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二龍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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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二龍相會
“景一”兩個字一入眼簾，風澗澈立刻曉得了景寧的心思：紅花節鋪金灑花的街道上，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風澗澈清楚地感覺到，“景宜”已經認出了他。此時此刻，當風衍灝詢問她名字的時候，“景宜”以“一”代“宜”，既表明了她是家中第一個孩子，又諧音預表了自己的真實名字和身份，當真是機智，如此，風澗澈才覺得她有些一年前的影子了。
聽到風澗澈那麼說，景寧立刻又在紙上寫道：“有君如此惦念之心，恐怕天地皆會垂憐，從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來，姐姐也是吉人天命，定然會平安，若是有緣，只怕不日便可與君歡聚也未可知。”
景寧的字，風衍灝先見了，這便遞給風澗澈，笑著說道：“這丫頭當真是會說話，只恐怕天妒紅顏，更妒她這張能說會道的嘴，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拿走了她的好嗓子。”
風澗澈看完紙上的字，目光掃向景寧，只見她依舊微微低著頭，靜靜地站在那裡，便是風衍灝如此這般戲說，也是不動聲色，彷彿是靜靜地等一個答案。
“皇兄，你且放過她吧。後頭還有好些個節目要演，你不會就只讓我看這一個吧，如此，回到吳珠，我可不知道要如何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了。”
風澗澈四兩撥千斤，不過玩笑般的幾句話，雖說的事與景寧無干，卻是已經收到了幫她擺脫糾纏的效果。
“也罷，你且去吧，後頭的宅子離御花園不遠，你可前去逛逛，別的地方便不要去了。”風衍灝聽了風澗澈的話，曉得自己有些過了，便如此說道。
景寧聞言，低頭施了一禮，抬頭間眼角掃一眼風澗澈，這便屈身退去了。
景寧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風衍灝話裡的意思，可在場的賓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風衍灝根本就是對她上了心的，只是，這回風衍灝的新鮮勁兒能持續多久，就不知道了。
聲樂齊鳴，泠泠錚錚有如泉水歌唱，景寧步出大殿，恍然覺得像是隔世。
丹香的皇宮，她住了十多年，並且一直覺得會住一輩子的地方，忽然間成了別人的地方，而她，原本的主人，卻成了娛樂賓客的舞姬，更可笑的是，她還要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孔，一付失聲的歌喉。
輕車熟路地來到御花園，夏草如茵，繁華鋪地，當真是好景緻。景寧看著眼前的御花園，哪兒哪兒都有自己的影子，一瞬間，好像大大小小無數個景寧都跑了出來，在這裡戲耍玩鬧，景寧看著她們，不覺就露出了笑臉。
“人生當長樂，何必愁苦悲。你當真是笑起來，才更有生氣些！”
猛然闖進來一道男聲，景寧立刻收起了笑顏，變得恭謹起來。
“還記得第一次在街上，你想讓我幫你，便扯著我的袖子叫我‘哥哥’嗎？那個時候，你可沒有這般的謹慎。”
風澗澈自顧自地走進聽風亭來，提著壺好酒坐在石桌前，見“景宜”依舊背對著他站著，他輕笑著自斟一杯，道：“來，喝一杯吧。”
景寧轉過臉來，看著笑得帶出絲絲醉態的風澗澈，走上前去，執起那盅酒，仰頭灌下，讓後將酒盅輕輕敲在石桌上，發出“嘭”的清脆響聲。
“你一直一個人，如何度過了春夏秋冬，就靠著歌舞麼？”這話本不該問，可風澗澈忍不住，最後還是藉著酒勁兒問了出來。
景寧看著他，沉默不語，心想：“你是見了我如今的樣子，有了負罪感了嗎？你想彌補些什麼，你又能彌補些什麼？當年你說出那樣的話侮辱姐姐，侮辱我，是我不要你的，便是問，這話也不該與我說了。”
風澗澈見她不語，這才想起來，她早已失了嗓音，恐怕此生都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抓住自己的衣角兒，叫他“哥哥”了。心中濃烈的痛瀰漫開來，使得那酒入腸胃都辛辣了起來。
“咳咳咳……咳……”酒灌得太猛，風澗澈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看著他痛苦的表情，景寧伸手拿過他還要再喝的酒杯，不料，卻被風澗澈一把攥住：“你若願意，我帶你走……”
景寧默默地看著風澗澈的眼睛那裡有深深的愧疚，抽出被他緊握的手，轉身便要離去，可才出了亭子沒多遠，便撞上了風衍灝。景寧無法，只得停住腳步，虛了個禮。
“你當是聰慧，甚得我心，雖有缺憾，卻越發地獨一無二了。”風衍灝灼灼的眼睛盯著景寧，彷彿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景寧只當他是醉話，一錯身便躲了出去，步履匆忙地走了，閃身轉過照壁，到牆角兒的大水缸後面，好在那時挖的狗洞還在，景寧鑽身過去，這便拜託了風衍灝。
走得稍遠些，景寧這才放下心來，拍拍身上的土，朝著住宿的地方去了。那地方離御花園不遠，出了御花園，只消穿過旁邊的一處宮苑，向左一拐就到了，這裡原本就是宮裡司樂坊的所在，景寧也曾在這裡學過些日子，不過戲耍的居多，找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
回到入寢的房間內，景寧合上門，脫去外衣，換了件素色的外裳，沒有那繽紛閃耀的衣衫映襯，景寧立刻顯得安靜了許多。除去頭上的飾品，景寧從梳妝檯的抽屜裡取了一支素銀簪子，將頭髮鬆鬆挽就，更添了些優雅嫻靜的美。
點上火燭，執一卷詩書，燈光照在景寧的臉上，顯得暖暖的有種通透的美感。
輕輕的，有步子踱過來，景寧警覺地轉過頭來，見是風衍灝，連忙起身施了一禮。
“你當真如此怕我？還是，你對自己受的傷念念不忘，對誰都是如此？”風衍灝看著景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問道。
景寧惶恐地睜著雙眼睛，連連後退，卻抵不過風衍灝的步步緊逼，當腰身抵在梳妝檯的桌子上的時候，景寧退無可退，眼睛裡滿是哀憐。
“啊——”景寧閉上眼睛，驚叫出聲，周圍住著的院子裡一盤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