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了廣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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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到了廣朋鎮
出了縣城，車子便在路上飛馳著。
葉子明打量在車上的他的兩位新同事，除了在會場認識的組織委員李獲外，還有鎮裡的司機曾東林。曾東林是一名年輕的小夥子，從他開車的利索可以看出，他是個比較直率的年輕人。
葉子明喜歡直率的人。
經過一段又一段長長的路，過了三個鄉鎮後，車子轉了個彎，從寬闊的省道進入只有兩車道的縣道，葉子明明顯感覺到道路兩旁的樹多了起來，車速也開始慢了起來。
車子開始走在彎曲的山路上，一個彎剛剛過去，又一個彎過來。葉子明坐在後排，身子開始隨著車子轉彎而東倒西歪起來。
也許是彎道確實太多了，加上車速也較快，葉子明開始感覺頭暈，然後是胃在不停地翻滾，臉上不住地冒出細細的汗水。不久，葉子明感覺想吐，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只好懨懨地靠把頭靠在前排的座位上。
李委員見狀，關心地問葉子明是不是暈車了。
葉子明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是。”心裡卻在嘀咕著，怎麼搞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從來不暈車的他，今天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才坐了三四十公里路程的車啊，怎麼就暈車了啊？
“小葉，別緊張，放鬆一下心情。初次坐車進山裡，很多人都會暈車。你別擔心，以後慢慢習慣就好了。”李委員讓司機小曾把車開慢一些，並把車窗的玻璃開啟。
山間陣陣清新的風吹進車裡，加上車速慢了下來，葉子明感覺好多了。為了怕再次暈車，葉子明把頭靠近車窗，貪婪地呼吸著車外新鮮的空氣。
就這樣，車子徐徐地在山林間穿梭著。窗外，是滿眼綠色，那是一片一片的松樹、杉樹，還有一叢一簇的茶樹。山谷裡，是一塊塊小小的水田，一級一級地從山角向山腰蔓延。
間或，還能看見彩色的山雞在田埂上慢慢地踱步，好一派輕閒的鄉野風景。
見葉子明傾心窗外的風景，李委員說道：“怎麼樣，小葉，廣朋的風光不錯吧！青山綠水的，在這樣的地方工作，是不是感覺很愜意呢？”
“嗯。是挺好的，住慣了城市，來到這滿目蒼翠的地方，心情真的很放鬆。”葉子明實事求是地說。
“以後你就天天讓這些山山水水陪伴你了，到時候可別覺得煩悶啊！”李委員開始給葉子明打預防針的。
葉子明明白李委員的意思，趕緊說：“哪裡會呢！在哪裡還不都是工作，能在青山綠水間上班，很多人做夢都想呢！”
李委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個小時後，車子終於來到了廣朋鎮。
車一停下，李委員便跳下來，把葉子明帶到二樓的一間辦公室，葉子明一看門上的牌子，寫著“黨政辦公室”。
“小葉，把你的報到證給我吧！”李委員讓葉子明在辦公室的木沙發上坐下，又對著辦公室一位30多歲、1米7左右高的人說，“趙主任，這是新分來的公務員葉子明，你帶他熟悉熟悉一下鎮裡的情況，幫他安排個房間。對了，通知廚房，今天中午整桌菜，歡迎一下小葉。”
“您好！趙主任，我是小葉，請多多關照。”葉子明把手伸向趙主任。
趙主任連忙把手伸出來，和葉子明握了握：“歡迎你，小葉，我們早就希望新公務員來，終於把你盼來了。我叫趙振，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多多合作哦！”
葉子明誠惶誠恐地說：“還要趙主任以後多多指教。”
趙主任見李委員還在辦公室，馬上抓起辦公室的電話：“老劉啊，今天一早交代你的整桌菜開始弄沒？李委員帶著新公務員回來了，你抓緊時間啊！”
