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到85年 當家主母 重生之探花皇后 異界之無堅不摧 至尊戰神 鴻蒙之我道自然 跟師弟撒個嬌 囧師囧徒 致青春 薄暮宅門深幾許
第七章
第七章
長街17號向家大院的牆門,闢成了一個一百多平方的店面,這算是長街上最大最氣派的一個店面,人來人往地走過,都要停下來看看,想,這麼好的店面,誰來幹事情呢,想,誰來幹事情,這條件可是非常優越,長街的開發已經開始,旅遊者越來越多,在萬年橋西,大型遊樂場也已經開工,年內就要投入使用,長街將會越來越熱鬧繁華,所以大家都看好在長街上新開闢出來的這些店面。
錢梅子從三里塘回來後,心裡一直沒有踏實過,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該她去做卻一直沒有做成,想來想去,又想不出是個什麼事,仍然沒有合適的工作讓她去上班,在家閒著,卻覺得自己像個老太婆似的,身心都感到疲勞,心裡有些恐慌,從前也沒有這種恐慌的感覺,現在有了,才曉得這滋味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坐立不安,隨時好像都要發生什麼事似的,在家呆不住了,便出門看看,就看到有人在他們院門口的一百多平方的店面裡說話,上前看看,其中有區房管所的一個幹部,錢梅子認得他,他看到錢梅子出來,忙喊住錢梅子,說,錢梅子,你來說說,這房子質量怎麼樣,錢梅子說,什麼質量怎麼樣?房管所幹部說,比如說,漏雨啦什麼的,有沒有,錢梅子說,房子雖是老房子,質量卻是很好的,從來也沒有漏雨啦什麼的,房管所幹部向另兩個人說,你們聽聽,她是住戶,住戶往往是最挑剔的,她都說房子好,那兩個人向錢梅子看看,其中一個說,你就住在這院子裡?錢梅子說是,另一個說,高三五也住你們院子裡?錢梅子說,是,你們認得高三五?兩個人同時說,認得,我們也是開出租的,同行,和高三五很熟的,這店面,就是高三五向我們推薦的,錢梅子說,你們看中這店面,幹什麼呢,他們說,當然是開飯店,在旅遊區,店面開飯店是最好的,當然開工藝品店也好,但是現在的工藝品全國各地大同小異,外地遊客也不稀罕本地的特產了,人呢,在其他方面總是有滿足的時候,唯有在吃的方面,永遠沒有滿足,因為今天吃下去,就吸收了,變成營養到了血液裡或者變成屎拉出來,肚裡沒了,還得再吃,永遠沒有滿足,開飯店是最理想的,人可以對工藝品厭煩,卻永遠不會對吃飯厭煩,錢梅子聽他們這麼說,心裡也很認同他們的說法,其實,許多人都這樣說過,去三里塘那天阿龍送她回來時也說過這樣的話,錢梅子記得當時她嘆了口氣。
房管所幹部盯著兩個人,說,怎麼樣,決定了沒有?
兩人相對看看,其中一個說,租金能不能再降低些?
另一個說,是的,房子我們看了也沒有意見,只是這租金,太貴了些。
房管所幹部說,這個不是我定的價錢,你和我說沒有用,你找我們頭頭去,停頓一下,又說,不過,找頭頭也不會有用,肯定降不下來,一年八萬,你們也不想想,這麼大的店面,一百多平方,水口又這麼好,你們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我告訴你們,你們如果猶豫,後面跟著想要來談的人多著呢,若不是高三五給你們通訊息,你們也找不到這裡吧。
兩人又對看看,其中一人說,那倒是的。
一行三人就走了出去,邊說邊走,很快遠去,錢梅子也不知道他們談妥了沒有,往居委會來看看有沒有活幹,主任說,長街有家人家要找個臨時保姆,問錢梅子幹不幹,錢梅子問主要做什麼事,主任說,那家人家的老人中風癱瘓,看起來時間也不長了,要個人伺候幾天,差不多也要送終了,錢梅子想了想,搖了搖頭,主任說,錢梅子呀,下崗了,就別嫌工作好歹啦,做幾天伺候人的事情,好歹能掙幾個錢,錢梅子又想了想,說,我自己吃點苦受點累倒也無所謂,家裡人會對我有意見的,向覺民是做老師的,老婆若是給人家做保姆,他會不高興,再說了,孩子呢,也會想不通的,覺得丟他臉面的,主任說,這倒也是,不過麼,你如果不肯做這個,別的麼,暫就沒有事可做了,錢梅子說,我不急,再等等也行,主任說,你還不急呢,看你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的樣子,錢梅子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說,我失魂落魄嗎?
正說著,高三五跑了進來,看到錢梅子,說,錢梅子,你幫幫忙,回去一趟好嗎?
錢梅子嚇了一跳,說,回去?出什麼事啦?
高三五說,沒出什麼事,有個事情想和你商量。
錢梅子就跟著高三五出來,往回去,問高三五,你不是開車去了麼,怎麼又跑回來了?
