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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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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初雪

chapter 6 初雪

我睡得懵懵懂懂間,聽見外面有細碎的聲音,彷彿還夾雜著極低的哭泣聲,心下不覺有點奇怪,於是掙扎著直起身子,用力推開窗戶往外看。

外院的紅楓樹上,懸著一條白綾。

白綾已被打上了結,一個刺眼的圈。

一位白衣女子,腳踏在高凳上,雙手抓著綾圈,抽泣著慢慢往脖頸裡套……

“淺姑娘,不可——”我大驚疾呼。

淺的身子顫了顫,猛地轉過頭來,顯然是沒有料到有人在。我看見她清秀的臉上全是淚水,塗好的胭脂水粉被沖刷得七零八落,無神的眼睛裡落滿絕望的痕跡。

看見我,她沒有任何表情,迅速轉過頭去,她說:“你不要管我!”說著脖子湊上白綾,拔腳去登腳下的高凳。

“淺姑娘,你知道泠為什麼要陷害你嗎?”她腳離開高凳的一剎那,我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如果你的死只是讓別人更順心意,你甘心嗎?”雖然我並不想多管閒事,但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在我面前死亡。

我看見淺的動作突然僵住了。

略微鬆了口氣,我接下去說:“泠陷害你,是因為她看出你有比他更出色的潛質,所以才千方百計打壓你,因為自己的出色而尋死,豈不是替別人做嫁衣?這種死法只會揹負一世嘲笑,如果你認為這樣的死很值得,那麼我不會攔你。”

我的口氣很淡,但是分量不輕。說這話心裡並沒有什麼把握,但我很明白現在只有利用利益算計,才可能救得下淺姑娘,我能做的也只有那麼多。

果然,她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

“可是她毀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淺的抽泣聲聽得清清楚楚,“我現在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拿什麼和她爭?”

我輕輕轉回頭說:“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她怔怔地重複我的話。

我點點頭,淡淡地看著他微笑,“淺姑娘,你知道煙花之地的女子為何要化妝嗎?因為漂亮的妝容是一個女子最大的武器,上了妝就不能哭了,因為一哭妝就會化開,就不能好好地利用武器了。”

我頓了頓,突然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於是停下來換了語氣:“淺姑娘,是金子總是會發亮的。”我希望她能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她哭著沉吟了一聲,仍然站在高凳上,卻只是站著,白色的衣衫在晨風裡單薄地搖擺,如一隻孤燕。

我看著那樣傷心的淺,突然對她產生一種憐惜。

這風起雲湧暗潮迭起的是非之地,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和算計?單純如她,恐怕很快就會迷失那些最可貴的東西,一旦學會了生存,只會一步步深陷那紛爭的漩渦,再不會如此淚流,也再不會睡得安心……就像那時的我,被迫著離開和放棄……

搖搖頭,不去想從前的事。

淺突然轉過頭來:“你是誰?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看著他,輕垂下眼,靜靜說:“淺姑娘多慮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下人而已。”

恩,現在的我,名字叫洛,而不再叫宿鳶。

背有點酸,大概是身子直著太久了,有點支援不住。

我看看淺,想她已斷了輕生的念頭,於是彎了身子慢慢拖著腿移回角落,靠在牆頭微微歇息。昨晚沒怎麼睡,現在天還很早,應該再補一下睡眠,否則開工了估計撐不住。

我閉了眼睛,窗外靜了一會兒,然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彷彿漸行漸遠,不久又完全安靜下來。

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中午,我剛剛醒來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吧。”我說,心想大概是小強。

門被推開了,站在門前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一身丫鬟打扮。

“你是?”我怔了怔,正在梳頭的手停住了。

“我是淺姑娘的隨侍。”那人甜甜地露出笑容,她走近到我身邊,放下一包東西,“這是淺姑娘要我給你的,說你用的到。”

