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費站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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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收費站的工作
第一章 收費站的工作
滴滴滴……
一陣激昂的鳴笛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我站在了泥土路邊，看著一連竄的車隊，從遠處捲起了一道煙塵，向著我的方向駛來。
一陣陣啼哭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車隊裡面好像瀰漫著一股悲慼的情緒。
出殯的隊伍！
身旁的老爸拉了拉我的袖子，對著我怒了努嘴。
我咧嘴一笑，“爸，這都什麼年代了，您老還在意這麼多？”
“臭小子，你懂得什麼？這叫常懷敬畏之心！”老爸頓時瞪了我一眼。
我急忙乾笑著點頭，也沒有跟他掰扯這麼多。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講究的是德智體美勞，科學發展觀……以前老人們講究的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
看著車隊從我的面前開過，我還是下意識的倒退了半步。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車隊上，擺放著一口硃紅色的棺材。那棺材上的顏色，就跟血一樣，看著的確嚇人。
最前面的那輛車子上，有人捧著一副遺像，遺像上應該是個老太婆。另外的人手上持著長幡，將冥幣一把把的向外拋著。
老爸拉住了我的手臂，一直等著車隊開了過去，才鬆了口氣。
我自顧自的笑了笑，也沒多說啥。
老爸嘆了口氣，說：“走吧，前面就到了，這次的工作你可要上心，這還是留了你爺爺的餘德，要不然咋能夠來這呢？”
我急忙的點頭，下意識的有些緊張。不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工作。在這個年代，有工作和沒工作，那簡直就是兩個層次，說話的力度和態度都不一樣。自從畢了業之後，為了弄這份工作，老爸都快跑斷了腿。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才在鎮子外面的收費站，給我謀了個差事。
要是說起我來，其實我也挺可憐的。我的名字叫程夥，說白了就是‘成活’的意思。據說在我生下來的時候，臉上長著大塊大塊的黑斑。當時家裡人都覺得我沒了活路，連亂葬崗都給找好了。但這個時候爺爺站了出來，據說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面，用血給我洗澡。從那之後我才算是活了下來，但爺爺轉年就死了。是死在了那棵老槐樹下，而且是上吊死的。
家裡人都覺得是我害死了爺爺，所以打小就對我不怎麼待見。而且大了之後，三天兩頭的生病，學習成績也一直不好，在加上長的瘦弱一些，看起來就像是一直沒長大的猴子一樣。
好不容易高考完了，但卻考了個專科，畢了業之後又是兩年多沒工作。老爸一直忙活著，這才找到了鎮上原來的一個書記，弄了這麼個差事。
農村的路，在這個時候都這樣，只要有車子開過去，那灰塵就和黃龍一樣，張牙舞爪的向外張揚著。
我和老爸低著頭，一直向前走著，內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大概走了二十分鐘，終於在前面看到了牆皮都快要脫落的收費站。
老爸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露了出來，把懷裡揣著的煙拿了出來，一路走進了收費站。
這收費站不大，除了兩間收費視窗之外，剩下的就是一間辦公和休息用的泥瓦房。
老爸進了泥瓦房，我倒是站在了門外，心情有些忐忑。
十幾分鍾之後，一個滿嘴黃牙的傢伙走了出來，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身上的制服歪歪扭扭的，也不像是什麼好人。
“程夥，幹啥呢？還不快點就劉叔？”老爸急忙對著我使了個眼色。
“劉叔！”我急忙說著，聲音有些生硬。
“好！好！不錯！小夥子很好嘛！明天晚上過來吧，直接來上班就行！”劉三麻子咧著嘴說道。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這麼順利？
“行行行！明天晚上，我準時讓他過來！”老爸欣喜若狂的說著。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底還在打著鼓，這劉三麻子答應的，是不是也太隨意了一些？這好歹也是個工作啊，就張嘴答應了？難道爺爺當年留下來的餘德，起到了作用？