高三五說,唉,別說,就是我那倆朋友,也是開車的,有了錢了,光開車不過癮了,要做飯店了,我向他們推薦的我們門口的店面,就來看了。
錢梅子說,噢,是他們,剛才我看到他們在看房子,和房管所的人談判,也不知談成了沒有。
高三五說,談成了,定了兩年合同,馬上就打拷機把我叫回來,他們想發財,倒耽誤我做生意,今天上午,坐出租的還特別多,我這回來的路上,好幾個招手的,但是朋友叫我又不能不來,他們就在我家等著。
錢梅子說,兩人都是開出租的?
高三五說,他們是連襟,妹夫是我朋友,我開出租,開始的時候,他也帶帶我的,幫助我不少,現在我也不能不幫助他們,又說了說這兩人的情況,反正是屬於有點錢又想讓錢更多的那種人。
錢梅子聽了聽,有些奇怪,說,那叫我去幹什麼呢?
高三五說,這話就長了,他們呢,雖然租下了店面,要開飯店,但是呢,計程車那一頭又捨不得放棄,那妹夫呢,還得去開車,只有那個姐夫,能夠空出身體做飯店,家裡人呢,都在單位裡工作,也捨不得丟了單位的鐵飯碗,只能在業餘的時間幫幫下手,做點零活,這開辦飯店,前前後後,可是有許多事情要忙的,想僱個人。
錢梅子說,僱我?
高三五說,他們剛才看到你,知道你住在這院子裡,對附近情況也熟,把我叫回來,也問了問你的情況,我都說了,他們認為你很合適,想請你回去商量。
錢梅子覺得很突然,愣了一會,說,僱我叫我做什麼事呢?
高三五說,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一會他們會和你商量,你自己決定,我不發表意見啊,我已經惹了點麻煩在身上,我再不想惹什麼了。
說著就到了家,那兩個人正等著,見了錢梅子,起身打招呼,高三五介紹了,妹夫叫阿平,姐夫叫羅立,錢梅子向他們點過頭,算是認得了,高三五說,你們談吧,我走了,兩個人攔住高三五,說,你怎麼能走,你是牽線搭橋,事情還沒談成,你不能走,高三五隻得坐下,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
他們向錢梅子說了說情況,其實大體的事情錢梅子也已經聽高三五說了,他們得知錢梅子下崗在家,想請錢梅子幫他們做點事情,具體的工作,就跟著開飯店的步驟走,剛開始呢,就是裝店面,要請裝修工,錢梅子的工作等於就是做工頭,照顧張羅,工資呢,因為不知道到底要裝修多長時間,只能按每天的工作來付錢,一天給錢梅子十五元。
錢梅子心裡有點奇怪,說,所謂的工頭,也沒有什麼具體事情可幹,只是管管工人的工作,看裝修質量和裝修水平,我也不懂,是外行,你們請我,是不是有必要?
羅立說,有必要,大有必要,不管你外行還是內行,有個人管著,和沒有人管他們,是大不一樣的。
羅立這樣一說,錢梅子心裡也比較踏實了,就答應下來,兩連襟果然抓得很緊,第二天就請來了裝修隊,裝修隊一開進來,就向錢梅子要開水喝,錢梅子回家去燒了一大鍋開水,快到中午時,羅立抱了一個電飯鍋過來跟錢梅子說,錢梅子,他們工人的飯菜,就借你家的地方做一做,行不行?錢梅子也沒有猶豫,答應了,工人中就有人接過電飯鍋往錢梅子家去,錢梅子跟在後面,給他指點,怎麼插電,怎麼開煤氣,工人說,我知道的,我們經常在外面做工,總是在人家做飯做菜的,都有數,看他手腳麻利動作嫻熟地將米用自來水淘了,倒進電飯鍋,加了清水,插上插座,同時呢,眼睛在注意著錢梅子家的煤氣灶周圍的東西,看到了炒鍋,就說,這炒鍋,我們用一用,也不等錢梅子答應,就出去轉了一圈,帶進來一棵白菜和一塊肉,三下兩下就將白菜和肉一起下鍋煮,說,我們很簡單,就一個菜。
到吃飯的時候,工人就端著碗站在院子裡吃,有的蹲著,錢梅子看不過去,說,你們到我家來坐著吃吧,工人一聽,就都進來了,桌上是錢梅子自己的菜,工人也不等錢梅子說話,就自己夾了吃起來,錢梅子說,晚上可不行,晚上我家的人都回來吃飯,工人說,晚上我們回住的地方吃,不會打擾你的,錢梅子心想,就光中午這一頓,也夠煩人的,工人中的一個頭頭模樣的,看看錢梅子,問,你和老闆是親戚?
錢梅子說,不是。
工人頭頭奇怪,說,不是親戚,怎麼跑到你家來?
