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請你猜猜我是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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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請你猜猜我是誰（1）
清晨五點，這條街上的人還打著呼嚕的時間，倪猜猜已經穿著睡衣躡手躡腳下了樓，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目標物：郵箱。
哈哈哈哈！她的寶貝果然準時準點躺在她的郵箱裡。
寫著“倪猜猜收”的白皮信封上依舊是她熟悉的字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拆開，手指已捏著信封口，左右看看，又小心翼翼地將信塞進睡衣裡面，依舊躡手躡腳地潛回自己的房間。拿出撐杆跳的標準動作將自己拋到**，信貼在心口的位置上，一直將信捂得暖暖的她才緊張兮兮地拆開。
看著信上一排排工整的字跡，她皺皺眉頭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快速地看了一遍，又一字一句斟酌著寫信人的心情，直到可以默誦的程度，她才從床下摸出個鏽跡斑斑的鐵皮盒，念念不捨地將信放進去。
不知不覺，鐵皮盒裡的白皮信都快滿出來了，好像需要一個更大的盒子去放她的寶貝。
不知不覺，他們認識已經好久了。心情真好，這麼甜蜜的心情適合做甜甜蜜蜜的蘋果派。
兩顆大大的黃金蘋果，一大勺杏仁，一大勺開心果，再放上足足一大勺的蜂蜜，嘻嘻！吃了她做的蘋果派，浩隕哥哥一定會開開心心。
“啦啦啦！啦啦啦！你終於愛上了我……”
哼著找不到調的流行歌曲，倪猜猜將精心準備好的DIY蘋果派放進烤箱，設定好時間，就等著香噴噴的蘋果派新鮮出爐了。
託著腮等在烤爐旁，倪猜猜滿腦子閃現著無數粉紅色的泡泡。真的好喜歡浩隕哥哥哦！可是，浩隕哥哥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留意到她已經不再是跟在他屁股後面下水摸蝦，上樹逮知了的小丫頭片子呢？
真是有夠煩惱。
倪猜猜東想想西想想，一不留神，耳朵被人捏在了手心裡，痛得她嗷嗷亂叫。
“啊呀！媽！媽！你輕點，耳朵會被揪下來的，痛——”
“痛？你還知道痛？”倪媽媽下手更狠了，“我說了多少次？你說，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進廚房！不許進廚房！你只要搞好你的功課就行了，你當我在吹耳旁風啊？既然我說的話，你聽不進去，還要耳朵幹什麼？揪下來烤烤吃算了。”
倪猜猜抱著耳朵哀哀叫痛，還不忘數落老媽：“你太凶殘了，怎麼可以把女兒的耳朵烤著吃呢？頂多涼拌好了。”
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倪媽媽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過了暑假你就高三了！高三！以你那個狗屁破成績，別說是進大學的門了，有沒有學上都是問題。你還有心思窩在廚房裡？”
倪猜猜挽著老媽的手臂一味地撒嬌：“我又不是上學的料，從小到大都是在及格線上轉。萬一大學沒考上，留在家裡幫你開私房菜館不好嗎？人家都很希望家裡的孩子子承父業，老媽，你不希望嗎？”
倪媽媽一聽這話，頓時額頭青筋暴露，拿著擀麵杖追在她身後喊打：“你有沒有出息？才十七歲的小女生就準備一輩子留在家裡混吃等死？這麼間私房菜館，我是怎麼辛苦支撐下來的？”
老媽人格大爆發了，倪猜猜慌忙躲到老爸身後尋求庇護：“救命啊，老爸，老媽要殺人了。”
“早知道生個女兒這麼不成器，當時還不如生塊叉燒，還能配飯吃呢！”
倪媽媽又開始哭訴自己命苦，十七歲跟青梅竹馬的鄰家哥哥早戀，結果沒能上大學，剛滿二十歲就結婚生女，守著這麼一間私房菜館沒日沒夜地忙活。說著說著倪媽媽將矛頭轉向老公，開始埋怨倪爸爸當年如何如何勾引她，害她如何如何墜入情網，陷入紅塵苦海。
這些話倪猜猜從小到大聽了不下五百遍，老媽的版本充滿了苦澀悔恨，老爸的版本就浪漫多了。
