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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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昨晚上睜著眼到天明,倒是在車上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天。

間中轉車若干次,等折騰到的時候已近深夜。

出了站,輾轉坐車回去。

剛到大門口,就是一呆。

老猴?

他蹲在地上正抽菸,看見我砸了煙跳起來,過來一把抓住了,怒吼:你他媽上哪去了?!!!

出。。。。。。出了趟遠門。他捏得我肩膀欲碎。

跟我走!他拖住我就往大路上急奔,邊吼:手機呢?你手機怎麼不開?!!!

沒。。。。。。沒電了。我還從來沒見老猴這麼急怒過,被他拽跑得話都說不周全:怎。。。。。。怎麼拉?

他招手叫了輛車,就把我塞了進去。自己都沒顧上坐到前面去,直接也鑽進來擠在我旁邊,門還沒關上呢就跟前面喊:勞駕,永和醫院!麻煩您有多快開多快,救命的事!

我一個激靈,差點沒跳起來,一把抓住他:是誰?是誰出事了?

老猴抱住我:胖子,你可穩住了!你可一定要穩住了!

我一聽他聲都不對了,就覺得心口一涼,手上一使勁,慌道:是我媽?是不是我媽?!!!

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情奔進醫院的,只知道一進監護病房看到我媽插著管躺在**昏迷不醒我就懵了。

我媽有冠心病,以前也住過幾次院,但長期堅持吃藥,外加身體鍛鍊,這麼多年全撐下來了。

我以為她就可以一直撐下去的。我真的以為。。。。。。

雖然在車上老猴那表情和語氣,已經讓我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看到病危通知書的時候,還是眼前一暈,晃了晃,沒站穩。

老猴說已經找了熟人,制訂了搶救計劃。

就等你簽字了,錢你就別操心了,我已經墊上了。。。。。。

不,我有。我掏出卡,激動起來:我去找大夫,出多少紅包花多少錢我都要讓他把我媽給救過來!

胖子!胖子!老猴抱住我,手勒住我脖子,把我搡出病房,用力按在條凳上:你給我冷靜點!

我怔了一怔,看著他。

他蹲下來,看著我,過了會低聲說:那裡面躺著的也是我媽呀,咱們把能做的都做了,可你不能亂,你知道嗎?你一定不能亂!

我茫然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低下頭,看著手裡緊緊攥住的那張紙,如握千斤。

急性心肌梗死的字樣慢慢地模糊起來。我張著嘴,抖著脣,過了好半天才找到聲:這。。。。。。這好端端地。。。。。。這好端端地。。。。。。怎麼會。。。。。。怎麼會。。。。。。

我抬起頭看著老猴,他就象我現在手裡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前段,我才去看過她。。。。。。這才幾天。。。。。。這才幾天啊。。。。。。

胖子,也不是就沒希望了呀,也不是就沒希望了呀。老猴說著寬話安慰我。

可我心裡很明白,是有下了病危通知書也能好得起來的,可我媽這歲數,再加上坐實的這個病名,這就已經算進入高危了,等於。。。。。。等於就是。。。。。。

那個晚上我一步都沒離開過我媽。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連一句話都沒撈上跟她說。

我恨我自己,如果我沒出這趟門,我可以早點趕到醫院,興許,她還能來得及睜眼看看我。

老猴說,是中午的時候接到電話的。一起和我媽練劍的李嬸發現我媽今沒出門,等她練回來了,覺得不對勁,才叫上馬叔一起看看。這才發現老太太暈家裡了,趕忙叫了救護車。在我給我媽貼門上的緊急備忘條上找了我電話,沒打通,就打了老猴的電話。

你什麼時候留的號碼呀?真幸虧你留了。

一家人別說兩家話!老猴皺著眉。

不是,我握著我媽的手,把臉貼上去,慟道:我是不肖子啊,關鍵時候我都沒守在身邊。

我一想起這個來就萬箭竄心,我。。。。。。我他媽昨天在幹什麼呀!

怎麼會。老猴過來摸摸我的頭,輕輕說:大媽中間醒過來一次,就那麼一會,她跟我說,讓我好好照顧你。你看,寶貝你吧?啊?多寶貝你啊。打小我不羨慕你別的,就羨慕你有這樣的爸和媽。知道嗎?

