸豐也被她的聰慧迷住了,從一名普通的秀女升她為妃,還帶她進了紫禁城。

也許真是大清國氣數將盡,且終將毀於一個婦人手中,不久,蘭兒又為咸豐產下一名皇子。這是咸豐的惟一一個兒子,自被宮裡視為掌上明珠,蘭兒也母以子貴,升為懿貴紀,地位僅次於皇后。

到這時,咸豐才發現蘭兒這個女人不但聰慧、有心計,而且野心極大。到了咸豐病危之時,她也怕日後蘭兒以皇子為傀儡,掌握朝綱,所以並未給她留下什麼實權,只封為慈禧太后。上有慈安太后管制,又有以肅順為首的八大臣輔佐,咸豐自以為萬無一失,安然歸去。

他哪裡想到,蘭兒可不是一般人,她豈可受制於八大臣?

咸豐剛歸了西,慈禧就暗中串通了在北京的小叔子恭親王奕,先掌握了北京兵權,然後又於十月初班師回了京師。一入北京,就抓了八大臣,問了罪,砍了頭,掌握了朝綱。

慈安太后在蘭兒挑唆下,也早已看不慣肅順的跋扈。又見蘭兒事事問過自己,也與自己很貼心,也就不再過問這些事情,一切由蘭兒做主。

慈禧殺了肅順,也怕眾大人不服,她十分擔心太平軍打進北京來,奪了她的寶座。至於洋人,雖然燒了圓明園令她切齒,可她也聽了奕欣的話,認為洋人不過是想通商、要錢,不是大問題。她還從骨子裡輕視洋人,可又喜愛他們產的小玩藝兒。

此次召曾國藩進京,無非想獎賞他一番,好讓他為朝廷盡心盡力剿殺土匪。另外,她也要試探他一番,看他可有什麼弱點,是不是忠心於朝廷,自己好掌握他,以免他擁兵自重。而且,曾國藩、胡林翼等,都是肅順一手保舉的,她要看看自己殺了肅順,曾國藩可有什麼不服之處,也好早加提防。不過她還是希望把曾國藩拉為親信的,這樣漢臣也會大多依附於她。

她對曾國藩還有極強的好奇心,她早聽說江南出才子,她不很清楚江南所指何方,但這曾國藩是漢人,大概也算江南人吧。他一個人立了那麼多戰功,逼得許多八旗武官無地自容,也該是位英姿颯爽的威武將軍吧?帶著這複雜的心態,她下了密召,定要親眼看看曾國藩。

她派去的宮女回來說,曾國藩是位君子,對女色毫不動心。這使得她對曾國藩的好奇心又加了幾分。一計不行,那麼又該用什麼拴住曾國藩的心,讓他為自己賣命呢?看來只有明天見了他再說了。

曾國藩在驛館又等了近一日,第二天傍晚,才由內侍帶他進宮。

此次沒上三大殿,而去了紫禁城的一處偏殿。

一進屋,曾國藩聞到一股清新的香氣,不似一般家中用的薰香,也不完全像百花的香氣,可這香氣令人頓感心曠神怡。

他低著頭,走進一側的內室,偷眼一瞧,只見旁邊桌上放著一個果盤,裡面擺了許多這時節北方尋不見的稀罕水果,那香氣正是這裡發出的。正前面有一道珠簾,珠簾後隱隱見一貴婦。這便是西太后慈禧。

只聽慈禧問道:

“下跪可是兵部尚書、兩江總督曾國藩?”

曾國藩忙叩首稱是。

慈禧笑道:

“你一路辛苦了,起來說話吧。賜座。”

曾國藩只覺得這聲音清脆悅耳,煞是好聽。他謝了座,坐在一旁,又偷眼往簾內張望。他實在想看清楚。什麼樣的女人能殺了肅順。

這時又聽上邊道:

“小皇帝倦了,慈安太后陪他回寢宮了,只有我一人召見,曾大人不會見怪吧?”曾國藩口稱不敢。

上面又道:

“本來此次奪回安慶,曾大人立了頭功,我應大擺宴席迎大人回朝。可一則怕曾大人一走,匪軍知道了乘機搗亂;二則先帝大喪未完,不宜大擺宴席。還望曾大人見諒,待日後破了金陵逆匪老巢,我定親為大人把盞。”

幾句話說得曾國藩心裡熱乎乎的,眼淚差點兒沒掉下來,忙起來道:

“這些本是臣子分內之事,何勞太后掛齒?曾某惶恐。”

又是一陣清脆的笑聲,聲音極微,可曾國藩聽來卻悅耳、爽心。

寒暄了一會兒,慈禧突然說:

“早聞聽曾大人寫得一手好字,我平日裡也愛弄些筆墨,不知曾大人可否指教一二?”

