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二試

二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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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試

七娘子很快就進了正院。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她穿著纖秀坊的新衣,淺褐遍地金雲紋如意扣錦襖,搭配了八幅滿繡銀花紅綢裙,手裡套著大太太給的羊脂玉鐲子,腰間佩了獨山玉玲瓏,頭上戴了一朵小小的金魚五福玉珠花。

因為衣服顏色鮮亮,所以就只以玉為飾,看上去又富貴又清,和大半年前的寒酸比,判若兩人。

和九哥雖然生得像,漸漸的,倒也能分出不同來。

這孩子很靜,眉宇間,又帶了一股說不出的神韻。

大太太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從哪裡過來的?”

她和顏悅色地問。

“才在屋裡練字來著。”七娘子彎了眼。

這幾天黃繡娘忙著為二娘子繡些小玩意,下午的課就停下了。

五娘子還有和許鳳佳進百芳園玩耍的時候,七娘子卻是等閒不出院門,只是在屋內練字繡花。

是個大家閨秀的風範。

大太太就心不在焉地思忖了起來,一時沒有搭理七娘子的回話。

七娘子也不著急,規規矩矩地在大太太下首坐了下來,脊背挺得直直的,就好像一杆青竹。

大太太沉思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一時間,千頭萬緒,竟不知從哪裡說起。

二娘子的嫁妝、大老爺的脾氣、四姨娘身邊的霜降,浣紗塢裡的三姐妹。

這還只是百芳園裡的事。

百芳園外,還有秦家、王家、李家、許家……

“立春和我說,她見到鳳佳在船上欺負你。”

思來想去,大太太緩緩開口,說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七娘子先一愣,旋即釋然。

到底只是遊船,又不是錯綜複雜的迷宮。

許鳳佳和她只是身處艙邊的隱蔽處,又在陰影中,才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

立春是攬總的大丫環,肯定時常張望甲板,確認眾人的安全,會看到她和許鳳佳的尷尬一幕,並不奇怪。

以她的身份,恐怕也很難出言制止……不過告訴大太太一聲,也是兩面討好的事。

她就略微露出了一絲委屈。

這倒並不是裝出來的。

七娘子不是聖人,平白無故被這麼對待,任誰都不會多高興。

大太太看在眼底,倒不由得一笑。

究竟還是個孩子,就算再沉穩,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鳳佳身份高貴。”她安慰地拍了拍七娘子。“又很得宮中貴人的歡心,自小出入宮闈,養就了一副目下無塵的高傲脾氣。”

以許鳳佳的身份,看不起楊家的幾個庶女,也情有可原。

平國公許家這樣的天潢貴胄,不是宗室,勝似宗室,自從開國以來,代代坐擁重兵,大秦的權貴雖多,但能和許家別苗頭的,卻是寥寥無幾。

許鳳佳又是唯一的嫡子,鐵打的小公爺,只要他不弒君弒父,將來這滔天富貴,穩穩就落到手裡……往來的也都是未來的人中龍鳳,又有身份,又有才華。

哪裡會看得上楊家這幾個小姑娘?

七娘子垂下頭,細細地道,“小七知道……以表哥的身份,九哥能和他交好,將來必能得到助益的。”

楊家和許家不一樣,許家是世襲武將,沒有什麼大差錯,富貴是跑不了的。

楊家卻是考出來的官,大老爺的身份或許能給九哥一些助力,但將來宦海沉浮,也還要靠九哥自己的人脈。

不要說許鳳佳只是小小為難她,就算是大大地為難七娘子,恐怕大太太都會裝作沒有看見。

大太太就滿意地點了點頭。

七娘子就是識大體。

“其實。”她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鳳佳平時雖然xing子高傲了一些,但在親戚面前,一向是很敷衍得過去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孩子到了蘇州,居然改了做派。”

七娘子就挑起了眉頭,靜靜地等大太太說下去。

“說起來,他這次下蘇州,也透著三分的古怪。”大太太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七娘子談天。“以他的身份,長年累月不在京裡,是要驚動皇上、皇后的。”

七娘子倒也聽說了,許鳳佳是太子伴讀的事。

許鳳佳雖然桀驁不馴,但平時顯然也不會荒唐到哪裡去。

否則帝后也不能放心讓他做太子的陪讀。

明知道許夫人要在江南呆上好幾個月,他卻還是偷溜出來,跟在母親身邊。

許夫人又只是呵斥了幾句,就順水推舟,把兒子帶下了江南。

完全可以在近處港口把許鳳佳放下,再遣人回京報信,接許鳳佳回去的。

一到江南就四處求神拜佛……

古代不同於現代,在這個矇昧的時代裡,神佛之說深入人心,不少人有了心事,都願意在神佛之前祈禱。

許夫人很明顯就是有了心事。

再結合五娘子的那幾句話,這心事只怕和許鳳佳也有一定的關係。

七娘子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了。

“許家家大業大。”她輕聲說。“平國公前幾年又一直在外征戰……想來,許家也是一本爛賬。”

