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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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清冷的夜空穹深無比,自入冬以來一直下著的雪竟然奇蹟般地停了,姬蘭昊指揮一堆工匠將東西搬進園子裡,露出少有的溫和暖笑。雖然雪停,可地上積雪甚厚,有工匠不小心滑倒,姬蘭昊便會上前親自扶起,一旁的零影從未見過他的殿下如此這般,想要代勞,卻被拒絕,只是得到一句,“我想親自來。”
自從那一日之後,蕭墨便不再開口說話,又恢復了痴痴呆呆,一直急著找南宮月昭的姬蘭昊卻突然不急了,無論當時因為蕭墨的哀求如何心亂,他仍是注意到了將茱萸抱上床之後,那孩子的小手伸到蕭墨頭上摸了摸,然後蕭墨那雙無比哀切的眼便又如同再見時一般逐漸渙散了眼神,對一切無所知。
種種跡象,他已經猜到茱萸口中的師父就是醫神南宮月昭,普天之下,只有醫神的醫術才能只用一根銀針便奪人心智而不傷人身體,也只有醫神手下徒兒才能那麼單純地玩鬧、單純地嬉笑的同時堅決地執行師父的命令。
不過,也正是因此,他全然不必要擔心蕭墨的病情,因為——蕭墨沒有病。
當日無為告知的那句話,他並不懂得其中意義。日落東山水倒流,黑夜長空掛彩虹,這幾乎是人力不可為,雖然他重金懸賞了天下能人異士,卻依然無所得。之後,他便遇到了到南華墳前拜祭的蕭墨,天意讓他遇到,天意讓蕭墨認不得他,天意讓他能帶回他,那麼,無為獻出能工巧匠,能讓黑夜長空掛彩虹,也一定是天意。
無論蕭墨心中之人是誰,他一定會留下他,便像是小時候一樣,那個奶娃娃喜歡他的眼睛,他就讓他摸,如今,長大的奶娃娃想要看夜空掛起彩虹,那麼,他也會讓他看到。
“殿下,一切準備妥當”,工匠們擺弄好工具,來向姬蘭昊回報。
姬蘭昊點點頭,正想回屋去抱蕭墨,卻看到無為身披錦衣輕搖摺扇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人,待走近了才發現竟是自己曾在青樓見過的酷似南華之人,心中一凜,微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卻被無為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殿下,你不介意我也來湊個熱鬧,欣賞一下這人間奇景吧!”
“喔,無為公子也有興趣?”略微挑眉,姬蘭昊看向無為身後之人,見他只是對著自己淡笑,並無驚慌異色,頓時放下了心。
青樓男倌,恩客無數,也許他已經不記得了他。
“這是當然,做這麼一次花費不少,我哪捨得浪費辛苦賺來的銀子,哪有殿下如此豪氣,為討心上人歡心,不惜散盡千金!”無為合上扇柄在手中輕拍,笑的別有用意。
姬蘭昊被他說的不好意思,示意零影退去。
又是無為打斷,“殿下,這難得一見的勝景,不如讓侍衛們都來看看,見證殿下的真心,也好就近保護。”
零影似乎也覺察到了哪裡不對,輕蹙了眉看向無為,可那人臉上的笑依舊坦蕩的略帶輕挑,看不出一絲異樣。
姬蘭昊想了想揮手示意,零影擊了兩下掌,一群侍衛靠到了近處。
無為眼中一掠而過一道光,摺扇搖的無比歡快,“殿下,那這就開始吧?”
