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樣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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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樣春天

夏晨晨看了一眼車窗外，街道上的人並不多。原本提起的心又安穩的落回到心底，她努力保持著嘴角的微笑，開啟車門，“那麼謝謝你了……”

洛景夜的臉完全冷了下來，甚至連看夏晨晨一眼都沒有，發動油門快速離開，片刻不留。

夏晨晨的手還放在車門上，面對突然發動的車她來不及收回自己的手，身子被晃了一下，腿一軟，不受控制的跌倒在馬路上。嬌嫩的掌心被堅硬的油柏馬路蹭掉一大塊皮，連同膝蓋與小腿，傷口滲出圓潤的血珠。

夏晨晨抬起手掌，血珠從掌心滾落，帶著傷口上沾染的灰塵。這種疼痛就猶如心被細小的針扎入，面對早就傷痕累累的心，這樣的傷口早就微不足道。

傷痛被眼瞼合住，夏晨晨想流淚，卻先露出了微笑。

她獨自從馬路上爬起，慢慢走向人行道。所謂的安慰，攙扶，甚至是問候，在夏晨晨的人生中，早已消失很久。

她永遠只有她自己。

腦海裡又浮現出洛景夜嘲弄的微笑。

夏晨晨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坐在人行道旁邊的石凳上。她的身子是完全背對人行道的，就算這個時間大多人早已回家準備晚餐，但只要感受不到注視自己的目光就好。只要這麼簡單。

書包的外側口袋有兩張薄薄的紙，夏晨晨拉開書包的拉鍊，將它們取出。拉鍊已經發鏽，總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勉強拉開一道小口。

其實不止是拉鍊的問題吧，就連書包都破損的不成樣子，棕色的皮革書包早就沒了光澤，顏色逐漸發烏，更是有幾塊地方的皮革已經掉落，就像小丑般的醜陋與難看。

夏晨晨開啟兩張摺疊整齊的紙，一張是學院的催費通知單，一張是醫院的確診單。

她將兩張紙細心的撫平，放在自己的腿上。

這是學院第三次給自己下催費通知單，也便是最後的通牒。夏晨晨明白，自己如果再遲遲不交納學費，會被退學。她用手指輕輕的按住催費單上自己的名字，這三個字，永遠是同學們恥笑的話題。

作為聖希德學院第一個被催費的學生，作為聖希德學院第一個連制服都買不起，只能穿同學不要的制服的學生

，她知道，自己就是恥辱的存在。

夏晨晨把學院的催費單放回書包，又拿起醫院的確診單。這張紙顯然跟了夏晨晨許久，上面的油墨字有些都模糊不清，可確診單上“恐慌症……”這三個字，即使模糊，被磨平，挖掉，乃至銷燬，都已深深的刻入夏晨晨的心中，身體，怎麼都逃避不開。

知道自己有這個病症也有三年的時間，夏晨晨只能放任不管，主治醫師到現在都會打電話勸她來接受治療，並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因為——貧困。

貧困，以為離自己相當遙遠的兩個字，現在卻真實地折磨著她的生活。

夏晨晨捂住猶如嗆進芥末般難受發酸的鼻子，努力不讓自己流出淚水。她將醫院的確診單拿起，在自己眼前，慢慢撕成了碎片。

她必須要先交學費，用出賣自己尊嚴換來的錢，交學費。

多麼可笑。

如果，就算只是如果，自己是個正常人的話，那麼也不會和現在這樣累與難過了吧。

“恐慌症……”這三個字，開始於三年前的那個春天。

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三年前的事情。那是記憶中最不願意被觸及的角落，卻無法逃避與閃躲。夏晨晨時常會想，是不是優秀的人都會有一份無法觸及的驕傲，那份驕傲可以讓他們把別人對他的愛隨意踐踏在腳下。

應該是吧。

記憶重新回到那個春天，當時的一切又驀然清晰起來。

一份愛戀到底能持續多久？大家說的“情竇初開……”又是什麼？夏晨晨並不懂。她只知道，從七歲那年到十五歲，她眼中只有他。

那個上揚嘴角就可以溫暖寒冷的少年，那個眉眼溫和永遠帶笑的少年，那個夜晚拉她數星星講訴什麼是音樂的少年，那個殘忍的把她推向萬劫不復深淵的少年，那個傷她最深的少年。

姜育帆。

如同魔咒的存在。

夏晨晨已記不清流言到底是誰告訴她的，這些早就不重要。那時的夏晨晨如正常的少女一樣，對“王子……”“騎士……”這樣的詞彙總有特殊的好感，而姜育帆便是夏晨晨的王子。所有人都看得出，夏晨晨對姜育帆的喜歡。與姜育帆相比，

夏晨晨是醜小鴨的代言詞，那麼公主呢？

公主便是程橙。

當所有人說姜育帆和程橙最相配的時候，她還可以假裝不在意。可以在諸多女生的議論紛紛中，裝作什麼都無所謂的拉起姜育帆的手。可是，有一天，突然有同學說程橙要和姜育帆告白，這流言就如同瘟疫般快速蔓延，直至傳到夏晨晨耳朵裡。

告白嗎？

夏晨晨多想裝作不介意，她動動嘴角，想盪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回答大家無所謂，因為姜育帆是自己。

可是，真的不能不介意了。

窗外的陽光彷彿一瞬間被陰影籠罩，原本明亮的教室都似乎在這一刻暗了下來。

夏晨晨感覺自己的心“咯噔……”，手中拿著的筆深**入食指指尖，冰冷而又尖銳的痛處，卻敵不過心中的恐慌。下課後教室的聒噪像是一個無形的隔離圈，所有人都在圈裡，而只有她，在圈外。

現在夏晨晨也時常會想，是不是在那一刻，就已經有了某些預兆？

上課時不知是誰傳給夏晨晨一張紙條，上面雜亂著好多人寫的話，可字跡她卻一個都不認得。

“夏晨晨你去和姜育帆告白啊！……”

“對，去告白！在學校門口直接告白，那樣他就不會拒絕你了！……”

“誰都看得出姜育帆是喜歡你的，所以，要搶佔先機啊！……”

……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成功的攪亂了夏晨晨的思維，輕易使她做了決定。在這之前，夏晨晨的腦海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告白……”這個詞語，那時的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短髮，身材肥胖，所有男生都對她敬而遠之。所以，她也會害怕冒然告白會被拒絕，會被討厭。可她看到那句“姜育帆是喜歡你的……”這句話時，一切的顧慮全部消散。

放學後在校門口告白。

如今想想，當時那個決定是多麼可笑與輕率。

夏晨晨至今還記得校門口的花壇裡小草冒出的是怎麼的嫩芽，還記得春風輕柔得像絲綢滑過臉頰時的觸感，更不會忘記當時自己漲紅的臉頰以及揪痛的心臟。

以後，再也不會經歷這樣的春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