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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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這個可能讓他覺得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過狹隘,不過他這麼想,也是有理由的。

昨晚和錢深他們一道吃小龍蝦的時候,程風突然餵了他一隻小龍蝦,他猝不及防地就連手指帶蝦肉地咬住了。

這本來沒什麼問題,不過是兩個酒鬼之間犯了迷糊勁兒。問題出在,當時程風抽出手指後,不經意間劃過了他的嘴脣。

這可以看成是“不經意”,但也可以看成“刻意”。當時酒精上頭沒反應過來,現在忽略地場景和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裡迴圈播放,指腹粗糲溫暖地輕碾過脣瓣,親暱旖旎地像情人間的挑逗。

打住,這啥亂七八糟的破比喻,程默覺得自己的思想不太健康。

如果說出來的話能收回,程風只想立即收回。

可能是年糕太好吃,可能是今天的程默特別乖巧,又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兩人的關係緩和了太多,藏在心裡很久的祕密,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隨著年齡的增長,需要隱藏的祕密與日俱增。尤其和同事之間,知道對方表現的是個什麼人設,讓對方知道自己需要維持什麼人設,就足夠了。

尤其是他看見了程默思索中帶著瞭然的眼神,讓他產生了無處遁形的慌亂。

任何一種人際關係都需要安全距離,就像人出門需要穿衣服來遮掩一樣,一旦除去了遮蔽物,安全距離就被打破了。

兩個人都沒繼續說話,好在年糕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程風迅速起身,“我去結賬。”

程默沒和他搶,站在店門口等他,想了想換了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問道,“我們走回去還是坐車回去?”

程風轉過頭,程默站在人流湧動的街頭,煙火氣十足的陳舊背景裡,這人的眼睛亮得驚人。

程默的眼睛長得好看,神采像古道熱腸又**不羈的俠客,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知道。

相由心生。

所以他嘴上說著“不幫不管沒事”,私底下卻會全心全意幫助算不上太熟的同事。

就像一盆溫水淋在心頭,一下子塊壘全消,他下定了某種決心,笑著說,“走回去吧。”

西橋的橋面和橋體之間有段斜坡,每走過一段,就能看到斜坡上有條直通向下的石梯。程風和程默沿著石梯往下,在連線江水和斜坡間的小道上慢慢溜達。

靜默了許久,程風淡淡開口,“我媽年紀大了,一個人在這裡沒人照顧。她身體不好,也守舊,過不慣大城市的生活,讀大學的時候,我也想過要不回這兒算了。世上意難平的事很多,人生總得有取捨不是?”

程默抿著脣聽著,覺得心裡發堵。

“不過也是那幾年,我明確了自己的……性取向。”程風說,“以前也有感覺,但一直壓著藏著吧大概,沒往深處想。大學時間多了,這個問題是無論如何都回避不開。”

程默霍然抬眼看他,“你……”

程風點了根菸,剛開始說的時候尚且艱澀,後來只覺得那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是。她一生的盼頭是我能出人頭地,然後步入她認為結婚生子的正軌。知道我這件事後她鬧過自殺,什麼難聽的話和威脅都說過,最後我們交涉失敗,就在那天,“捭闔杯”決賽,她打電話過來和我斷絕了關係。你可能不知道,那次比賽我也在現場,卻提不起勁去辯論了。後來她沒再給我匯過學費和生活費,我在S市談過的那個女朋友,試著想讓自己接受異性,想和她緩和關係,結果發現……還是不行。”

程默盤算著該說些什麼,現在似乎說什麼都不合適。這時他發現有些氣悶,才驚覺一直屏息聽著,趕緊使勁做了幾次深呼吸。緩過來後,他還是沒把一團亂麻似的思緒理清楚,只得哥倆好地拍拍程風的肩,“程風……程風啊……”

程風對上他的眼神。

程默舔了舔脣,半天憋出一句非常符合他語文教師身份的話,“母子關係各有各的緣法,強求不來。”

就如相見爭如不見,多情何似無情。

“我知道。”程風說,“這並不是一種病態的感情,但社會的倫理道德、傳統觀念等等會像衛道士一樣,圍剿並剷除異己,然後少數人陷入沉默地思考,要麼妥協,要麼抗爭——有時候啊,總會碰到一些無論如何也妥協不了……哎,你能明白吧?”

程風從哲理說教中突然剎車,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正和直男談少數群體的事兒。作為一名偉大的人民教師,有個通病是碰到些問題總想透過說教讓其他人接受自己的觀念,雖然他深知大多數說教都是千辛萬苦教會馬數到10。為什麼這麼說呢?好比有些道理我們從小就知道,但真正覺得這話賊幾把牛逼,卻在栽跟頭之後。

“我……”程默頓了頓,掙扎了一會兒,他說,“我也是。”

程風是個耳聰目明的人,但此時此刻,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甚至無法出口再問,既怕說的人只是隨口一說,問了徒增尷尬,又怕自己的耳朵真的有毛病,出現幻聽。

左右踟躕之際,程默已經開口了。

“大學的時候,我就告訴他們了,之後一直沒敢回家。”

程風突然心定了。

任何一個脫離主流文化外的群體,要麼小心謹慎、夾起尾巴,偽裝成主流中的一員,從此跟著大風向,不再展示一絲一毫“異類”行為;要麼衝破壁壘,勇於抗爭,孤獨又頑強的抵禦世界惡意的洪流。

如果選擇後者,這樣的過程很艱難,有時候難的不是初心不改,而是一路走著,發現身邊始終空無一人。

沒有什麼比一個人的戰鬥更令人絕望了。

程默還在繼續說,“第一年,我爸出去單位飯局,都羞於提起我,就當家裡沒我這個兒子,我姐從中條調停沒斷過。第二年,我爸開始去書房查這方面的資料,先是書,再是網上的文章,他眼睛不好,就把那些文章列印下來,然後戴著老花鏡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就這樣過了半年,他終於明白同性戀不是病態的感情狀態,他兒子也不是怪物,我姐連夜打電話告訴我,我可以找時間回家了。”

他平平靜靜地敘述,像在說個別人的故事。

其實只要故事結局是好的,中間經歷些波折只會增加故事的可看性。就算是當事人,也會覺得這裡面的波折是通往happy ending必備的考驗。

程默經歷過與全家的抗爭,但他勝利了,所以他對“同志仍需努力”的程風感同身受,不過程默的抗爭是場改革,他要面對的群眾還能聽聽他的“公車上書”,甚至還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深入瞭解新思想。可程風的抗爭是場革命,他的群眾冥頑不靈,貫徹“不妥協不動搖不接受”的“三不”理論,堅持閉關鎖國,杜絕一切“歪理邪說”。

然而,在沿江的小道上,程風一下子有了戰友,就像有了光。

☆、圍城

時間不動聲色地擠到六月底,三中的期末考試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