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45節 第45章 我愛桃花

第45節 第45章 我愛桃花


拳力異人 無賴總裁偷心計 絕品醫神 缺德皇帝,妃常萌 致命糾纏:腹黑總裁的冒牌寵妻 向你而行 貼身鬼 悠然千年後 棄妃大翻身,女人朕錯了 exo之穿越時空找到你

第45節 第45章 我愛桃花

第45節 第45章 我愛桃花

真心與假意

人人都愛桃花,愛桃花的純美,愛桃花的柔媚。愛桃花粲然無害,一如初見時捧出的真心。我們渴望在桃樹下長夢酣眠,什麼掙扎苦痛都沒有,睜眼時就是地老天荒。

如約去保利看了鄒老師的話劇《我愛桃花》。之前看劇本時,已深為鄒老的才氣折服,文字已叫人幾番低迴,何念導演的相得益彰,看過演出感覺更是震撼。

簡約但非常美的佈景。白色紗幔,桃花細柔開在淨空。開場便是細雨夜。張妻與馮燕**繾綣,偷情已近尾聲。馮燕下床吟詩:“帷飄白玉堂,簟卷碧牙床。楚女當時意,蕭蕭發彩涼。”抒情畢,男人準備拔腳開溜,結束今夜的纏綿。

張妻戀戀不捨,幾番著意挽留。看得出男人只是貪戀風流,急於脫身。女人卻是真心眷戀,不捨心上人走脫。春宵苦短,妙人留得一刻是一刻。

兩人拖拖拽拽情意綿綿之際,正主兒張嬰歸家。

飲醉的張嬰借醉在家裡捉姦,陰錯陽差間被張妻敷衍過去。馮燕躲在米缸裡心急如焚。一個不慎,他遺落的巾幘被張嬰坐在屁股底下。馮燕擔心明晨張嬰起身看見巾幘,發現姦情,一時竟不敢走,想取了東西再撤。他連比帶劃,張妻卻會錯了意,取了張嬰的刀來。

“秋水一般的寶刀,秋水一般的寶刀啊,借你一用,殺出個幸福來!”這是張妻狂喜之下的告白。一心要與情人殺出個未來的她,以為情人總算堅定了心念,願意為她一搏,文弱書生不惜殺人。這正是她求的,磅礴足以顛覆生命的愛意!此夜,在她的情話、情淚的催化下,這段糾結了三年的婚外情,就此能修成正果。

男與女在感情中求索的不同,經緯分明,男人要的是花開的過程,女人求的是結果的結果。

馮燕接刀在手,又驚又怕。他從未想過為這個女人去赴湯蹈火,為她殺人更是敬謝免提了。他從來只視她為生活的調劑。一朵開在別家小院的桃花,看起來分外妖嬈。因為是別人的老婆,翻覆在別人的**,雲雨起來別有**滋味。

此時她竟遞過刀來,聲聲逼他殺人,犯得著嗎?這不是顛覆他精彩安定的生活嗎?馮燕陡然自這情意蹁躚的桃花中覺出深濃的殺機來。她嫵媚的眉眼看起來如此猙獰。眼前這個女人蓄意謀害親夫,還要拉上他做墊背,他才不做這幫凶呢!

“結髮的夫妻一絲情意都不講,她自己不動手殺人,讓我殺。今天讓我殺張嬰,明兒個還指不定讓誰殺我呢,背不住將來我也要死在她的刀下。”馮燕心潮起伏。這般水性楊花蛇蠍心腸的惡婦,要來何用,不如就此一刀了結。

情節陡轉,馮燕手起刀落,將張妻殺死。一幕唐朝的話本就此打住。初初看去,這不過是一出因姦殺人的戲。待時光轉回現代,才發現另有玄機。卻是一個劇團在排練。每每到殺張妻這一幕,就卡殼了。戲演不下去,飾演張妻的演員英子不幹了。她總會死而復生角色帶入,質疑演馮燕的演員假戲真做,對她起了殺心。現實中他是要斷絕與自己的關係。

