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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反敗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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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反敗為勝

“如此甚好。”鳳敖霆脣角眉梢都有了寵溺的笑意,彷彿剛才的一幕不曾發生過,他拍了拍手臂上瑩白的素手,“還是靜怡體恤朕心。”

眾目錯愕之下,鳳敖霆就這樣被穆靜怡搶走了。

良妃哭笑不得,酸溜溜地冷哼,“瞧瞧人家琴妃,真是會挑時候,竟然有本事從椒房宮裡帶走了皇上?!怎麼看,這一出也像是為她鋪墊好的。”

太后威嚴說道,“皇后打理後宮已經疲憊,無力在伺候皇上。琴妃這樣做,也是為皇后分憂。良妃,你素來懂事,還是不要跟著那些年輕的妃子們學的好。”

“是,是,太后說得對,臣妾只是為皇后娘娘不平罷了。琴妃這樣做,也著實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她當這裡是靜怡宮,還是當這裡是她的寢宮?”

最後這句,意思是一樣的,卻偏偏譏諷的意味兒深濃,讓大家都聽出了其中的暗指。

“良妹妹對本宮好,本宮心領了,若是沒什麼事,大家都散了吧。”皇后一臉倦怠,命人將鳳露公主護送回公主寢宮,“太后,兒臣讓喜翠送您回宮?”

“不必了,哀家自己走,正好靜一靜。”

一群人恭送了太后離開,太子帶著太子妃坤樂也離開。

良妃見好戲落幕沒什麼可看,不禁嘆了口氣,“我們這些人老珠黃的,都無力迴天了,不過,琴妃若是生不出個兒子站穩腳跟,怕是隻能依靠靖王妃這一胎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正刺在伊浵的心口上。

淑妃冷笑,“琴妃獨寵,早就見怪不怪了,皇上這幾日,不是一直宿在她靜怡宮麼?”

伊浵這才明白過來,穆靜怡早就看出皇帝要毀掉這個胎兒,而她自己又生不出孩子,所以,正好讓這皇族血脈姓穆,給自己的將來樹一個靠山。

賢貴妃見伊浵捂住肚子,臉色暗淡難堪,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肘。

“伊浵別跪在地上了,既然皇上開了恩,就想開點,好好養著身子。不管孩子姓什麼,總歸是倫兒的骨血,本宮和良妃、淑妃也會幫你疼這個孩子,你自個兒打起精神,別讓歹人再有機會得逞。”

“是,伊浵謹遵母妃教誨。”

伊浵不知自己是怎麼回的海棠閣,晚膳擺上桌,伺候她的宮女催促她用膳,她才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傷神了一下午,眼睛也腫的厲害,衣襟也被淚打溼了大片。

待到孩子生下,穆靜怡在鳳敖霆枕邊吹一陣香風,她這孩子的確就成了她的。

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啊?明明懷在自己腹中的骨肉,生存權扶養權卻都被剝奪,人竟還比不過路邊螻蟻?!

“王妃娘娘,為了腹中骨肉,您想開點,飯菜都快涼了,您還是吃點吧。”

“靖王有來信嗎?”

“沒有。”

“怕是有,也被攔下了吧。”

這場仗若是勝了,鳳倫怕是沒有機會凱旋了,鳳敖霆若是派出幾個殺手去暗殺……思及此,伊浵越是沒有胃口。

“你去通傳皇后娘娘,就說我心情苦悶,想叫鳳麟和鳳蕊來陪我解解悶。”

“是。”

皇后倒是也沒有為難伊浵,鳳麟和鳳蕊在黃昏時便入宮來。

他們兄妹倆之前也來探望過伊浵,見她過得很好,也便不再擔心,卻沒想到不過才一日,她竟像是枯槁的花,雙目空洞恐懼,面容蒼白憂鬱。

鳳蕊看出伊浵和鳳麟有要事談,便兀自在花園裡找樂子,礙於皇后的護衛盯著,也不敢跑遠了。

隔著一條矮几,鳳麟優雅坐下來,雌雄難辨的絕美臉上難掩擔憂。

“事情我都聽弘澤說過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伊浵歪靠在方枕上,怔怔盯著地上奢華的地毯,苦笑。“不甘,卻又無奈,天下之大,會有我的容身之處嗎?我若是逃了,鳳倫還是難逃一死。”

“伊浵,我沒想到,你會真的愛上鳳倫?”