錢梅子說,他們僱我幫幫忙的,每天給十五塊錢,叫我幫他們管管事情。
工人頭頭嘿嘿一笑,說,會算計。
錢梅子也知道他說的是阿平和羅立,也沒有多說什麼,跑到高三五家,對謝藍說,你們高三五,挑我個好事情。
謝藍是早知道這一齣戲的,心中也有點內疚,說,本來是要到我們家來的,我們這樣子,你知道的,地方太小,哪裡容得下那麼多人,就想到你們家,地方大些,反正向老師他們中午也不回來。
錢梅子說,這麼多人進去,把家裡踩得,我光是打掃衛生也得多花費很多力氣,說著看謝藍臉色尷尬,便笑了笑,說,不過,我倒不怕麻煩,髒也不要緊,只是想想,人家開飯店掙大錢,倒給我們家添亂,再一想呢,誰叫我自己人窮志短,要拿人家一天十五塊錢呢,拿人的手軟,我沒有話說。
謝藍說,唉。
錢梅子笑起來,說,沒事,反正也沒幾天,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裝修工程是承包性質的,所以進度比較快,將一百多平方的面積,隔出三個包間,其餘的就是一個大廳,也能放下十來張大圓桌子,加上鋪地,粉牆,吊頂,裝燈飾等等,一個月已經全部完工,工程隊走的那天,羅立也把錢梅子的工錢付清了,錢梅子在家裡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掃除,忙完以後,走到大門口,看看裝飾一新的飯店,心裡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好像生活中缺少了什麼。
羅立站在店裡,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看到錢梅子,笑了笑,說,快了,等跑到了營業執照,就開張。
正高興著,突然有人驚慌失措地跑過來,大聲喊叫,羅立,羅立,阿平出事了。
阿平出了車禍,原因是阿平過度疲勞引發的,一邊開車一邊打瞌睡,控制不住自己,一頭撞上一輛大卡車,阿平的計程車全部報廢,自己呢,身受重傷,送進醫院,醫院等著家屬交滿了一萬元的保證金才動了手術,手術情況不太理想,醫生說,這樣的病人,不花個三萬五萬別想恢復。
一場突變,把羅立阿平開飯店的夢想全部打破,他們得把已經租下的和已經裝修完畢的店面轉租出去,才能挽救阿平的生命,錢固然重要,固然寶貴,但是生命更重要,更寶貴,沒有了生命,要錢幹什麼,這樣的道理,羅立他們都能想通。
事情突然就推到了錢梅子眼前,羅立說,錢梅子,這裝修什麼,都有你一份,你如果想幹,我們就把飯店租給你,你家又在這裡,便利得多。
錢梅子說,我哪裡有這個實力。
羅立說,你咬咬牙,我們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白讓給別人,我真的不甘心,讓給你,我心甘情願的。
錢梅子的心一下子混亂起來,混亂中,隱隱約約有一種要做大事情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提心吊膽。
羅立說,憑良心講,八萬塊錢的年租金不算貴,裝修的費用,我和家裡都過了,只收你一個成本費,我們進料的發票也都可以給你看,大理石是多少錢一個平方,塗料是多少錢一公斤,至於裝修費,工程隊的情況你也都很瞭解,我們呢,也絕對不會蒙你,決不從你身上賺一分錢。
錢梅子心裡,也沒覺得房租很貴,也沒覺得很便宜,但是有一點她是明白的,八萬元的房租只是一個小頭,飯店雖然裝修一新,但也還只是個空殼子,要把它真正做成飯店,還得添置許多硬體,空調,卡拉OK裝置,都是必不可少,錢梅子呢,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事情,也不太明白到底這些添置還得再花多少錢,只是心裡隱隱約約感覺到不會是一筆小數目,問羅立,羅立呢,也不說,也許是怕說出來個天文數字來把錢梅子嚇著了,所以也是含含糊糊,只是向錢梅子道,錢梅子,這事情我們也不能等很長時間,你過三天給我個迴音好嗎,錢梅子說,我恐怕不可能,羅立說,不管你可能不可能,你過三天給我準信,三天裡你不決定,我就要找別人了,這麼大的便宜就讓別人佔去了。
錢梅子心裡十分混亂,等向於和向小桐他們下班回來,忍不住把事情向他們說了說,向於一拍巴掌,激動起來,磨拳擦掌,說,人呢,人呢,怎麼不叫我來跟他談談,向小桐說,你和他談有什麼用,人家也不是來找你的,向於說,這是個好機會,大好的機會,嫂子,有部電影叫好運撞上你,現在恐怕真是好運來撞你了,錢梅子說,哪有什麼好運撞到我。
向小桐向向於說,你還不知青紅皁白,就亂拍巴掌。
向於說,我怎麼不知青紅皁白,手一指院子裡的人,說,這裡,有誰比我更瞭解行情的?