兩人爭執不休,一段現實中的婚外情被劇情牽扯出來。戲外的兩個演員夾纏不清,戲裡飾演張嬰的演員反倒成了最不相干的局外人(他亦有自己的心事,婚姻潛藏著危機,只是還沒到暴露的時候)。

穿梭在角色之間,梅婷的演出非常出彩,時而嫵媚,時而痴狂。她將古代少婦對情的執迷和現代女性對情的疑惑表演得絲絲入扣。一面不依不饒地追問,一面又不肯直面。若然在他心中,她只是牆外一朵桃花,而非真正的心上人,叫她情何以堪?

無從得知他們之間從何開始,往日風光在言語之間若隱若現。可以將這故事看做是前世今生在延續,一段唐朝的公案,透射出現代人的感情問題。面對喜歡的人,明知不該開始,亦不能拒絕。開始了之後,想結束時卻百轉千回,無從下手。這問題在唐朝無解,到現在依然無解。

桃花的旖旎,是多情的引子。桃花樹下的浪漫,意亂情迷之下,人會丟盔棄甲,單純渴望戀愛的發生,捧出一片真心來。心似柔軟春風,拂動情感的波瀾。不計因果,亦不問對錯。

人在生活中輾轉,劇情還要繼續。這致命的一刀要落在誰身上,是個難解的問題,每個人都有不該死的理由。

適才耳鬢廝磨,如今就要痛下殺手,這轉折不能為張妻接受。張嬰是無辜的,他一直裝聾作啞,如此隱忍的一個人,不該突然間不明不白死去。他死了觀眾不幹。這戲就落了俗。

思來想去馮燕只能揮刀自殺,照這麼演著又出問題了。用張嬰的話來說:“……聽著!你在我這兒接了刀,不忍殺我也不忍殺她,自殺了,那你就變得對她有情,對我有義。情義兩個字都讓你占上了。那你還不是英雄嗎?你是英雄,我算什麼了,那我算什麼東西。”

馮燕自盡了,他就成了義士了。人性熠熠生輝,前罪一筆勾銷。張嬰覺得不值。無論誰死,這戲都無法演下去。討論出來最自然的結果就是將抽出的刀插回去,將飽滿的殺機用冰冷的刀鞘包藏住。

張嬰繼續昏沉睡去,馮燕帶著肌膚上的溫存走回深夜,張妻懷著來日的期盼入夢,妙人明夜再來相會。天下無事,皆大歡喜。

馮燕第二天來到張家。經過日常走慣的那條小巷,入眼是如此陌生,他懷疑往日的一切是癲狂的夢。情懷不再,枕邊人也陌生如路人,隔著千山萬水的路人。他敲門,居然恭順守禮,只說自己是來取東西。

附著在桃花上的幻境消失,悽豔的傷口迸裂。一夜之間兩人生分了。他們都清楚地意識到,昨夜那一刀已經斬下。寶刀出鞘不見血不回。冰冷的刀鋒劈碎桃花,情根斷滅。他們不能重新開始,一切都回不到最初了。

我在臺下看張妻肝腸寸斷,看馮燕猶疑不捨,欷歔不已。

翩翩桃花,獨守空床,獨對銀燈,空嘆淒涼,張妻的一舞將此生的熱情都耗盡。為什麼當他們拿出真心相對的時候,也到了他們必須了結的時候?

