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0章 坦誠相見

第20章 坦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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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坦誠相見

古龍同人之惜花弄月

花弄月中了毒針後,是不是還有救?

不光是陸小鳳,西門吹雪也很想知道。

發足狂奔了一整夜,由著毒氣散發至全身,沒有侵入心脈。

又在木桶中蒸浴半日,浴湯換了四五次,眼見從一桶紫黑變成了清澈如碧。

存在體內的毒已散的七七八八,照理說該醒了,可為何浴桶中人,還是雙眼緊閉?

西門吹雪翻過她一隻手腕,三指覆了上去。脈搏平穩,已與常人無異。

觀其面色,黑氣已去,雪嫩肌膚凝白如玉。

伸手探入鼻下,氣息也漸漸和緩有力,絕不似有性命之憂的情況。

那為何,為何還不醒?

西門吹雪俯身低首,聽其心跳。

心跳……

心跳的太快了。

不易察覺的,一抹紅色自耳根向下暈了開來。不多時,已染上了全身的粉豔。

水溫漸已涼了,滿身凝白,自然不是燙紅的。

不是燙的,那是……

西門吹雪猛然起身,轉側便要往門口走去。

還沒邁步,便有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一隻,瑩白透紅的手。

“你去哪?”

“你先穿上衣服。”

“我,我站不起來。”

她當然站不起來,毒雖然解了,但那根走脈穿經的針還留在體內。更何況餘毒還未清透,渾身依然疲乏無力。抓住他的手,因為伸得急了,竟帶起右臂一陣痠痛。

她站不起來,也不能一直坐在桶裡。

她自己站不起來,自然就要有別人來幫忙。

西門吹雪頓了一頓,再次俯身低首,雙手自她腋、膝下穿過,起身將她抱了起來。

西門吹雪抱著她,往床榻走去。

花弄月卻還是沒有睜眼。

當然不能睜眼!

就這麼著,她耳根已燒得發燙了,要是跟他對上眼,那還得了。

丟人要丟到姥姥家啦!

花弄月沒有睜眼,西門吹雪卻不禁覺得好笑。

平日裡一副上天入地恣意妄為的樣子,好似不把任何事瞧在眼裡,彷彿什麼都不在乎。

現在倒像只煮熟了的大蝦,蝦鉗蝦殼全然不見,緊閉雙眼倒做起了掩耳盜鈴的模樣。

西門吹雪覺得好笑,便不禁笑了出來。

他笑得很輕,彷彿沒有聲音。

他本來就沒出聲。

他笑得雖輕,根本全無聲音。

可花弄月卻知道他笑了。

她臉頰更紅,嗔道:“你取笑我!”

“沒有。”

“我聽見啦!”

“我沒有,不信你睜眼看。”

“我才不……”

花弄月話還沒說完,便覺一陣犀利的掌風自後背襲來。

“啊!”

隨著一聲驚呼,一道銀光自她胸口飛射出去,直直插入床側立柱。

飛燕針,當然是飛燕針。

西門吹雪趁她說話分神之際,已將留在她體內的飛燕針逼了出去。

饒是如此,那透骨走脈之痛也叫她發出一身冷汗,猛然間睜開了眼睛。

背脊接觸到床面,已有一張錦被覆上身來。

恍惚間,白影再次轉身。

“你又去哪?”

“煎藥。”

煎藥,當然是去煎藥。

不去煎藥,怎能將餘毒徹底清除?

不去煎藥,怎能讓某人有力氣起身?

煎藥,自然是要去煎藥。

不去煎藥,難道要留下看某張紅透的面頰?

不去煎藥,難道要留下對著某人扭捏的眼神?

花弄月癟癟嘴,一把扯過錦被蒙到頭頂。羞惱的聲音自錦被中傳出,“啊!丟死人啦!!!”

西門吹雪堪堪邁出門檻,沒有片刻停頓。

他足下未停,面上卻已變了顏色。

那脣角邊勾起的一抹笑意,漸漸,染上了眉梢。

?

花弄月很得意,非常得意。

這世上,本就沒誰比她更得意。

得意的眼角,得意的眉梢,得意的抿脣微笑。

彷彿剛才窘迫害羞的不是她,彷彿剛才紅透半邊天的人也不是她。

不是她,當然不是她。

花弄月怎麼會害羞?花弄月又怎麼會臉紅?

