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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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商道
三天時光匆匆而過，等到江雨虹隨著皇帝的車駕離開驪山行宮的時候，吳王李恪的傷勢已經有所好轉。皇帝李世民將此次隨行的御醫都留在了行宮裡，還留下三百御衛班直擔任護衛，一切安排妥當後方才帶著眾皇子侍衛浩浩蕩蕩地往長安行去。
江雨虹回到長安的第二天，就準備去禪光寺找辯機和尚。她牽著白雪往外走去，準備騎馬前往城外，剛出院門，就看見何二趕著馬車，停在門口。江雨虹皺了皺眉頭，走了過去，將馬車門拉開。
果然，魏王李泰坐在馬車裡，似笑非笑地看著江雨虹：“上來吧，我送你去禪光寺。”
“魏王你怎麼突然這麼空閒了？不過既然有馬車坐，那我就不客氣了。”江雨虹把白雪交給何二，讓他把白雪栓在車轅上，自己則鑽進馬車，在李泰的對面坐下。
“偷得浮生半日閒罷了，左右無事，剛好同你去禪光寺散散心。”李泰看看江雨虹手裡抱著的草編蒲團，面露欣賞之色，“好精美的蒲團，這就是你在信義坊裡找那些女子編織出來的？”
“不錯，你說這個蒲團能賣多少貫錢？”江雨虹把蒲團遞給李泰。
李泰用手撫摸著蒲團上編織出的圖案，圖案中間是一朵祥雲，四周則是群山巍巍。利用草杆的不同色澤，在光滑平整的表面巧妙地形成了圖案的遠近層次。李泰嘖嘖稱讚，笑道：“這蒲團若是放在‘暗香’裡，只怕上百貫錢也賣得。”
“你到是識貨，不過這蒲團是絕對不能放‘暗香’裡賣的。因為‘暗香’是要少而精，且無人能夠仿造出同樣的東西才行。可是這蒲團雖然編織精美，但是要仿製卻不是太難。所以我必須有另外的優勢才行。”
“所以你就去禪光寺找辯機大師？”李泰眼睛微微眯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錯，你說辯機大師會不會對我的這個蒲團有興趣？”江雨虹帶點挑釁的目光看著李泰。
“辯機大師一心沉醉於佛法之中，若是你這蒲團能幫大師弘揚佛法，那大師也不是個迂腐之人。”李泰拍拍手裡的蒲團，“你也別遮遮掩掩的了，說說你到底給這蒲團捏造了怎樣的一個來歷？”
江雨虹頓時露出佩服的表情來，朝李泰豎起拇指：“看不出你這麼一個滿腹詩書的皇子，居然也會知道我這種營銷……哦，售賣東西的一些道道。”
“兵法有云，以正和，以奇勝，你那些個歪門邪道能奏效，也是因為你正道走的好。暗香裡的東西能賣出天價，雖然是你雨虹玩了不少小心思，小手段，但是若不是這些東西都是萬中無一的精品，也不會有今天的名聲。這蒲團也是同樣道理，辯機大師若是看到的是一個粗製濫造的蒲團，只怕任憑你巧舌如簧，也會將你趕出寺門。”
“哇，不愧是讀書人，連這都能扯到兵法上。”江雨虹表面咋咋呼呼了一下，但是心裡卻是暗暗佩服李泰，作為一個唐朝的皇子，居然一語點破商品營銷之道的本質，實在是出乎江雨虹的意料。
“你要給這蒲團按上個什麼典故？且說來聽聽，讓本王先替你參詳參詳。前段時間你讓本王給你講了不少佛經上的典故，讓本王看看你都學到了些什麼。”李泰笑著搖搖頭，他是讀書人，不過可不是個書呆子。
“你不是給我講過佛祖在菩提樹開悟的時候，就坐在吉祥草鋪就的墊子上嗎？現在這蒲團就是用吉祥草編織而成，怎麼樣？一下子就身價百倍了吧？”江雨虹得意地拍拍蒲團的表面。
李泰搖頭笑道：“你這丫頭，那吉祥草也只是在佛經中提到罷了，這草遠在天竺佛國，大唐之人只怕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怎麼突然就能被你找到這般多的吉祥草？”
“怎麼，難道這草就不能叫吉祥草？這草生長在荒灘野地，汲取天地靈氣，鞣質好的草杆味道芬芳，軟硬適度，蚊蟲不近，難道不配吉祥如意這四個字？”江雨虹振振有詞，反正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專利制度，印度有吉祥草，長安也照樣有吉祥草。只是此草同彼草之間有什麼關係，那也就顧不上了。
李泰忍俊不禁：“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信義坊那裡得天獨厚，挨著的荒灘野地裡長出來這種草，又被你發現，那你若是要叫做吉祥草，想來旁人也不會覺得不妥。只是若別的地方有此草，這吉祥草也未免太多了些。”