“他對我好,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在我恐懼時,他會握住我的手,在我難過時,他會給我吹笛子聽,在我飢餓時,他會放下皇子的尊貴為我親手做羹湯,縱然他對我有過傷害,他也仍是肯為我赴死,這樣的男人,我能夠不愛嗎?”說完,她才抬眸看向鳳麟,兩行淚從紅腫的眼睛裡滾出來,“鳳麟,我已經無路可走了,是不是?”

“你想讓我救他?”

鳳麟就是這樣瞭解她,話說一半,就知道她想說什麼。

伊浵在地上跪下,“若是義兄肯出手,伊浵感激不盡。”

“你可知道,我是效忠皇上的?”

“既然義兄心中沒有我這個妹妹,妹妹便不敢為難義兄。”

他能說心中有她嗎?“伊浵……別逼我。”這句話就算要說,也不該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

他忽然沒有勇氣去看她絕望低垂的眼睛,起身踱著步子走到視窗,眺望滿花園如血般豔麗的海棠園,直言道,“皇上早就下了聖旨,凱旋之日,就是鳳倫和你的死期,至於這個孩子,能出生是他的幸,若是不能出生,就是他的不幸。”

“義兄,伊浵想知道,皇上處置了我和鳳倫,會如何待我爹。”

鳳麟沒有隱瞞,“丞相功勳卓著,抗敵有功,理當獎賞。”

“為什麼?”

“丞相從來都是不偏不倚,他審時度勢,善於為自己脫罪,也善於為自己找機會,就連皇上也拿他沒辦法。而且,這天下大半的民生都要依靠丞相。丞相曾經對皇帝有救命之恩,手握皇上御賜的免死金牌,所以,你不必擔心他。更何況,他在皇宮裡,還有穆靜怡,皇上近來對穆靜怡痴迷到了夜夜寵幸的地步,將來,穆靜怡定是當貴妃的。”

“這就好,這就好。”

“你想開些。”

“呵呵呵……想開?這兩個字,竟也成了奢望。”

鳳麟咬住牙根,轉身,見她雙眸已見陰狠之色,不禁懷念初相識的她,那個朝氣蓬勃,快樂如仙子的穆伊浵,已經恍若隔世了。他隱忍著心底劇烈的痛,上前來小心地環住她的肩,把她的頭按在心口上。

“伊浵,答應我,別做任何傻事。”

“我已死到臨頭,若還不知反抗,還怎麼對得起上天給我的第二次生命?”

鳳麟不能幫,賢妃已經使不上力,沈弘澤一個小小的御醫也無法救她,現在,她只能依靠那個這輩子不想再依靠的人,只是,她要怎麼才能再見到他呢?阿斯蘭!