老爸老媽本是鄰居，從小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可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就像……就像她和浩隕哥哥——浩隕哥哥到了三四十歲，不會像她爸爸挺著那麼大的孕婦肚吧？
想到浩隕哥哥，倪猜猜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翹。倪媽媽一看她那副不靠譜的表情更怒了，將倪爸爸改裝過的超級強悍無敵電蚊拍塞到她手裡，倪媽媽揚手指著店門外：“打蒼蠅去！”
去就去，打蒼蠅的工夫順便偷瞄浩隕哥哥在做
些什麼。
倪猜猜握著電蚊拍這裡拍拍，那裡拍拍，一雙眼滴溜溜望著隔壁便利店——那可是每天她必做的功課。
不知道浩隕哥哥這時間在做什麼？唸書嗎？還是在幫大嬸的忙？她心不在焉地揮舞著改裝過的電蚊拍，這裡拍拍，那裡打打，時不時掉下一隻蒼蠅，偶爾還有隻沒睡醒的蚊子中了她的暗算。什麼嘛，同樣是女生，人家早上忙著對著鏡子梳妝打扮，她就在這裡拍蒼蠅？什麼命嗎？
越想火越大，她拍蒼蠅的力道加強，一陣電光閃爍，無數蒼蠅殞落。哇咔咔咔！蒼蠅，拿命來吧！
只聽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哇！動靜好大，難道蒼蠅集體出遊被她拍個正著？待她轉過臉對上面前的戰果，倪猜猜圓不隆冬的雙眼赫然放大，地上果然橫著一具屍體——天！如果這是蒼蠅，也太碩大了點吧！不不不，這可不是什麼蒼蠅的屍體，這是……這是……
“來人啊！救命啊！死人了！我拍死人啦——”
隨著倪猜猜淒厲的叫喊聲，倪媽媽嚇得從後廚房裡冒了出來，一看女兒抱著一具男生的軀體，她小腿肚子都在打顫。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子倒在地上，緊閉著眼，面色蒼白，看眉眼跟猜猜差不多的年紀，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拿什麼賠給人家父母啊！她倒是想把倪猜猜給賠出去，就怕人家不肯要。
倪媽媽抖的是腿，倪猜猜抖的是聲音：“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揮了揮電蚊拍，然後一陣觸電的聲響，隱約還聞到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我再看的時候，他就倒在地上了。”
不關她的事，她不是凶手。嗚嗚嗚嗚！
倪媽媽鼓起勇氣拿手試了試那小子的鼻息，還有氣，幸好還有氣。她慌忙喊倪爸爸：“死鬼，幹什麼呢？你女兒殺人了，還不趕快出來？”
“什麼？殺人？”倪爸爸挺著將軍肚晃悠了出來，一看眼前的狀況完全沒了主意。猛拍女兒的背，他決定了，“女兒，你跑路吧！趁著警察沒來，趕緊跑路。”
這叫什麼好主意？倪媽媽翻了記白眼差點沒暈過去，每到這種時候她就開始後悔當初怎麼就喜歡上這麼個沒用的東西，年紀輕輕都沒談過第二次戀愛，沒見過第二個男人，就把自己這一輩子的幸福給交代了。
倪媽媽瞪了老公一眼：“死鬼，你去把每天早上進貨用的小貨車開過來。倪猜猜，搭把手，我們倆把這小子架到車上去。”
全家總動員，平日裡裝蔬菜豬肉魚蝦的小貨車載著被倪猜猜電暈的小子，咣噹咣噹開去了醫院。
“他……這是怎麼了？”急診室的醫生大叔掃了一眼病**的小子。
“他他他撞到了電蚊拍上，然後就暈了。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倪猜猜不停地搖著手想要擺脫干係，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醫生大叔更好奇了，“普通的電蚊拍就算拍在人體身上，也是絕對安全的，不可能造成暈厥。”
“不是普通電蚊拍。”倪猜猜手一揚，很大力地把責任推給老爸，“是我爸改進的超級強悍無敵電蚊拍，上回我媽用那拍子電死一隻老鼠，足有這麼大個呢！”
她還用手比劃著，一旁的小護士一個個手捂著嘴巴，就快吐出來了。醫生大叔強忍著胸口的翻江倒海檢視著病**那小子的情況：“初步判斷為頭部受創。”
“頭部？”腦袋被電流擊中會怎樣？倪猜猜搜腸刮肚地想著可能的結果，越想越害怕，“他……不會失憶吧？”
一切只有等這小子醒來以後才知道了。
咦！他的衣服沾了養魚水，臭死了。
