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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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里斯醒過來後,發現自己昏睡在了老闆家的門前,想到昨晚恐怖的一幕,手還在不停地抖。
站起來想要離開這不祥之地,突然聽到裡頭有動靜,下意識地轉過了頭——登時就愣在了那裡。
帕里斯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沒心沒肺的老闆,打包了行李拖兒帶口地不知要去哪裡。
雙方瞪著對方愣了三秒之後,一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高分貝喊聲:“啊————鬼啊鬼啊————”
帕里斯正想拔腿就逃,誰知那老闆搶先一步跪了下來,一個勁地不停磕頭:“帕里斯啊,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不要再找我們了!我這裡的良田美宅牛羊牲畜全都留給你了,求大人你放我們全家一條生路吧!”
說著把房契地契都交了出來,又帶著一家老小往地上咚咚地磕頭。
帕里斯愣在了那裡,搞不清是怎麼回事,那老闆見有機可乘,帶著全家一溜煙地就往門外跑了,帕里斯只覺得身邊刮過一陣狂風,再回頭時,原先跪了一地的人已消失無蹤。
“我不是在做夢吧……”伸手捏了自己一把,有點痛。
“不是做夢啊,你發財了,兄弟。”
帕里斯回頭一看,赫爾墨斯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神經兮兮地問:“老大,這是怎麼回事,我昨晚明明看見他們全都……死了……”
“笨蛋!”赫爾墨斯朝他腦門敲了一記爆慄,“你小子什麼眼神!活人都讓你給看死了!還嚇得屁滾尿流地爬出來,有點出息沒有!害我昨晚要假扮成你演下去!”
帕里斯摸了摸腦門:“真、真的是這樣的嗎……”
“難道我還能把人弄死又弄活?你以為我是冥王哈迪斯啊?”
“那倒也是……”帕里斯撓了撓頭,這才想起了地上的房契地契,高興地一張張從地上撿起來,“發了發了!老大,這下咱也是有錢人了!”
“呵呵,他欠你工錢,咱向他要點兒利息而已。”
帕里斯閃到一邊,又興致勃勃地掏出那個寶貝木像喃喃自語:“赫爾墨斯爺爺,謝謝你保佑我,我這倒黴蛋終於也走好運氣了!”
赫爾墨斯一看那木像就發毛,搶先一步就要奪走它:“把它給我!”
帕里斯這下倒是閃得快:“不行啊老大,這可是我的護身符!”
兩人你追我逐地繞著房子折騰了好幾圈,最後帕里斯哭著哀求不會再把“赫爾墨斯爺爺”拿出來,赫爾墨斯才饒了他。
兩人暫時在這宅子裡面住了下來,舒服地過了一天之後,開始巡視前老闆家裡的財產,發現羊圈裡的草吃光了,赫爾墨斯主動要求出去放羊。
“老大,搞那麼辛苦幹啥?咱現在有錢了,找人給咱放羊啊。羊倌請兩個,一個餵羊吃草,一個給羊洗澡,嘿嘿嘿……”
“瞧你這幅德性,才脫貧就裝闊佬了?再說了,我也不單單是去放羊。”
“那你去幹什麼?”
“哥放的不是羊,是寂寞。”
“哈?”
赫爾墨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以你那小腦袋瓜子,理解不了其中的深奧。”
“哦……”
雖然不明白老大為什麼有福不享要跑到外面吃苦,帕里斯還是乖乖地去準備了足夠的水和乾糧,幾件換洗的衣裳,打成包裹交給赫爾墨斯。
“真的不用我陪著你嗎?”
“不用,你好好看門。”
“老大,山裡有狼,晚上的火不能滅了。”
“知道了,回去吧。”
“老大,山裡頭冷,要多加件衣裳。”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會照顧好自己的。”
“老大,山路崎嶇,走路要多加小心……”
“我說你煩不煩!快回去!再跟著你就和我一起進山了!”