曾國藩這下可是受寵若驚,連稱:“不敢,不敢。”

慈禧讓左右取來自己寫的字,遞與他。

曾國藩忙雙手接了,開啟認真觀看。他一看,心中暗自叫好,脫口道:

“太后這字柔中帶剛,非一般女子所能及呀。”

“噢,是嗎?”慈禧不知何時已讓人捲起了珠簾。

曾國藩抬眼一望,忙跪下謝罪。

慈禧擺擺手,示意他進來,道:

“曾大人乃朝廷第一大功臣,隔著這珠簾,有如君臣隔心,不如撤去。”

曾國藩這才敢正眼看慈禧。

但見她身著素裝,正值風華正茂之時。粉撲撲一張鵝蛋臉,不施脂粉,卻那麼細嫩、白淨。兩彎柳葉眉,一雙細長秀美的丹鳳眼,小巧的玉鼻,櫻脣微啟。由於正是先帝喪期,她未戴鳳冠,未穿華服,卻仍舊是一身華貴。一副凜然不可欺犯的威嚴中,又露出絲絲親切,幾分嫵媚。舉手投足恰到好處,多一分未免輕浮,少一分又有些呆板。

他哪裡知道,這一身氣派,這一舉手一投足,慈禧自一進宮就練,練了足有一年,才運用自如。

在黃昏時分,在如此一間香氣四溢的屋中,與這樣一位年輕俊美、高貴端莊的太后面對面談話,曾國藩不禁有些飄飄然。心想:難道先帝集三千寵愛於她一身,連自視高人一等的恭親王也聽任她擺佈。為博她一笑,就是戰死沙場,我也願意呀……

“這東南之事還完全仰仗曾大人……”

慈禧這句話,把他從想入非非中喚了回來。

“我們兩個女人哪裡懂什麼朝政,皇帝尚且年幼,除逆匪之事還望大人費心。此次攻安慶有功之臣,我自當下旨賞封。”

曾國藩忙掀袍叩道:

“不敢勞太后記掛,剿匪之事乃臣之職責所在。臣必將肝腦塗地,以報先帝知遇之恩,以保皇帝及二位太后安全。敬請太后放心,臣有一口氣在,定不叫逆匪北進一寸!”

慈禧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已掌握了此人,莞爾一笑道:

“有大人守衛東南,我也就安心了。時候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還要趕路。此次祕密進京之事切不可外洩。”

曾國藩又表了一番忠心,方才離去。

慈禧見他走了,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此人並非肅順同黨。對於曾國藩的形象,慈禧倒真有些失望,她與身邊的親信宮女玩笑道:

“你看這曾大人人品如何?”

宮女討好地說:

“那雙眼睛像瞎子似的,好像根本張不開。對了,像熊瞎子。”

慈禧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又板起臉教訓道:

“大膽奴才,敢對大臣評頭論足?還不掌嘴?”

宮女輕輕在臉上拍了一下。

慈禧是個知恩必報的人。當年她家窮苦潦倒時,眾人皆避之,惟有一父親昔日同窗,送來紋銀300兩,讓其回京做路費。

慈禧掌權後,不但還了他錢兩,還將其連升三級,以算報恩。

這次見曾國藩對朝廷忠心耿耿對自己尊敬有加,心中十分滿意,決心重賞。但她已看出,曾國藩是追名之人,所以她心下已做好了打算。

曾國藩自打見了慈禧,心裡舒坦得很,一路策馬揚鞭回了安慶不幾日,果然下旨賞曾國藩太子少保銜,賞曾國荃布政使銜。

不久,又下一道旨,讓曾國藩統領江蘇、江西、浙江、安徽四省軍務,又詔授其以兩江部督協辦大學士。

這下,四省清軍連並湘軍都歸曾國藩一人統領,他感到,取金陵的時機到了。

當時,除了天京太平軍勁旅外,李秀成在上海、江蘇一帶,李世賢在浙江一帶仍存有不少兵力。

曾國藩也想像打安慶一樣,讓天京變為一座孤城,先圍,待耗盡其精神,再一舉攻破。他吸取了攻打安慶的教訓,決定分兵三路,一路取天京,另兩路分別進攻浙江、江蘇,以牽制太平軍兵力,防止其回援,或攻打湘軍後方。

