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緊急集 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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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緊急集 結（六）
黃小雨燕子一般，飛出樓道，對著車裡的靳書貴喊道：“我要去打仗了，老靳。”
靳書貴一臉迷茫，。他知道範春柳想去前線，怎麼黃小雨也要去了。黃小雨簡要給他說了情況後，靳書貴說：“你去，我也去。”
黃小雨道：“作夢吧。你不知道我們連長費了多少神思，想了諸多辦法才弄來名額，你別想那樣的好事兒了。”
靳書貴道：“我找到軍區司令員也要弄到名額，非去不可。”
範春柳去報道組，想和劉巨集偉說說去前線的事兒。沒想到這麼順利，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這種喜悅，應該讓劉巨集偉知道，與他分享。他知道了會高興的跳起來，因為，我們兩個人可以一起走上戰場，攜手作戰，比翼雙飛。
她敲了幾下，報道組沒人應聲。範春柳繞到前面的窗戶下，看到窗簾沒拉，裡面沒有人影。她鬆了一口氣，把剛才興奮與**降降溫，坐在桃樹下的水泥臺上，悠閒的看著來來往往的兵們。
桃樹鬱鬱蔥蔥，樹葉紙條長的如披頭散髮的女人一般。小桃有拇指大小，毛茸茸的，藏在碧綠的桃葉下，偷偷露出一點笑臉。範春柳頭腦中泛起一個念頭，感到這個畫面很熟悉。努力想了半天，終於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畫片《大鬧天宮》中的孫猴子看王母娘娘的蟠桃園的時候，曾經變成桃子藏在桃葉後面。她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要是自己也像孫悟空那樣，有七十二變的本領，今天也變個桃子藏在樹葉裡，一定會給劉巨集偉一個驚喜。
部隊有了大戰前的緊張氣氛，好多幹部和兵們穿上了作訓服，紮上武裝帶，走路說話急匆匆的神情，沒有了平日的悠閒。
範春柳看自己一身便裝，好像與這種氣氛融不到一起，便想笑，笑自己今天做的事兒有點兒衝動和魯莽。
“我這是為得啥？是不是人們說的假積極，有意表現自己？”
沒事兒的時候，範春柳總愛這樣想想心思。有時候她也問自己：“你喜歡劉巨集偉的什麼，一個小兵，讓你這樣難以割捨。”想來想去，找不出自己喜歡他什麼，卻總感到他與自己四難以分割的整體，好像早就熟悉，親切，早就是一個人。
萬主任從禮堂回來，穿了一身迷彩服。看到範春柳，以為她沒地方去，笑道：“小范，到我辦公室去坐會兒，團長要忙很大一會兒才行。”
範春柳道：“主任，我找劉巨集偉，他不在，我等他一會兒。”
“你找劉巨集偉，他陪著幾個戰友去炮一連了。”萬主任指著一營的方向。
“我去找他去。”範春柳立即起身。
黃小雨從機關一側跑了過來，對範春柳說：“連長，靳書貴開車回保定了。”
“怎麼走了？”
“他聽說你我要去前線，說回去找領導，要跟著我們去。”黃小雨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嘟著嘴，怯生生的樣子。範春柳一看就笑了：“讓他找去吧，我們去炮一連。”
當天晚上，靳書貴給師小車班的戴合林打電話，說了黃小雨參戰的事兒。戴合林直接去找宋師長，軟纏硬磨，和靳合林一同加入了特戰大隊。
範春柳去過炮一連，很熟悉。兩個漂亮女人走到營房，不知有多少惡狼般的眼光射在她們身上，臀上，甚至頭髮臂膀上。軍營裡是男性的世界，任何一個女人從這裡走過，都會有這種渴望的眼神審視一遍又一遍。邢廣富曾說：“就是一頭老母豬在營房裡轉一圈，也會被兵們把毛看掉。” 何況是兩個妙齡女嬌娃。
黃小雨說：“連長，你看那些兵，像窩裡的小燕一樣，露著頭看我們。”
範春柳笑道：“看唄，女為悅己者容。我們天天打扮捯飭，不就是讓他們這些男人欣賞滿足嗎？”
炮一連的酒還沒有喝完。兵們輪流到連隊幹部面前敬酒，說一些動情的話語。連長指導員一個個評說著自己的部下，不斷鼓勵他們。
粱國標和麻春喜帶著一班的六個兵，連拉帶拽著韓振山，來到黃宗平和劉巨集偉面前。粱國標道：“三位班長，我們班的新兵對你們非常崇拜，知道你們是神炮手。明天我們上了戰場，我們願意跟著你們幹。”
黃宗平道：“現在韓班長是你們的班長，我們已經退伍回家了。當然，上了戰場，我們就是兄弟，是戰友，我們會攜手共進。”
韓振山有點兒不尷尬，粱國標其實就是給他難看。“黃班長，你是我的班長，我一輩子跟著你學不完的東西。我知道，這幾任班長裡面，我最弱，技術最差。巨集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班長，這個班長還是你來當吧，我讓給你。”
劉巨集偉笑道：“我現在有了更重要的任務，比當這個班長要稱職。”
