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情牽曼陀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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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情牽曼陀羅(一)
經過昨夜一番折騰,羅煞很晚才睡下,次日難免會起遲了。直到煙雲急急地衝進房內,才將還在睡夢中的羅煞拽了起來。羅煞一臉惺忪疲倦地望著神色焦急慌張的她不明所以。
“姑娘,你忘了昨個兒夜裡公公傳話說卯時會來一位姑姑,現在馬上就要卯時了,您還不趕緊準備著。”煙雲此話一出,羅煞才想起這事。
羅煞立刻起身快速梳洗,煙雲則細心地為羅煞整理床鋪。
煙雲細聲細語地說:“聽說昨夜雨落苑闖進刺客了。”
羅煞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回了句:“是啊,昨夜一大批人馬就這樣闖了進來,可把我嚇壞了,一夜都沒睡好。”
只聽身後傳來煙雲的一陣低笑:“奴才可聽說姑娘昨夜質問陳鵬副將,太子殿下都對您欣賞有加,何來嚇壞一說。”
羅煞聽她話中有話卻也不挑明直言,只是靜靜地穿好素衣問:“陳鵬就是昨晚揚言要搜房間那個的?”
煙雲點頭:“他是太子殿下面前的大紅人,昨晚您那樣頂撞了他,怕是將來……”她沒有再說下去,羅煞也沒有再問。
陳鵬只是仗著太子器重拿著雞毛當令箭,充其量也就個山野莽夫,並不需要太多在意,最主要的還是太子,從氣魄威嚴來看確實有能耐擔當太子之位。
在煙雲的陪同下來到雨落苑正堂,羅煞發現最晚到的又是她,其他姑娘都端正規矩地排成整齊的一排。見羅煞到來,她們皆充滿敵意地冷盯著她。
羅煞很明白她們之所以這樣,只因昨夜她在太子殿下面前出盡了風頭,其實羅煞也覺得昨夜的鋒芒畢露有些不妥,但是為了保住自己與那位刺客,也顧不得那些了。
忽略了那些嫉恨的眼神,好巧不巧地正對上藍靈依那靈動柔美的眼眸,她正朝她微笑頷首。羅煞也回以一笑對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吧。
“羅煞姑娘,站這兒來吧。”羅煞正在考慮該站在什麼地方之時,藍靈依淡漠中略帶關懷的聲音在羅煞耳側響起,羅煞知道她在替她擺脫眼前的尷尬。
羅煞莞爾一笑,徐徐走過去站在藍靈依身邊。誰都沒再說話,沉默著等待著姑姑的到來。也幸好她趕得及時,沒多久那姑姑便來了。
那姑姑的年紀在四十左右,兩鬢卻已微白,眼角有著明顯的皺紋,白皙的面板上透露著滄桑肅寂,銳利精細的眼神彷彿能看透一切。她不疾不徐地走到她們面前,用低而冷淡的聲音對幾人說:“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教你們學習宮廷禮儀的謹姑姑。我不管你們是哪家的千金,家族勢力有多大,這十日你們都必須聽從我的吩咐。我會嚴格訓練你們在宮廷內的規矩,把最端莊賢淑的你們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幾個姑娘一直乖乖地聽著她在她們面前滔滔不絕地警告,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她終於停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現在開始教你們第一個規矩——認主子。”
“後宮內至高無上的主子是皇后娘娘,授予金印紫綬,正位宮闈,同體天王。在她面前尤其要注意你們的言行舉止,不得出一分差錯。”
“接著是正一品的妃,坐論婦禮,位次皇后,爵無所視。虛設了二十年之後,如今也只有雪妃娘娘一人。”
“然後是九嬪,掌教四德。其分別為昭儀、昭容、昭媛,位視丞相,爵比諸侯王;貴人、貴嬪、貴姬,位視御史大夫,爵比縣公;美人、才人、良人,比縣侯。”
“其次為婕妤、容華、寶林、御女、采女、充儀、充容,共計一百零八位。”
羅煞聽得一愣一愣地,早就知道皇帝的後宮佳麗不計其數,真正聽謹姑姑講起羅煞還真是不能接受。再看看與她同在的眾女子,她們皆是為太子妃之位而來。可她們只看見這頭銜的榮耀卻看不見將來的禍事。太子若是被廢,她們將來又該如何自處?她們有準備與之生死相隨嗎?反之,若太子有幸登上皇位,那他就會是眾多女子的丈夫,而身為正妻又該如何面對這後宮無情的爭寵?
“謹姑姑,我想知道為何虛設了二十年?”提出疑問的是薛若。
謹姑姑似乎早料到會有人提出此問,輕嘆一聲,目光似乎在看我們,卻又像在看更遠、更虛無的地方:“因為一個人。”
在正堂呆站了三個時辰,終於能回廂房休息,許多姑娘都一臉倦態,抱怨連連地發著大小姐脾氣。羅煞卻並未回房,只是一個人悠閒地逛著江鈴宮。
風日薄,煦陽映圃,小闌芍藥含苞結蕊。舊巢雙棲並頸,飄然又掠花翠。
不知為何,一切春意盎然的美景皆入不了羅煞的眼,只是心情極為煩躁,內心更是五味參雜。
也許是因為聽謹姑姑說起那個人,是因為皇上對自己母親那經久不息的愛戀與疼惜?