錢梅子說,我一點也不懂的,你幫我算算,除這八萬塊錢的年租金和七萬元的裝修費,大概還得花多少錢才能將飯店開起來,向於想了想,說,小意思,錢梅子說,什麼叫小意思,多小的叫小意思,多大的叫大意思,向於說,我來幫你算一算,噢,一百多平方的面積,開幾個包間呢,至少三個吧,現在都是包間生意好,錢梅子說,是三個包間,他們已經隔好了,向於說,是吧,我沒得說錯吧,我是懂行情的,另外我得提醒你,他們那裝修,是不行的,檔次呢,太低了點,你看他們那些燈,省幾個錢,就買得土裡土氣,怎麼行,你要我說,你還得投點錢進去加加工,檔次呢,至少要中等偏上,現在外面的人,都知道,吃裝修的格調,吃餐廳的豪華,吃餐具的講究,比吃菜更要緊,餐廳的環境是第一重要的,其他呢,比如空調,一個包間一個空調,三個包間三個,一個大廳呢,買一個立櫃式就行,一個壁掛空調呢,算它五千,三個,也才一萬五,一個立櫃式,算它一萬塊錢頂了天了,卡拉OK電視機,算它八千塊錢一套,買四套,也不過三萬二,餐桌椅,餐具,有兩萬塊錢也足了,還有什麼呢,大頭也差不多了吧,另外就是些電費水費什麼的,小意思。
錢梅子算了算,說,即使是小意思,至少也得有個二十多萬,才能將店開起來?
向於看著錢梅子,說,怎麼,嫂子,你以為三五塊錢就能將飯店開起來?
錢梅子說,是二十萬哪。
二十萬把大家的嘴都堵上了,心裡窩窩囊囊的,想,誰若是有了二十萬,還著什麼急呢,再也沒有誰沿著這個開飯店的話題往下說。
到了下午,錢梅子忍不住走到長街的街對面,向這邊的飯店看著,飯店坐北朝南,寬寬的大門,像一張大大的嘴,錢梅子想,正等著人把錢送進去呢,一邊想著一邊暗自笑了一下,想自己現在怎麼變成銅鈿眼裡翻跟斗的人了呢,再一想,也不能怪我呀,我沒有錢,當然想掙錢,再說了,現在這時代,想錢也是正常的吧,不想錢,倒像是有點不正常呢,正胡亂想著,就看見有兩個人向她走來,打聽向家是不是住在17號的院子裡,錢梅子說是,問找向家誰,兩人說他們是向小杉醫院的人,來找向家的家長,知道向小杉父母親都去世了,也不知道找誰說話,錢梅子心裡已經猜到是什麼事情,猶豫了一下,那兩個人看出什麼,問,你也是向家的人吧,錢梅子說是,我是向小杉的嫂子,醫院的人說,那太好了,我們就找你說說,果然是說向小杉陪舞的事情,說向小杉原來在醫院工作是很好的,肯用心,也肯吃苦,能算個業務尖子,但是自從晚上出去跳舞以後,工作就差了,前幾天還出了個醫療事故,雖然不算很嚴重,但影響極惡劣,單位裡處罰了她兩千塊錢,二話不說,就將錢交了,但是行為依然如故,最後說如果再這樣下去,醫院恐怕要請她走路了,醫院是個特殊的單位,不像別的單位鬆鬆垮垮問題不大,醫院是人命關天的地方,出不得一點差錯,現在醫院正在做最後的努力,做向小杉的工作,也希望向小杉的兄長姐妹們一起做做工作,盡最大力量拉向小杉一把,一個人說完了,另一個人又接著說,他問錢梅子知不知道向小杉晚上到舞廳陪跳舞的事情,說這種事情單位也不能太乾涉,也是她的自由,但是因為陪舞影響了工作,單位是要計較的。
錢梅子呆呆地聽他們說話,她無法回答他們的問題,既不能說她知道向小杉的事情,也不能說不知道,醫院的人倒蠻體諒她,說,你是做嫂子的,也許不太好說話,我們可以找她哥哥談,錢梅子急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會告訴她哥哥,你們放心,我們會做她的工作,你們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醫院的人說,好,我們再耐心看她的表現。
錢梅子送走醫院的人,猶豫了一會,回家找出金阿龍給她的名片,看了看,來到有公用電話的小店,按照名片上的電話號碼給金阿龍打電話,撥號的時候,心裡抖了一下,等呼叫音一響,一嚇,趕緊將電話結束通話,小店裡的阿姨奇怪地看看她,說,錢梅子,給誰打電話,錢梅子支吾說,沒有,沒有,沒有人接,阿姨說,你要等一會的,有的人離電話遠,聽到電話聲跑過去接電話,要好大一會,有時候我們打電話,叫十幾聲才有人過來接呢,錢梅子說,沒事,不打了,趕緊逃跑似地走開了。
錢梅子又照著金阿龍名片上的地址,找到金阿龍的公司,在門口繞來繞去,仍然沒有勇氣進門,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快到下晚了,心裡正著急,突然有個小姐從公司的門裡出來,笑眯眯地向她走來,說,這位女士,您是來找龍老闆的吧,錢梅子嚇了一大跳,不知怎麼回答,臉也紅起來,小姐仍然笑,說,龍老闆今天正好在公司,請您進去,錢梅子心慌意亂,不由自主地跟著小姐往裡走,踩在漂亮的堅硬的花崗石上,腳下卻覺得軟綿綿的,由小姐帶著穿過一個很大的辦公室,來到最裡邊,小姐手一伸,說龍老闆在裡邊,您進去吧。
錢梅子身不由己地往小姐指的門進去,剛到門口,就看到金阿龍正衝她笑,說,錢梅子呀,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來找我,卻不進來,在樓下轉了一個多小時,這是幹什麼呢,以為我是吃人的老虎?