“我早就讓小順子派人四處尋找過，也就是那信義坊邊有這種草長出，長安城周邊竟然再無這種草。”江雨虹笑嘻嘻地說，“如果皇上能夠御筆親封那信義坊邊的野草灘為吉祥坡，坡上此草為吉祥草，那麼天下就只能奉此吉祥草為正朔了。哈哈，就連那印……天竺產的吉祥草，也只是，只是那個，哈哈。”江雨虹心裡很想說山寨貨三個字，但是想想反正李泰也聽不懂，只好打個哈哈過去了。
“你說的這般有意思，父皇那裡，想必你也早有了計策。天子金口一開，只怕你那信義坊裡的吉祥坡就會立時揚名天下。”李泰點頭讚道。
“不錯。禪光寺裡的大和尚若是肯給我這個吉祥草蒲團開光，再把佛祖在吉祥草墊上開悟成佛的故事講給那些信徒們聽。你說，我這蒲團是不是會成為信佛之人必備之物？”江雨虹笑的賊忒兮兮，典型是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神情。
“可是辯機大師未必願意讓你藉著禪光寺的名頭追名逐利。”李泰微微搖搖頭，讓江雨虹不要太過得意。
“但是如果這蒲團每賣掉一個，就有一貫錢用來支援弘法呢？別忘了，普渡眾生也是需要成本的。而且這些蒲團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子用來謀生的手段罷了，買了這蒲團，既成全了人們虔誠向佛的心願，還救濟了窮苦女子，而且其中的一部分銀錢還可以用來弘法，辯機大師何樂而不為呢？”江雨虹一邊說，一邊將思路整理的更加清晰。
李泰撫掌笑道：“果然好心思，果然好心思，雨虹，你總是讓本王刮目相看。”
“這就是商人的心思。魏王，世人都道商人逐利，實則若是有大智的商人，卻更願意共謀同贏之路。試想，若是百姓俱困苦，又怎麼有閒錢來買商人出產的物品？商人的物品賣不出去，又怎麼獲取利潤？你看我這不過是個草編的小小蒲團，卻能讓眾人各取所需。所以說商之一道，其中妙用無窮啊。”江雨虹忽然發現，其實唐朝的皇室思想還是分為開明的，並沒有像後世明清那樣保守僵化，不願意接受任何新事物。
也許是因為這個朝代剛剛建立不久，統治者們對自己有著十足的信心，充滿了銳意進取的朝氣，所以才有著博大的包容心，難怪大唐能成為盛世，也難怪長安城能成為世界的中心，這才是一個泱泱大國面對世界時應該有的氣度。
這麼一路說著談著，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到了禪光寺所在的山腳下，江雨虹和李泰準備棄車登上。何二把馬車和白雪寄放到山腳下的知客僧用來迎客的僧院裡，隨後就跟在兩個人的身後，一同往寺廟走去。
走在臺階上，江雨虹看著走在側前方，不緊不慢的李泰，忽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她第一次來到禪光寺，那時候是李恪走在她的前面，高大冷峻的背影讓她有著莫名的壓力。如今時光流轉，她第二次來到禪光寺，李恪卻在驪山行宮養病。
想到李恪，江雨虹心裡一陣甜蜜，一陣擔心，也不覺得爬臺階有多辛苦了，不知不覺就到了禪光寺的門口。
禪光寺並不是一座雄偉的寺廟，裡面的建築也多是依山勢而建，古樸中暗合自然之道，讓人置身其間，不由得產生幽深沉靜之感。李泰對這裡異常熟悉，他和江雨虹都是一身便裝，也不驚動廟裡的和尚，直接往後殿走去。
今日廟裡的人並不多，偶然見到三三兩兩的香客走過，間或有一兩個和尚給佛像前的油燈添油，見到了眾香客，只是合十為禮，也不多話。
辯機大和尚在禪光寺裡的地位頗高，他獨自住在後殿西北處的禪院裡，有幾個小和尚跟著辯機學經，平時也照顧辯機大師的起居。李泰和江雨虹剛剛走到禪院門口，就看見三個人正同禪院門口的小和尚爭辯著什麼。
這三個人都是普通書生打扮，中間那個人身形不高，可是背影卻讓江雨虹感覺異常熟悉。她想來想去，也沒想起來究竟是誰，正在這個時候，只聽到中間那個書生大聲說：“和尚廟又不是什麼皇家禁地，還不準人進去不了？告訴你，本公子今天就是想進去逛逛，你又能怎麼樣？”
江雨虹一聽這個聲音，整個人差點石化，那不是合浦公主李漱的聲音嗎？她吃了哪門子藥，女扮男裝跑到這裡，還想硬闖到辯機大和尚住的禪院裡？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碰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