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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芳又受了刺激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那死去的丈夫。男人總是這樣沒有情意。她想走了。她想跟樂果告別,回頭卻發現,樂果不見了。
樂果說她上廁所去了。她怎麼偏在這時候上廁所了?
她說回頭找老芳,老芳已經不見了。
找遍了整個俱樂部,都沒有老芳。樂果給你掛電話。你沒有聯絡上老常。現在你們得回過頭來找老芳。
發生了什麼事?你問。問出這話,你又後悔了。還能有什麼事?反正不是什麼好事。所有的異變,對你都意味著危險。
沒。她回答。
不可能沒有。你知道。可她為什麼不說?你更加不安。
你更要問了。沒有事,老芳怎麼好端端不見了?你說。而且又故作風趣地說了一句:人間蒸發?
她沒有回答。仍然沒有說。
現在你希望她不要回答了。至少,你問過她了,是她不說,並不是你心虛,不問。我問了,你不說。是你的事了。她不說,隱情就還不至於捅破,你就還可以苟且偷生下去。
你為她開著車。用勁地。好像要用你的努力和專注,來抵禦她的話。讓她閉嘴。讓她忘了回答。於是你就對她設想,老芳會到哪裡去了。你做了很多設想。你忽然發現你們傻了,很可笑:老芳用的是腳,你們用車輪,她跑得再快,也用不著你車輪追呀。何況那腳可以拐進小路,你們的車卻不能。你們怎麼找得到她?
你只是在講究找的姿勢。只要有這姿勢,你就安心。車開快了,心就潦草了。對了,你又叫:老芳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到家了呢?華麗宮離她家那麼遠,
她得等公交車。
你就又折回頭去公交車站。這又是一個愚蠢的主意。過了這麼久,人家怎麼可能還在公交車站等呢?
那就,追公交車!你又想出一個辦法。這麼多公交車,你知道追那一路呢?即使你知道她必乘哪路公交車,同一路還有好幾輛呢!何況,你知道它們的路線嗎?你已經很久沒有乘公交車了。
你完全是個沒頭腦的人。弱智。你忽然發現這倒有好處:一個弱智的男人,會去搞女人嗎?你很願意當弱智。
其實,你是害怕找到了老芳。找到了老芳,她出走的原因就表面化了。那是可怕的。
其實你們最聰明的做法是,給老芳家鄰居那個食雜店掛個電話,問老芳回來了沒有。難道樂果她也沒有想到嗎?難道她也害怕原因公開了嗎?
但是你們最後還是找到了老芳。是撞到的。在路上。老芳沒有回家去。她甚至根本沒有離俱樂部太遠。她在那附近徘徊著。
老芳一見到你們,就哭了起來。樂果勸著她,沒有問原因。老芳卻哭訴了起來。她罵她死去的丈夫,那個死人。她說她再也不想結婚了。再走那一遭,再吃二茬罪。她說著又大哭了起來,倒好像不因為結不成婚似的。
樂果勸慰著。現在問題擺在面前了。她們都知道。你也不能再裝作不知道。假如你裝作不知道,你就是偽裝。你既然知道,就必須有個表態,不然就是在躲避。你說:不會的。
不料樂果一回頭,瞪你:你怎麼知道不會?
你一驚。感覺自己的脊背在發冷。受刺激的是老芳,她這是怎麼了?難道她……
你竭力拉起一塊遮掩的布。可是這塊布在破裂,要整個地爛掉了。難道她意識到你的什麼了嗎?難道她感覺自己不幸嗎?有道是,在性的事情上是做不來假的。可是,她要知道了,她還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嗎?那應該轉為陰謀。
可是,世界上還有一種叫陽謀的。更直接。直言不諱。咄咄逼著你。你不能招架。沒得辯解。不可迴避。不能逃脫。你只得任事態發展,任其擺佈。
你感覺到在死的邊緣又搖擺了一下。你忽然煩了。算啦,完了就完了算啦!死了算啦!你已經撐得很累。太累了!徹底解脫。你的血在發冷,臉上的笑在凝固。多久了你沒有自己的表情了?你可以不笑了。把笑容卸下來,像卸下來一塊沉重的廣告牌。你覺得輕鬆。
你瞧見老芳不哭了,擔心地瞧著你們,你和樂果。
樂果忽然撲哧一聲笑了:你不會,不等於人家不會。她說。
她是什麼意思?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不管怎麼說,你驀然感覺腳下踏上了什麼。管它是一片泥地,還是一窩草。總之是安逸了。為了寬慰自己,你也願意相信腳下的是堅實的地面。你渴望苟且偷生下去。根本上說,你是怯弱的。你也笑了。
你們都笑了。好像沒事一樣。
老芳羨慕地瞅著你們。她不明白你們間的事。她還沒有到這樣的境界。她也覺得你們這樣層次的人,不能理解她的苦惱。她說:你們可真幸福。
樂果愣了一下。你也可以呀。回答道。
我?老芳說。
對呀。
別取笑我了。老芳說。
怎麼一點自信都沒有?樂果道,我們不也是從你們這樣過來的。
你們運氣好。老芳說。
什麼運氣呀。樂果道。都是努力的,是不是?她問你。
是的。是努力的。想當初,你早出晚歸,到處跑生意。晚上要到很遲才回來,她總是把飯做好,守著飯桌等你。你都要把當天發生的事對她說一遍,然後一起出主意。睡覺前,你們還趴在**,抱著被窩商量對策。想起這些,你還真有點悵惘。
努力加機遇。你說。
還是不能比。老芳仍然說。與其是反駁你們,勿寧是在擔心。那時候機遇多,現在,還有什麼機遇?
這倒也是。你承認。這社會,該有的份額,都被你們這些人佔了。富者越來越有路子,窮人越來越窮途末路。
可是樂果卻說:話不能這麼說。主要還得看人。人有本事,就有了機遇。要是一個傻子呀,機遇放在他面前也會白白丟失掉的。老常就有本事。
樂果又歷數了老常的好處。你奇怪,要數出一個人的好處來,也總會數出那麼多。這是不是證明了那句話:這世界上不是缺乏美好,而是缺乏尋找美好的眼睛?
像老常這樣的男人,你儘可以把幸福的寶押在他的身上。樂果說。誰有權利承諾好生活?
老芳靜靜地聽著。像個溫順的小學生。這個世界上,富人就是窮人的老師,成功的人就是未成功的人的老師,上層人就是下層人的老師。上層人、富人、成功人士創造著神話,讓下層人、窮人、未成功人士唯馬首是瞻。她似乎相信了。也許是她不能不相信。就像那些一夜暴富的傳說,沒有人去懷疑它的真實度。幸福是雄辯的。好生活的吸引力實在太強大了。即使她懷疑,她也會化出另一個自己,來說服,來喝斥自己。
我要去嫁個好男人。我要致富。我將來有錢了,也可以過上你們的好生活。別的什麼,就管不了了。這種情形,又近乎瘋狂。
可是,這個好男人在哪裡呢?
樂果老師你別說了,人家怎麼會看得上我。老芳忽然說。
怎麼會看不上?
人家還不來呢。老芳說。
猛然記起。老常根本沒有找到。猛然好像構造了堂皇的樓頂,基礎是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