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章 】【遠去的“政治名人”】穿越時空求教袁世凱

【第二章 】【遠去的“政治名人”】穿越時空求教袁世凱


王三更妖孽的人生 名門貴媳 我的空間有點坑 追夫為上 鬼王的妖妃 我的老婆不殺人 別動本王的悍妻 讓錢流進你的口袋 遇上狐狸王子 憤怒的子彈

【第二章 】【遠去的“政治名人”】穿越時空求教袁世凱

項城袁公世凱先生:

自你大行前後,中國思想界中的一些人為了反對你的帝制自為,創辦了《新青年》,幾年時間由此衍生為聲勢浩大的新化運動,中國的化面貌由此發生極大改觀,我們現在應該怎樣稱呼你,是袁大總統,洪憲大帝;是稱你,還是稱您;是稱袁項城,還是直呼其名稱袁世凱,這都成了問題。我們現在已經將原來的許多稱謂放棄了,不用了,所以在很多時候,只有很不敬地直接稱呼你袁世凱,否則我們的讀者看不懂,也不知說的是誰。這一點還請你寬巨集大量想開點。

這幾天,我就在你的安息地安陽參加“辛亥革命與袁世凱”學術研討會,這個會既是為了紀念辛亥革命一百週年,當然主題也是研討你在這場鉅變中究竟具有怎樣的作用。在這個群賢畢至的會議上,大家提出許多有意思的疑問,有的從研究者來說,好像能夠定論;有的則覺得很難說清,或者很難揣摩出你的真實用意。這些事情對你來說,或許是當局者迷,也不一定清楚;或許你一語就能道破事情的真相、問題的本質。值此困惑之際,《史參考》主編有一個令人神往的天才創意,希望穿越時空和你進行一次對話,就一些問題交換看法,所以我就將這次會議上的一些問題稍作梳理,希望能夠用這種特殊形式獲得一些心靈上的啟示。

現在的研究者已經不像過去幾十年那樣不太講道理地將你定性為“竊國大盜”,不再惡意猜測你在辛亥年的想法和作為,比較接近一致的看法認為你在武昌事變後的言論與行動是大致可取的,至少體現了一種君子風度,大難當頭勇於擔當,不計前嫌出山拯救即將崩潰的大清王朝。當然,現在還有很多研究者不能理解的是,你在這次出山之後,究竟是否利用南方革命黨的力量去壓朝廷,攫取更大權力;是否用朝廷的力量打壓南方,並用逼退清帝作為與南方交往的籌碼,直至將大清王朝變成自己的天下,由自己出任中華民國大總統?

我們當然知道,你平生最強調對朝廷的忠誠,強調世代報恩的觀念,你在出山之初也確實說過只知君憲不知有他,只有重回君主立憲道路才是中國的正確選項。在你的指示和指揮下,湖北軍政府和那個黎元洪、黃興,也確實被你的誠意所折服,一度承認重回君憲,重建秩序,恢復和平。這確實為和平解決政治危機提供了一個難得的契機。

大約正如你當年就指出的那樣,武昌危機以及此後的六省獨立,直至十四省獨立,表面上都是給朝廷為難,是向朝廷獨立,但仔細分析其本質,他們這些行動都是因為那年5月出現的皇族內閣和鐵路國有幹線兩個重大政策引發的不滿和抗爭。當然,事情的真相現在已經很難復原了,你和你的同僚或許真的認為鐵路幹線國有是一項基本正確的政策選擇,對於中國鐵路健康發展非常重要,因此在出山前,你也曾對這項政策給予認同和支援,出山後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大動干戈,只是從組織上處置了辦事不力不懂政治的盛宣懷,並沒有觸及鐵路幹線國有政策的核心。你的政策重心在皇族內閣,你好像也不太認同由這批皇族成員組成一個清一色的親貴內閣、權貴內閣,因為從你後來授命籌組的新內閣名單看,你還是比較傾向於責任政治、有限授權,傾向於專業的、精英的政治組合。只是現在大家比較困惑的是,為什麼在真正意義的責任內閣出臺後,在南方比如黎元洪、黃興等造反者大致能夠接受重回君憲之後,大清王朝還是沒有起死回生,還是走上終結走進歷史了呢?

現在有一種解釋是這樣的,不知對否:責任內閣宣佈後,政治轉機確實出現,不過,責任內閣只是實行君憲的第一步,君憲的第二步或者說關鍵其實是由責任內閣組織全國大選,籌組正式國會,直至正式國會召集,由正式國會選舉新的責任內閣,方才完成真正意義上的君憲。因此現在相當一批研究者認為,原本有希望和平解決的政治危機,最後走向失敗,可能就是因為皇族、滿洲貴族在正式國會選舉問題上不願再讓步。

按照預備立憲規劃,正式國會召集前的過渡形態是資政院,資政院的兩百個議員有一百個是各省諮議局民選,這一部分沒有問題,問題出在另外一百個“欽定議員”。這些欽定議員有軍功貴族,有納稅大戶,有博學鴻儒,這一部分也沒有問題。據說問題主要出在那為數並不太多的各部院大臣或皇室、或親貴這部分名額,他們擔心將這一部分指標也放到各省競選,這不僅有礙於他們的尊嚴,最主要的是他們有個基本判斷,他們很可能無人當選,選民們僅僅出於對貴族政治的天然敵視,就不會贊成這批貴族繼續當政,就會用選票將他們拉下來。所以滿洲貴族就此進行殊死抗爭,不再妥協,終於使原本極有希望的君主立憲功虧一簣。這當然非常可惜,許多人認為這是後來民國政治長期困擾動盪的一個根源。

研究者的困惑當然不在這裡。研究者的困惑在於,你和你的同僚那麼聰明,既然能夠軟硬兼施讓南方獨立各省大致同意重回君憲,為什麼沒有為滿洲貴族設定一個退出機制呢?在家天下的政治背景下,大清王朝畢竟只是人家愛新覺羅家族的天下,這些滿洲貴族的祖先們畢竟是跟隨愛新覺羅打天下坐江山幾百年了,幾百年已經習慣於政治的經濟的特殊權利,你們想用君憲去換取他們的權利,為什麼沒有替他們設計一個替換程式,為什麼沒有想過一個政治上、經濟上的贖買政策呢?