這天夜裡，老爸和老媽因為開心，還多炒了兩個菜，我捏著小酒杯，還和老爸喝了兩口。
第二天晚上，眼看著天要落了夜，我在老爸的催促中，才上了路。
我也不知道為啥非要晚上來，也弄不清楚這劉三麻子是啥意思。不過這好歹是個工作，既然劉三麻子讓來，那就啥也不能問。
等一路趕到收費站的時候，我看到劉三麻子喝的臉色發紅，看著我過來，老遠的對著我擺手。
“小夥啊，過來！過來！”
我心底一樂，沒想到現在的領導，竟然這麼好說話。
劉三麻子看著我過來，心滿意足的點頭，“今天晚上上班，有沒有壓力？”
“沒有！”我的聲音有些洪亮。
劉三麻子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壓力就好！咱們這平時的車也不多，工作起來沒那麼忙，所以晚上就一個人就行……”
我愣了愣，心底有些疑惑。一個人？這咋說？讓我一個人留在這？
“老薑！”劉三麻子大吼了一聲。
從泥瓦屋裡面鑽出來一道身影，大概五六十歲的樣子，身上披著一件破衣服。那雙眼睛裡面渾濁的，好像多少年沒挖眼屎了。
“這娃今天晚上你照顧著，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晚上還有個酒局，就先回鎮子裡了！”劉三麻子一揮手。
我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看到老薑點頭哈腰的將劉三麻子送走，這才回過身來看著我。
“程夥？”老薑問道。
我點頭。
老薑嘿嘿一笑，向前走了兩步，“這也沒啥注意的，大晚上的能有什麼車？咱們縣裡兩個收費站，東頭的那個是交通要道，興旺著呢！咱們這個早就落寞了。”
我咧著嘴，也沒說啥，別管它是不是落寞了，只要是個工作就行。
老薑又走了兩步，看著收費站遠處，指著那山說道：“從咱們這個收費站出去，就是沈月山……以前交通不發達的時候，從沈月山穿出去，才能夠到了山外。現在交通發達了，那沈月山的路早就沒人走了，來這的大部分都是送葬的隊伍……”
大部分都是送葬的？難怪昨天看到那出殯的車隊！我的心底暗自想著。
“沒錯！就是送葬的隊伍！”老薑抬起頭，嘿嘿一笑。
我也沒太在意，因為這裡畢竟是沈月山。就和老薑說的一樣，這條路都快要報廢了，誰平日裡會來這？而且沈月山那麼大，裡面風水好的地方太多了，大部分人都葬在這種地方也不奇怪。
“上頭其實早就有了取消這收費站的想法，只不過一旦取消了，那麼所有的車子都會蜂擁而來。能夠少交點錢，誰願意多交啊？”老薑嘿嘿笑著，眼神多少有些怪異，“這沈月山上的路，不知道多少年都沒人修整了，出了事情的話，誰去負責？”
“平時就沒有人去修整一下？”我真的有些發愣。
老薑抬起頭，有些詭異的看了我一眼，搖著頭的說道：“沒人！”
我有些語氣一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沒人就沒人吧，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只要這算是一個工作，那就成了。
“晚上守夜，需要有三個注意的地方，你小子要記好了！別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家裡人不依不饒的！”老薑的目光望著沈月山，有些陰森。
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張嘴問道：“啥注意的地方？”
“你守著通往沈月山的路，從沈月山出來的路，你不需要管！聽到了麼？”老薑說道。
我愣了愣，還是點頭，這大晚上的，誰能夠從沈月山裡面出來？
“三更之後，不準踏入沈月山方向一步，切記！”老薑再次開口，說道：“還有就是，到了三更你執勤的時候，千萬不要開口說話！”
“有人問路，也不能開口麼？”我反問道。
老薑瞪了我一眼，沉聲道：“不能！”
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啥了，只能夠悻悻然的閉嘴。
老薑囑託了這麼三件事之後，便轉身進了磚瓦屋。
我看了看周圍的欄杆，索性便換上了制服，上了其中的一個崗亭。
這收費站一共兩個崗亭，一個是通往沈月山的收費口，另外一個是從沈月山出來的收費口。這兩個崗亭其實緊挨著，如果說不忙的時候，一個人倒也能夠忙的過來。不過老薑既然說了，那我也不會多管閒事，進了自己的那個收費崗亭，便坐了下來。
在牆壁上掛著一面鏡子，鏡子旁邊還有一副錦旗。
我站起了身子，對著鏡子照了照，總感覺這制服有些奇怪。但究竟是什麼地方奇怪，我一時之間還說不出來。好像這衣服，與平時看到的那些，有些出入。
入夜的時間過得很快，自從太陽落了山之後，很快便黑了下來。
我在這收費站工作的第一個夜晚，便這樣開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越發的深邃了起來。本以為今天不會有什麼車子進山，卻沒想到我錯了，在臨近夜裡十點鐘的時候，一輛貨車從遠處開了過來，照亮了整個收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