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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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如約的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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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戲子,劇團裡的男旦。這個低賤的職業和略顯陰柔的臉註定了我一輩子就要身處下位。小時候被人踩在腳下,長大了……被人壓在身下。我伺候過的女人很多,男人……更多。
原本我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那日團裡來了位錦衣少年,指明要我跟他走。又是一個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少爺,我想,至少他還年輕,身量也比一般人小上很多,比起那些強壯的漢子總要好上許多。
我乖乖的跟在他的馬後走了很久很久,從平民聚集的棚戶區一直走到了達官貴人們生活的地方,我知道,我機會來了。要麼這次之後我再也不用看人臉色、強顏歡笑,要麼就得那幾尺草蓆,了此餘生,不管是哪種,似乎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屋子裡很冷,我的手在錦被上捂了很久也沒能暖和過來。輕輕的在手心哈了口氣,看著單薄的水霧轉瞬即逝,我覺得若是能像蜉蝣般生活也是不錯。我娘死之前總是對我說,她小的時候常常看到在水面上、陽光中飛舞的蜉蝣,那種空靈的美是無法在暗夜中生存的。所以她寧可掐死我,也不願我沾染上這塵世的骯髒。只可惜……她的走得太快,快的來不及帶上我。
門開了,我收拾起自己的心思,強迫自己lou出一個最完美的笑容,迎接我未來的主人。那個帶我回來的錦衣少年站在一個很高壯的男人身後,我聽到他低聲問一句:“二叔,這個可以麼?”
心,瞬間墜到最幽暗冰冷的角落,這樣強壯的男人……恐怕只要一晚,我就會像那蜉蝣一般死去,只是死時我已不再是靈秀柔美的蜉蝣,而是那醜陋骯髒的枯葉蝶。
“太娘了,你就找不到更好的嗎?”那個高大的男人似乎對我不是很滿意,只掃了一眼,就不再看我,眉宇間盡是鄙視。
不行!即便是草蓆裹屍也好過再回去那個下作的地方,我挺了直了脊背,既然他喜歡陽剛的,我便儘量粗聲粗氣的說道:“大爺想要什麼樣,我都做得到。”
聞言,不光那個男人,就連那個錦衣少年也側過頭來看著我:“你做得到?”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做得到!因為是個戲子。”
我跟著那個高大的男人到了一間暖和得多的屋子裡,他坐在桌邊,面無表情的說道:“拖衣服。”
我的手有些顫抖,可還是乖乖的一件件開始往下拖,雖說屋子裡放了幾個火盆,很是溫暖,可當一個人**著站在另一個人面前,那麼冷的,其實並不是只有身體。
他往前走了幾步,長長的影子罩在我身上,就好像他的整個身體都已經壓過來了一般,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站直了,沒趴下。
他繞著我轉了一圈,一想到這位大爺大概是喜歡在開始之前玩些刺激的遊戲,我又禁不住一陣戰慄……僅有的兩次經驗便差點要了我的命。就在我以為他要開始的時候,他卻撿起我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把甩了過來:“穿上。記住,你要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信!就算拖光了給一百個人看,也要把腰桿挺直,擺出不可一世的姿勢,明白了?”
我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從出生到現在,我從都不知道什麼叫做不可一世。不過看起來他似乎對我的身體不感興趣了?
那個男人出門之前頓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又轉回頭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飛快的轉回頭:“以後每天在太陽出來以後給我光著膀子繞院子跑十圈。還有……明天開始會有人來給你上課,你認真學,有你的好處。”說完就快步離開了,我隱約似乎還聽到他說什麼‘不喜歡’‘還是女人好’之類的。從大敞的門口忽的刮進來一股冷風,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的還光著身子。自嘲的笑了笑,看樣子,我早就已經習慣不穿衣服的日子了……不過,真好……我還活著……腳踏實地的。
第二天那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衝進院子裡時,我正乖乖的光著上身在太陽底下跑步。有那麼一瞬間,我驚愕的想到:也許是昨天那個男人看不上我,所以找了幾個人來羞辱我。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自己想錯了。那些漢子是來教導我拳術、箭術和騎術的師傅。之後便是日復一日的練習、吃飯、睡覺、再練習,很辛苦,每天每天都累到爬不起來,我有時候甚至想如此這般,還不如被人羞辱致死的好。不過我飛快的否決了這個想法,我要擺拖以前的自己,我要變得強大,不再做別人**的玩物!
