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孤獨的南行座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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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孤獨的南行座機1
1969年10月22日清晨,父母親早早起來,與奶奶和鄧林一起,上了一輛來接他們的吉普車,行李由另外的車拉。那一天,是一個陰天,天雖亮了,但仍感昏暗。陰霾之中的北京,天低低的,雲厚厚的,空氣中充滿了深秋的寒意。
那輛載著父母親、奶奶和鄧林的簡陋的吉普車,車窗緊緊地關著,厚厚的窗簾也嚴嚴實實地拉著。車子駛出中南海後,顛顛簸簸地在北京轉呀轉的。在車內,他們什麼也看不見,只是憑感覺知道車子有意轉來轉去地繞了很多的彎。一路上大家無語。走了很長時間,車子終於停了下來。下車一看,是一個不大的軍用機場。
到了機場,趕緊忙著往飛機上搬行李。飛機機組只讓上了一部分行李,說是因為載重的問題。剩下的行李,主要是那幾個大書箱子,不讓上飛機,只好留下以後再說。
看著身邊忙碌著的人們,鄧林不禁悵然。樸方癱瘓在三零一醫院,鄧楠被學校疏散到北京郊區,毛毛和飛飛分別在陝北和山西插隊,來送父母奶奶遠行的,只有她一個人。到了分別的時候,鄧林望著父親、母親和奶奶三人從一個臨時架上的簡陋的舷梯上了飛機。奶奶是小腳,年紀又大,上起來特別費力。到了飛機艙口,父親回首望了一下,似乎是想再看一眼北京。自從1966年被批判起至今三年,他寸步沒有離開過中南海,這次赴機場的路上,又被拉得嚴嚴的窗簾擋住視線,什麼也看不見。此時,他想看一看北京,看一看這個住了近二十年的古城。但在視線之內,除了一個空曠的機場,什麼也看不見,他回頭即進了艙門。
上午九時零三分,在引擎發出的越來越大的轟鳴聲中,飛機開始滑行,加速,並晃動著翅膀飛向天空,飛向那低垂而厚重的雲層,漸遠漸小,漸小漸遠,終為雲層所淹沒。
這是一架老式的伊爾-14型軍用飛機,機號為3287,機長李駿。起飛地點是北京沙河機場,飛行目的地是江西南昌。飛機上的乘客共有五人,除父母親和奶奶三人外,還有負責押送的“鄧小平專案組”組長和一個工作人員。飛機前部靠艙門的地方放了一張鋪著褥子的摺疊鋼絲床,這是怕年邁的奶奶不慣乘機臨時放的。媽媽與奶奶就坐在上面。床邊臨窗處放了一個摺疊桌,父親就坐在桌旁。“鄧專案組”兩人坐在機艙後部。
在沒有隔音裝置的機艙中,只有引擎的轟響,始終沒有人說話。機組人員拎著暖水瓶,也只是用手拍拍鐵皮,用動作問大家是否喝水。回答也只是搖頭或擺手而已。
沉默,無語。不沉默又能說什麼呢?這次離開北京,究竟是禍多還是福多?雖然是戰備轉移安置,但是否帶有結論性處理的性質?此一南去,什麼時候能夠再回北京、還能不能夠再回北京?在江西的生活,與中南海的囚禁生活不會一樣,但又會是什麼樣子?兩年多的囚禁,連中南海外的北京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千里之外的江西又會是怎樣的景象?可以和孩子們往來了,但是天各一方,他們生活得怎麼樣,能來江西嗎?