錢梅子說,你怎麼知道?
金阿龍說,是我們值班小姐看到的,說有個女的一直在外面轉,我走到窗前看,原來是你,開始也沒有想叫你進來,看你會不會自己來的,哪知一等兩等就是等不來,我也性急了,就叫小姐去叫你。
錢梅子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金阿龍看在眼裡,十分尷尬。
金阿龍說,錢梅子,一定是有什麼事才來的吧,以你這樣的人,沒有事是不會來找我的。
錢梅子便把向小杉的事情說了,金阿龍問了問阿娟的情況,又問了問他們經常在哪些舞廳跳舞,錢梅子說了,金阿龍道,我知道了,是麻皮的人,錢梅子說,你認得這個麻皮?金阿龍說,這條道上的人,沒有我金阿龍不認得的,錢梅子,你放心,我可以和麻皮說說,只是,口氣停頓下來,過了會,說,只是你的那位小姑子,若是不肯退出來,怎麼辦,現在的小姑娘,都是願意幹這個的,你的小姑子,幹什麼工作的,錢梅子說是護士,金阿龍道,護士是很辛苦,錢又掙得少,何苦呢,錢梅子說,不能因為要錢其他一切都不要了,金阿龍說,這是你的思想,不是你小姑子的思想,你無法說通她的,錢梅子嘆息一聲,說,她也這麼說,金阿龍說,你不想讓她做陪舞這樣的事情,那她做什麼呢,她想做白領,做得到嗎,做不到,她也許更願意自己開個公司做老闆,做得到嗎,恐怕更做不到,有什麼工作既體面,又能掙比較多的錢呢,恐怕沒有呀。
錢梅子說不出話來。
金阿龍說,你也不必太愁,對了,你小姑子叫什麼名字?
錢梅子說,向小杉。
金阿龍說,向小杉,好的,我記住了。
錢梅子臨走時,金阿龍說,錢梅子,我當初下海乾個體是被單位開除了才下決心的。
錢梅子說,向小杉到底還年輕呀,才二十多歲。
金阿龍說,我不一定是指向小杉,也許我是說你呢。
金阿龍這句話,一直追隨著錢梅子,錢梅子從金阿龍的公司出來,呆呆地站在門口回味著金阿龍的這句話,到後來才發現九天公司對面就是吳小妹工作的賓館,心思一動,便往賓館去找吳小妹。
吳小妹和自己的嫂嫂向小桐關係不好,可是和嫂嫂的嫂嫂錢梅子卻相處不錯,突然見到錢梅子,吳小妹很高興,也有些奇怪,想不到錢梅子會來看她,請錢梅子到咖啡廳坐了,要了咖啡,喝著,聽著悠揚的鋼琴聲,吳小妹說,大嫂,你是第一次到我這裡來吧?
錢梅子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將心思說了說,吳小妹聽了,很有興趣,說,向家門面的飯店,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呀,這麼好的條件,到哪裡找,找是找不來的,可遇而不可求,錢梅子脫口說,向於也是說是好運撞來了,說到向於,吳小妹臉色有些異樣,錢梅子趕緊扯開話題,說,我想到你是在賓館裡工作,對飯店的事情可能比較熟悉,過來想聽聽你的意見,開飯店到底行不行,吳小妹說,我正好要下班了,這樣吧,我和你一起到長街去,先看看房子再說,喝乾了咖啡,和錢梅子一起往長街來。
兩人一起過來,走到飯店門口,裡邊出來一個男人,向他們看看,說,你們幹什麼?
吳小妹說,不幹什麼,看看。
男人立即堆起一臉的笑,說,噢,你們是來看這店面的吧。
被點穿了,錢梅子不好意思否認,但也不好意思承認,只是含糊了一下,那人說,看吧,看吧,進來看吧,引他們進了屋,說,這幾天,來看店面的人很多,他們叫我在這裡迎候的,錢梅子道,誰叫你在這裡迎候的?那人說,是羅立他們呀,這屋子他們已經租下來了,現在要轉租給別人,一邊指著四周,說,你們看看,這地方,多好,開飯店是再理想不過了,你們看看,包間都已經替你們隔好了,三個包間,一個大廳,你們看看,有什麼想法,可以提出來。
錢梅子也說不出有什麼想法,只是心裡亂亂的,對飯店的印象已經是非常深了,往前一個月裡,錢梅子每天都在這裡,卻沒有留下什麼印象,到底那不是自己的事情,現在呢,感覺卻是不大一樣,就像這地方已經是自己的了,對這裡的一磚一瓦,哪怕一點點灰塵,也是要深深銘刻在心底裡的。
接待他們的男人特別熱情,滿臉的笑一直沒有停過,弄得錢梅子不好意思再多看多問,好像再看了再問了,再不盤下這個店來就對不起他似的,急忙告辭走了出來。
吳小妹說,大嫂,你很想做這件事情?