這三路將領又當派誰呢?

除了國荃和左宗棠,曾國藩還想到一人李鴻章。

他決定,派左宗棠繼續進兵浙江;派李鴻章進兵上海,然後在江蘇與逆匪周旋;而把奪取天京這場硬仗,同時也是塊肥肉,留給了自家兄弟。

攻破安慶後,湘軍群情激昂,三路大軍浩浩蕩蕩奔赴沙場。

左宗棠一舉取下杭州,繼而於同治二年初,借李世賢驅兵救援天京之機,肅清了浙江逆匪,奪了太平軍的糧倉。

李鴻章兵未進滬,先與上海鄉紳富賈打成了一片,繼而又與駐紮在那裡的洋人取得了聯絡。

他仰仗鄉紳的力量,招募了一支淮軍。又從洋人處購得一批批先進精良的武器。上海鄉紳人心興奮,自以為來了救兵。將李鴻章和淮軍奉若神明。他們早恨透了鬧著平均財產的太平軍,巴望李鴻章早入滬。

李鴻章果不負眾望,連連擊退李秀成大軍,被上海鄉紳稱做“常勝軍”。

曾國荃從家鄉招至軍中,兄弟二人各率一支大軍,由安慶出發,一個在江北,一個在江南,沿途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縣、府,一舉攻下十餘座城池。中路是水師做側應,帶運糧草,三路大軍直指金陵。

曾國藩見三路大軍出師得力,心中十分高興。他又命人在廬州圍攻陳玉成部,欲報三河鎮“殺”弟之仇。不幾日,果大破廬州,陳玉成也因叛徒出賣被抓。

曾國藩含淚上疏此一戰報。想想愛將李續賓慘死三河;兄弟國華雖生猶死,有家難歸,全因此人。且部下呈報,此人性情頑烈,拒不受降,也不肯吐露半字。曾國藩更恨之入骨,但他也暗自佩服陳玉成的指揮才能,可惜他明珠投“暗”。

慈禧也對太平軍恨得牙根發癢,下旨將陳玉成活活剮死。

曾國藩接旨倒嚇了一跳,他看不出那標緻的少婦竟有如此心腸,不過倒也解了他心頭之恨。

再說洪秀全,自安慶失守也已慌了神,對湘軍又恨又怕。更沒想到,安慶之役不久,曾國藩又組織軍隊直撲他的天京。雖然天京城牆敦厚,糧食充足,士兵也個個同仇敵愾,誓與天國共存亡,可陳玉成被殺,李秀成、李世賢遠在東邊,他心中十分不踏實,急於讓二王回師護駕。

同治元年六月,曾國荃大軍佔領距金陵聚寶門僅數里之迢的雨花臺,並安下大營,在營外長挖壕溝戰道,以備後用。

李秀成聞訊,即刻率軍援金陵。

可此時水道已完全被湘軍控制,李秀成的大軍糧草接濟成了大問題。

曾國藩早已想到了這一點。他讓國荃不用怕李秀成的猛烈攻擊,他們糧草一斷,士氣渙散,必不戰自敗。

果然,李秀成率眾猛攻曾國荃大營。30萬太平軍前仆後繼,為保天京不惜用屍體去填壕溝。曾國荃謹遵曾國藩吩咐,作戰不出壕溝,以躲太平軍瘋狂的炮火攻擊。待其殺至近前,國荃身先士卒,突然跳出戰壕用長矛刺殺敵人。不想一片流彈正好劃過其面頰,頓時血就下來了。國荃用手摸了摸,知是皮外傷,並未放在心上,湘軍見主帥都如此英勇,也個個置生死於度外,終於保住了大營。