老猴。我心裡一陣難過,我爸走了,我還有我媽,我媽也還有我。可我媽要是也走了,我。。。。。。我把頭埋在我媽蓋著的被子上,悶住了臉。

老猴拍著我:會好的。相信我,啊?會好的。

我真想折給我媽20年,反正我活那麼長也沒什麼用,還真不如我們娘倆一起,大家勻勻過個短平快但紮實又快活的人生。

可惜我做不到。

我很努力地想去相信老猴的話。可惜我也做不到。

我什麼都做不到。

而且我還該死地什麼都看得很清楚,也就更加的痛徹肺腑。

我媽沒撐過第三天凌晨,就過去了。

這會我倒還真非常冷靜了。

既沒哭也沒鬧,還把後事辦得有條不紊。

城附近的墓地都太貴,顯貴們呆的地界。找了遠郊的一處公墓,專司草民喪事的。

選墓,定碑,較碑文,上殯儀館排隊定日子場次。

老猴陪著我辦所有的事。其實我不用他陪。其實我更想一個人待著。

火化那天,外面號聲震天,鼓樂齊鳴,但不是為了我媽。是同時辦的另外一處人家。男女老幼,不少人。租了若大的一個告別廳,排隊致哀,哭天搶地。我抱著我媽的罈子在外面看了會,覺得太鬧了。

等到洋樂隊奏起了真的好想你,中樂隊吹起了離別歌的嗩吶獨奏,兩邊唱起了擂臺戲,殯儀館外鐵絲網攔起的一溜零售骨灰盒的小販們吆喝著:哎,骨灰盒嘞,上好的,便宜賣嘞。我還真笑了。

我跟我媽說:媽,你看這幫人逗吧?還真是在哪都有戲看,真有意思。

胖子。這幾天老猴總是特擔心地看著我。

沒事。我跟他擺擺手,讓他放心。

出了殯儀館大門,有輛宣傳車掛著大牌子抗著大喇叭閃著燈,牌子上寫著:打擊喪葬黑幕,停止賺死人錢。

嘿,我笑了笑。這也是個聾子的耳朵擺設。我這一路下來花的火化費整容費遺體接運費壽衣費胸花費骨灰盒費花圈費等等不一而足,都快把老底掏光了。

回到老院的屋裡,收拾東西。相片掛起來了,就擱在我爸的照片旁邊,周圍圈上黑布。這都是老猴幫著弄的。事情太多,我一雙手確實顧不周全。

我把我媽的罈子放在照片前面。下面放著花圈。老猴定的挽條,上面寫著: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我一樣一樣地整理我媽的東西。按大家的話說,生前盡孝我不一定能做到,死後節哀還是真圓滿達標。

老猴一會就打斷我一下。

胖子,來,吃點麵條。

胖子,來,喝點水。

我是吃得響亮,喝得乾脆。完了接茬忙活。在我媽枕頭底下發現了我爸那本塑膠皮日記本,又讓我發了半天呆。裡面還有個存摺,翻開來看了看,眼睛溼了。我給我媽的錢,大部分她都存這了,還是用我的名字存的。仰了半天頭,把那股衝到鼻裡的酸忍了下去。可手上就忙忙叨叨地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在幹什麼了。

胖子,胖子!老猴見我動作越翻越快,忍不住按住了我的手。胖子,你說句話吧。

說話,好說話。我想了想,點了點頭:說打南邊來了個喇叭手裡提了五斤塔嗎打北邊來了個啞巴腰裡別了個喇叭。。。。。。

胖子!連老猴這樣從來面無表情的人都大驚失色了,晃著我的肩膀喊:胖子!你給我哭出來吧!

我也想啊。我把他的手扒了下去:可你看看我這眼。。。。。。我拽住倆下眼皮一拉:它幹那它,它不聽使喚啊它。

我把日記本擱在我媽的骨灰盒上,等明一起下葬。然後把存摺塞進老猴兜裡:你幫我裝著,我現在記性不好。

胖子!老猴好象已經忍無可忍了,跟我目露凶光地發火:我他媽真想把你打一頓,先抽哭了你丫的再說!

我笑:你抽吧。不過你那手太重,我怕疼。要不,這樣得。你給我往這眼裡抹點風油精吧。

我沒通知任何親友,事實上我也沒什麼親友。沒辦過喪事也沒人指點我怎麼辦,全是按自己的意思辦。先前聽了聽院裡街坊的意見,因為條件有限最後還得一切從簡。老猴跟我一樣帶上黑箍。跟我守了一晚上靈。他也算我媽半子。就象他說的,我媽既然跟他託了孤,以後他就是我哥了。我知道,其實按我們打小的交情,他早是我哥了,起碼他跟東勝遠沒有跟我感情好。我媽過去了,論親人,我就只剩下他了。

一晚上沒睡著。

這幾天都沒合過眼。閉上眼全是小時侯的事。到早上,忽然覺得屋子裡從小用到大的東西都浮在了空中,等著我去抓。一抓抓了空,才發現,破天荒居然合著了一小會。看了下,老猴和衣在床裡睡得正香,這幾天累壞他了。我幫他輕手輕腳地蓋上被單。