大太太眉宇間不由自主就帶上了絲絲的笑意。

人就是這樣。

大太太自己心裡煩心事多,雖然嘴上不說,但聽到許夫人也過得不好,自然會感到舒心。

七娘子就當做沒有看到。

“不過母親在京裡也有幾個月了,恐怕知道得要比小七更多。”她委婉地道。

七娘子再能耐,也只是個孩子,又常年住在蘇州,對京城親戚家裡的事,肯定並不瞭解。

“我也只去平國公府拜訪過一次。”大太太搖了搖頭。“許家這樣的門第,底下就算都爛成一團了,面子上也都還是過得去的。”

不要說別人,就是楊家,平時大面上也都是和和氣氣的,真正的交鋒都在暗處。

七娘子就點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大太太不免有些尷尬。

巴巴地叫七娘子來,只是問兩句許家的事——七娘子還根本答不上來,有點小題大做了。

“你三姨一直想把五娘子說給鳳佳。”她不免就透露了內幕訊息。“不過……”

如果許夫人與許鳳佳母子在許家的地位並不穩固,大太太當然不想把女兒嫁去吃苦。

七娘子有些吃驚地挑起了眉毛。

旋即又鎮定下來。

雖然沒有和未出嫁的女兒商量這種事的道理,但大太太身邊能依靠的人沒有幾個,大老爺又和她離心,恐怕,也是實在找不到人商量了。

不過這種事,並不是她可以隨便cha嘴的。

“五姐才十歲嘛!”她笑著說,“哪有這麼早說親的。”

大秦的女兒,一般都是十四五說親,十七八出嫁。

大太太也沒有指望七娘子在這事上給她出什麼更好的主意,就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附和,“都小了些。”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父親這陣子是認真和正院鬧上生分了。”

七娘子就品出了大太太語氣裡的沮喪。

這才是大太太找她來的真正目的吧。

以大太太的xing子,恐怕很難低頭向她這個小小的庶女問計。

只看大太太因為二娘子藏起九哥,讓她在許夫人面前露怯的事大發脾氣,就知道她的xing子。

除非被認作是真正的自己人,否則,她都不會願意在七娘子跟前示弱的。

七娘子就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嘆了口氣。

初娘子是被大太太親手養育起來的,兩人當然不會有隔閡。她是大太太帶起來的第一個孩子,論情分,和親生的也差不了多少。

自己就不一樣了,長到七歲才進了正院……這份先天的母女親情,是想都不要去想了。

那就只好日積月累,積少成多了!

但,並不是一味顯示自己的聰明與世故,就能博得大太太的歡心的。

又要力求表現,又不能過了火弄巧成拙……

每次被大太太叫來說話都好像在過淘汰賽,要揣摩對手的心思,更要揣摩大太太的心思。

真累。

“是為了二姐的嫁妝吧!”

她沒有裝糊塗。

大太太既然難以啟齒,那就讓她來說吧。

大太太果然鬆了口氣。

總算不用親自承認這難堪的事實了。和小七說話,總是很輕鬆。

“沒有見過這樣下作的人!”禁不住發了幾句牢sao。“錢是我的錢,女兒也是他的親女兒,多給一些,就撂臉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成天就會算計正院的這點陪嫁。這還好三姐是不在家,否則我的臉也不知道往哪擱了。”

不需要努力什麼,七娘子都是一臉的不齒。

嫁妝是大太太的私有財產,就算愛往水裡丟,大老爺也不好說什麼的。

無非就是當年花老婆的錢花出了癮頭,花出了理直氣壯,硬生生把正院的私房當成了他自己的私房。

“孫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她態度鮮明,“再說,二姐也不是沒有妯娌……”

孫家次子、三子,也都說了上等的人家為親。

大太太頓時就覺得找到了知己。

“是啊!孃家遠在蘇州,幾個舅舅又都是忙人……手底要再沒有一點錢,在孫家怎麼說的上話。”她神色有些激動。“也不是我偏心親生的,初娘子的夫家,也就是那麼多田土,再陪得多了,是她嫁過去,還是李家來入贅?有多大的肚子,才能吃多少東西……”

從大太太的話來看,恐怕大老爺是在三娘子的嫁妝上和大太太爆發了衝突。

七娘子不由得凝眉不語。

這事透著古怪。

大宅院裡,沒有不透風的牆。大太太對她透出三娘子親事有變,都有一個多月了。

就算大太太只告訴了自己,大老爺也總該把這事告訴四姨娘一聲吧?怎麼到了現在,四姨娘還是一心衝著嫁妝使勁。

她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父親對四房的偏寵,我們也是看在眼裡……怎麼這麼大的事,也不私底下和她透透風。”

大太太就冷笑了起來。

“你當他是真寵愛四房?”

到底是多年夫妻,談到大老爺,大太太是胸有成竹。

七娘子流露了幾分不解。

大老爺對四房難道還不夠特別?

