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懲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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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懲罰的人
林娜清楚地記得一年前的情形,那男孩從門後倒下,他一定是趴在門上哭泣,直到生命熄滅的最後一刻。不過這一次恐怖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屋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大床,哭聲正是從**傳來的。林娜的第一反應便是開燈,可是按下按鈕後,燈光卻沒有亮起。
藉著微弱的光線,林娜看到**蓋著一床被子,聳起了一小塊。床單是慘白色的,而被子則鮮紅如血,在夜色中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年前,也是這樣的被子,也是這樣的床,被子下面是一具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腐屍。
雖然現在是盛夏時分,但林娜站在床頭,卻全身都瀰漫著刺骨的寒意。她努力鎮定住情緒,伸出手,揭開了那床血紅色的被子。被子下躺著一個男孩,他平趴在**,腦袋卻轉過了一百八十度,向屋頂仰著,兩隻空洞的眼睛瞪得老大,哭聲從他體內不斷地發出。
林娜只覺得腦袋“嗡”的一熱,心臟幾乎跳到了喉嚨口。不過只是一瞬,林娜便發現這原來只是一個模擬娃娃。林娜抓起那個娃娃,找到開關撥了一下,哭聲終於停止了。林娜剛剛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細想,忽覺右腳腳踝一緊,被什麼東西牢牢地握住了。她駭然低頭,發現那竟是一隻從床下伸出的白花花的人手。這一下著實把林娜嚇壞了,她渾身發軟,驚叫著癱坐在地上,兩腳亂蹬,想要把那隻大手踢開。
那隻手終於鬆開了,原本垂著的床單也被掀起,顯露出床下的情形。
林娜瞪大眼睛,看見床下蜷著一個男人,被捆得像粽子一樣,嘴上貼著強力膠帶。此時,他連連搖晃著腦袋,向林娜投來求助的目光。林娜壯起膽子湊上前,揭開了他嘴上的膠帶。男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顯然是被憋壞了。
“你是誰?這是怎麼回事?”林娜定下神,問了一句。
“我……我怎麼知道?”男人說話還有些費力。他嚥了一口唾液,說,“你先把我鬆開好不好,我都快被勒死了。”
林娜並不認識這個男人,不過他的出現無疑消散了自己心中的恐懼和無助。只猶豫了一下,她便將那男人從床下拉出來,動手去解對方身上的繩子。
“那個小孩呢?”男人突然問了一句。
林娜略一愣:“不,沒有小孩。”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惘然:“可我醒來後一直聽見有小孩在哭,就在這張**。”
“那只是個會出聲的娃娃。”林娜一邊說,一邊把娃娃抓過來給他看。
男人憤憤地抱怨了一句:“這搞的什麼玩意?你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林娜搖搖頭,茫然地說:“我也是剛剛醒過來,在對面的那個房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男人身上的繩索解開了,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舒展著被束縛已久的筋骨。可突然,他的動作凝固了。他瞪眼看著身旁的床,神情有些奇怪,接著他掃視四周,臉上的表情變得駭異,他結結巴巴地說:“這……這個房間……這是……”林娜的眼角**了一下:“你認識這張床?你知道這個房間?”“他媽的,這是誰幹的?什麼意思!”男人似乎被戳中了心中的痛處,突然顯得非常激動。他揮舞著雙手,氣憤的神情中帶著一種深深的悲涼。林娜的目光卻被他後腰上的一個東西吸引住了。“怎麼了?”男人見林娜牢牢盯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林娜伸出手,從他腰間取下了一件東西。那是一個荷包,紅色的荷包,上面繡著一個金色的“福”字。男人的目光收縮了一下,他的心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深深地刺中了。
這隻荷包中同樣藏著一些東西——當林娜把荷包開啟之後,她看到了一部手機和一張摺疊好的字條。男人抓過手機掃了一眼,嘟囔道:“這不是我的手機。”緊接著他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一圈,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我的手機,我的錢包,全都不見了!我們遇到劫匪了吧?”