當院子裡的樹枝上吐出新綠的時候,我欣喜的發現自己的胳膊變粗了,肩膀變厚實了,攬鏡自照,就連那張陰柔的臉也變得有些陽剛氣,像個男人了。
突然,鏡子裡出現了另外一張臉,我一驚,手中的鏡子‘啪’的一聲落到地上,猛地回身,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俊美的猶如神祗一般的臉上是一雙宛若海洋的藍眼睛,我從沒見過海,不過我娘見過,她總是說海是怎樣怎樣的藍,比天還藍,我想一定就像這個男人的眼睛一般,深邃,幽暗,卻又帶著不盡的溫柔和睨視天下的傲氣。
他看著我,眼中閃過無數的情緒,無奈、憐憫、仇恨……等等、等等,我是個戲子,我看過太多,演過太多,眼前這個男人也許高貴,也許強大,可他的情緒在我眼中不過是兒戲。
在他的注視下,我想起第一天來時那個高大男人的話,我調整了一下姿勢,盡力擺出不可一世的表情,等著他開口。
“你就是他們找來的那個人?”聲音不硬不軟恰到好處,語氣卻帶著些少年的輕狂。我有些狐疑,畢竟他看起來似乎只比我小上幾歲。既便如此,我還是點了下頭,說‘是。’
“很好。”那雙溫柔的藍眼睛立時變的冰冷,他的眼神就好像聖山頂上的積雪一般,夾著一股讓人無法反抗的壓力,暴雪般向我襲來。“將來不管他們要你做什麼,你只要記得,不必留情。”
我依然只能點頭,擺著我那可笑的姿勢,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敬畏
他不再看我,轉身走出房間,邁出門口的那一刻,我清楚的聽到他在說:“這是她欠她的。”語調竟是無盡的悲傷。
之後又是無止境的訓練,只不過這次不再單單只是武藝,還包括了日常的禮儀,甚至是行走的姿勢,說話的語調,看人的方式,一日又一日,我感覺到自己的蛻變,我生命中的第二次繭正在結成,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是枯葉蝶!
夏蟬空鳴之前的一日晚春,最初的那個少年和那個高大的男人第二次出現在我面前。我發現那個少年很奇異的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裡長高了將近一尺半,即便是在壯碩的北方男人中間,也算得上是個高挑的少年了。
那個高大的男人讓我在他們面前走了幾步,又問了我一句話,我都照規矩答了。事到如今我已經明白,他們要的並不是我的身體,而是要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也許他們是要我做誰的替身……不過,有什麼關係呢。二十多年了,我頭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
高大的男人搖了搖頭:“不行,還差得很遠。”
我變得有些緊張,還不夠麼?練了那麼多,學了那麼多,變了那麼多,還不夠麼?
那錦衣少年似乎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了,二叔,我找了小半年,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我驚疑不定的看看那個少年,又看看那個男人,心跳漸漸的加快。
“還不夠,還不夠像到足以對付那個女人。”
看著男人似乎也有些為難的搓了搓下巴,我終於崩潰了。不可以!我絕不可以被捨棄,在陽光下活了這麼久,我不能再回到那個骯髒的泥潭中去。於是我強壓著不安,扯了個微笑:“你們要我像誰?總要讓我看看正主,我看過了,便會變得更像。”
表面上雖然輕鬆,可我的右手已經把左手腕掐的生疼,只等那最後的審判。
少年和男人對看了一眼,終於,那男人說:“跟我們來吧。”
呼……我贏了,至少現在不會被丟回倒泥沼中了。
我被帶到那個男人面前之前,一直都在心中揣測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他們要我只穿紅衣,我想那應該是個很妖嬈的男人才對,可他們同時又要求我不論坐立行走,還是言談舉止都要像個男人,可是男人怎麼會喜歡穿紅色?
在我看到那人的一剎那,我終於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適合穿紅的男人,大紅色的驕狂與霸氣竟抵不上他原本的十分之一。他就那樣簡簡單單的歪在軟榻上,卻讓人很清楚的感受到一種只有雄性才會散發出來的威嚴。他輕描淡寫的看過來時,我徹底呆住了……自詡閱人無數的我,竟然也有看不透別人眼睛的一天。那雙眼睛中有太多的東西,待我一一看到最後,卻又忽然變得什麼也沒有了。本來想好的說辭,一時間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我想,就算我窮極一輩子的時間,我也不可能變成他。
“這就是你們找來的人?”那聲音低沉沙啞又魅惑,我暗暗在心中記著他說話的語氣腔調。
“老三,你覺著呢?”那個高大的男人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我馬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決不能在這裡失敗,我對自己說道。
“隨你們吧。”他笑了!雖然不是對著我,可那張笑臉卻讓我失了心魂,那裡面的溫暖、幸福與期盼,是我這輩子都不曾感受過的,是我這輩子是想要感受到的。“秋天的時候,我就要去接娃娃回來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只是我不希望娃娃回來的時候,那個女人還在天都。”
嬌豔瞬間變修羅,我毫不懷疑他口中的那個女人,也就是我將要對付的那個女人,將會有一個很悲慘的結局。而我也很樂意如此,只因我喜歡看他笑。