我低頭瞥了一眼,墨綠的布頭裡是幾管藥膏。

微微一笑,我說:“麻煩姑娘替我謝謝淺姑娘的好意。”

“不用客氣。”那隨侍站起來走向門口,臨出門又轉回身來向我含笑:“淺姑娘要我和你說聲抱歉,昨晚害你被泠責罰。”

我淺笑道:“昨晚的事因我而起,與淺姑娘完全無關的。”

她點頭,轉身消失在門口。

我眨了眨眼,默默抬起頭看向無雲的蒼穹,已是午後時分,該是時間開工了。

冬至一過,天氣便一天天冷下來,空氣裡透著冰寒的呼吸,好像吸一口氣都會凍住。

滿樹的楓葉越發紅得透徹,一團一團簇擁似火,整片整片飄零如燕。每天我推開窗門,都能看見滿地積滿的楓葉,不知何時落,但見堆疊紅。

日子一天天流過,無序而辛苦。

我小心地避免著各種正面接觸,總算沒有再出意外,身子也因著自己有意識地調整漸漸恢復了些,感覺靈力收攏了。

這些日子,我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對仙月坊的紛爭大約看透徹了。

仙月坊裡的姑娘和男倌不下百多人,但能數得上號的僅在30人左右,其中又以繹倌、泠姑娘的勢力最大,繹倌有貴族子弟撐腰,泠姑娘深受地方達官追捧,在坊間籠絡了大半人心;除此之外,以“三彩”鏡倌為首的新人力量日成氣候,以莞倌、司倌為結盟力量的一方自成一派,四股勢力還因男女性別和各自的浮沉利益互相猜忌,轉念更多心思,錯綜複雜之極。

各人之中,我卻最要小心兩個人。

一是這個仙月坊的主人,她一句話就可以主宰我的生命。二是鏡倌,他的客源實在散亂,我至今看不清任何勢力所在,然而能短時期奪到“三彩”又能避開禍端,他的心計決不會在他人之下。

我有心無心地瞭解著這些情況,清楚多一些事,對我總是好的。

這個地方太多明槍暗箭,多說一句,多踏一步,也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沒有強大的靈力保護自己萬全。

所以,只能選擇能選擇的,忘記不能逃避的,安靜過自己的生活。

仙月坊每月的第一天,是唯一的休息日。

懶懶地睡到自然醒,已是日上三竿,窗外的天氣看起來很不錯,突然讓人有想晒太陽的衝動。恩,晒晒太陽也好,於是我拄著柺杖,慢慢溜達出去。

我現在拄柺杖的水平,已經可以穩穩地代替雙腿了。

一出門口,就不禁哆嗦了一下。被騙了!太陽那麼大,居然一點溫度也沒有,只覺得無形的風一陣陣吹過來,幾下就把我暖和的手凍僵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想來所有人都跑出去消遣了。

也好,這樣便無須避諱什麼,我慢慢踱到中庭的石椅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眼前如火舞般的紅楓。好久都沒有這麼好的興致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一個人望著紅楓發呆,任心思東遊西晃。

可是……真的很冷呢!我不停地搓著手,呵出一團團白霧,還是覺得渾身要結冰似的。呵呵,好在雙腳是無知覺的,否則天曉得會僵到什麼程度?

真的,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麼冷的天氣。

我笑笑,也難怪,仙月坊所在的地方叫盤拓,是整個靈界最北方的雜居區,而我從小生長在南方,從來都是暖冬。

我又坐了一會兒,實在冷得受不了了,只得站起身來。難得的偷閒,真不捨得回柴房浪費時光,我扁著嘴略一思考,拄著柺杖繞過柴房,向外院而去。

早聽說外院是整個仙月坊最漂亮的地方了,過去僅從窗戶看去一方天地並不覺得,如今身臨其境卻突然忘了寒冷!一湖藍光幽碧的湖水,用整片靈力結界著懸在綠蔭之間,泛□□點光影。身後楓林,灑灑洋洋,隱隱亭臺,相映成畫。