“這內院的大事小情,怎麼都是我這個做主母的在管,”大太太的聲音有些飄渺。“內院要是太寧靜了,他心裡就不舒坦。”

大老爺雖然有楊家做後盾,但他們這一支和本家相隔千里,從前的關係也說不上多密切。

妻強夫弱。

不扶持起四姨娘給大太太找點麻煩,大太太難免就要頤指氣使,以勢驕人了。

七娘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大老爺的擔憂,絕非無的放矢,只看大太太對九姨娘的態度,就知道她不饒人的xing子。

又是在微時帶了大筆的嫁妝過來的……

世界上有嚴嵩,也有大老爺這種人。

“不過,說到兒女親事麼,做主的怎麼都是我這個主母。”大太太點到即止。

七娘子已是露出了明白的神色。

四姨娘前一段時間敢於陽奉陰違,不過是看準了大太太要離家拜壽,她的機會要來了。

現在大老爺為了自己的利益,重新讓三娘子的婚事回到了原點,但大太太短期內卻沒有出門的道理了。

四姨娘當然要放下架子悉心服侍大太太……明面上是決不會再和大太太作對了。

到時候大老爺該找誰給大太太上眼藥?難不成是連子嗣都沒有,身若飄萍的浣紗塢三姐妹?

她與大太太交換了一個眼色,卻沒有多議論大老爺的動機。

夫妻之間的事,輪不到外人置喙。

“既然母親心裡有數,小七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就讓四房再得意一番吧。待三姨帶著二嬸上京了,便把訊息放出來,四姨娘自然知道怎麼行事的。”她垂下眼簾,把話題繞回了四姨娘身上。

說到二太太,大太太又煩躁了起來。

七娘子提到二太太,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儘管二太太是一臉悔改的樣子,但大太太心裡怎麼能貿貿然就信了她?

她和四姨娘之間的利益同盟,才剛瓦解沒多久,就因為三娘子的親事,又回到了可以聯手的情況下。

二太太不走,大太太還真不敢打破四姨娘的美夢。

“你二嬸前幾天派人來傳口信,說是今年二叔要回來過年,恐怕要等過了年再上京!”她略帶煩躁。

七娘子就皺起眉頭。

事關九哥,在這幾件事裡,七娘子當然最關心二太太的上京日期。

沒想到二老爺居然使出了拖字訣。

他身為翰林,常伴君側,哪裡能擅離職守,回蘇州過年?

二娘子臘月又要在京裡成婚,肯定要住在二老爺府上……這就又耽擱了時間。

再說,二房還有三位少爺,幾個庶女在京中生活,回家過年帶不帶回來?帶回來了,還是隻過個年就回去?這也未免太折騰了些。

若是幾位堂兄被留在蘇州,那就又要生出無數的事來了。

在這一瞬間,她就品味到了大太太的心煩。

內外交煎,一日逍遙都沒有。

大太太看著七娘子臉上掠過的陰影,心裡倒是舒坦了不少。

人就是這樣,要是知道了還有第二個不舒服的人,自己的這點難受也就不算什麼了。

“算了,也只能見招拆招。”她嘆了口氣。“要緊的是把二姐平平安安送出門,別的事,回頭過完年了再料理。”

七娘子點了點頭,不免關懷,“方才可是孫家的婆子來請安?”

“嗯,說是孫大少爺再過幾天也就到蘇州了。”大太太知道,孫家婆子才走,七娘子未必能收得到訊息,“我把嫁妝單子遞過去了。”

原來是遞了單子。

七娘子恍然。

單子上寫了纖秀坊,那就是一定要陪出去了,在這件事上,大太太是不想再和大老爺磨嘰了。

她欣然一笑,就起身道,“那小七告辭了。”

大太太笑著點了點頭,又叮囑,“這事別告訴你二姐。”

以二娘子的xing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嫁妝惹得父母紛爭,恐怕寧可不要那幾間鋪子。

七娘子莞爾一笑,“母親儘管放心,小七雖然笨嘴拙舌,卻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兩個人話語間已是帶上了不少隨意。

大太太也被逗笑了,“死丫頭,和我謙讓什麼。”便帶著笑目送七娘子退出了西里間。

王媽媽一直未曾說話,此時才低頭上前為大太太換茶。

“這孩子……”大太太低喃。

王媽媽心頭一緊。

正院的這幾個兒女,說來也就是七娘子和她最有交情。

那一日幫著說情的事……王媽媽是一直記在心裡的。

雖然以她的身份,也幫不了七娘子什麼,但總是情不自禁就多了一份關心。

“我看倒是個好的。”她笑著開了口,“年紀這麼小,就七竅玲瓏的,再長大一點,您就省心多了。”

大太太卻沒有想到這事上。

“我是在想。”她若有所思地道,“這纖秀坊,按理該是留給九哥的產業……小七就一點都不惦記?”

王媽媽沒有答話,這話,她也不好答。

“就算小七不惦記,也拿不住九哥會不會惦記……”過了一會,大太太又緩緩地加了一句。“鳳佳對七娘子無禮的事……就是九哥告訴立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