出門洗漱。牙膏沫子還沒抹乾淨呢,李嬸就把我拉到院口外面,沒張嘴先抹淚。

啊?我愣了:別介,李嬸,您的心意我領了,哭壞了身子就不好了。我媽已經過去了。

我知道,李嬸淚如泉湧:炮子,我對不起你。有句話我早該跟你說,可我實在張不了口。

您說,您說。您別哭啊。

這都得怪你馬叔攛掇的。咱這院要拆遷,通知下來好幾個月了,大家嫌給的補償標準太低都不同意。可這拆遷辦的人黑啊,前面那條衚衕就玩起了背靠背。你知道我們家好幾口子,不比你們家就你媽一個人,你馬叔小心眼,怕你媽點頭答應了就瞞著你媽沒通氣。

李嬸壓低了聲音抽抽答答地說,還不時地往院裡瞅瞅:前幾天產權單位帶著警察來貼拆遷白條,大家吵起來了,你馬叔還捱了好幾下,你媽不知道情況,過來問的時候被一個警察給推了一把,跌到地上。。。。。。

什麼?我一把抓住了李嬸的腕子。

當時是好端端地,誰也沒看出什麼來,這怎麼知道第二天就。。。。。。你馬叔現在覺得是他害死了老太太,天天在家內疚得不行,又趕上這事,尋死的心都有。。。。。。我好幾次想告訴你,又張不了這個口。。。。。。我們對不起你啊,炮子,對不起你媽。。。。。。

你。。。。。。我手足俱顫,這才明白為什麼最近每次碰到,大家都欲言又止,原來都是有事瞞著我:你怎麼到這會了才告訴我?

我沒辦法了,今就是最後期限了,呆會剷車就來。我好歹得告你一聲,你趕緊收拾收拾家當走吧。反正你也不缺這個地方。你就答應了他們吧拿點錢算了。。。。。。

我呆了一呆:。。。。。。那你們呢?

李嬸拿袖子抹了把淚:你甭管那麼多了。我們反正不走,也沒地去啊,住了這麼多年了,拼也拼到底了。。。。。。我現在不指著他們加錢,最起碼能爭取下來個過渡房也行啊。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遠遠地有車輛聲傳來,履帶的聲音。我扭頭一看,已經有幫人抄著傢伙朝這過來了。其中還有幾個穿虎皮的。李嬸就一哆嗦,兩眼發直:。。。。。。來了。

李嬸,我一隻一隻地捲袖子,聲音無比冷靜:您去看好馬叔,他歲數大了,脾氣又擰,別真鬧出點什麼事來。

炮子。。。。。。李嬸茫然地看著我。

去啊!我低聲一喝,她嚇著了,誒了一聲,趕緊往院裡跑。

我想了想,扭身進院,就手揣了塊磚掖在後腰裡,把衣服拉平蓋上。把漱口的水缸放下,瞄好了整個院的地形,最後沒忘了輕輕把我們家門帶好,轉了幾下鎖,把鑰匙拔下來,扔在了地上。

這幫虎狼一闖進院,就聽見一聲厲吼,馬叔拎著油桶從屋裡衝了出來,李嬸沒抱住,被他搡在地上。他以迅雷之勢將自己澆透,就要去嵌火機。

事發的過於突然,所有的人都呆了。驚呼聲中,我首先反應過來,飛起一腳,踹翻了馬叔的手,搶上一步,把滾到一邊的火機拿下,就手就扔到了院牆外頭。

已經有幾個人上去就要按馬叔了。

你們想幹嗎?!!!

丁子和小快板聽到動靜,衝過來,加上我,和他們打做一團。

李嬸嚇呆了。

就連我身後的屋裡,都有人開始狂怒地踹著門,老猴不可置信的吼聲:胖子,胖子,外面怎麼拉?你怎麼把我鎖屋裡拉?開門!你給我開門!!!

百忙之中,我問了一聲:丁子,是誰推了我媽?

是他。丁子指著其中一個最囂張下手最暴烈的虎皮小子。他腰裡彆著電棒,但還沒用。

我幾拳打飛了周圍的幾個,欺上去,一個趁人不備就拿手肘從後面死死地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從小快板身上生拖了下來,往前拖了幾步,拔出電棒扔出老遠,然後抄起後腰上的板磚,照腦門就狠狠地砸了上去。

動作比聲音傳出來的還快。

血飛濺出來的時候,我聽到自己如同野馬嘶鳴般的聲音和他的慘叫同時迸發。

我拍死你個狗日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