錢梅子說,吳小妹,我家裡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靠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得起來。
吳小妹說,嫂子,你若是真的想幹,可以採取大家合夥的方式。
錢梅子說,合夥,誰願意合夥?
吳小妹說,我願意。
錢梅子有些吃驚地看著吳小妹,正不知該說什麼,向於從自己屋裡出來,一眼看到吳小妹,愣住了,兩眼發直,說,嘿嘿,吳小妹。
吳小妹面對向於仍然面無表情,看不出她是什麼意思,向於呢,也早已經習慣了吳小妹這麼對他,只要能看到吳小妹,吳小妹怎麼一副嘴臉對他都無所謂啦,走近了說,嫂子,你們說什麼呢?
錢梅子心裡突然一亮,如果能夠拉上向於,事情就有希望,當下把事情說了,最後道,這是吳小妹給我出的主意。
向於一拍巴掌,說,這主意好,太好了。
錢梅子說,向於,你願不願意也算上一個,也和我們合夥?
向於說,那還用說,當然算我一個,說著把大家拉到向小桐屋裡,把事情向向小桐說了,最後道,我姐姐姐夫當然也算上一個,向小桐一看吳小妹來了,便不高興,說,什麼我也算上一個,向於也不理睬向小桐,只顧自己說,算算,算算,差多少錢。
錢梅子心裡更混亂,但是那種要做大事情的感覺也越來越明白,她說,我算算,吳小妹算一個,向小桐算一個,向於算一個,我們家呢,也算一份,可是我們不定拿得出你們那麼多的錢來。
向於說,這個可以算清楚的,你是勞動力投資,可以按比率。
錢梅子說,你們大概每家能出多少?
向小桐說,我只有兩三萬塊錢。
向於看了看吳同志,說,吳同志,你家老弟也可以算一個。
吳同志呆坐著不知在想什麼,根本也沒有將大家說的話聽進去,這時候被向於點了名,才清醒過來,摸不著頭腦,說,什麼算一個。
錢梅子就將他們的打算向吳同志說了,吳同志咧嘴一笑,剛要說什麼,一眼看到向小桐盯著他,便住了嘴,向小桐說,他呢,心思全在別人身上,他要培養文學青年,文學女青年呢。
大家笑,吳同志在文化局工作,常常和一些搞文藝搞文學的青年往來,也有一些女青年偶爾來找吳同志,向小桐便把這樣的事情掛在嘴上,常常拿來說一說。
向於說,這是另一回事,和開飯店無關,吳同志,你弟弟那裡,當然要算一個的。
吳同志搖頭,向小桐說,他家小弟,倒也沒有什麼,主要是他那弟媳婦,年紀輕輕,卻是個守財奴,恨不得把幾個錢挖個地洞埋了,讓錢在地底下生根發芽生小孩,現在這樣的人,也少見了,吳同志也笑,說,我家弟媳婦確實是這樣的,向於說,那就不算他一個,不過吳同志你還是問他們一下,也許人家現在思想進步了呢,機會來了,不帶上他們,就是我們的不是,吳同志說,問我是可以問他們一聲,不過你們不要抱很大的期望,向於說,不抱希望就是。
錢梅子又算了算。
吳同志這時候也集中精力了,說,我倒是有個比較合適的人,我有個表弟,叫阿兵,人非常活絡,外面路子也很多,又熱情能幹。
向於顯得特別興奮,說,我知道阿兵,我瞭解他,是個人才,回頭對錢梅子說,阿兵也可以算上,我找他,他肯定願意參加,吳同志點點頭,道,這倒是的,我這個表弟是想做點事情的,他不是那種守幾個小錢就夠的人,向於說,是吧,阿兵沒問題,錢梅子說,這就夠了?向於說,你彆著急,還有人呢,人多呢,吳同志說,我單位有個同事,和我關係特別好,他也有些錢,老說要找地方合夥乾點事情,分分紅,他也可以算上一個,錢梅子朝向於看,向於搖頭,說,還是自己人可靠,都要自己人吧,有個事情什麼的,也好商量,說道理也說得通,還有小杉呢,叫小杉的男朋友楊展也參加,說到小杉和楊展,錢梅子隱隱的不安,猶豫著說,楊展畢竟只是個物件呀,向於說,物件也行,物件總比外人強,再說了,經濟綁在一起,物件的事也就更牢靠了,大家笑了,錢梅子說,楊展也沒有多少錢的,向於說,重在參與,大家又笑了,向小桐說,你們像真的一樣,向於說,我看你們像真的一樣,所以我也像真的一樣,怎麼,難道是假的,並沒有人要開飯店?說話間看著吳小妹,吳小妹說,合夥的建議是我提出來,大家若是覺得不好,等於我沒有說,吳小妹一說話,向於就住了口,向於一住口,一時大家也無話了,都有些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尤其是錢梅子,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是要想開飯店呢,還是覺得根本不可能開飯店。
