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兵不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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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兵不厭詐
慕容予桓的面色和緩了下來,而太后的面色卻浮現出一絲憂意。她抬眼看了看石鴻昆,石鴻昆蹙了蹙眉頭又去看吳之泰,吳之泰會意又看向令狐齊安,可令狐齊安卻也蹙了蹙眉頭,一臉茫然之色。
令狐齊安的神色絲毫不落的全都看進傾城的眼中,傾城暗暗一笑,心中更加有了底氣,抬首繼續道,“在臣妾和親之前,臣妾的幾位姐妹已被派去伏國和親,正因臣妾的哥哥已在大周為質十餘年,顧念到臣妾的母妃膝下空虛才留下了臣妾。後來哥哥私逃回了施車國,王上為此震怒,為了彌補哥哥的過失,此次和親周朝便派了臣妾而來。王上雖有心懲治,但畢竟顧及到臣妾在大周的顏面,這才讓臣妾以青城姐姐的身份出嫁和親。”
傾城說到這裡,龍安殿上悄無聲息,人人都在分析著傾城這話的可信度。石蓉繡轉了轉眼珠兒,淡淡開口嚮慕容予桓道,“皇上,那南宮王子在大周為囚客那麼多年,他可有提起過他還有個嫡親的妹妹嗎?臣妾倒沒有聽說過。”
慕容予桓聽石蓉繡一問,也仔細的回想著,然而,他先是皇子後是皇帝,前途一片光明燦爛,哪裡有閒工夫去聽一個囚客說些什麼。別說是嫡親的妹妹,他現在都回想不出來他是否與南宮憶仁說過話。
齊若月坐在一旁並不說話,只在掐指計算著什麼,然後方轉首道,“太后,皇上,臣妾方才算了一下,嫣妃生於施車國文吉十七年,也就是大周宣德二十六年,臣妾記得南宮王子正是宣德二十七年來大周的,也就是說南宮王子離開施車國時,嫣妃還不滿週歲,尚在襁褓之中。南宮王子在大周十餘年,想來對那個他走時才剛剛出生的妹妹並無多少印象,因此平時不常提起也是有的。”
慕容予桓聞言緩緩點了點頭,太后面上的憂色更重,突然開口道,“令狐齊安,她說的可是真的?南宮王子可曾當真有個嫡親的妹妹嗎?”
“這……”
令狐齊安又是好生為難,不知該怎樣作答。傾城見了,緊緊盯著令狐齊安,不慌不忙的道,“你既是施車國的宮奴,那一定知道王宮中的事,太后問話你據實回答便是了。青城姐姐的母妃尚在人世,本宮的母妃和哥哥也就在施車國中,你說的話是對是錯一查便知,諒你也不敢扯謊!”
聽了傾城的話,令狐齊安更加慌亂不安,一張臉緊張得蒼白起來,他看了看傾城,又看了看吳之泰,最後只得一俯身向著御座上道,“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奴的老國主有許多姬妾,奴並不知道哪個姬妾有幾個孩子,也分不清哪位王子或公主的母妃是誰。奴只是一個在子同門外灑掃的下等宮奴,但奴所說公主自盡而亡之事卻是千真萬確的!而且奴並不認識她!”
慕容予桓還未說話,和嬪孟惜蕊輕笑了一聲,道,“你既不知王宮中有幾位公主,也不知誰是誰的孩子,想必你自也分不清自盡而亡的究竟是哪位公主。你既是個在外庭灑掃的下等宮奴,自然也無福得見公主真容,便是你不認得嫣妃又有什麼稀奇!”
孟惜蕊說罷,轉向慕容予桓柔聲道,“皇上,依嬪妾之見,這個奴才的話全然不可信!”
“不是的……奴是……奴只是……是……”
令狐齊安還在試圖辯解,慕容予桓則若有所思的沉吟不語,傾城見狀指著令狐齊安嚮慕容予桓道,“皇上,您可否准許臣妾問他幾句話?”
慕容予桓略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
柳絲膝行過來扶住傾城,傾城吃力的撐起痠軟麻木的雙腿勉強站了起來,她扶著柳絲的手,忍受著雙腿久跪後甫一伸展而帶來的針扎般的疼痛,行到令狐齊安的面前,淡淡的道,“你說你是施車國的宮奴,那本宮問你,你是什麼時候進入王宮為奴的?”
令狐齊安略思索了一下,回道,“奴是文吉二十八年入宮為奴的。”
傾城不置可否,又問道,“那你又是什麼時候逃出王宮的呢?”