李秀成苦苦征戰了46日,仍取不下。他心中掛記著江蘇,且糧草已時斷時續,士氣受阻。無奈,他只好撤兵東去,揮淚告別了天京。

李世賢為保金陵,與曾國藩部交了鋒。正在勝負難分之際,碰上李秀成東撤之兵,兩軍合為一處,攻下了祁門。曾國葆慘死軍中,以身殉職。

其部下拼死將其屍首入殮,運回安慶。

曾國藩見小弟弟剛過而立之年便死於軍中,痛苦不已。他多希望這次也弄錯了,可惜國葆屍、首俱在,仔細端詳,果然是他。

曾國藩深感自己愧對兄弟、愧對家人,實在不應讓兄弟們一個個出來打仗,有自己一個盡忠還不夠嗎?

他又想到了正在金陵軍中苦戰的國荃,那裡更是早上出來,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的地方。調開他是不可能了,國荃自己也不會答應。國藩思弟心切,當夜修書一封給國荃,告訴他國葆的死訊,又千叮萬囑他一定注意自己安全。自己為統領全軍,不能在他身邊照顧,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留心。國荃接信,對逆匪更是恨之入骨。

同治二年正月。十五還沒有過,可湘軍營中沒有一絲喜慶氣氛,一個個精神高度緊張,防止逆匪反撲。

漫長的冬季終於熬了過去。一開春,曾國藩指揮各部分取天京城周圍各要隘。

至年底,以曾國荃吉字軍為主的各部已掃平了天京附近,把持各個要隘。

天京附近的雨花臺、孝陵衛以及鐘山均被湘軍佔領。

金陵城已被湘軍圍了個水洩不通,連惟一與之連線的上方橋運糧水道也被國荃奪下,從而斷了城中糧草。金陵城內近百萬之眾只有坐吃山空。

曾國藩見逆匪士氣全無,屢屢上疏表功。

慈禧見奏摺也很高興,下旨加封國荃為浙江巡撫,左宗棠為浙江總督。

李鴻章一見沒自己什麼事,也不免心急,加緊攻打江蘇李秀成部。

終於力克蘇州,又收復無錫,將李秀成攆出了江蘇。

李秀成是顧此失彼,他在金陵時心繫江蘇;回了江蘇戰場又心懸天京。現在他自知大勢已去,只有撤回金陵城與天王一起,誓死保衛天京,做最後一搏。

可如此一來,又多了十幾萬吃飯的嘴,糧草又從何而來呢?

太平軍拼死奪回了太平門、神策門兩座城門,將數萬老弱及婦女兒童趁夜色悄悄放出城逃生。這一可省些城中糧草,二來萬一城破也可免受**屠殺之苦。

所有這一切,都被在雨花臺大營督戰的曾國藩看得一清二楚。他命手下放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一條生路。他十分清楚,金陵城內已無什麼糧草了。

這期間,曾國荃數次效仿攻安慶時的法子,挖地道炸城,不想天京城不但厚,而且周圍土質堅硬,炸藥根本起不了作用。

京中慈禧聞聽金陵還未得手,心中有些不悅,她下旨催問曾國藩可是兵馬不足?要不要調李鴻章率軍前往助剿?

曾國荃一聽可急了,他連夜找到曾國藩住處問道:

“大哥,你真要調李鴻章來金陵?”

曾國藩無奈地說:

“上面已經不耐煩了。”

曾國荃見大哥如此軟弱,更氣了。他早就聽人傳說,太平軍經營金陵十餘年,將江南金銀寶藏俱藏於其中。光匪首洪秀全吃飯的金飯碗,就有24個。後來抓住貪生怕死的逆匪一問,他們不但承認了,而且還供認說,藏寶地點只有幾個王知道。又說各王府皆有寶藏。

曾國荃早就惦記上這金陵城中的寶藏了。而如果李鴻章一來,不但戰功分他一半,找到寶藏恐怕也要與他平分秋色了。

他不顧大哥在座,說道:

“我不管!辛苦圍攻金陵兩年的是我的吉字軍!他李鴻章憑什麼來佔便宜!大哥你看看我臉上這疤痕,他李鴻章可為金陵流過一滴血?再說,他來了,咱們兄弟功勞也被他搶去了一半!”