帕里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活到這麼大,就只有你對我好點兒,人家也想對你好點兒嘛。”
赫爾墨斯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的,我就想找個地方靜一靜而已,過幾天就回來了。”
帕里斯點了點頭,這才聽話地往回走,還不忘一步三回頭。
赫爾墨斯衝他揮了揮手,趕著羊群到山腳下的牧場去了。
其實帕里斯的擔心是不必要的,早在赫爾墨斯決定來放羊的時候,哈迪斯就先走一步,將崎嶇的路面變成了坦途。至於所謂的野狼,一感覺到有如此強大的氣場,更是早早地遷徙到別的地方去了。
打點好一切,哈迪斯就在那裡等著,遠遠地看著赫爾墨斯趕著一大群純白的綿羊,緩緩地向他這邊走來。
牧場就在山的陽面,從農莊過來必須經過兩山之間狹長的山谷,赫爾墨斯帶著羊群走了半天,一路下來都十分順利,路上甚至連顆絆腳石都沒有。
赫爾墨斯不禁搖頭笑了:“這也幫得太明顯了……”
穿過了幽暗的峽谷,終於重見天日,眼前是一大片青翠的草場,點綴著五顏六色盛開的野花,像是披在大地身上的華麗衣裳。
羊兒們歡快地朝草地奔去,像是從天上掉下一團團軟綿綿的白雲,為草場增添了新的顏色。
微風吹走了臉上的汗珠,赫爾墨斯爬上了一個小山丘,找了一塊樹蔭下面的石頭坐下,從高處察看著牧羊犬監督羊兒們別走遠。
這裡是多麼安靜,清風吹過百草低,百草叢裡現羊群。
心,也漸漸地變得平靜。
掏出懷裡的牧笛,對著眼前的美景,吹起了熟悉的曲子。
曲聲悠揚,清遠綿長,只可惜,曲韻之中帶著淡淡的憂傷。
哈迪斯就坐在他身旁,品味著笛聲之中蘊含的心情。
他將自己的氣息壓得很低很低,已是肉眼凡身的赫爾墨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靠得那麼近,離得那麼遠……
他的曲子充滿了思念,他還在想著那個人,很想把他抱在懷裡,告訴他別再傷心……
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自己從來就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人,縱使有千般深情,也只能默默地藏在心底。
更何況,自己並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即使說一堆安慰的話,也無法彌補他心中的創傷吧……
所以,就只能夠……安靜地陪著。
牧羊犬急促的吠叫,打斷了悠揚的笛聲,赫爾墨斯三步並兩地跑去看個究竟。
遠遠地就看見了一隻小羊羔陷入了沼澤,掙扎著咩咩地叫,表面上長著鮮嫩青草的黑色軟泥正無情地將它吞噬,旁邊的牧羊犬也無能為力,只能高聲求救。
赫爾墨斯站在泥潭邊上,極力地伸出手想把羊羔勾住,只差那麼一點點……眼看它漸漸地消失,著急地往前一使勁——“吧啦”一聲,連自己也掉進去了!
這下倒好,羊羔算是抓到了,問題是一人一羊正以更快地速度往下陷,赫爾墨斯也不得不跟著叫喊:“救命啊——”
才喊了一聲,馬上就有一股力量把他從泥潭裡頭託了出來,抱起了懷裡抱著羊的赫爾墨斯,兩人眼睜睜地對望著,被救的小羊羔“咩——”地叫了一聲。
“我這麼做不算犯規吧?”
“反正也犯了那麼多次了,不差這一回……”
“你能看見我?”
“拜託,我不是白痴……”
“那好,我也沒必要隱身了。”
“你這是什麼邏輯……”
“我本來想安靜地守在你身旁的,可惜被你發現了,那我就大大方方地現身好了。”
“這麼說倒是我的錯了?”
哈迪斯抹了一把他臉上的泥巴,淡淡地笑了:“我帶你去洗一洗吧。”
哈迪斯抱著赫爾墨斯來到山谷,山中的溪澗淙淙流下,形成一個波光粼粼的水潭,清澈得可以見到底下光滑的鵝卵石,尾指長的小魚兒在水中三五成群,逐波嬉戲。
“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你確定不會再出意外?”
“你當老子是廢柴啊?”
赫爾墨斯一怒之下掙開了哈迪斯的懷抱,抱著小羊羔涉水而去,剛走兩步,就踩到一塊滑溜溜的鵝卵石——“撲通”一聲,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哈迪斯摸著下巴問:“這樣洗會快一點嗎?”
赫爾墨斯嗆了幾口水,掙扎著站了起來:“老子樂意!你管的著嗎?”
哈迪斯勾起一抹微笑:“管不著,你喜歡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不許笑!”赫爾墨斯看到他紫色的眼眸中嘲諷的笑意就十分不爽,雙手捧著水就往他身上潑去,“叫你笑!叫你笑!”
來不及閃躲,飛來的水花濺溼了大片的黑色長袍,向來莊重肅穆的冥王,此時看來也十分狼狽。
“哈哈!”赫爾墨斯叉著腰大笑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哈迪斯拍了拍身上的水,終日深沉的臉上難得地閃過一絲頑劣之色:“我還有更厲害的,你要不要見識見識?”
赫爾墨斯心裡一驚,下意識地倒退兩步:“不、不用了……”
赫爾墨斯正想著怎麼逃跑,那飛墜入潭的山澗突然被一股黑色的力量扭轉了方向,一條銀色的水龍嘩地向他衝了過來,直接就把他衝到了山壁上——不到5秒鐘,剛剛還滿身泥巴的一人一羊,就被沖刷得乾乾淨淨。
赫爾墨斯整個囧在那裡,嘴裡吐出一口水,外帶一條還能遊動的小魚。
哈迪斯這才滿意地給他遞來一套衣服:“洗好了?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