令狐齊安這一次回答得倒快,道,“奴是在泰安二年逃出王宮的。”
文吉是南宮仲遲的國號,泰安則是南宮憶英的國號,傾城聽了緩緩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你在父王在世之時就進入了王宮,在王宮中也有五年了,就算一直在外庭服役,王宮中的大事倒還是知道的。”
令狐齊安道,“正是,奴雖不常出入內庭,但國中大事還是有所耳聞的。”
傾城冷笑一聲,道,“是嗎?既如此如何連青城姐姐的母妃,父王第十二房的玉王妃早已去世多年的事都不知道呢?”
傾城將“早已去世多年”六個字咬得極重,令狐齊安聽了不由得一顫,忙辯解道,“奴是文吉二十八年入宮為奴的,太早之前的事情自然是不知的。”
傾城聽了發出一聲清脆脆的笑,隨即搖了搖頭。柳絲在一旁介面道,“什麼太早之前的事?玉王妃是在青城公主自盡後不久才去世的。青城公主花季折損,玉王妃心痛不已,這才一病不起堪堪謝世。你既在王宮為奴五年卻如何不知?方才娘娘說‘青城姐姐的母妃尚在人世’,可你卻沒有半點疑惑,這便可說明你根本就不是王宮的宮奴,而是假冒的!”
令狐齊安一聽,慌忙擺手道,“不,奴當真是王宮的宮奴,奴是私逃出來的!老國主有那麼多姬妾,王宮中又有那麼多王親貴胄,日日有紅白之事,奴哪裡能記得那麼多呢?但公主違抗王命拒不和親,又因此自盡而亡,這樣驚人的大事兒奴卻絕不會記錯!”
傾城聞言,挑了挑眉毛,道,“好!既然你一再強調對青城公主自盡之事記得一清二楚,那你就給皇上說說,當時你都聽到些什麼?”
令狐齊安轉首向著慕容予桓道,“皇帝陛下,奴記得清清楚楚,聽說老國主為取得伏國的護持而欲與伏國結親,便逼令公主和親,公主不從這才……”
令狐齊安還未說完,傾城已向著慕容予桓跪倒奏道,“皇上,方才輔政王和吳總領皆提到青城公主死於大周崇慶三年,其實則不然。青城姐姐是死於泰安元年,也就是大周崇慶四年,而下旨令青城姐姐和親的也並不是臣妾的父王,而是當今的王上!這個令狐齊安對此皆一概不知,因此臣妾懷疑他根本不是王宮的宮奴!”
令狐齊安這一下徹底啞口無言了,吳之泰這時也慌了起來,惱怒的瞪視了令狐齊安一眼,隨後又怯怯的看了看石鴻昆。
傾城繼續說道,“皇上,若他當真在王宮中五年,那他很有可能見過臣妾。可方才皇上問他是否認得臣妾,他竟連辨也不辨,只掃了一眼便說不認得,這豈不可疑?再者,若他當真於文吉二十八年便進入王宮,必會被王宮查宗記檔,而王宮於泰安二年才開始施行宮刑,他若有查宗記檔的話,是絕對不可能逃出王宮的,因此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令狐齊安是在泰安二年王宮大批抓捕宮奴時被抓入王宮的,而在受宮刑之前便逃出了王宮,根本沒有在王宮服役過!”
令狐齊安臉色更加蒼白,張口還要狡辯,傾城回頭向他道,“你說你只是王宮中一個下等宮奴,每日只在子同門外灑掃,那本宮問你,子同門外的丹杏樹是春天開花還是秋天開花?你日日在那裡灑掃,掃了五年,別告訴本宮你不曾留心!”
令狐齊安蒼白著臉,伸手指著傾城,張口結舌的道,“你,你又要詐我!我自然留心了,丹杏樹既不是春天開花也不是秋天開花,而是夏天開花的!這個你詐不了我!”
傾城看著令狐齊安,綻開了一個詭祕的笑。子同門外的甬道,包括那高高的天雲臺,傾城在施車國王宮做苦役奴時,曾一掃帚一掃帚的細細打掃了一年之久,如何會不知?她看著令狐齊安,一字一句的道,“不錯,你說的很對,丹杏樹確實是在夏天開花的,不過,子同門外的甬道上種的並不是丹杏樹,而是紫桐樹!”
“啊!”
令狐齊安聞言驚呼一聲,癱軟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