說不出的激動,當然,即將得所求,這樣的勝景叫他如何不激動。
清冷的月光下,積雪皚皚,軟榻、小桌、美酒佳餚,姬蘭昊抱著蕭墨坐在軟榻上,茱萸在腿邊跑來跑去,一個勁指著那些工具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
一旁的銘心也好奇,“公子,那些東西究竟是幹什麼的,銘心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呢。”
無為輕搖摺扇,笑的意味深長,“這是一個生意上的朋友送的禮物,你看它們稀奇古怪,不過是一些製造煙花的器械罷了,不過這些器械所做煙花無法飛的太高,但能精確控制煙花位置,這七座器械做出七道不同顏色的煙花,正好組成一道只在雨後陽光下才能見到的彩虹。”
“啊……”,銘心捂嘴,眼露驚訝,“銘心從未想過,世上還有此等可媲美上天之力的器械,公子果然神通,這次銘心可要大開眼界了。”
無為搖頭,“你要多謝的人是殿下,製作煙花的材料特殊,千金難買,且這些器械只能用一次便毀去,我哪有那份能耐來製造這個奇蹟!”
銘心聞言,看向軟榻上的姬蘭昊,見他一手抱著蕭墨,一手捉住茱萸不讓他亂跑,臉露淡笑,心中竟升起一股悲涼,不由得輕嘆一聲,聲音帶了薄薄的惋惜。
終於讓茱萸安靜了下來,姬蘭昊命令工匠開始。
每三個工匠操弄一座器械,一個裝材料,一個調位置,一個點火,個個動作熟練無比,七聲巨響想過之後,隨著一陣長嘯,天空劃出七彎白痕,白痕越來越亮,炸開成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光華無比,燦爛無雙,星星點點幻起無數繁華碎光,奪目的勾人魂魄。
這便是奇蹟。
銘心愣了,姬蘭昊愣了,茱萸趴在蕭墨背上摟著他脖子,小嘴微張,連驚叫也不會了。
七座器械已毀,淡淡的白煙瀰漫到每一個人的腳下,也像是一個奇蹟般並不散去反而越來越濃,讓人彷彿置身雲端,如墜仙境。
白色越見濃烈,忽聞幾聲咚咚響,那二十一個工匠以及周圍計程車兵歪倒在地,姬蘭昊見此狀況察覺頭中眩暈,心生警覺,猛地站起卻更覺眩暈,單手支撐在桌邊才能站穩。
零影此時已經拔劍護到了姬蘭昊身前,只見無為微笑著站起來,摺扇輕搖,帶起淡淡白煙成風。
“你這是幹什麼?”姬蘭昊一邊問無為,一邊暗自提氣,卻發現胸腹之間淤塞無比,二十多年的內力散而不聚,如同混沌,而隨著他的強自提氣,竟變成萬根金針全都扎入心中。
“殿下可曾聽聞世間有毒煙名百花,百花凋殘,秋葉枯萎,中此毒煙者便如凋殘的百花,枯萎的秋葉,只剩其身,不剩其魂。”
“你竟敢對殿下無理?”零影輕喝出劍,伸到半空的手微微顫抖,額上冷汗淋漓,劍尖直指無為卻再無法遞過去半分。
“我勸你還是不要亂用內力,否則死的更快”,無為走到蕭墨旁邊,捏開他的嘴塞了一顆藥丸進去,又餵了一顆給茱萸。
小孩子仍是趴在蕭墨背上,無力地眨動雙眼,似乎明白了什麼,小手慢慢抬起,摸上蕭墨頭頂。
“為什麼?”姬蘭昊臉上爬滿汗珠,臉色越來越難看,正像那凋殘的百花,枯萎的秋葉。
“殿下不會忘了,南華是怎麼死的吧?”
“就因為他,你不是和我交易……”
“交易?殿下認為人命能用什麼來交易,封侯封爵,永世俸祿,哼……人已不在,這些虛浮有何用?殿下不會天真的以為,我無為真的會為了那點俸祿而忘掉朋友是如何喪命的?”無為坐到桌前,捏起一塊點心送到口中,細細咀嚼,似乎極是滿意其味,眼睛笑到看不見。
“便是因為他,你要我性命?”姬蘭昊不可思議地問。
“是啊”,無為回答的理所當然,一副不明白王子殿下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的模樣,“殺人償命,殿下難道沒聽說過?”