錢梅子回進自己家,將事情向向覺民說了,向覺民聽了,半天沒吭聲,錢梅子等著聽向覺民的意見,著急,說,你怎麼,覺得不好?向覺民說,我也沒有覺得不好,我只是覺得,這事情,對我們家來說,好像大了些,我們這個家庭,有這樣的能力嗎?錢梅子說,我又不是自己開飯店,將吳小妹的提議和剛才在院子裡向於及大家的話都說了,向覺民說,這算什麼,烏合之眾,七張八嘴,怎麼搞得好,錢梅子不大高興,說,你覺得我們幹不起來?向覺民說,我沒有說幹不起來,我只是想提醒你,開飯店不是件容易辦成的事情,僅是跑一個營業許可證,恐怕就夠你跑的,錢梅子說,我不怕跑,我只怕沒有我跑的事情,這種體驗,這種心情,你是不能夠理解的,哪天等你也下了崗,你就才能體驗得到,你才能理解,向覺民說,我怎麼不理解,關鍵在你自己,你要是不怕跑,不怕難,我也沒話可說,關於錢不錢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不能勉強你,你也不必勉強我,你開你的飯店,我做我的老師。
事情真的就開展起來,錢梅子一直到和羅立談定,心裡還疑疑惑惑,好像還不太相信自己能將這樣的事情開展起來。
這樣事情就迫在眉睫,錢梅子把準備入股的未來股東們一一叫來,把和羅立談定的事情一一向大家說清楚,大家呢,在這些天的時間裡,也早已經將飯店看來看去,裡裡外外,前前後後,爛熟於胸了,談出來,感覺都不錯,互相增添信心,看到光明的前途,餘下的事情就是刺刀見紅的事情,拿錢,各人先自報了可能入股的數額,錢梅子粗一算,和她原來估計的要差一大截,想,雖然大家有信心,卻還是有保留,怕風險,這也正常,誰也不知道事情將會朝什麼樣的方向發展,想掙錢就要冒風險,但最好是風險少一點,把握大一點,錢梅子向大家一笑,向於呢,也探過頭來,敲敲記錄各人自報投資數額的紙,說,現在投的少,將來可是分得少呀,到時候,別眼紅呀,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都無話,錢梅子又說,我已經將初步核算的情況告訴了你們,你們都知道,將來飯店開了張,一天只要能做出六百元的利潤,一年就能還本,第二年開始,就是純利了,而六百元的利潤,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一天有兩桌客人,難嗎,向於說,我看是沒問題,錢梅子等著大家的態度,卻仍然沒有人吭聲,錢梅子向向小桐看看,說,向小桐,你說說呢,向小桐說,我搞不清楚,要問得問吳小妹,主意是她提出來的,她自己倒不來了,算什麼,向於說,主意是絕對好的,只是看我們怎麼操作,向小桐說,怎麼操作,知道出主意的人,就應該知道怎麼操作,人影也不見的人,怎麼參與這事情,錢梅子見他們扯開去,趕緊將話題撥過來,但是畢竟信心不足,卻又不敢表現出來,說起話來,就有些含糊,邊說著,邊等向小杉和楊展,但是等到最後向小杉和楊展一直也沒有來,向小桐很不高興,說,不想幹就不幹,也得說一聲吧,也沒有誰逼他們入夥,這算什麼,一聲不吭,人也不來,叫大家乾等他們,向於說,沒事,少他們一股也礙不了大事,向小桐仍然心存疑慮,向錢梅子看著,道,既然沒問題,羅立他們怎麼不要這店了呢,錢梅子愣了一愣,說,他們不是碰到困難了嗎,正因為羅立他們碰到困難,才有了我們的機會,要不,我們到哪裡可弄這麼個現成飯店來開,這些人裡,除了向於,要數阿兵態度最積極,說,錢大姐說得是,我們要的是機會,沒有機會,什麼也沒有,現在機會來了,我們不能輕易放過它,我自己,再添一個指頭,向小桐說,我也再添一個指頭,向於笑起來,說,原來向小桐你也保留著呀,我也再添一指頭,這麼幾個人你一指頭我兩指頭認下來,再一算,仍然有個缺口,大家苦了臉,道,再也逼不出來了,不能賣家當賣房子吧,阿兵說,別急,我有個朋友,在銀行做信貸科長,曾經答應過我,如果我有好的專案,他可以給我一筆貸款的,我一直沒有利用起來,他欠著我的,現在可以找他了,錢梅子說,多少的利息呢,阿兵說,當然是低息了,當時說是一個點,現在可能稍高些,也高不到哪裡去,高了,他還要不要我這朋友?大家說,那是,還是阿兵有路子,換了我們,還不知道銀行信貸科的大門朝東朝西呢,阿兵被大家一捧,情緒又高了許多,說,以我這樣,外面朋友也多,早可以做起事情來,只是找不到好的合作伙伴,我們家那邊一堆人,我看著就不順眼,喜歡肚子裡做文章,九個人倒有十條心似的,我不想和他們攪到一起,你們這邊,就不一樣,我雖然和你們接觸也不算很多,但是感覺挺好,大家團結一致齊心合力的,能辦成事情,錢梅子說,有阿兵這話,我們大家心裡也有底了,向於也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現在叫外人看起來,我們這一大家庭,也還算不錯呢,阿兵笑著指指向於說,於兄你說錯話了,這兒誰是外人呢,有外人嗎,大家笑了,說向於說錯話,該罰,向於說,認罰認罰,到飯店開張那天,罰酒三杯,大家說,好。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各人把錢從銀行裡或者從別的什麼地方抽過來,交給錢梅子,阿兵再到銀行朋友那邊貸了五萬元的款,合併在一起,雖然是很壯觀了,但是離他們需要的數字還差一截。
隔了一天,向小杉帶著一筆錢來了,將錢交給錢梅子,說,這錢不是我的,也不是楊展的,意味深長地看著錢梅子,說,有個人委託我的,以我的名義入股。
錢梅子突然一陣心慌,問,誰?
