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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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勸架
“對啊,我掂了一下,硌我腳的是礦石,這段路哪來那麼多礦石,礦石車也不可能灑那麼多礦石在路上啊,何況,為什麼路燈下亮處沒灑一塊,只有暗處才有,又都是背圓頭尖的。”劉黑虎似訴說,似琢磨道。
“莫非有人使壞,給咱們放路上的?”張得三說。
“沒準?”劉黑虎道。
“人缺德不會到這份上,大家都是勞苦大眾,幹嗎互相傷害呢?”張得三若有所思。
“要是他覺得別人暗中給他下了絆,他能不使壞嗎?”
“你給人家玩壞的了?”張得三問。
“沒有,沒有。”劉黑虎忙說。
下班路上,楊樹林剛好碰到劉黑虎和張得三,楊樹林不想理他們,便加快腳步。沒料想劉黑虎和張得三追了上來,劉黑虎在他身後嚷了句:“狗日的,你等著,哪天抓到,非扇你大嘴巴!”
楊樹林見狀,斜眼瞄了一下,見周圍沒有知青,好漢不吃眼前虧,溜吧,也不和他們搭話,更加快腳步,向住的地方走去。
他媽的,他丫的發現了是我扔的礦石塊。楊樹林一回住處便想,也學他沒發現我瞎詐唬呢。我這事跟誰都沒說,我從礦石料場撿幾塊礦石也沒讓人看見,我往路上扔時,也在離路十米多遠的地方扔的,他怎麼能知道呢,肯定詐唬,對,肯定詐唬,一人
做事不開口,鬼神難下手,天知地知我知,不告訴你,你就是不知,肯定是猜的,不理他!
楊樹林心中安慰自己,在扔石子前,他本想和劉炳坤商量一下,又怕劉炳坤說他,他知道劉炳坤哥們義氣雖重,但破格的事絕對不做,丟石子是小事,可是往大了說,就是破壞生產,破壞革命,這種事不能向人說,也不能讓人知道,只有自己幹,一個人幹,幹過之後一輩子也不說,讓這事爛肚子裡頭。
自己不承認,他拿自己沒轍,可是看劉黑虎的勁頭,是要和自己幹仗,自己幹仗還真有玄,恐怕不是劉黑虎的個,如果他們那邊再添一兩個人,自己就更不是他們的對手了,劉炳坤肯定能幫我。王大力,鮮可欣,歐陽秋他們是好學校的,估計到時候不見得能伸手幫自己,自己怎麼辦呢?他想到了苟石柱,那大個子真棒,把他摻乎進來,肯定厲害,對,明天找他。楊樹林拿定主意。
第二天上班時,他找到苟石柱,楊樹林說:“苟石柱,你現在推礦石比拉焦炭輕鬆了吧?”
“嗨,輕鬆是輕鬆,可是我覺得拉焦炭也不是什麼太累的活。”
“那肯定比推礦石累,拉焦炭路遠,又髒。。。。。。”
“這倒是。”苟石柱應道。
“你知道,劉黑虎說你能吃。”
“我就是能吃。”
苟石柱答。
“他說你能吃白食。”
“我怎麼能吃白食了?”苟石柱聽說說他吃白食,本就黑紅透亮的臉一下變成了豬肝色。
“說你饞,就愛吃不花錢的吃食!”
“胡說,說好了讓我只管吃,吃輸吃贏不讓我掏錢買罐頭,怎麼完事後倒說我吃白食?”苟石柱有點發怒了。
“我也這麼說,可劉黑虎和丁開山他們說,你是個特別摳的人,每次吃完飯,飯粒一粒不剩,菜湯都要喝光,還看你tian盤子,說你是人高馬大,心眼針小,鐵公雞舍不得拔一根毛的小人。”
“誰說我小人了?”苟石柱氣大了,一下站起來。可是他轉而一想,楊樹林和丁開山他們有矛盾,他對自己說這些話,別是挑撥離間吧?於是問道:“這話就是你聽說了,還是別人也聽說了?”