“殿下性命豈可和那下賤之人相提並論,你最好趕快交出解藥,俯首認罪,否則不要怪我要你性命”,零影聲音虛浮,氣勢倒是十足。
無為聞言,執起手中摺扇遮到嘴前輕笑,“真是大言不慚,你現在還能動手殺我嗎?”
零影氣急,再想說什麼,忽聞一陣腳步聲,遠處,右相薛朗、大將軍薛青領著一堆士兵走了過來,眼睛一亮,憋足氣大喊,“大將軍快拿下這幫犯上之人。”
薛朗依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笑眯眯的捻著白鬚,薛青臉色微差,卻依然走的虎虎生威,兩人走到跟前,薛青一個揮手,身後士兵手中長劍齊齊架到了姬蘭昊和零影的脖子上。
變故突生,姬蘭昊驚的睜大了眼,零影則面色漲的通紅,怒吼,“薛朗,你要幹什麼?你想造反嗎?”
薛朗仍是笑的無比慈祥,“造反?這話太嚴重了,老臣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喔?薛相是奉誰的命?本王子不記得曾經下過這樣的命令?”姬蘭昊盯著眼前亮閃閃的劍身,聲音低沉,不怒自威。
薛青畢竟年輕,驚的略微後退了一步,薛朗卻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緩緩展開。
姬蘭昊認得那是聖旨布軸,一個驚慌脫口而出,“薛朗,你竟敢假冒聖旨?”
薛朗搖頭,將卷軸展開送到姬蘭昊眼前,“你看清楚了,這上面可是蓋著傳國玉璽之印。”
姬蘭昊渾身一震,視線緩慢地落到蓋印之處,果然,硃砂紅印無比清晰,血一般刺目,腦中哄地炸開,難道——薛朗倒向了國師?
“薛相,你應該明白,國師是無法登上王位的,若你此時悔過,本王子他日登基,絕對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姬蘭昊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大笑,看過去,正是無為,捧腹大笑,“你還真是自以為是啊!”
無為一邊笑著一邊往旁邊走,從牆角後拉出一個人,面目極其俊秀,與姬蘭昊有著幾分相似,只是一雙眼睛卻是黑色,“他才是能登上王位的那人。”
零影驚了,姬蘭昊更驚,“你是誰?”
“參見殿下”,薛朗、薛青向那人拜下。
“你究竟是誰?”姬蘭昊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亂,上前一步,脖子上立刻被劃出血痕,極細的血絲流上白皙的面板。
“殿下可真是目中無人啊,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認識?”無為極盡諷刺的話,猶如當頭棒喝,姬蘭昊只覺得腦中陣陣眩暈,腳步虛浮,險些摔到。
“皇兄,皇弟姬蘭櫻有禮了”,蘭櫻輕輕一拜,渾身一股天子之氣。
“皇兄?皇弟?不……不……”,姬蘭昊慌亂地搖頭,“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蘭櫻從小沒有和皇兄見過面,難怪皇兄不認識,當年翔離預知到國之劫難,父王和母后為防萬一,生下了皇弟,為防其他三國得知,一直將皇弟養在暗處,原本是打算告知皇兄的,後來父王母后不在了,養我的那些宮人便把這個祕密一直保守了下去,父王臨終,將傳國玉璽交到了皇弟手中,遺旨立皇弟為太子,待他日時機成熟,便可即位。”
蘭櫻一番話徐徐說來,姬蘭昊卻在一剎那知道了什麼叫絕望,抽乾了生命中任何的可能,毫不留情地下墜。
身子墜落到地上,心卻墜向深淵。
難怪,國師從來沒有想過將他迎回來。
難怪,他一直找不到傳國玉璽。
難怪,右相會變節。
原來,他從來就不是他們的主人,原來,他的存在只是個奇異的笑話,原來,就連父王母后也在多年前就放棄了他。
淚,默默流下,滑過臉頰,流到脣角。
