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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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老爺子
第402章 老爺子
他的確是真的想要殺了我。
僅僅這麼一眼，我就確定了這個事實。
沒有絲毫的意外。
甚至於，我對這一幕竟然早有一些準備。
因為在知道殷無雙出事之後，我曾經有一千萬次地想過，殷老爺子該是什麼樣的心情。他會如何的對我。
雖然最後，他選擇了用我都不敢相信的態度，平淡地不提起這件事。但我又哪裡能不明白他心中的疼痛？
看著他的眼神，我忽然就一陣眩暈。
腦海中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面，就好像是塵封了多年的記憶一般……
在那記憶之中，我還是一個年輕得意的中年男人，膝下有子，並且兒子也出落的一表人才，能力超凡。
這簡直算得上是人生當中的最大幸福，望子成龍，子就真的成龍，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後來，後來我的兒子也娶了老婆，是個很溫柔的小姑娘。身為老人，當然是要由衷地祝福他們，我將祖傳的斬魔刀傳到了他的手上，心裡忽地就是一陣輕鬆。
那是一種後繼有人的感動，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如此的沉重，但是從今天開始，終於也能有人分擔了，從此，再也不需要一個人，扛起所有的壓力了，那樣的感覺，足夠讓人輕鬆到渾身的骨頭都酥了。
又是好幾年過去，那曾經調皮搗蛋的兒子，漸漸地真的成為了家裡的支柱。他幾乎算得上是個天才，或許上千年也碰不到一個的那種天才。
祖傳的典籍上，從來沒有人能學會的祕術，一個個地被他所掌握，簡直好像不費吹灰之力。
而更為難得的是，他徹底地繼承了道家那種，任性自然，心懷蒼生的道心。時常當我看著他的時候，就好像看見的是一個活著的仙人。
他平凡，從不裝模作樣，卻又如此的不俗，無論去到哪裡，都是所有人的眼中完全不可忽視的焦點。
但，老天就是這般的善妒。
這樣一個優秀而完美的男子，在他剛剛到了三十歲的時候，竟然在一次外出的任務當中，再也沒能回來。
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連一封書信也沒有留下。唯一能夠得到的訊息，僅僅只是那祠堂裡悄然碎掉了的神魂石。
有著他的烙印的神魂石，在一個普通的早晨，靜靜地碎了。
不知道有多少次， “我”站在那碎掉的神魂石前沉默，甚至恍惚之間，疑惑著為什麼碎掉的不是自己的那塊兒。
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又是如此一個優秀的，早已支撐起家族的脊樑的，優秀的孩子。
那是怎樣一段黑暗的歲月，大約記憶的主人都不願意仔細去回憶了。
唯一能夠從其中感到的希望，便是他留下來的孩子。
這小孩兒有著和他的父親一模一樣的俊朗面容，一模一樣的調皮性格，只是天賦上卻要弱了不少。
但即便天賦弱了一些，到底也是殷家的男兒，不是麼？
我幾乎是瘋了一般，將自己所有的心血，精力，和時間，全都傾注在這個孩子的身上。他的一飲一食，他的一舉一動，全都成為牽動我所有心事的緣由。
就在他慢慢長大的時候，我拖著這垂垂老矣的身軀，再次承擔起家族的重任，但所幸，還有他，是個盼頭。
不管是多麼淘氣的小孩兒，最終他也終於長大了。我不願意讓他去做任何危險的任務，不顧自己的年齡漸漸大了，無論多麼危險而又苦累的任務，全都搶在他的前頭。
這小子不僅沒有覺得感動，甚至還很反感這樣的做法，說什麼他已經有能力可以做些困難點兒的任務了，他哪裡知道，誰都沒有那個本事，敢保證自己永遠不會出意外啊。
我保護著他，拼了命的保護他，不惜折損自己的壽命，也要算出他這一生所有的艱難坎坷，然後一個一個地，擋在他的身前，替他化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漸漸地不樂意再回家，也討厭我給他安排的人生。可是，可是我壓根就不在乎。
道門，道門是太沉重的東西，只要我能扛得住一天，這擔子，便絕不會壓到他的身上！
但……
為何就是在這樣的保護之下，我還是收到了他的求救信？
儘管發了瘋似的，四處找尋他的下落，可是茫茫紅塵，又要去哪裡才可以找得到那已經消失了蹤影的人？
……他去了哪兒？
這命中註定了的劫難，為何沒有落在我自己的身上，難道我，真的無法替他擋住了麼？
……
巨大的痛苦席捲了我的身心，在這一刻，我竟然感到了一陣真切的窒息。
不是因為殷老爺子扼住了我的喉嚨，而是因為這幾乎是帶著血淚的回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看見了殷老爺子的記憶，但這都已經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我的心情，竟然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似的，感到了真正的絕望。
甚至，我有些希望那扼住我咽喉的手，能夠再用力一些，用力將我的脖子捏碎，以讓我不再承受這樣的痛苦。
心臟幾乎疼痛到了不能呼吸的地步！
我大口地喘.息著，窒息的感覺卻越來越是強烈。但讓我驚恐的是，面對這般處境，我竟然絲毫都沒有覺得恐懼，然而油然而生出一種終於可以解脫了的情緒，使得我不顧自己腹部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血，也不顧自己的喉嚨被捏的生疼，反而很是期待接下來要到來的死亡。
這簡直就好像是精分了。
有另外一個人的意志，侵入了我的身體，並且還真真切切地，影響到了我自己的感受。讓我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只知道順應自己心中的感覺。
面臨死亡，我竟然產生出了一種介於恐懼和興奮之間的情緒，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我自己真正的情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能使我的身體還在為逃脫窒息的感受而掙扎著，但這具身體以內的意識，卻已經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