滿洲貴族沒有接受正式國會召集方式,這就逼著中國政治轉向,特別是在南北膠著的大半年時間裡,滿洲貴族不知退讓不知權力分享,這應該是段祺瑞等新軍將領憤怒的根源,也是放棄君憲轉向共和的關鍵。現在研究者大致能夠認同這種轉變的合理性,大家不太明白的只是,段祺瑞等人帶有威脅性質的共和呼籲,特別是段祺瑞等新軍將領帶有“黃袍加身”性質地擁戴你為新政府大首領,這在多大程度上帶有你的暗示?假如沒有你的暗示,段祺瑞們敢這樣猖狂地向朝廷叫板嗎?

從現在已有獻推測,當然無法得出段祺瑞們是由你指使的結論,但是我們不會忘記,你十幾年前就對譚嗣同說過,你帶兵的基本原則是訓練這些官兵對朝廷的忠誠,政治上的訓練大於或者說不小於軍事上的訓練。既然如此,為什麼會在你一手**的新軍中出現這樣的事情,這是否意味著你在三年賦閒後,已在事實上失去了對新軍系統的絕對控制呢?還是你個人也認為繼續指望滿洲貴族退讓已經不再可能,你們那一代中國人追求和奮鬥了十幾年的君主立憲只有這樣毀於一旦呢?

當然,我也注意到段祺瑞們在將中國政治帶到另外一條軌道去的同時,也為清廷、為小皇上、為皇太后作了充分考慮,因此方才使孫中山等革命黨人鼓吹十幾年的“驅除韃虜”在這次政治轉折中了無聲息趨於消逝,“韃虜們”沒有像幾百年前的“蒙古韃子”被趕往東三省,這不僅歷史主義地解決了一個王朝如何退出的重大難題,而且在不經意間達成“滿漢蒙回藏”五族共和的政治共識。這一點確實為後來的現代民族國家貢獻巨大,為二十世紀中國政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想象空間。假如不是你和新軍將領們如此智慧地解決問題,假如真的將韃虜們驅逐出去,那麼後來固然不會有滿洲國,只是東三省到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恐怕真的很難說了。大政治家一念之間確實深刻影響歷史程序,南北和談中究竟怎樣從驅除韃虜轉向五族共和,現在的研究者確實不太容易弄清了。這也是對辛亥革命研究和對你的研究中一個比較困惑也是比較吸引人的地方。

南北和談在各方妥協下終於比較完滿地解決了紛爭,除了大清帝國退守紫禁城略有損失外,辛亥參與各方其實大致上說各得其所,只是我們今天稍有不明白的是,你和你的新政府同僚既然如此恭維孫中山,那麼為什麼不在民國之後的政治架構中容納孫中山和他的那些同志呢?從後世的眼光看,宋教仁被殺當然是一個悲劇,這件事情不管是誰幹的,其實都將剛剛建構的民主共和架構打開了一個缺口。而孫中山之所以藉著這件事起兵大鬧,除了宋教仁血案這個直接理由外,難道沒有因為你們太過於無視孫中山等人對民國的貢獻?你們為什麼不能將孫中山納入體制,為什麼不能勸說孫中山像宋教仁一樣參與到民主政治建設程序,成為有意義的建設者呢?

而且,還有一點很值得討論,那就是當中華民國建立後,你和你的同僚們為什麼在民國法統中沒有為南京臨時政府保留一點兒法統地位呢?孫中山十幾年來自以為獨創的三民主義、五權憲法和軍政、訓政、憲政三階段論為什麼根本不入你的法眼,從來不被提及呢?

許多研究者在討論1912—1916年的中國歷史時,真的感慨萬千,亞洲第一個共和國為什麼這樣多災多難,剛剛成立就走向解體,你對共和的誓言言猶在耳,為什麼急不可耐地選擇帝制走向獨裁呢?後來的歷史證明,你可以實行事實上的獨裁,但你不能戴上那頂哪怕只是名義的皇冠。聰明一世的袁大總統已經做到終身總統了,而且一再重申無意於帝制,為什麼到了後來還是把持不住自己呢?

歷史無法遺憾無法後悔。我在閱讀洪憲帝制史料時,深切感覺到自從你住進紫禁城之後,直覺開始變得很遲鈍,你不太知道外部世界的真相,你開始用想象代替真實,再加上權力獨大和宵小恭維,使你逐漸錯誤地以為自己就是神,就是救世主,你先前一再宣稱要做中國的華盛頓,要為中國開新局,你要是真的做到這一點,不僅你個人在中國歷史在世界歷史上的地位要改寫,中國的歷史面貌也肯定不一樣。為什麼一個人可以聰明一世,到了關鍵時刻就糊塗一時了呢?看來,制度,只有制度才能保證一個人不出錯或者少出錯。一個人無論有多大能耐,個人智慧、個人承諾都是靠不住的。這應該是洪憲帝制帶給中國的最大教訓,不知袁大總統以為然否?

專此,敬頌

在另一個世界安寧

馬勇

一個專職研究你生平業績的人

2011年12月11日清晨於安陽旅次

(原載於《史參考》2012年第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