麻春喜說：“一說當官，你們就上去了，不管有沒有能力。一說有好處，你們圍了上來，恨不得把祖宗八輩乾的工作算成你們的成績。一說有危險要打仗，你就想溜之大吉，別做夢了。既然佔著茅坑，你不辣屎也得蹲在哪裡。”
“兄弟們，我不會跑的，我肯定帶著你們上，死也要死在戰場上。可是，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班長，怕你們跟著我吃虧，更怕我貽誤戰機。”韓振山居然哭泣起來。
“大男人哭個逑。人該死，**朝上，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粱國標有點兒憤憤然。
劉巨集偉道：“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己是個班長，手下七八個戰士，你這樣軟弱，讓兵們怎麼看。既然當了班長，就該領著弟兄們上去，好多人想上前線，他們還沒有機會哪。”
韓振山道：“打仗是送死的差事，只要不傻不缺心眼，誰願意爭著幹這事兒。”
麻春喜道：“黃班長不是來了，喬班長不是來了。孫班長是個大老闆，一樣搶著和我們一起上。”
韓振山還想說什麼，看到範春柳和黃小雨走進了飯堂，飯堂的兵們自覺鼓掌歡迎。
邢廣富喊道：“歡迎範連長講話，給我們連隊鼓勁兒打氣兒，大家呱唧呱唧。”
範春柳好像沒有準備，猶豫幾秒鐘。畢竟是連長，已經成了習慣。她馬上進入角色：“各位領導，各位戰友。從今天中午十二點起，我們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了。經過團領導特批，我將調入三九團衛生隊，隨我們團的勇士一起上南疆前線。”
“好，範連長是女英雄，我們歡迎這樣的戰友。”兵們喝彩鼓掌。
範春柳端起劉巨集偉眼前的酒杯：“我暫時在衛生隊，明天出征前，我將要求到炮一連，當隨隊醫生，不知道你們歡不歡迎？”
“歡迎，一萬個歡迎。”兵們一起喊道。
“我敬你們這些勇士們，幹了。”範春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邢廣富和指導員商量：“我看這酒控制一下，不要再喝了，喝多了會出事兒。”
指導員點頭同意。邢廣富道：“今天就到這裡，以後我們有的是喝酒慶祝的機會。各班排回到宿舍，按照要求，給家裡寫一封家書。把一些多餘的衣服鞋襪，郵寄回老家去。各班排開始準備吧。”
劉巨集偉和範春柳要回機關，黃宗平說：“你們陪我一會兒，你們走了，我沒地方去。不如我們回一班坐一會兒如何？”
“好吧。”劉巨集偉看著範春柳，答應了。
一班還是老樣子，高低床在原來的位置沒動。劉巨集偉睡的位置，現在成了韓振山的床鋪。幾個新兵正在寫家書，個個神色凝重。大家心裡很明白，說是家書，其實就是給家裡留的遺書，有什麼話什麼事兒，該說的都說了。有的是寫給父母，有的死寫給老婆孩子。還有寫給男朋友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的。連隊戰備庫大開，兵們將自己的包裹細分，除了必備的衣服鞋襪，其他東西打包郵寄。
看到劉巨集偉幾個人過來，一班幾個新兵主動讓開地方，擠到二班三班的床鋪上去寫了。
幾個人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索繼海進了一排，喊道：“索半仙算命來了，不靈不要錢。”劉巨集偉笑道：“這小子肯定是噌煙來了。”
範春柳不理解，看了劉巨集偉一眼。劉巨集偉笑道：“這是個老摳，想抽菸自己捨不得掏錢買，經常到其他班排噌煙抽。黃班長是他主要噌的物件。”
索繼海聽到有人說他，走過來說：“我不叫噌，孔乙己老先生說過，抽菸人借煙不叫噌，菸酒不分家嗎。”
黃宗平掏出一盒阿詩瑪，從裡面掏出一支，索繼海麻溜接過，點上，美美的抽上一口。“老黃，幾天沒見，刮目相看。抽菸的水平大漲，不抽菸絲，改成阿詩瑪了。”
“這不是回老連隊了，買了一盒好煙給你。我孩子的奶粉錢被我用了，還想著回去怎麼和老婆交代哪。”黃宗平不敢說自己發財的事兒，怕刺激這些老戰友們。
“只從你走後，我抽菸的次數越來越少了。這幫小兔崽子都不抽菸，想找棵煙抽也困難。”索繼海看著劉巨集偉和韓振山，罵道。
劉巨集偉說：“怕你過來噌煙抽，我們不敢學會吸菸。”
範春柳和黃小雨在一邊笑，讓索繼海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老索，你的家書寫好了？”黃宗平問。
“寫好了。我沒寫，找老鄉一個錄音機錄了一段話，給父母的。自己一個當兵的，沒有存款，沒有房產，老婆孩子也沒有，沒啥可說的。感謝父母養育之恩，不出事兒我回去孝敬他們，出了事兒有我哥我姐哪，他們老了也有人照顧。”索繼海一身的輕鬆。
“我們還有姐妹哥弟，兄妹幾個。到了我們就不行了，獨生子女越來越多了。上了前線不出事兒倒好，出點事兒父母可就是膝下無人，以後沒人養老送終了。”韓振山嘆道。
“你是獨生之女嗎？”範春柳問。
“是。”韓振山有點兒含含糊糊回答。幾個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