林娜緩緩地搖了搖頭,強烈的預感告訴她:這件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她把字條展開,快步來到客廳中,閱讀起來。
男人也跟到了客廳中,迫不及待地追問:“這上面寫了什麼?”林娜抬眼瞥了對方一眼,反問道:“你叫劉洪?”男人一愣:“你怎麼知道的?”林娜一揚手:“這是寫給我們倆的信。”
男人蹙起眉頭,把腦袋湊了過來。兩人的神色變得越來越沉重,因為那封信是這樣寫的:
林娜、劉洪: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定會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當然我是知道答案的,不過這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你們現在需要關心的,是怎樣從這屋子裡逃出去。
你們都很清楚,一年前在這屋子裡發生了什麼:一對祖孫曾在你們剛剛待著的房間裡相依為命。去年夏天,老人在一天夜裡躺下後,突發腦溢血便再也沒起來。男孩失去照料,被困在了那個房間中,忍受著飢渴與恐懼的煎熬。他太小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哭泣,哭累了睡會兒,醒來了再哭,直到再也沒有一點力氣……
三歲應該正是在父親懷裡撒嬌的年齡,可是那男孩的父親在哪裡?他把老人和孩子安置在冷漠的樓群中,竟然許久連電話也不打一個。男孩哭泣的時候一定叫過無數次的“爸爸”,劉洪,你卻最終也沒有出現。
即使這樣,男孩也並非毫無生機。有個女孩正住在這個房間的對面,在同一片屋簷下,僅僅隔著狹小的客廳。這個女孩自然就是你,林娜。在那個寂靜的夜晚,你一定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只要你去過問一下,這孩子的命運便會完全不同。但是你沒有去!
男孩就這樣在絕望中一點一點耗盡了生命,一朵稚嫩的花兒尚未開放,便在冷漠和殘酷的世界中凋零了。他所需要的幫助是這麼簡單,簡單得像給花兒澆上一杯水,可卻沒有任何人給予他這杯水。
所有的人都感到痛惜,可是,又有誰認真思考過他夭折的原因?
我希望能改變人們的想法,讓人們感受到真正的震撼——就從你們兩人開始。如果必須有人為男孩的死付出代價,我想不出誰會比你們倆更加合適。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們將陷入當時男孩所處的困境中,這就是我給你們的懲罰。
這套房子有兩個門通往外界,一個在客廳中,一個在陽臺上。現在那裡都裝上了厚重的防盜門,不僅打不開,而且隔音效果一流。林娜,你屋子裡的窗戶被木板封死,如果沒有工具,是不可能撬開的。至於另外一個房間的窗戶,雖然沒有封上,但我也換了堅固的鋼化玻璃,而且嵌入了牆體之中,所以你們沒有任何逃生的出口。
你們和外界的聯絡也基本上被切斷。我留下了一部手機。不過劉洪,既然一年前你連一個電話也捨不得打回來,我現在有什麼理由讓你把電話打出去?所以我焊死了手機的撥號鍵,這個手機只能接聽,無法撥出。
屋子裡沒有水,沒有任何食物。好了,你們就是處於這樣一個困境中。懲罰已經開始,你們慢慢去體會孤獨、無助、絕望交雜的恐怖滋味吧……
林娜拿信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她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劉洪。劉洪也在看她,臉上是同樣的難以描述的神情:“原來你就是那個女孩……跟他們合租的女孩。”
一年多來,林娜最怕聽的話莫過於這句“原來你就是跟他們合租的女孩”,這一下,林娜既愧疚又傷心,鼻子一酸,淚水湧了出來。看見林娜的眼淚,劉洪的怒氣找到了出口:“你明明聽見了孩子的哭聲……都沒有去看一眼,最後,最後孩子就是死在房間門口!”對方的責備反而大大驅散了林娜的愧疚,她止住淚水,不服氣地反問:“你怪我?那你自己呢?你把他們扔在這裡不管不問,我從來沒見你來過。”
“我怎麼沒來過!”劉洪見林娜詰問自己,情緒有些激動,嗓門兒也大了起來,“我來的時候你不在而已!”