淚,從多年前,他便發誓不再流,可此時此刻,無論他怎麼咬緊牙關,無論他如何用力,淚,仍是流了下來。
輕輕轉頭,朦朧的雙眼中只有一個人影,“茱萸,能不能讓你家公子……”
“殿下……殿下……”,小茱萸顫抖著雙脣哭泣,拼命點頭,吃過解藥之後力氣恢復了不少,拽住蕭墨頭頂簪頭,一下拔了出來,然後跳下軟榻,跑到了姬蘭昊身邊,緊緊抱住他的手臂抽泣。
他知道殿下喜歡公子的,很喜歡很喜歡,他也知道現在這些人都在傷害殿下,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是殿下哭了啊。他喜歡殿下,公子也一定喜歡殿下,師父說只有在非常時候才能拔下公子頭頂簪子,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非常時候,可是殿下哭了啊,那些都是壞人,他要讓公子像以前保護自己一樣保護殿下。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小茱萸的舉動,齊齊看向蕭墨,只見蕭墨不知何時抬起了眼,直直看著天空就快消失的絢爛,淡淡笑著,可所有人都覺得那樣的笑,竟比哭還要讓人難受。
彩虹終於消失,蕭墨慢慢站起來走向姬蘭昊,士兵手中的劍仍指在姬蘭昊脖子上,蕭墨不說話,曲指彈到劍身上,鏘鏘幾聲響,劍斷兩截,一眾士兵面露驚色,在蘭櫻的示意下緩緩退開。
蕭墨扶起姬蘭昊,勾動脣角淡笑,“蘭昊,謝謝你,這是我見過最美的彩虹。”
姬蘭昊顫抖著伸出手,摸上蕭墨臉頰,想說什麼,動了動脣,卻沒有聲音。
該說什麼呢,他能說什麼呢。曾經無數次幻想,若是他能清醒過來要說的話,如今卻是一句也想不起。
自欺自己是他的主人,自負一定能得到他的心,自信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也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可是,原來,一切都是笑話。
他什麼都不是,他連強留他的理由都沒有了。
放棄,該放棄了吧。
原來這就是放棄,天地俱灰,什麼都不重要了,但為什麼,心頭仍有一絲惦念,揮之不去。
輕輕捧起那張臉,印上生命中最後一吻,姬蘭昊猛地從地上彈起,直撞向無為,去勢如同閃電,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映,唯有一個身影擋到了無為身前。
電光火石間,銘心軟倒在地,姬蘭昊胸口插著摺扇口吐鮮血跌回地上。
無為有些驚訝地瞪著姬蘭昊,“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剛才姬蘭昊的一擊,他清楚地感覺到了毫無殺傷力,尤其是近到眼前的紫眸,那裡面透著的是欣慰。若是不為救銘心,他不會出手,這世間只有蕭墨知道他會武功的祕密,就連重魅死的那一天,蕭墨那樣哀求地看著他,他也沒在外人面前暴露這個祕密,他從來扇不離手,那是因為他手中之扇的扇柄裡藏著的薄刃,足以奪取許多人的性命。
“你不是想替南華報仇嗎?”姬蘭昊吐著血笑。
零影不要命地撥開脖子上的劍衝到姬蘭昊身邊,抱起他聲音哽咽急喚,“殿下,你不要說話,零影這就為你療傷。”
姬蘭昊擺手拒絕,只是喊著,“蕭……墨……”
零影回頭看蕭墨,哀求道,“君上,你救救殿下吧!”
蕭墨走過去,將姬蘭昊抱到了懷中,並沒有做出任何救治。
太明白他的驕傲,短暫的一生,從未有人順過他的意,那麼,這一次,即使是看著他走向死亡,他也想順他一次。
會心的一笑,姬蘭昊握住蕭墨的手,“謝謝!”
蕭墨回他一個笑,靜靜看著他在自己懷中,慢慢閉眼——再不會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