你若去跟別人說,那人一定以為你瘋了,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瘋子。

就是三十比一的賠率。他也會跟你打賭。

賭花弄月不會害羞,更加不會臉紅。

花弄月當然得意,一向得意。

仍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仍是那副桀驁的神情,仍是那一襲火紅的裙子。

沒錯,紅裙,火紅。

穿上了衣服的花弄月,自然是一如往昔的得意。

一如往昔?

沒錯,一如往昔。

可你仔細看,還是有些不同。

哪裡不同?

臉上,已然不同。

她得意的望著西門吹雪,道:“喂,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西門吹雪頭也沒抬,只冷冷答道:“眼睛。”

眼睛,自然是眼睛。

花弄月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只要看過的人,就不會忘記。

西門吹雪當然也是人,西門吹雪當然也不會忘。

“這麼說,你一開始就認出我來了?”

“只是懷疑。”

只是懷疑嗎?

只是懷疑就讓人眼上佔了便宜,只是懷疑就隨她任性無賴,只是懷疑就任她如影隨形嗎?

花弄月撇撇嘴,“騙子。”

不說實話的人,當然是騙子。

不說實話的人,為什麼不說實話?

花弄月吃吃笑道:“西門吹雪,你臉紅了。”

西門吹雪真的臉紅了嗎?

當然沒有。

他不但沒有臉紅,而且臉上一片鐵青。

“把藥喝了。”

花弄月接過遞來的瓷碗,乖乖的湊到脣邊,屏住呼吸,仰面吞下一大口。一面忍受口腔中的刺激,一面卻發現有道灼灼的目光向自己身上掃來。

那目光盯得是哪裡?

那目光盯得自然是胸前。

得意的神情再次爬上眉角,花弄月伸手向腰邊,佯裝寬衣解帶,笑道:“早知道你喜歡看,我就不費這勞什子勁把它穿戴起來了。喏,你等等,我現在就脫光光,你可不許閉眼,更不許走開哦!”

西門吹雪卻不理她調笑,接過空碗擱在桌上,冷冷道:“藥喝完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花弄月急得跳了起來,“我不要回家!”

西門吹雪盯著她道:“你該回家。”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都不回家,就要我一個人回家?”

西門吹雪點點頭,“好,送你回家後,我就回家。”

“那也不行,”花弄月咬咬下脣,“我,我還有很多事沒辦完,不能回家。”

西門吹雪道:“什麼事?”

花弄月道:“我要去找七哥哥,提防那個上官飛燕,洪聚的死一定跟她還有青衣樓有關。我要去提醒七哥哥,萬萬不可上了女人的當。”

西門吹雪道:“花滿樓不是笨蛋。”

花弄月道:“可他卻是個痴情的人,一個男人若是喜歡上一個女人,就算那女人說雪是黑的,墨是白的,他也不會不相信。”

西門吹雪看了她一眼,道:“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花滿樓就真的是個笨蛋了。”

花滿樓當然不是笨蛋,所以他絕不會再次上當。

上官飛燕自以為制住了他們三人來要挾陸小鳳的時候,花滿樓卻已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這些,花弄月當然還不知道。

可有件事她是知道的,花滿樓絕不是笨蛋。

於是她又道:“那,那我就去找陸小鳳,我們說好了一起解決大金鵬王這段公案。現在已經因為這件事死了這麼多人,我不能撒手不管。”

西門吹雪道:“你的武功比陸小鳳還高?”

花弄月搖搖頭,“雖然我輕功不比他差,可要說到打架,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他這麼愛管閒事的人。”

西門吹雪道:“你的智謀比他高?”

花弄月摸摸鼻子,“雖然我很聰明,恩,是絕頂聰明,不過好像陸小雞也不會比我笨。”

西門吹雪道:“那你的運氣比他好?”

花弄月想了想,嘆氣道:“我的運勢平平,可他的卻總像是踩了狗屎運一般的好。”

西門吹雪道:“那你留下有什麼用?”

花弄月一時語塞,怔愣片刻,卻又道:“可是,可是江南夜說了,我若不跟著他走,就一定要跟著花滿樓走,所以我哪也不能去。”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有那麼聽話?”

她若真有那麼聽話,此刻早就回到家裡了。

這話花弄月當然不會說,也不敢說。

她只期期艾艾看了西門吹雪一眼,幽怨道:“你們男人總是那麼口是心非,明明想我想得緊,卻還要巴巴的趕人家回家。”

西門吹雪皺眉,“你很瞭解男人嗎?”

