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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兵王混花都 武動仙驚 滅世妖聖 都市極品美髮師 葬龍穴 我懂你的憂傷 遺失的那兩年 萬仙之首 笑傲官路 官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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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了母校。

中系辦公樓。

你記起你們一起從這裡拿到畢業分配通知的情景。為了逃避她的父母,你們拿到通知,沒有跟她家說,就直接上了南下的火車。她的父母完全不知道。那是一個晚上。也許他們還在睡夢中策劃著如何控制住自己的女兒。他們是否曾從夢中驚醒?

沒有人來送。只有你。站臺人潮洶湧。夜幕,煙雨。那晚下著雨。人群溼漉漉的。

後來她曾說,她想象著自己的父親在站臺上找她的樣子。披著睡衣。甚至趿著拖鞋。拖著倒踢得後褲管滿是泥水。他攀上了列車。他的拖鞋險些掉了,搖搖晃晃。他的背微躬。她記起了,這是朱自清的父親。

當啟程鈴聲響起,她猛地站了起來。

她沒有商量地被拽走了。

她的心竭力要把住原處,但她的身體被拽著走了。

她忽然趴在身邊你的懷裡:你會把我賣掉嗎?

我不會賣掉你……現在,你想。

閱覽室。你最初把紙條塞給她的地方。

……那時候,一個傻小子整天就喜歡往閱覽室跑。因為她只要沒課,就泡在閱覽室。她和你一個年級,只有上大課你才能碰到她。但是不可能坐在一起。於是閱覽室就成了你捕獵她的場所。你找個能瞧得見她的位置,不能太遠,也不敢太近了,要看得到,卻又要有別人的影子半擋著。你瞟她。

她終於也發現了。你發現目光真的也是物質的。你逃避。起初她以為你不是有意在看她,只是偶爾一瞥。可是又一次發現你在看她了。你們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然後是一而再,再而三。明明警告自己不要去看對方,可是剛警告完就又要去看了。她瞪了你一眼,狠狠地。

懷舊,懷舊……

如果愛的虛象被洞穿,彼此在一起只是一種無奈的廝守,那麼好歹還擁有共同的回憶,也不失為一個廝守的理由,一個連線。

並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實在無可選擇。

懷舊,是一種最好的消解。你把她的胳膊抱了抱。很久沒有這樣抱妻子了。你迴避著她的口臭。

懷舊是絕對虛假的東西,所以深得虛假的現代人喜愛。懷舊就是把現實虛化,又把當年虛化。懷舊的人是決不肯再回到過去去的,讓你丟掉現在的物質條件,再回去,你試試看?

懷舊歸根結底是一種對現實的妥協。

她目光如炬望著你。

可是你不明白。你還考她:你知道嗎,我那時為什麼就看你一個?

因為你撞上的是我。她回答。

怎麼會是撞上的呢?你說,哦,對了,是撞上的。

怎麼說?

那一次,我撞上你丟了筆了。

你得意。這種問答,你發一槍,我反擊,又有點像在網路上了。把現實當作網路,用虛擬來養真實,這也挺好。

這倒是真的。她承認。可那又怎樣了呢?你不是也曾經見到一個老太婆丟了一枚硬幣,撿了還給她。

那怎麼一樣?你說。

怎麼不一樣?就因為她是老太婆,而我還沒老?

我沒這麼說。

那這麼說,我是已經老了?

我沒說你老。

那麼是我又變年輕了?

這跟年輕有什麼關係呢?

那麼跟什麼有關係?她追問,跟緣份?難道你還要說是命運的安排?

那也不是……你含糊著。

假如有比我更好的,你沒理由要我呀。她說。

你被逼得沒有退路了。你笑了。是含混?是諒解?生活就需要含混與諒解。認可也罷,反對也罷,不都得活下去?人需要自己給自己尋找活路。說白了,不自己騙自己,怎麼活著呢?假如不自我麻痺自己,我們一刻也生存不了。我們將時刻感覺到我們身上的器官在動,血在跑,血在磨擦著血管壁,神經像電線一樣四處發射,有無數的螞蟻在啃我們的骨頭,吸毒者就是這樣感覺的。因為他們沒有了我們身上必須的制止感覺的物質。

過去的教室。

你的《嵇康之歌》就是在這裡寫成的。當時你自以為看透了人世。其實並沒有。少年不知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填新詞強說愁。而今嚐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我以事見法。我知道這是什麼“事”,但是他們的說法與此並不相同,就像天上的鴟梟,他們說它是在尋找腐爛的食物,有我知道它在代替死神巡視晚年的人世……

你朗誦道。

什麼?她問。

你瞅她。

你在嘮嘮叨叨什麼呀?她說。

你笑了。是一首詩。

詩?

是的。

誰寫的?她問。居然。明知故問。

我。你說。

你還寫詩?她說。

是。我是嵇康呀。你說。

是嗎?她說。

其實這已不能算是我寫的了。是一個人,為我撿回來的。我才明白了,應該怎麼活了。感謝她呢。

她?誰?她居然問。

你又瞅了瞅她。是一個女人。你穩穩說道。

女人?!

是的。

她是誰?

毒藥。

她在哪?她又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打趣道。

眼前?天邊?她問,搜尋著自己周圍,又望了望天邊。在哪?

你覺得她這樣有點可笑了。你自己不就是毒藥嗎?你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嗎?在哪?她還問。

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在哪?

你看不見她,她也看不見你。你說。

這麼說,她總是在我不在的時候出現了?

可以這麼說吧。你說。

她是誰?是誰?她猛然叫了起來,那聲音令人發疹。你一驚。她怎麼了?

毒藥呀。你說。

毒藥是誰?

奇怪!她不是早就向你公開了嗎?她自己就是毒藥。這玩笑開得有點過分了。

你喜歡她?她問。

是呀。你回答。

好啊!她叫,原來如此!

什麼?

原來你有她!

她這是怎麼了?她的神態是真正的憤怒。完全是發現了丈夫劣跡的妻子的模樣。

她怎麼了?難道,她已經不是自己了嗎?

這毒藥不正是你自己嘛!你說。你原來只想著開個玩笑,玩情趣,沒想到居然會這樣。你只得直說了。

什麼我自己!她叫。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別把我當傻瓜!

什麼嘛!你完全糊塗了。這,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毒藥是你……

我什麼時候說?她說。好啊,你還要把責任推給我!

沒有的事……你趕忙改口。你害怕太刺激了她。說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她怎麼這樣呢?難道說,瘋了?你一直以為她並沒有瘋,可實際上,她確實是瘋了的。

她完全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人。

她完全是另外一種女人。

你的背在發冷。寒風在吹。背景蒼茫,不可知。可怕……

你給我說清楚!她說。

說清楚?

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好,好!你說。你只得先承認了下來。

我可告訴你,她又說,有她沒我,有我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