在飛往江西南昌的飛機上,即使腦海中想到這些問題,也不可能得到答案。“革”的前景,國家的前途,政局的發展,都沒法預料,更不要說個人的命運了。在“革”運動的政治風雲中,決定政治前景的,決定個人命運的,往往是許許多多出人預料的變數。而這些突發的、有時甚至帶有鬧劇色彩的變數,給個人,給社會,給國家所帶來的,是意外,是損失,是政治的大悲劇。
飛機飛行了幾個小時之後,緩緩降落在江西南昌向塘機場。
一群接機的人早已在機場等候。父親下機後,前面所提到的江西省革委會辦公室主任程惠遠上前與他握手,自我介紹並微笑著說:“鄧小平同志,**叫你來江西,我們非常歡迎。”
一聲久違了的“同志”,一個久違了的微笑,開始了在江西的歲月。
一個三輛車的小車隊——是小轎車,不是吉普車——行駛在江西的紅土地上。父親一行三人坐在中間的車上。車窗的窗簾沒拉上,坐在車裡可以往外看,可以看見外面的世界。這又是一個久違了的感受。
一眼望去,江西那綿延不絕的紅色的土地,是那樣地熟悉和令人感到親切。三十多年前,就是在這片土地上,父親經歷了蘇維埃的戰鬥生活,經歷了他政治上的第一次坎坷與沉浮,並踏著這片紅色的土地,邁向了長征的道路。一晃三十年過去了,真可謂風物依舊“人非昨”。
不久,車到南昌,到了省委第一招待所(當時又被稱為濱江招待所)。江西省革委會副主任、江西省軍區司令員楊棟樑來見剛剛抵達的鄧小平,談話無非是讓他們在江西好好勞動接受改造等等,算是“歡迎”,也算是例行公事。
當鄧小平一家三人在招待所安頓之時,隨同來贛的“鄧專案組”兩人,便忙了起來。
根據臨行前中辦副主任王良恩的交待,“專案組”人員急於為鄧一家找一個符合要求的住處和勞動的地方,片刻不敢耽擱。到南昌的當日,他們便和江西的人一起看了幾處地方,但均不滿意。第二天,他們接連再看,還是沒有滿意的。第三天,省裡的人帶他們來到原福州軍區南昌陸軍步兵學校,看了原步校校長住的小樓,還有一個離步校二三華里的新建縣拖拉機修造廠。“專案組”人員認為此處甚好。當晚,他們電話報告北京“二辦”。“二辦”表示同意並報中辦。最後,獲得中辦認可。
也算是經過一番努力,完成任務後,“專案組”人員來到招待所,與鄧小平進行了十多分鐘的談話。他們向鄧通告了關於住處和勞動地點的安排情況,並問鄧有什麼要求,以便回京向中央反映。鄧說:“我同意中央對我的安排。我到江西來了,但我還會出來工作的,我還能為黨工作十年。”這樣一個回答,令“專案組”人員十分意外。這樣明確的表態,實在不像一個“犯了錯誤”的被審查物件應作的答問。鄧隨即又對“專案組”人員說:“有一件事,就是我大女兒今年二十八了,為她個人的事我有點擔心。”聽了鄧的回答,“鄧專案組”組長說:“關於前一個問題,要看你自己了。會不會出來工作,那將由中央作出決定。至於後一個問題嘛,孩子是國家的,你要相信她自己會處理好自己的事,國家也會關心她的。”
這次談話,是“鄧小平專案組”與他們審查的物件第一次面對面的“正式”談話。“專案組”設立一年多了,他們連與鄧小平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當面提審取證了。直到這次送鄧小平來江西,他們才第一次見到了這個被“審查”的物件,而在完成任務臨走之時,才得以與鄧進行了“談話”。這十分鐘的談話,是“鄧專案組”與鄧的第一次談話,也是最後一次談話。這真是一個只有在“革”這樣一個不可以常理論之的時期才會產生的奇談怪事。
其實,說怪也怪,說不怪也不怪。鄧小平的情形,在“革”中,是絕無僅有的。一方面,**要批判鄧小平,在**、**等人的鼓譟下打倒了鄧小平;另一方面,**又保留了鄧小平的黨籍,而且自始至終讓中辦,也就是讓汪東興直接管鄧小平的事情,從未讓**、**等人插手。可以說,在批判打倒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鄧小平,包括他的人身安全。現在想起來,如若**不想保鄧小平,如若讓**、**等人得到處置鄧小平的權力,那鄧小平的命運,將會截然不同。
在“革”中,**保護,或者說保留了的,不僅僅是鄧小平一個人,而是一批老幹部,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要從**選擇接班人說起。**選定**為接班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戰爭年代,從井岡山起,**就是**的得意部將。**能打仗,有戰功,特別是在許多次黨內或軍內出現矛盾時,能夠站在**的一邊,甚至不惜以其少年好勝之勢與人爭執。解放後,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極力附和批判彭德懷;60年代,**大力號召學習**思想;1962年的“七千人大會”,在中央一線工作的**、周恩來、鄧小平與廣大幹部致力糾“左”,**卻與眾不同地對**吹捧阿諛。**是一個偉人,但同時又是一個性情中人,他記怨又記恩,看人和處理問題不免帶有感**彩。**認為,歷史上,**是他的人;現實中,**不像劉、鄧思想那樣右,並會高舉他的思想旗幟和忠於他的革命路線。在**覺得“大權旁落”和把階級鬥爭擴大到黨內之後,毅然決定選擇**為新的接班人,並藉助**所控制的軍隊勢力發動了“化大革命”。不過,在**選擇**為接班人的同時,他對於**也並不是百分之百的滿意和放心。特別是在**的野心不斷膨脹而又有所顯露之時,**更是多了一份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