這是一次很短暫的碰面,可他卻在我心中刻下了最重的一筆。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他,想他的聲音,想他的眼神,想他的動作……還有他的笑。這些都只是為了更像他……只有這樣,我才能擺拖那個陰魂不散的泥潭,我這樣告訴自己。
當七月的微風催促著牛羊前進的步伐時,我知道了我的任務:讓一個女人愛上我,然後甩了她,越狠越好,最好讓那個女人死掉,或是瘋掉。
這個很簡單,我本就是個戲子,裝作愛上一個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個女人很輕易的就注意到了我,很快的就投入我的懷抱,在我身下輾轉承歡,原來俯視的感覺是這樣美好,我有些欲罷不能了。
不過事情出了一點小叉子,我無法在裝作自己的同時扮演他的角色,因為我無法想象他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這對我來說,是一種褻瀆。女人也發覺到我的不對勁,漸漸對我有些疏離。可是我很快的調整過來,我對自己說,你演的是他,可你實際上並不是他,更何況,那個女人最後是要甩掉的。於是,女人很快又回到了我的懷抱,更熱情、更狂野,我知道,時候就快要到了。
我對那個女人說要帶她走,她很高興的收拾了所有的東西。我對她說帶著大筆的銀兩上路很不方便,不如存成銀票。若是她不信我,由她去存也可以。可是她毫不猶豫的把錢都交到我手上。於是我走了,帶著她所有的錢和全部的愛。
幾天之後的一個傍晚,躲在城郊的我忽然看到天都城的一角燃起了熊熊烈火,染紅了天空,比那如血的殘陽還要悲慼。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要過去看看,雖然我知道那所有的一切都是設計好,那個女人,除了這條路已經別無他選了。
右賢王府前一片混亂,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根本就沒人注意到我。我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府邸的門口,若有所思的看著那火蛇吞噬他的宅邸,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眼底盡是冷笑,好像再看一齣戲,一出如他所願的戲。我從來都沒搞懂為什麼一個男人會讓別的男人去勾引自己的妻子,然後再甩掉她……當然了,我也從沒想明白。
我很容就溜了進去,那女人曾經帶著我進來偷過幾次情,就算我不記得路,也很輕易的就找到了那個火燃的最旺的院落。她在裡面,隨著火焰輕快而瘋狂的舞動著。一陣強風吹過,無數的影子如狂魔亂舞般環繞著她。
她轉頭,見到站在門口的我,一雙無神的眼睛沁滿了哀傷,緩慢又堅定的說道:“你從來都不是他,你永遠也變不成他。”
我看著那紅色的身影,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其實也是美麗的,她的愛就像這火焰一般,若是無法吞噬別人,便只好吞噬掉自己了。
忽然她繃直了手向我探來,眼裡的幸福與欣喜竟是燦爛的一如浴火的鳳凰:“叔虞,你來了。”
我靜靜的向後退開,任那火焰焚燒了她的身、她的心……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在那之後再沒有人來找過我,我用著那女人的錢買了個莊子和幾畝地。可惜,我終究只是個戲子,除了演戲,一無所長。很快的,錢被人騙光了,我又變成了一隻混跡在泥沼中的甲蟲,只是這一次,我再也不肯出賣我的身體,只因我每次看到它、就想起他。
我揣好最後的幾十兩銀子,告訴自己,只一面,只見他一面就好。
我記得他說他秋天的時候要去接他的娃娃,於是我像只蝨子一樣釘坐在城門口,任守城門計程車兵如何打罵也不肯移動分毫,只為了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為了在人群中尋到那一抹微笑。
秋天過去了,他沒回來。冬天過去的,他還是沒有回來……春風漸漸吹起,草地泛起新綠,他依舊沒有回來。
守城門計程車兵已經跟我混的很熟,偶爾也會善心大發的丟給我幾個硬掉的饅頭,我啃著饅頭竊笑,如是他們知道我懷中有幾十兩的銀票……呵,恐怕這饅頭就會變成他們手上的兵刃了吧。
夏天是最好過的季節,就算睡在地上,也不會被凍醒。那天清晨,我剛剛睡醒,正在捉著身上幾個不聽話的小跳蚤,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娃娃,等明年我再帶你去看那滿山遍野的紫花苜蓿,現在,你給我好好待在家裡安胎!”
我如遭雷擊般僵在那裡,脖子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不管我怎麼用力,也無法抬起來分毫。眼前突然出現一雙精巧的牛皮靴,一個我聽到過最溫暖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你有手有腳,為什麼要做乞丐?”
我抬頭看著這個面若梨花般的女人,嬌弱、溫柔、嫻雅,一切你可以想到的溫暖的形容詞都可以放到她的身上。我張了張嘴,許久沒有開口的聲音有些嘶啞:“我在等人。”
“那你等到了嗎?”她歪了歪頭,笑的清淺。
我看著她身邊的那個他,那個笑的一如初見時那般溫暖幸福的人。一霎那,那結了許久的繭終於出現一個破洞,於是我奮勇前行、破繭而出,緊接著我就發現自己並沒有變成期望中的金翅鳳蝶,我依舊是我,灰撲撲的一隻小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