花弄月還想氣他,卻也忍不住笑道:“我家有那麼多個表哥,誰還能比我更瞭解?”

西門吹雪眉頭舒展,卻仍緊緊盯著她的胸口。

那裡現在自然穿著衣服,什麼也看不見。

可在布料底下卻有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針眼,那凝脂玉白的肌膚下,卻曾有一根毒的不能再毒的毒針。

那根毒針,差點要了她的命。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也不敢再經歷一次了。

花弄月右手覆上胸前傷口,懶懶道:“你不會也要跟我說什麼,江湖險惡吧?”

西門吹雪狠狠瞪著她,生氣她的不以為然。

本來嘛,江湖有什麼險惡的。

她都出來大半年了,還不是一直過的悠遊自在?

這次的事是個意外。

而且本來,它都不算個意外。

花弄月對著西門吹雪,笑道:“其實這次,我本是不會受傷的。”

西門吹雪道:“是。”

花弄月道:“其實這次,我該用追月刀打掉那根毒針,而不是拿胸膛堵了上去。”

西門吹雪眼神更厲,“是。”

花弄月笑道:“你真的以為我飛刀有這麼快?”

西門吹雪道:“難道不是?”

是,當然是。

追月刀本就是江湖第一暗器。

可花弄月還是覺得很高興,被人誇獎總是件高興的事。尤其,那個人是西門吹雪。

“本來是啊,可當我發覺那枚毒針的時候,腦子裡過了幾個念頭,就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出刀。”

“你可以不出手。”

在場有那麼多人,難道非要你出手?

“可是,你有把握攔下那根毒針嗎?”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就是否定的回答。

在場所有人離孫秀青的距離,都不會比西門吹雪近。可當時西門吹雪的劍,卻還夾在另外三人的劍光裡。

西門吹雪沒有把握,其他人更不會有。

花弄月接著道:“你是不是想說,就算我不替那位孫姑娘擋掉毒針,也會有別人?”

西門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卻是肯定的回答。

在場那麼多人,有的甚至是孫秀青的同門,與她情如姐妹,難道就不會替她擋掉那根毒針?難道就不該替她擋掉那根毒針?

“她們身法絕不會比我快,反應更不會比我迅速。而且,她們真的會捨生忘死,替孫秀青擋下那根毒針嗎?”

江湖上有很多俠義之士,他們重情重義鋤強扶弱,路見不平更是會出手相救。他們在無數個緊要關頭救人一命,然而又有幾人能在緊要關頭以身相殉替人去死的?

西門吹雪眉頭皺得更緊。

他本是一座冰山,一座江湖上最著名的冰山。

你何時看過冰山露出表情,何曾體會到冰山也有情緒?

可現在的西門吹雪卻死死盯著花弄月,眉頭緊皺。任誰都感覺得出,他很生氣。

花弄月還在笑,現在她還能笑得出來?

她不但笑,並且笑容益發燦爛。

她說:“我若不替她擋下那根毒針,她便一定會中招。她雖會中招,但卻不會死。因為針上的毒雖厲害,你卻能救得回來。只是……”

她望著西門吹雪,痴痴道:“我若不替她擋下這一針,你便也抱著她狂奔一夜,也這般神思焦慮,為她推宮過血、寬衣上藥嗎?”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是不是否定的回答?

我們不知道,我們只知道,縱然是千年積聚的寒冰,只要陽光足夠熱烈,也終會有融化的一天。

他只是輕嘆了口氣,仍就是那句話,“你不該來。”

花弄月還在笑,她歪著頭,笑道:“知不知道你走了多久?”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並不代表他不記得。

花弄月卻也沒有等他回答,她細細數道,“十年,十年六個月又二十三天。”

十年。

十年對一個人來說,並不是很長。

人的一生中,會度過五個六個,甚至十個十年。

十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卻並不算短。

在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候,又有幾個十年?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用十年的時間,卻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定定望著西門吹雪,眼睛亦如往常,清澈明亮。笑容卻不復張揚,只餘下柔情,只笑得清爽。

她說:“你不回去找我,難道我就不能出來找你嗎?不管是青衣樓還是紫衫閣,管它是吹雪還是吹血,我都要跟著你,一直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