楊樹林見問這話,遲疑了一下,思考著自己瞎編的話,怎麼能讓苟石柱相信,又怎麼再搬一個說聽到他這話的人呢?正思索間,料車爬上高爐頂,高爐頂的料鍾開啟,料車一傾斜,往裡倒料。
“嘩啦啦——啦”“咔咔咔咔”料車在上面再震動幾下,把料倒乾淨,然後,料合上,料車順鐵軌“扎扎扎——”地滑下,一連串的聲音,震耳欲聾。再加往料坑倒料聲,大鼓風機往高爐送風的嗡嗡聲,三五米外,不
大聲說話,旁人是聽不到的,楊樹林聽到這平常聽慣的聲音,突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他看到料車剛好爬到高爐頂,正要往料鍾裡倒料時,便說:“劉炳坤也聽到了,不信我替你問問他?”於是大聲說:“楊樹林他們說苟石柱吃白食了吧?”並向劉炳坤點點頭。
劉炳坤正等往料坑倒礦石,好像聽到二十米開外的楊樹林和苟石柱在喊他。但這時,料車往料鍾倒料,“嘩啦啦——”的聲音太吵,聽不清楊樹林在和自己說什麼,見楊樹林在和自己點頭,以為和自己打招呼,於是也笑著點點頭。
苟石柱見劉炳坤點頭,以為是證明楊樹林的話是實話,心頭對劉黑虎的怒氣便點了起來,暗自思量:小子,我不惹你,你也別撩撥老子,老子如果發怒了,一拳能砸得你陷土裡二尺。
自那天苟石柱聽楊樹林說劉黑虎和丁開山說自己是愛吃白食的小人後,心裡便老大不暢快,上班見了丁開山也不愛和他說話,輪到自己幹活,往料坑倒礦石,“譁”地倒完,轉身就走,眼睛都不斜視在料坑前指揮倒料的丁開山,而對劉黑虎呢,更是迎面走來非常冷漠地看他一眼,活仇視地瞧他一下,嚴厲充斥著輕蔑的神色。
楊樹林看到苟石柱的活已經給拱上來了,心裡高興道:火上來了,就差和點火的捻碰到一塊
了,點火的捻和火碰一塊,肯定把胸中的怒氣炸出來,知青和他們這場架,跑不了。楊樹林正在找茬時,偏巧那天上班後,苟石柱和王大力推得裝礦石的鐵斗車,車帶一上班就是半個氣,推了兩三車,車帶便完全癟了,他們二人找來氣管,給車帶打了氣,沒片刻,氣又沒了。
王大力說:“怎麼回事,這幾天車帶老沒氣,這修車工事怎麼修的車?”
楊樹林剛好站在旁,陰陽怪氣地說:“不是修車工沒修好,修的再好,架不住有人放氣,有人紮帶啊。”
“誰啊?”苟石柱一聽便大聲問。
“誰啊,誰看咱們不拉焦炭,生了氣的人唄——”
“你說的是他們!”
這時,剛好劉黑虎拉焦炭車來到料坑前,見苟石柱指向自己,便說:“誰說是我們放的氣,我們才不幹那缺德事,也不往路上扔礦石!”
“不是你丫的,是誰?”楊樹林見苟石柱在身旁,膽大氣壯,高聲罵。
“你罵誰呢,狗日的?”劉黑虎放下車,走了過來。
“你怎麼著,你敢打我?”楊樹林也迎了上去。
“我打你又怕甚?”劉黑虎揮起拳,筆直地打向楊樹林面部,楊樹林揮拳迎去。
老鄉見打起來了,幾個拉焦炭的當地人便假裝拉架,抱住楊樹林,拉住楊樹林的手,使楊樹林
動彈不得,劉黑虎趁機便用拳頭擂鼓般地擊打楊樹林的身體,頭上,胸前,肩膀處處著拳,藍色再生布工作服被擊起團團塵霧。
王大力,歐陽秋見打起來,有人拉偏架,本不想加入,但都是北京老鄉,哪能眼看楊樹林捱打,便也搶了過去,大聲說:“別打,別拉了!”一邊說,王大力從後邊用力抱住劉黑虎,歐陽秋拉住劉黑虎一支胳膊。
苟石柱見他們打的急了,忙站在楊樹林和劉黑虎中間,甕聲甕氣道:“別打了,別打了,別打出大事!”但是他卻捱了劉黑虎方的老鄉揮來的好幾拳頭,拳頭打在他身上,雖不太疼,可是把他心中的怒氣點燃了,他大叫一聲:“叫你們狗日的打,你們能打,看看能吃的住我一拳麼?”說著,揚起碩大的拳頭,劃了半個圈,“咚”地照劉黑虎的腹部就是一拳,劉黑虎見苟石柱的拳頭打來,本想躲,可是他被王大力從後面抱住,又被歐陽秋拉住一支胳膊,明知捱打生疼,身子又扭不動,所以腹部著著實實地捱了一下。
正在遠處裝礦石的劉炳坤,見料坑前嚷聲起,細一看,見打起來,便忙放下礦石車,端起裝礦石的鐵叉,瘋了似地跑過來。可跑到跟前,他看到,打架的人都已停住手,劉黑虎彎腰佝僂在那,嘴裡吐著血沫子。完了,可能打壞了!劉炳坤心中一涼,再看
楊樹林還直直站在那,呆了的樣子,便上前摸摸他的腰,大聲說:“你肋骨打折了嗎?!”
“他肋骨沒打折,劉黑虎的肋骨可能打折了?”運料班張丁開山摘下豬鼻子防塵口罩說。
不至於吧?劉炳坤想。楊樹林那身板,那胳膊,那拳頭,能有多大勁,能把比他壯的多的劉黑虎的肋骨打折,除非他的肋骨是蠟做的,看著唬人,不經敲擊,一打便碎。
於是他笑道:“打架就打架,是條漢子,既然敢打,就別裝慫,別打前事張虎臉,吃了虧,變成狗臉,又搖尾巴,又哀叫,又告狀,又賴人,那不是老爺們,是老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