“國荃!不許胡說!”曾國藩正色道。

“大敵未破,就想要戰功了!”

他其時心中也感到不平,也不希望兄弟的功績被人搶去。可作為一軍統帥,他怎麼能偏袒自己兄弟呢?他也知道金陵是塊大肥肉,自己一家兄弟四人為了等待今日拋家舍業,骨肉離散,眼見到手了,怎麼忍心讓人奪去一塊?可聖旨一下,自己拒不執行,又恐上面疑心自己持兵自重,搶佔頭功。

所以曾國藩想了想,道:

“你看金陵何日可破?後日如何?”

曾國荃立刻領會了大哥的意思,待金陵一破,李鴻章趕到也晚了。他嘴上浮現一絲獰笑,道:

“地道已挖好,即刻便可攻城。到時請大哥到城中收押俘虜。”

曾國荃剛要走,曾國藩又追了一句:

“國荃,破城之後,不可再**婦女。婦女老幼,一律押往京城,充軍為奴。以免授人口實。”

曾國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去了。

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午時,曾國荃一聲令下,固若金湯的金陵城隨著一聲通天巨響,城牆塌了二十餘丈,磚石橫飛,揚起的煙塵遮天蔽日。

曾國荃率吉字軍一馬當先衝進城去。

吉字軍困了金陵二年有餘,終於今日城破,胸口的火氣終於得以發洩。他們也知道金陵是座金銀如山的寶城,都想從中撈一把。

可還未衝進城,只見金陵城內十餘處火光沖天。

湘軍們惟恐自己遲到一步沒了財寶,個個奮勇當先。

太平軍雖已數十日未進米食,仍忠心耿耿誓死保衛天京。倒是李秀成,奪路而逃。

太平軍見城門已破,便轉入各街巷與湘軍以死相爭。但畢竟體內無食,怎敵如狼似虎的湘軍?但太平軍見守不住了,便點燃了各王府,齊呼:

“寧死,不留片瓦給妖人!”

還有的太平軍以身**。

湘軍一見城內四處起火,也眼紅了,見房就燒,見人就砍。雖然曾國荃傳下了不許**的命令,可久困的兵士,一旦破城見了婦女,還能顧別的嗎?可憐那些未逃出城、又無處藏身的金陵百姓,也成了犧牲品。

金陵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古都金陵,已是一片廢墟。

曾國藩在國荃陪同下進城察看。只見護城河中堆滿了屍體,大多是不堪受辱的婦女、宮女。進得城來,屍橫遍地,到處是冒著煙的房屋。國荃帶著國藩走至原先的王府處,只見一具具燒焦了的屍體是一群群**而亡的太平軍的屍體。

曾國荃道:

“連殺了無數人逼問寶藏地點,無人知道,也許是不肯說吧。”

曾國藩問:

“可有降兵降將?”

國荃搖搖頭,道:

“無一人生還,也無一人投降。抓到的人也都尋了短見。”

曾國藩心中驚訝不已。想想綠營官兵,還未見逆匪先嚇得腿發軟。而如此十餘萬血性男兒,有膽量,有氣節,卻又都落草為寇,與朝廷作對。若他們投奔了朝廷,何愁大清國不興?

他無奈地看看天,長嘆一聲。

國荃心中也暗自佩服這些逆匪寧死不降的血性,下令手下儘快打掃戰場,將屍體埋了。

曾國藩突然想起了什麼,問:

“可發現匪首?”

國荃道:

“天王府已被毀,只抓到一名黃姓宮女。此人過去曾受洪秀全虐待,懷恨在心,供出了洪秀全下落。”

“在哪裡?”

曾國藩急切地問。

“他已於四月二十七日因畏懼服毒自盡。近兩月來,一直是其16歲的兒子洪福縝坐瑱金陵。為了不動搖軍心,一直密不發喪,隻身邊幾個人知道。”

曾國藩一聽悔恨不已,早知如此,何必空等兩月?白白浪費許多糧草。曾國荃又接著說道:

“洪匪屍首已按黃氏所說地點挖出,聽候大哥處置。”

曾國藩想了想,他眼前又浮現出了一江的血水,浮現出了國葆的靈柩,浮現出了城門口那亦是如小山一般堆積著的湘軍兒郎屍體……他咬著牙說:

“這洪匪讓十餘萬人為他一人喪命,自己卻臨陣退縮,實乃可恨至極!砍下其首級,傳閱各營,以解心頭之恨,屍體燒了吧!”