向小杉笑了一下,說,就算是我吧。
緊接著吳同志的弟弟同民也來了,拿來三萬塊錢,也入了股,大家信心百倍,向於說,看看,人心所向呀。
錢的事情差不多,股東一起又開一個會,商量人選,意見倒也比較一致,叫出錢最多的吳同志做董事長,向於和阿兵做副的,經理呢,當然是由錢梅子來做,因為事情是錢梅子牽起來的,而且也只錢梅子自由體,別的人,都有職業,按規定不能做這個事情,政策大家都研究得比較透,但是錢梅子很擔心自己能力不夠,說,我做經理,怕不行,我根本不懂,大家便鼓勵她,道,什麼懂不懂,事情都是人做起來的,做下去,就懂了,錢梅子說,我怕萬一做不好,向於說,沒事,經理是你,但是事情是我們大家一起做,我那單位反正也是個自由單位,我每天都會到店裡去的,阿兵說,我在單位,也算是很清閒,我也可以每天來幫幫忙,哪怕做做下手呀,錢梅子說,哪能要你做下手呢,你才是經理的材料呢,你來指點指點,阿兵笑著擺手,哪裡哪裡,大家向錢梅子說,你看看,你還愁什麼東西,董事長副董事長都做你的下手,你做不成誰做得成?接下來的事情應該再簡單些了,服務員什麼的,不算很難,發個招聘啟事,寫上要求,面試的時候,儘量選漂亮些,看上去面善些的,再跟他們講講規距,現在的年輕人頭腦多半活絡,面帶七分笑,端個盤子擺個酒杯,這也難不倒誰,最後商量請大師傅的事情,在這些股東里,懂烹調的幾乎沒有,也就吳同志,自稱從前對蘇幫菜有些興趣,但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口頭革命,真正動手是不行,所以大師傅一定要請夠水平的,說到底,別人也看你飯店的規模,也看你飯店的地址,也看你飯店的裝璜,只是最終怕是要吃你的東西,看你的菜呀,現在大師傅的候選人已經有了幾個,這時候錢梅子也已經把話說亮了,無論是誰的介紹,我們選人只有一個標準,大家都笑,說,我們知道,價廉物美,說著又笑,道,不好了,這事情還沒有做起來呢,就已經把人當作物了,像資本家了呀,向於說,這是進步呀,大家說,是進步,是進步,我們這些人,進步真是不小呢,阿兵忽然就嘆息了一聲,說,唉,我那邊家裡,就沒有這種和諧氣氛呀,經過一番評比,最後認為阿兵介紹的那個廚師條件最好,基本就定下來這一個領頭的大師傅,阿兵這時候卻有些支支吾吾,說,只是,只是,大師傅有個要求,錢梅子說,什麼?阿兵說,他想入股,說哪怕只佔最小的一股也行,如果他能入股,薪水也好商量,不然的話,他不肯到我們店做,大家互相看看,向於說,看什麼呢,說好了都要自己人的,有事情也好商量,現在的社會上,正如阿兵說的九人十條心,誰知道呢,如果他不願意來,我們再另外物色也行,阿兵支支吾吾道,我,我是答應他了的,怎麼向他說呢,蠻尷尬的呀,錢梅子說,你不如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薪水我們倒可以再商量多加些,但是入股不行,再說,我們需要的錢也已經湊齊了,阿兵說,那好,去給大師傅打了電話,大師傅考慮了一會,說我還是到你們那裡做吧,看你們的勢頭,不錯,以後如果你們要擴大經營,需要股金,一定不要忘記我呀,阿兵說,好,回頭將大師傅的話向大家說了,大家心裡更是樂呵呵,話題說到市裡有名的某某個體戶,就是靠開飯店發起來,現在都有了上千萬的資產,向小桐說,人家那是走得早,現在生意,哪有從前那麼好做,向於說,革命不分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