“那幾天如果你能打個電話過來,你兒子也不會死。”見劉洪這個樣子,林娜冷冷地補充了一句。
這句話顯然揭開了劉洪心中最痛苦的傷疤,他愣了一下,歇斯底里地吼叫起來:“我怎麼會想到那麼多?我的父親和兒子都慘死在這裡,你知道我什麼心情?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在外面辛苦奔波,都是為了誰?你們有什麼資格來譴責我?”
林娜看到劉洪手舞足蹈、情緒失控的樣子,禁不住害怕地直往後退。劉洪卻緊逼上來,一下搶過她手中的信,幾乎把它撕得粉碎,邊撕邊吼:“懲罰我?你憑什麼?你自己又是什麼東西?”劉洪仰起頭,漫無目的地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實在是找不到發洩的目標。他變得越發癲狂,居然跑到客廳門口,用拳頭捶那厚重的鐵門:“你是什麼渾蛋……要懲罰我?你們為什麼不懲罰自己!”
林娜遠遠退在一旁,不敢再說任何話。劉洪又開始用腳去踢鐵門。他和林娜一樣,醒來時腳上都沒有鞋襪。此時腳與鐵門相撞,只能發出輕微的沉悶聲響。這些聲響卻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林娜的心頭。她痛苦而又恐懼地抽泣著。劉洪終於平靜下來。他頹然地癱坐在地上,把腦袋埋在雙臂中,肩頭微微聳動著,發出似有似無的嗚咽聲。
林娜看著他,眼神中漸漸生出一些同情。她慢慢走上前去,在劉洪面前蹲下,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胳膊。劉洪埋著頭,蹭去了眼角的淚水,然後抬起頭來,正遇上林娜的目光。他深深吸了口氣,情緒漸漸恢復平靜。
“好了,我們不要再互相指責,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吧。”他一邊說,一邊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因為剛才的瘋狂舉動,他腳上已經是青紫一片。
劉洪四下觀察了片刻,然後一瘸一拐地走進了林娜的房間。林娜也跟了進來,她想開燈,隨即失望地嘟囔了一聲:“這個屋的燈也不亮。”
“這應該是那個傢伙設計好的。”劉洪恨恨地說道,“兩間屋子裡都沒有燈,我們就沒有辦法透過燈光向外界發出求救訊號了。”說話間,劉洪拉開窗簾,露出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木板。“他媽的,他還真把這裡的窗戶封住了。”劉洪罵罵咧咧地用手去扒拉,但木板紋絲不動。劉洪有些喪氣地說,“去那邊看看吧。”
那邊,就是一年前慘劇的發生地。那個房間稍微大一些,屋外便是陽臺,只要能到陽臺上,那兩人就有救了。然而正像信上說的,通往陽臺的出口也裝了防盜門,鎖得死死的。整套屋子裡,只有和陽臺相鄰的那扇窗戶沒有封住,還留給他們一絲希望。
此時正值深夜時分,對面的樓上漆黑一片,林娜在如此境地碰到這樣的情形,覺得整個世界都毫無生機。不過很快她又心中一動,滿懷期待地說:“只要等到天亮,對面樓上的人或許能看到我們。”劉洪往外望了一眼,搖頭道:“隔得太遠了,恐怕看不清楚……而且就算有人看到了又怎麼樣?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我們是被困在這裡。必須想辦法到陽臺上才行。”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推了推面前的玻璃。
這是老式的外推窗戶,但受力後卻沒有一點鬆動的感覺。劉洪定睛一看,才發現鐵質的窗框都已和窗架焊死在一起了。他屈指在玻璃上用力敲了兩下,聲音沉悶,他皺了皺眉頭,對林娜說:“你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我們得把這玻璃砸開。”
林娜出去,過了一會兒,劉洪聽她在客廳中喊起來:“你來看看這個東西行不行?我搬不動。”
劉洪來到客廳,見角落中有個四四方方的東西,竟是一個小型保險箱。這箱子雖然不大,但通體都是由鎢鋼製成,頗為沉重,劉洪使足力氣才把它抱了起來。兩人一路把箱子抬到大屋的窗戶前,劉洪稍微歇了口氣,說:“你聽我的口令,我數到三的時候,就一起把箱子扔到玻璃上。”
林娜點點頭,兩人慢慢聚起力量,數到“三”時,保險箱飛了出去,堅硬的箱體撞在窗戶上,發出一聲悶響,但那玻璃只是微微顫了兩下,絲毫未損。保險箱重重地落在地上,將木質地板砸出了一道凹槽。
兩人躲開彈回來的保險箱。林娜失望至極地搖了搖頭:“沒用的。他沒有騙我們,這是鋼化玻璃,砸不碎的。”劉洪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兩人面面相覷,然後又不約而同地茫然四顧。夜色幽暗,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孤獨和恐懼在靜謐中瀰漫開來,冷颼颼地滲入了他們的肌膚。
