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滄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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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滄桑往事
楊萬里挺了挺腰板，坐正了身軀，露出一臉苦澀的樣子，神情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彷彿回到了當年的艱辛歲月，開口緩緩說道：
“我們國家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經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浩劫。你吳叔叔家庭由於是資本家出身，在他年青的時候就被下放到我們村來進行勞動改造。當時，我也才二十多歲，你爺爺奶奶過世的早，我是一個人生活。鄉里把他安排在我們家，同我吃住在一起。那時，你吳叔叔到我們家時，也才二十多歲，我比他大一年，無人時他叫我楊哥，我叫他小吳，當時我也是一個思想進步的青年，鄉里安排他到我們家，也是要我監督他的意思。”
“那時，造反派們天天拉著你吳叔叔去批鬥，經常要他半夜三更起床去勞動，還要他每天都寫檢查，交待他的問題。你吳叔叔是一個從小生活在城市的人，繁重的體力勞動和精神上的折磨，使得他身體越來越差。有時候是有重病在身，造反派們也不放過他。那幾年他過的生活可以用豬狗不如來形容。我在同他吃住的幾年間，慢慢從同他交談中，瞭解到了一些他的情況和他的家庭情況，對他產生了同情，慢慢的，我們變成了無話不說的交心朋友。他給我說了很多大城市人的生活情況，說了不少國內外的形勢，說了不少我們國家將來的發展，他相信我們國家目前的這種狀況是不會長久的，一些的人做法是不得人心的，他始終都抱有樂觀的態度來對待生活。”
楊萬里回憶到這裡，停了一下，然後滿臉肌肉都漲了起來，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一邊流眼淚一邊說道。
一件令人終生難忘的事情發生，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我記得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從鄉里一個熟人那裡瞭解到，你吳叔叔交上去的交待材料，上頭很不滿意，說他是一個頑固不化的人，上頭下令要把他抓去處死。
我知道這個訊息後，預感到事情不妙，不過沒敢露出驚慌，繞道跑回家，對睡在**的吳震天大聲說道：“小吳，快點跑，有人要來抓你。”
趟在**的吳震天微微睜開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不屑與不信的表情，趟在**不肯起來，說道：“不用緊張，他們也不敢這樣無法無天。”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他就住外跑，可憐他當時連外衣和外褲都沒穿，只穿內衣內褲和拖鞋就跟著我住外跑。可惜，我們還是遲了，當我們跑到室外的時候，讓四個打手們截住了。他們拿著大木棒，往死裡打起吳震天來，看到這種情況，我奮不顧身的衝上去，一邊護著吳震天，一邊和他們對打，最後因我們寡不敵眾，我把吳震天死死的壓在身下，打手們也把我往死裡打。當時我身上被打得遍體鱗傷，滿身是血。
吳震天當時已經被他們打斷了三條肋骨和一條手臂。那時，我也不知道是那來的力氣，不顧一切的抱起吳震天，拼著最大的力氣，拉著他往山上就跑，跑呀，跑呀，最後因我們的力量都用盡了，我們掉進了一個懸崖下，拼著最後一口氣，我們在一個山洞裡躲藏起來，才躲過了他們的追殺。我在山洞裡昏迷了二天，吳震天也昏迷了一天，當我醒過來時，發現我也被他們打斷了四條肋骨，周身疼痛不已，又冷又餓。
“楊哥，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我隱約聽到耳邊一聲很微弱的聲音在說話。
我努力地睜開了眼睛，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到了同樣趟在我身旁的吳震天，他臉色蒼白，眼中無神地望著我，只見他身上卻像很久沒有洗過一樣，汙糟糟的一個大花臉，滿身的血液已經乾涸，頭髮凌亂，活像一個邋遢怪人。
