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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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譁然
你——”華玉裳倒吸一口長氣，怒極反笑，道，“別那麼多話，既然你應了，那就來最簡單的對句如何？一炷香，四十句，誰頓句誰輸，我倒要看看，陌姐姐如何讓我羞憤拼命？”
對句不難，但一柱香時間何等短暫，連對四十句，幾乎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那又需要何等敏捷？
眾人都知道華家小姐正是以思維敏捷馳名帝京，頓時精神一振。這下有好戲看了！
赫連暖琴頓時也精神一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撕逼大戰？？？只可惜兩人不是閨蜜。女人之間的戰爭……
“也好。”炎帝十分愉快，“彩頭莫急給，看看兩位小姐風采。”炎帝低頭的瞬間，若有所思，陌傾城？她的娘…………
“我向來最敬慕敏捷女子。”蕭長歌撫掌笑，“勝者，極王府大門永為爾敞開！”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華玉裳眼睛一亮，一絲希望火焰燃起，赫連暖琴卻鄙視的撇嘴——這人又玩他的雲遮霧罩把戲了！而一旁的陌傾城，從始至終都是淡笑淡笑再淡笑。
“請。”陌傾城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青煙嫋嫋，微光明滅。
華玉裳語聲飛快。
“無詩莫邀花下客！”
“有曲常聚風中仙！”
“煙迷短棹牧歌起！”
“月籠長河清音嘹！”
“春聲每老梨花面！”
“秋風總新芙蓉眉！”
“詩成擲筆仰天笑！”
“酒酣仗劍踏墨行！”
“茶亦醉人何必酒！”
“書能香我無須花！”
……
剎那間閃電般連對十數句，華玉裳變了顏色，這不是京城出了名的三無千金麼？怎麼如此有才？？？
赫連暖琴則是向陌傾城投去了欣賞的眼光，這女人，這性格，她喜歡！
陌傾城一眼也不看華玉裳，含笑端起桌上酒，一杯一杯又一杯。“聚散全是緣中起，枉負那煙雨前一溪春色！”
“是非皆因情生劫，空換得風波後兩眉秋霜！”
短句不成，來長的，華玉裳咬牙。
“觀爾謫落青天，飛劍東來，龍泉長舞，樓外聽雨，憑誰問白髮生寂寞如雪，深簾一抹榕榕月！”
“待我罷卻紅塵，放舟西去，鳳簫低吟，島中望月，且忘那桃花落惆悵似夢，小樓半生漠漠風！”
“好！”
有人忍不住拍掌，這等毫不思索的應對，可比出句的要高明多了，畢竟出句的很可能是以前便做好的。
華玉裳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卻猶不死心，她痴痴望了蕭長歌一眼，想起多年前春日宴上初見，斯人風流從此入駐芳心，從此她所有短句長章都是為他所作，然而相思有多長，現實便有多涼，到得今日，原以為陛下屬意，自己定然雀屏中選心願得成，不想步步錯，步步跌，如今，竟連一個從無才名的醜女，都敵不過！突然便悲中從來。
“問天數虛度，去者何如？想君當年，著墨金帶，紫羅襴，就白玉杯，君子劍，賞明園月，洛陽花，笑榮華來去一身清風，誰曾想墮情關無由解，空落得碧血青竹，按得清弦殤一曲。”
這妮子，是終於灰心了麼？赫連暖琴含笑注目她。
而一旁的陌傾城則是若有所思，華玉裳見她沒有立即對句，神色一喜，卻見陌傾城仰首一杯，一飲而盡。酒盡而句生。
“嘆造物乘除，來生怎續？憶卿初遇，有碧玉釵，翠竹簫，掠連波目，鶯燕聲，共紫禁劫，大內煞，嘆紅塵聚散半世飄萍，早知那破塵網有恨生，且掬就丹心霜雪，奏起銀箏悲長聲！”
一句完而彩聲如潮，華玉裳退後一步面如死灰，陌傾城淡淡斟酒——我可提醒你了，皇家水深，還是看開些好。
可惜有人卻看不開，華玉裳面色連變之後，終控制不住憤然罵。“視汝容顏頹敗如黃花！”
“觀爾面目可憎似菜刀。”
“視汝行徑痴愚如小兒！”
“觀爾面目可憎似菜刀。”
“視汝言行刻薄如怨婦！”
“觀爾面目可憎似菜刀。”
無法抑制的鬨堂大笑裡，陌傾城抬手將酒杯一拋，正正拋落華玉裳腳下，“華小姐，柱香已盡，當可止也，小妹今以數字詩一首，論情之一字的危害，但望能博您一笑。”
陌傾城負手立於庭前，晚風徐來衣袂飄舉，朦朧燈光下風姿神情若神仙中人，眾人望著她背影，恍惚間忘記那不堪容貌和瘋女之名，只覺得那女子似近實遠，飲酒之姿似林下高士，吟哦漫步若在雲端。
陌傾城含笑的臉，卻是對著上首方向，那裡，蕭長歌以手支額，在淡紅燈光裡目光流轉，一瞬不瞬的默默看她。
華玉裳踉蹌退後，手扶著几案，怔怔良久，眼淚斷線般滾下來。蕭長歌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脣角笑意薄如落花。果然不愧是鳳帥的女兒，今日他是長了見識了……
有一種女子，如域外蓬萊，遠在高天山海之外，想要走近，先得穿過重重迷霧。亂花漸欲迷人眼，然而只要他始終在高處，何畏浮雲遮眼？他笑著，舉杯，遙遙對赫連暖琴一敬。
赫連暖琴挑挑眉，遙遙對上首一禮，含笑歸座，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了。
眾人驚異佩服的目光跟隨著陌傾城，想不到這出身曖昧的陌氏女，竟然多年來明珠蒙塵，如今一朝拂拭，塵盡光生，竟比那些頻頻參加詩會博得好大名聲的世家之女要強上不知多少倍！
這才想起陌傾城那個飽受非議特立獨行的母親，陌府大小姐陌離落，當年也是馳名帝京的女中人傑，號稱武雙絕，詩書琴棋俱佳，只是後來帶兵上陣拜為女帥，武功戰績太過耀眼掩蓋了華美採，倒讓人忘記了她也曾輕衣緩帶，臨亭賦詩。
不用問，陌小姐一直跟隨母親過活，如此出眾才華，定然來自母親日夜教導。
“不愧是當年火鳳女帥之後。”若有所思凝望她半晌，炎帝終於緩緩開口，“家學淵源，名不虛傳。”
這句“家學淵源”，和以往那句深含諷刺的“家學淵源”，絕對不可同日而語，一旦出自炎帝之口，代表的是一種態度。
眾人立即心領神會。“火鳳女帥武雙絕，當年便已名聞帝京，陌小姐不愧名門之後……”
“想當年女帥英風俠彩，令人神往……”
“不見女帥久矣，想必風華更勝當年……”
陌傾城手按桌案，面帶謙虛微笑，平靜傾聽，半邊臉沉在宮燈的淡紅光影裡，無人看見她臉上神情。
題外話：推薦好友九桃的
謝謝那些一直看我書的人，不論你們有木有用穀粒訂閱。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