信上描述的情形真實地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林娜只覺得一陣陣冷汗泛遍了全身。這間封閉的屋子突然間變得如此悶熱,密不透風,幾乎令人無法喘息。她舔了舔乾澀的嘴脣,顫抖著問劉洪:“我們……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劉洪沒有回答,他撲到床前,拿起了之前被他丟下的那隻手機,胡亂按了幾下,然後氣惱地將手機重新摔回了**。他忽然又想起什麼,忍著傷腳的疼痛一頭扎進了衛生間裡。林娜也惶惶然地跟了過去。她走到門口時,見劉洪雙手撐在水池沿上,正緩緩地轉過頭來,他眼中佈滿血絲,臉上是徹底絕望的神情,從喉口擠出一個嘶啞的聲音說:“……沒有水,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這屋子裡沒有水……他,他是要把我們困死在這裡!”
林娜的心驀地一沉,越發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在這樣酷熱的天氣,如果斷了飲水,他們的生命就處在岌岌可危的懸崖邊緣。“為什麼?”林娜帶著哭腔問,“他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劉洪瞪眼看著林娜,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他已經說了,這是懲罰……我兒子是被活活渴死的,所以我們也要面對同樣的苦難。”
“我不是故意的,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委屈的淚水從林娜的眼裡奔湧而出,“他到底是什麼人?”劉洪茫然怔了片刻,忽然問:“你一直都住在這個屋子裡嗎?”林娜苦笑了一下,搖頭說:“怎麼可能?出事的當天我就搬走了……你知道,那場面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只想遠遠地逃開,永遠也不要回來。”“那你現在怎麼會在這裡的?”劉洪繼續追問。“我不知道。”林娜再次努力思索著,但還是毫無頭緒,“我下班後好像喝醉了,醒來時就出現在這裡。”劉洪點點頭說:“我昨天加班走得很晚,離開公司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經過地下通道時,我感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回頭檢視,後腦勺就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以後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直到你進入那個房間,把我救出來。”
“這是有預謀的。你看現在的屋子……還有我們的行蹤,他一定準備了很久。”林娜抱著自己的肩膀,越想越覺得可怕,她睜大眼睛,可憐地看著劉洪,“要不我們再去試試吧,也許多砸幾次,那窗戶可以被砸開的。”劉洪搖了搖頭:“不可能。”話音剛落,他的眼角忽然跳動了一下,興奮地說:“我倒有個主意,或許有用!”“什麼主意?”林娜急切地問。劉洪沒有回答,他離開衛生間,再次回到了那間大屋中,將地上那個保險箱抱了起來,然後一撒手,保險箱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連三米開外的林娜都能感覺到腳下傳來一陣震動。
“你這是……”林娜有些不解。“現在是凌晨三四點鐘。樓下的人一定會受不了的,他不是去物業投訴,就是親自上來檢視。”劉洪一邊說,一邊把保險櫃重新抱起,又摔下,“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有希望獲救了!”“對啊。”林娜恍然大悟,連忙搶上前幫劉洪的忙,一次次地把沉甸甸的保險櫃砸在地板上。
七八個回合下來,兩人都已經精疲力竭。林娜揉著胳膊說:“不……不行,我實在是……沒……沒力氣了。下面的人應該聽見了吧?”“除非他是個聾子,否則不可能聽不見。”劉洪頓了下,又說,“不過只這幾下,下面的人說不定懶得動,罵兩句就算了。我們還得繼續砸,砸到他受不了為止!”林娜點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寂靜裡忽然響起了一個稚嫩的童音:“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