國荃領命下去了。

湘軍見了這害得自己苦戰十餘年的匪首屍體,個個咬牙切齒。一個個刀砍劍戮,將具無頭之屍弄得血肉模糊。最後才放火燒了。

可憐一代農民起義領袖,叱吒一時的天王洪秀全竟落得如此下場。

曾國藩又下令追捕李秀成和幼王洪福縝。

不幾日,湘軍將逃往金陵郊外、藏於百姓家中的李秀成抓獲。

至於金陵寶藏,各將官、兵士雖搶掠了不少,可與傳聞中的相去甚遠。大家雖心中疑惑,但誰也不敢提。這祕密恐怕只有曾國荃最為清楚吧。

不多時,已成階下囚的李秀成被解往安慶。

曾國藩未敢駐紮金陵,只派二萬多湘軍把守,自己仍回安慶。因為在金陵的那幾晚,他幾乎夜夜做噩夢。

李秀成被收押在安慶獄中後,忠王風範不減。和其押在一處的太平軍官兵,每日均向其叩首問安。

在他們心中,有忠王在,天國就一日不亡。

曾國藩見其舉動,感到邪教害人不淺,苦於能殺其人卻不能拯救其靈魂。

而李秀成心中卻另有想法。早在解天京之圍未果時,李秀成已看到天京將傾。他不願生靈塗炭,所以將大批婦女、幼童放出城去。他也知道,天國復興無望,眼下如何解救餘下的萬千兄弟,才是當務之急。與湘軍征戰多年,他深知曾氏兄弟心狠手辣,自己又殺了其兄弟,恐難逃一死。可他們急於知道天國寶藏地點,自己一日不說,就可保一日性命。

會審李秀成的日子終於到了。

曾國藩正襟危坐,面沉似水。國荃坐在一旁,面上洋洋得意。

李秀成坦然落座。曾國荃有些按捺不住,連連逼問偽天國可還有藏寶之地。

李秀成只是淡然一笑,說:

“那不過是民間謠傳。曾將軍怎也會信?”

曾國藩見國荃利慾薰心,有失朝廷臉面,忙接過話頭:

“李秀成你已為敗兵之將,可願效忠朝廷?”

李秀成道:

“我一人生死無關緊要,只是那在押的數千天國兄弟,你預備如何?”

曾國藩冷笑一聲,

“那就看你是否合作了。”

李秀成道:

“你們想知道什麼?”

曾國藩見此人甚是狡猾,便讓人遞與他紙筆,道:“如李將軍願意把洪匪造反的前前後後,枝端末節都一字不差地寫下來,曾某願放你們一條生路。”

李秀成道:

“我要你給弟兄們發路費,現在就放人。”

曾國藩笑道:

“可以。”

言畢,果真放在押的太平軍將士還鄉。其時曾國藩心裡明白,這幾千人鬥志已沒,留其也是沒用。

李秀成見曾國藩答應了自己的條件,也未食言,要一間屋子,揮筆寫起了認罪狀。

他心裡也吃不準日後自己會如何,但他感到許多天國機密,現在是說出來的時候了。

他盡力保持客觀,從金田發兵寫起,一直寫到洪秀全服毒,幼天王出逃。但對於天國寶藏,他隻字未提。最後,他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回憶起當年天國興盛景象,再想想如今,他心中感慨萬千。本想追隨天王幹一番事業,卻成了階下之徒。

這一寫就是數月,洋洋灑灑數萬言。曾國藩見後,驚訝不已。天國之祕至此才大白於天下。

至此,歷時十餘載的太平天國被儒將曾國藩剿滅了。

曾國藩站在安慶城頭,遠望京師,只見北方烏雲滾滾,似有一場大雨。而此時曾國藩心中也在尋思,這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麼呢?

他隱隱感到有些憋悶。破了逆匪,自己立了頭功,可心中卻有些忐忑。怕些什麼呢?恐怕連曾國藩自己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