北疆,鳳倫連番勝仗,捷報宛若南飛的燕,密集不斷。

鳳敖霆龍顏大悅,將春獵的日子提前,攜皇族子弟與眾妃嬪浩浩蕩蕩出宮散心,伊浵這身懷有孕之人本該留在宮中養胎,卻例外地也被帶上。

春季萬物復甦,漫山遍野綠意盎然,萬物繁衍,所以,春獵旨在春遊散心,並非真的屠殺動物打獵。

皇帝其實也是想借著出遊,給那些皇家子弟和王公貴族們一個表現的機會,讓他們在馬場,在比武場,在眾人齊聚玩樂的文武才藝角逐上,有個表現的機會。

眾人身在戰亂多年,看不出事情的真相,伊浵卻看得一清二楚,有著強大軍力的雪狼族節節敗退,只是另一步誘敵深入罷了。

越是看到眾人歡喜玩樂的嘴臉,她就越是擔心疆場上的鳳倫。他拼死圍護的安寧,竟是給這些想置他於死地的人的?!早知今日,她當初就該全力相助他奪位。

漫天星輝,春獵的圍場營帳一個連綿一個,營帳內紅毯鋪就的舞場內,歌舞昇平,酒宴酣暢,珍饈美饌,比皇宮內享用的還奢華。

龍椅兩旁,陪坐的是皇后和風頭正盛的穆靜怡,另陪同來的人席位圍成了內外兩圈,離皇帝最近的都是位高權重,身份貴雅之人。

伊浵沒有因為喧鬧而退場,而是靜靜地逼迫自己,一一記下那些文武官員的面容和名字。

當歌舞進行到一半時,她起身,挺著故意墊高了兩寸的肚子,優雅含笑地走到龍椅前,先給鳳敖霆和皇后敬了酒,又給那些官員敬酒。

她知道,孕婦不宜飲酒,但是,只有如此,她才能救鳳倫。

一個胎兒需要十八年才能長大成才,鳳倫卻只剩了幾個月可活,那個為她和孩子拼死奮戰的男人啊!她終是做不到袖手旁觀。

而且,她寧願讓自己孩子胎死腹中,為拯救自己的父親盡一份力,也不讓敵人有半分機會利用他。

她淺笑絕美,凜冽傾城,眾人都看出她舉動不太方便,見她一靠近就忙起身舉杯相迎,恭敬行禮。

雖然皇帝已經暗下祕旨要殺鳳倫,而不知內情的文武百官卻還當他是個大英雄,而伊浵這身懷六甲還不失禮數的女子,則成了他們心目中唯一能與大英雄匹配的女子。

“趙大人,平日總聽靖王殿下和家父提起你,誇讚你心懷天下,仁愛萬民,為國解憂,不辭辛勞,殿下遠在北疆,缺席這次春獵,我就代他、代家父敬您一杯,我身懷有孕,不宜多飲,還請您多包涵。”

“王妃娘娘客氣了,讓微臣怎麼敢當?若非殿下誓死守衛,哪來我太平盛世?該是微臣敬殿下與丞相才對。”趙大人環顧都對伊浵心懷惻隱之心的眾臣,大聲道,“大家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感激靖王殿下與丞相?”

“是!”

“不如,我們就一起敬王妃吧,讓她代靖王與丞相受下我們的敬意。”

“好!”

就這樣,舞場中歌舞聽了,音樂歇了,妃嬪的笑鬧聲斷了,鳳敖霆臉上的笑也僵硬了,他的春獵,給了伊浵反敗為勝的機會。

伊浵喝下眾人的敬酒,卻發現自己還落下了一個人,卻是太子鳳羽穹。

看了眼坐在他身邊的坤樂,她端著酒杯走過去,“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伊浵有禮了,二位如此伉儷情深,真叫人豔羨,害得我都有些想念鳳倫了。”

鳳羽穹起身,見她搖搖晃晃,腳步虛浮,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肘。“王妃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春獵如此熱鬧,人不醉也難了。”她嬌笑幾聲,不著痕跡地掙開他的攙扶。

“太子與太子妃大婚之日,正值我和鳳倫在夏州。還記得那裡每年積雪,厚及膝蓋,我去的第一晚,就住在一個簡陋的小院裡,鳳倫怕擾民,連炭爐也沒有要,他怕我著涼,就用內力給我取暖……我還記得那天之前,有好幾個官員跪在那座簡陋的小院門外,懇求他去居住官府華宅,可是鳳倫說,將士們都風餐露宿,他豈能安享華屋美食?!”

她佯裝醉意朦朧,說的語無倫次,鳳羽穹卻聽得一臉尷尬,坤樂郡主不知該如何迴應,而文武百官卻聽得唏噓讚歎,嘖嘖不斷。

“那座夏州城啊,本來人走了大半,鳳倫住在裡面不過三五日,那些逃亡的百姓就都回來了。因為,他從軍糧中拿出一部分,分給那些常年顆粒無收的百姓,他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閒暇走路時,他會教走在路上的孩子們識字,陪他們玩耍,那些孩子也格外喜歡他,圍在他身邊總也捨不得離開。忙碌時,他卻又像個無情的冰人,他手下那些士兵們總是一個個對他俯首帖耳。”

不知不覺間,全場就這麼靜下來,只剩了她溫柔中略帶著三分醉意的話語,那細密的描述,讓眾人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靖王爺。

最後,酒宴散場之前,眾人都忍不住舉杯,恭祝靖王殿下凱旋而歸。

這一晚,本想將伊浵帶走的驟影悄悄的來了,又悄悄的返回北疆,將這一幕轉述給鳳倫。

這一晚,鳳敖霆一夜未眠,他本是答應了宿在穆靜怡的帳中,卻在大帳中枯坐了一夜,面前擺著的是伊浵白天趕路時在車上畫的畫,是一張新的“父子”圖,圖上是他和鳳倫對弈的圖,父子兩人都面帶笑容。

這一晚,伊浵卸除了大半心事,再加上三分醉意,縱然還有危機未解,卻睡得格外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