一念緣生,一念緣滅。你擺正了眼前人的位置,也就擺正了人生的位置,可取捨是多麼不易,人有多麼不甘。

三個人回到各自的生活軌跡中。像現實中許多尋常夫妻,出軌了再回來,彼此都心知肚明,也都若無其事。和這個人鬧鬨一場,換一個人地老天荒。每個人的人生都需要波折經歷,不是這樣不懂得珍惜。

如果不是真的前世冤孽無法挽回,我相信沒有幾個人願意刀兵相見,拼個你死我活。張妻還是張妻,和張嬰相敬如賓,對馮燕以禮相待。這樣的結局對三個人而言是好的吧!雖然遺憾。沒有血濺五步的慘烈,免卻了日後天涯零落的崢嶸。不管人心是多麼桀驁、癲狂,現實總是有辦法逼人就範。

當我們不再任性,不再為情癲狂,也就難再衍生等量浪漫。只是那男聲的吟誦、張妻的自嘆使我心生悱惻:

桐葉驚飛秋來到,芭蕉著雨,隔著那窗兒敲。聽天邊一聲一聲的雁兒叫,明月高,杵砧聲中盼郎到,盼郎到,郎不到,害得俺對銀燈獨自斜把那鴛枕靠。薄命的人啊,可是命兒薄……自己的名字……自己叫,自己的名字自己叫。

愛不到,已放掉。捨棄了心愛的人,也許是最愛的人,絕不是丟失了一副頭面那樣輕易。剔亮燈花,閒談著別家的傷心事,自家的傷心事又有誰知?

最深最痛的傷口,總是埋在最深的地方,謝絕觀賞。能說出口的事,已經釋然了一半。深知身邊的人,雖然朝暮相對,實不能讓自己如願以償。可是再選擇的代價太高,高到讓人望而卻步。

杜甫心情不好的時候說:“腸斷春江欲盡頭,杖立徐步立芳洲。癲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我為桃花叫屈。情事悠悠隨水逝,輕薄的不是桃花,是迷亂的人心——有人在桃花下想著愛,有人在桃花下想著恨。情慾愛恨交織,桃花亦變得不潔。人心癲狂擺盪,故而波瀾不絕。

人人都愛桃花,愛桃花的純美,愛桃花的柔媚,愛桃花粲然無害,一如初見時捧出的真心。我們渴望在桃樹下長夢酣眠,什麼掙扎苦痛都沒有,睜眼時就是地老天荒。

不要玷汙桃花。假愛之名做下錯事,還振振有詞。張妻和馮燕不過是我們,都自私,都寂寞。渴望被驚豔,卻不願被驚動。喜歡走馬觀花,互相撩撥。拒絕泥足深陷,搞到自己狼狽不堪。

雖然大家都高唱著“愛的代價”,一副為愛衝鋒陷陣的樣子,但假使能夠事先預知愛的代價如此高昂,視死如歸甘為烈士的還有幾人?

我的文筆太淺薄,寫不出鄒老戲中的跌宕起伏,心思百轉,波瀾壯闊。他是真的功底深厚,遣詞造句精準,思想通達自在,身體裡彷彿住著千萬個性格各異的人。有大智慧的人,方能寫出通透深刻的戲。他的戲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不同的人走進去看見不同的風景,找到自己的位置。我聽見觀眾時而發出會心的笑聲和經久不息的掌聲。這是對一個作者最真誠、熱烈的迴應。

“好日子就是好日子,吵歸吵,鬧歸鬧,真有一天勞燕分飛各自東西了,那些好日子也變不了!”

若盛開之後只待凋殘,情願半開不謝,留得情長意久。就讓情事隨風,願你常駐我夢。你是繾綣春風,引我終生追逐,我是炫目桃花,招你注目停留。相愛,寂靜。默然,歡喜。彼此不驚不擾,興許一日能同歸桃源。

放生吧,莫再不依不饒。一心作無謂的強求,結局只能兩敗俱傷。幸福不只是我得到你。若然,能恆久地愛著你,即使不能長相廝守,也沒有人能褫奪我的幸福。我想起你,不論如何蒼老都會心似少女。心有桃花,愛意不絕。

人總是試圖用短暫的一生去衡量永恆。要多辛苦才能領悟:愛在當下,即成永恆。

這八個字如生如死,亦幻亦真。不是欺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