“小吳，你怎麼樣，能堅持的住嗎？”我強忍著全身的疼痛，關心地問起他來。其實我身上也好不到哪兒去，除了周身疼痛外，滿是汙泥塵埃，還有多處地方破損，全身都是乾涸的鮮血，渾身還散發著一股怪怪味道，比某電視裡一個乞丐的樣兒還要慘。此時的我半個身子都凍麻木，寒冷使得我的小身體控制不住的哆哆嗦嗦起來，小腿也有些打顫。
“楊哥，我感覺全身疼痛不已，好像骨頭都散了。”吳震天一臉痛苦的表情，語氣很弱的說道。
“吳老弟，一定要堅持住，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就有希望，千萬不要失去信心。”我安慰著他說道。
吳震天無力地點了點頭，相隔好久，他才輕輕說道：“楊哥，你昏迷有兩天了，我比你還好一些，早一天比你醒來，但我全身無力，動彈不了，我以為自己活不了了。”說著眼中流出淚水。
“小吳，你要挺住啊，我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養好身子後回去找他們報仇。”為了鼓起吳震天活下去的勇氣，我不斷地給他鼓勁，不斷向他說起我們山裡人生存的辦法。
等我恢復一些力氣後，慢慢到山洞外的樹林中採了一些山果來充飢。到第三天，我們兩個人都發起了高燒，加上身上的斷骨等疼痛，真是讓人生不如死。為了生存，我利用你爺爺他們教過的方法，在山上採了一些草藥，由於沒有東西煮成湯水，我們兩人是用口來生吃草藥。
“來，小吳，不要怕苦，吃下去就能好，像我一樣吃下去。”我一邊在口中生嚼著草藥，一邊往吳震天手裡遞給他草藥。吳震天也很頑強，毫不遲疑地就吃了起來。
幾天後我們才止住了發燒。吳震天的手臂斷骨，我用木板夾住草藥才慢慢的接往了斷骨，但我們兩人的身上肋骨斷裂處，由於沒有較好的工具，等十多天我們用草藥治好斷骨後，兩人的肋骨斷裂處都是錯位的。”楊萬里說到這裡翻起衣服讓楊凡看了看錯位處。
楊凡聽著這令人發憤的故事，臉上晶瑩的淚珠不受控制地滾落，這個悲慘的故事，讓他心靈深深的震撼著。
說出了埋在心中這個長達近三十年的傷心往事，整個人好像暢快了不少，過了很長時間，等楊萬里慢慢調整心態後，才繼續回憶，說道：“就這樣，我們兩人相互鼓勵，相互關心，才活了下來。等我們身子都好些後，我們在大山裡躲藏了近一個月，每天靠野果充飢，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後來我們兩人轉輾到了外地，靠著一些好心人的幫助，特別是你媽家人的幫助，我們才慢慢恢復了身體。我們在外面躲藏了近一年，那場浩劫也結束了，我們得以回到老家來。
回來不久，你吳叔叔也落實政策回到了南州，同家人團聚，那些打手和造反派們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楊萬里說完這個故事時，終於忍耐不住，輕聲地哭出聲音來。
聽完父親這塵封了多年的苦澀回憶，望著父親滿是淚痕的臉龐，楊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想不到自己的父親有如此悲慘的經歷，見父親痛苦的表情，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好。父親和吳叔叔的滄桑往事，有點令人悲痛欲絕，在那個時代是茫然無助，只能說是無奈，但是比起那些真正悲慘的人來說，已經是萬分幸運的了，至少，他們還活著。楊凡心裡想：我們國家現在已經走上了一條改革開放，發展經濟的康莊大道，不可能再走回頭路了，現在有一個好的環境，是發揮自己聰明才智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奮鬥，做出成績來，才不愧這個社會，無愧於自己的人生。想到這裡，楊凡緊緊的握住拳頭，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
楊凡心中此時是起伏難平，帶著些哭腔的聲音安慰道：“爸，往事如因，漸去的不再回來，相信我們國家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我們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聞言，楊萬里睜開了雙眼，一對微紅的眸子四周到處都是淚痕，此時從剛才長長的悲傷中清醒過來，從最初的慘痛，臉色發青中冷靜下來後，看著兒子那張堅毅的臉龐，臉上的悲痛也隨風消散，向他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又開始流露出愉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