倪猜猜將他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準備把衣服丟給老媽洗去。手指觸碰到他口袋裡的錢包，裡面放著幾張百元鈔票，還有一沓銀行卡，倪猜猜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翻出了他的身份證——衛奈何？
他叫衛奈何？誰會起這麼古怪的名字？約莫也是個脾氣暴差勁的壞小子，要不然怎麼寬闊的馬路不走，非要撞到她的超級強悍無敵電蚊拍上呢？
真是找她麻煩。
她雙臂環抱，窩在一旁兀自嘀嘀咕咕，全然未覺病**的人已然睜開了眼，一番環視之後將目光鎖定這房
裡唯一一個可以對話的生物。
“我怎麼會在這兒？”
“啊？”倪猜猜嚇了一跳，尋聲望過去，心提到了嗓子眼，“你……你在路上暈倒了，我我我我好心把你送到了醫院。呵呵！呵呵呵呵！”天啊地啊宇宙神明啊，保佑他千萬別記起是被我電暈的。
上帝依稀聽到了她的禱告，那個有著奇怪名字的小子沒再追究，捂著頭坐起身來。現在他又有問題了，“你是誰？”
“倪猜猜。”
你猜猜？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你讓我猜？”
“不是，是倪猜猜。”
還是讓他猜啊？難道他大腦有嚴重的損傷，連基本的理解力都下降了？！
她骨碌碌翻著白眼，耐著性子重複，“我叫倪猜猜。”
“你叫我猜猜？”
拜託，他的低智商不會是被她電擊後的另一重惡果吧？倪猜猜拿出床頭護士記錄治療用的筆，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裡寫下三個字——倪、猜、猜。
她的指尖點著他的掌心：“這是我的名字。”
這回清楚了吧？
“倪猜猜？”他不確定地瞅著她，“你叫倪猜猜？”
他頓了半晌，忽然望著掌心裡這三個字咯咯地笑起來。他笑了好久，好像這輩子從來沒有大笑過似的，一直笑一直笑，停不下來。
從小到大，倪猜猜早已習慣了別人初聽到她名字時的反應，多半是頓一下，而後——什麼？你叫倪猜猜？你猜猜？呵呵！呵呵呵呵！這名字真有趣。可這小子要不要笑得這麼誇張啊？
“喂，可以了吧？笑夠了吧？你要不要這麼失禮啊？”
“因為實在是太好笑了嘛！倪猜猜……你猜猜……”他捂著笑痛的肚子，停不下來。
倪猜猜受不了地叉腰反擊：“你的名字又比我好多少？奈何？衛奈何？好像出生得很無奈似的，什麼怪名字嘛！”
衛奈何的笑聲突然停止，無神的雙目直視前方，他找不到焦距。
呆滯的表情讓倪猜猜心頭一怔，最不好的預感最先闖入腦中：“等等，你不會像八點檔裡說的失憶了吧？隨便電一下怎麼就能失憶呢？”
冷靜，倪猜猜命令自己先冷靜下來，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過來晃過去，還好！瞳孔還有反應。倪猜猜開始提問：“你……記得家在哪裡嗎？”
“家？”他反問她，“我有家嗎？”
完蛋了，倪猜猜心頭陡然一跌。
“那你父母呢？你記得你爸爸媽媽是誰，叫什麼名字嗎？”
“我有家人嗎？”
“你幾歲了？還記得嗎？”這個總該記得吧！倪猜猜星星眼的望著他。
“這個……”他不確定地回望著她，“重要嗎？”
他幾歲不重要，他記不得自己幾歲對她很重要。倪猜猜不死心地再接再厲，“兄弟姐妹呢？不管是堂的還是表的，你總記得幾個吧！我有十三個表兄妹，五個堂兄妹，有十八個呢！”她可以記住十八個名字，他哪怕記得一個也好啊！上帝保佑，讓他想起來一個名字吧！
“兄弟？”
他眼神一黯，倪猜猜的心瞬時降到了冰點，他一個都不記得！居然一個名字也不記得！她犯下了刑事案，她讓人家失憶了，她讓好端端的男生連爸爸媽媽都記不住了。嗚嗚嗚，她犯了大錯，她會被關進監獄的，她再也聽不到老爸的嘮叨聲，再也不會被老媽擰耳朵了。
倪猜猜想著想著，禁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掏掏耳朵，衛奈何隨口問道：“接下來我要怎麼辦？”
這句話徹底打破了倪猜猜的隱忍，哇的一聲，她改為放聲大哭。
“電擊的確有可能造成暫時性失憶的狀況。”
在病房外，醫生大叔說就說，還不住地點頭。他的頭每點一下，倪猜猜的心就往下掉一寸。腿肚子發軟，臉色慘白，她比衛奈何更像被電擊中的那一個。
“現在要怎麼辦？報警嗎？把他送到走失人口管理處？那裡收留這麼大的人嗎？”從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看，這小子已經十七了，比他們家丫頭還大半歲呢！倪爸爸已經完全失去主張了，茫然地望著老婆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