趙主任的電話一打完，李委員也離開了辦公室，葉子明坐在沙發上，喝著剛剛趙主任倒給他的茶。
“小葉，現在時間還早，我帶你去看看宿舍吧！”趙主任看葉子明坐在那有些拘謹，便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葉子明跟隨著趙主任下了樓，向樓對面一排長長的瓦房走去。
“小葉，鎮上的樓房現在都住滿人了，只有下面的瓦房還有空房，你暫時克服一下困難吧！以後樓房有人空了房間再搬過去樓房住。”趙主任的話像是在和葉子明商量，又像是命令。
葉子明點了點頭，走向瓦房。
安排給葉子明住的房間在那排瓦房的中間，開啟門，只見房子還不小，有兩房一廳，在廳的後面還有個小小的雜物間。
廳的中間，有一堆灰燼，還有一些沒燒完的木炭。灰燼的周圍是磚頭、燒烤汁，還有一些易拉罐。顯然，這間房子很久沒有住人了，而且，不久前曾有人在這裡燒烤過食物。
葉子明推開房門，見地上鋪了一層地磚，還不錯。可抬頭一看，卻見上面釘著的纖維板滿是因常年漏水而留下的斑斑水漬，門頂的那塊纖維板居然還垂了一半下來。
房子後端還有個小院子，院子裡，雜草叢生，有些草甚至比葉子明還高。院子的中央，拉著一條已經生鏽的鐵絲。院子的前面，是一排敗落的瓦房。
“原來這裡是鎮政府的家屬住房，以前每套房都是住一家人的，後來鎮裡起了樓房，大家漸漸都搬到上面去住了。但後面分來鎮裡的同事，還有幾個人住在這。你旁邊住的就是計生辦的林主任。”趙主任顯然是看出葉子明對住的地方不是很滿意，於是安慰道。
聽說主任都住這樣的瓦房，葉子明心裡稍為平衡了一些。（葉子明後來才知道，鎮裡的幹部，幾乎個個都可以叫“主任”的，那是後話。）
看了房間，趙主任又帶葉子明在鎮裡走了一圈，告訴他，這裡是計生辦，那裡是林業站，這裡是派出所，那裡是司法所，這裡是國土所，那裡是財政所……
原來，一個鄉鎮裡面還有這麼多單位，葉子明心裡暗暗驚歎了一下。
11點多，葉子明又回到了辦公室。
李委員已在那裡看著報紙，見葉子明進來了，便交代葉子明工作上的事情：“小葉，今天辛苦了。你的行李也還沒搬來，這樣吧，你回家休息幾天。下個星期一，你正式來上班，你那有什麼困難沒？”
“李委員，我可以遲一個星期來上班嗎？我的很多行李還在廣州，還要去那邊辦理一些手續。”葉子明小聲地問。
“好！沒問題，工作也不差這三五幾天。對了，你今天來鎮裡報到了，按常規就算已經上班，我們會發你這個月半個月的工資和全月的補助。你在9月8號要坐最早的一班公共汽車來鎮裡，早上9點全鎮的幹部會集中在一起開會，到時別缺席。”李委員叮囑道。
葉子明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裡想：8月份自己一天班也沒上，也拿工資和補助，這合適嗎？
後來，葉子明才知道，在鄉鎮，工資的計算都是按半個月為單位的，比如說，你在當月1日或14日來鎮裡報到，都是拿當月整個月的工資的。但如果你在當月15至30日來報到，就拿半個月的工作。可無論你哪天來報到，補助都是領全月的。
11點半，一陣“當——當——當”的鐘聲響起。趙主任收拾好辦公桌面上的檔案，對葉子明說了聲：“我們吃飯去吧。”
葉子明跟隨著李委員、趙主任來到鎮裡的食堂，在一間專門的小餐廳裡，早已經擺上魚、豆腐、扣肉、煎蛋等五六個菜，就等他們入席。
除了李委員和趙主任，還有兩三個人一起吃飯，他們是辦公室的材料員小劉和打字員小肖等。
說實在話，那菜實在可口，魚和辣椒一起燜，又香又辣，濃郁的香味直撲鼻子，一點也不像在城裡買回來的魚那樣，無論怎麼煮都有一股腥味。還有那豆腐，又滑又嫩又鮮，一口吃下去，還能聞到豆香。
但葉子明卻沒有食慾，一來是因為來的路上暈車，二來是看到那荒涼的宿舍。就在他離開宿舍的時候，他還聽見房間裡的纖維板上，響過一陣老鼠躥過的聲音。
葉子明在即將成為他領導和同事的熱情中，帶著重重心事地和他們舉杯、吃菜、交談，當初考上公務員的興奮，已漸漸離他而去，他感覺到一座大山正在向他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