自己的母親與皇后不一樣,皇后在皇上還是位不起眼的皇子時嫁與他為妾,皇后是一代巾幗女子,為他除去太子,終助之登上帝位。只是皇上對於皇后的感情與對她母親的感情不一樣,之於皇后是敬重,之於自己母親才是愛情。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用在自己母親身上一點也不為過,她奪去了皇上全部的愛戀。高臺五宮的妃嬪們凝目鳳凰樓,期待著皇上回宮能來自己的暖閣同坐,可是皇上只到“鳳棲宮”,哪怕自己的母親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羅煞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母親去世的時候,皇上登時如五雷轟頂,慟哭失聲,身離宮院,獨居御幄,朝夕悲痛。
此後更是廢去後宮三妃之位,這二十年間也未再立任何一位妃,可見自己母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至今仍然無人可以比擬。後來也僅僅是因為雪妃長得酷似自己母親才得以立妃。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就算皇上身邊的女人無數,他的心卻僅系一人之上。在羅煞看來,自己母親是何其幸運,能擁有這位掌控天下的皇帝那顆完整的心。
當羅煞收回思緒時,才發現自己早已步出江鈴宮,只見周圍樹木青蔥,鬱鬱蔥蔥,蔓藤翠綠,纏繞低垂,隨風飄動。
陌生的環境,滿目荊榛,寂寥無人,只有一湖碧綠的春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羅煞單手拂過隨風漫舞的柳條想著昨夜的刺客,他到底是誰呢?竟敢隻身夜探東宮,目的何在?
“昨夜,那位刺客是你救的?”一個略嫌清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羅煞由於想得太出神,居然都沒發現有人靠近。
此刻的寧靜突然被人打擾,羅煞心裡很不舒服,側目瞧著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男子。紫綢金線蟒袍,嵌寶紫金冠,青玉扳指,往她旁邊一站,長身玉立,氣質凜然,英姿颯爽,宛如玉樹臨風。
“是。”羅煞不禁看得有些發呆,片刻才很老實地點了點頭,低聲道。
“昨夜若是太子硬要進屋搜捕,現在的你已經被關在天牢內等候處決了,你處事為何如此不冷靜?”蕭徹的話雖然是擔憂之語,但從他的臉上卻絲毫找不到擔憂之色,依舊不變溫潤的淡笑,每每看見還是會令人迷惑,只因他笑得再好眼中卻不見一絲笑意。
羅煞不語,靜靜地回首望著湖面,隨手將手中的柳條折斷後擲入湖中。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朝更遠更深處蔓延。
蕭徹朝羅煞走近幾步,並肩與羅煞立於岸邊,遙望那紛飛的柳絮,如雪般飄落在兩人髮絲間,飄落在粼粼湖面上。望著水中的倒影,竟是如此和諧匹配,羅煞不禁笑出了聲。
“你還有心情笑!”他的口氣中似乎有些無奈:“讀過書的你和沒讀過書的你,竟然沒有多大差別,還是這般模樣。”
羅煞一怔,立刻斂起笑容,側首望著他後退一步,盯著依舊溫然的他,沉默許久才說話:“為何要我選妃,難道你想讓我登上太子妃之位?”羅煞很迷惘,因為她現在感覺蕭徹總讓她看不透,摸不清。
但是蕭徹並沒有說話,依舊將目光拉遠拉長,縹緲地望著遠方的天際,若有所思。
“蕭徹!”羅煞忍不住朝他吼了一聲,她最討厭的就是受人控制,尤其是受他的控制。
“等到時機成熟,你會明白我的用意。這十日,你一定不可再輕舉妄動。”他的笑意更深了,揚手輕撫過羅煞額前被風吹亂的髮絲。
羅煞身體一僵,片刻間的怔忪,回過神後,連連倒退好幾步。驚異他的舉動,但是使羅煞更驚訝的還是他看她的眼神,那彷彿是看獵物般的邪惡淡笑。
不可否認,羅煞心裡還是有些怕他的。因為他是羅煞所見過的所有人中最能隱藏情緒讓她看不透的男子,更駭人的是他有連羅煞都自嘆不如的駭世聰慧,他才二十不到就可以將一切掌握在手中,或許他若當上皇帝會讓天闌走向昌盛的顛峰吧,羅煞一直是這樣想的。
“我走了。”羅煞突然莫名地一陣心慌,倉皇地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蕭徹,在諸位皇子中最為沉默寡言不與人深交。宮內人人都說他**不問朝政,只有羅煞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營造的假象,對於朝廷,蕭徹比誰都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