我沿著小路隨意欣賞,慢慢走上六角亭臺。

目光凝住——

紅楓環繞之處,繁秀亭臺之中,擺著一張紅木古琴。

古琴……

一種懷念的滋味如雲絲慢慢騰起,彷彿忽然惆悵起來……我走過去,手指緩緩拂過琴面,七絃上有柔軟而堅韌的觸感……一張極好的古琴啊,紅木古雅,絃線足韌。

不由擲了柺杖,坐下身子,單手拂上琴絃,一抹一挑,輕輕彈撥了幾記。琴絃擦著手指,發出極低的音色,斷續悠然。

一怔,信手不成曲調的曲調,那麼像《掬琬》。

不禁啞然失笑。

我停下來,抬起自己的右手,原本纖細修長的手指,已難見芳蹤,撥著弦也似乎沒了曾經的流暢,變得生疏很多了呢。

“彈得不錯呢!怎麼停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

我心裡猛然一驚,這外院裡有人?

不由轉眼探去。只見紅楓樹後輕快地轉出兩個身影。走在前面的人一襲雅蘭花衫,外披雪白大衣,笑顏如桃,明亮的眸子忽閃忽閃,碎步間幾分清閒自在。身後一人隨侍打扮,亦步亦趨緊隨,卻不露半分顏色。

“鏡主子……”我目光低垂,手悄悄地放了下去。

說話間鏡倌已經踏進亭臺,他的心情似乎很愉快,白玉般的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靈動的大眼睛如清泉流轉,他眨了眨眼好奇地問我:“你會彈古琴?”

我抬起頭,鏡倌站在我面前不過三尺遠的地方斜看著我。

我慌忙拄起柺杖站起來,不料身子不穩一下跌倒在地,膝蓋骨一陣劇痛,我顧不得疼痛,深深低下頭說:“對不起,小人不是故意擺弄琴的。”

鏡沒有立刻說話,我感覺他的目光在我的頭頂打量著我。

“你很怕我?”隨即他歡快地笑起來,“放心吧,我不會告訴泠姑娘你動過他的琴的。”

我小聲地“恩”了一下,原來這古琴是泠的。

正想著,忽然一根纖長的手指伸過來,勾起我的下頜。我不由抬眼,看見鏡倌彎下身子燦爛地看著我,雙眼中幾許玩味:“如果沒有臉上這些塵土和傷痕,你倒是個大美人呢,可惜啊!”

我淡淡地看著他:“鏡主子見笑了。”

鏡倌的臉突然湊近我,脣角勾起一抹妖媚萬分的柔媚:“你叫洛?很好聽的名字啊!”

我怔了一下,他的臉龐只隔一層薄紙那麼近,我甚至聽得見他輕柔的吐納。

鏡卻已經放開了我,輕盈地直起身子,指著亭外說:“小石,你看,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我們去外面看看吧。”說著便不再管我,轉身踏出了亭臺。

我等了一會兒,估計他們走遠了,才抬起頭,暗鬆一口氣。

膝蓋骨很痛,我揉搓了兩下,然後撐起身子坐回到石凳上。

剛才刻意地摔倒不知道能不能奏效?我笑笑,鏡倌剛才很大意地略了過去,看起來是被我矇混過去了,然而,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和那種玩味的眼神,又彷彿是看穿了我的伎倆……

我有些琢磨不透,一個攻於心計的人,卻是不會如此外露這樣神祕的表情,那樣等同於引火自焚,如果他是這樣的人,倒是真單純了。

搖搖頭,我大概想太遠了。

轉眼望向亭外,不禁痴了:大片大片雪花漫天飛舞,如萬樹梨花一夜竟放,晶瑩透明,輕盈似蝶,亭簷上、枝葉間、小徑上,已然綴著點點亮白,如精靈般的純淨……

我微笑起來,心突然一下子舒暢起來!

今年的第一場雪。

也是我親眼見到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