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龍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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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龍之血
第二十五章真龍之血
中宮池陽國師初言的寢殿,奧雲殿。
分明是陽光明媚的清晨,殿內卻因垂著重重青幕而昏暗無比,甚至無法視物。
層層青紗中,四位銀髮男子與一位銀髮幼童端坐在正東、正南、正西、正北四方位上,神情莊穆。
西面的銀髮男子平抬雙手,置放在他們中央的一面雕琢精緻的鏡子射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這一方可稱之為“與世隔絕”的小天地。
鏡子的光芒漸漸延伸,畫於地上青石板上的一個龐大的八卦星象陣亦相互呼應般,閃動著微光。
八卦陣紫微星的位置上,盤腿而坐的洛自醉端著一杯香茶,啜了一口,露出個清淺的微笑。他旁邊,洛無極挑起眉,靜靜地立著。
四位國師和重霂緩緩張開眼,神色輕鬆許多。
洛自醉輕輕放下茶杯,笑靨依舊。
這日是四國皇室相聚的第五日,再有兩天,此次四國例會便結束,帝皇們將陸續離開平輿。
自第一日相見後,國師們便再未出現在洛自醉眼前。後亟琰覺著他還需休息,從他的侍從中選了幾人,專門服侍他。平輿之行於他而言,似乎成了一趟療養旅行。自然,洛自醉和洛無極都樂得清閒,數日以來,都待在寢殿中對弈、作畫、溫書、習武,無絲毫過問窗外事的意願。
不過,今日卯時初,獻辰國師了時親自請他和洛無極往奧雲殿一敘。到得奧雲殿後,見到的,便是國師們正佈下這八卦星象陣。他們幫不上任何忙,只得隨意坐立,飲著茶等待。看來,等候也終於告一段落了。
洛自醉垂首,仔細觀察地上的八卦星象陣:“我坐的,居然是紫微星的位置,換個地方罷。”紫微星乃是帝皇的象徵,這著實並非他該坐的地方。
“無妨。”初言淡淡笑道,“就這麼坐著罷。”
聞言,洛自醉復又坐好,笑道:“不知國師們有何事?”
“上回見面,未曾與使者細談。”閔衍道,“今天特地相邀,只想問,你今後意欲何為?”
洛自醉望向他,捧著茶杯,隔了好一會,才笑答道:“離開。”
“四公子要出宮麼?”初言問。
洛自醉頷首。他知道四國中,只有池陽和溪豫較為平靜,昊光和獻辰數年來出現異兆,紛亂無比。或許閔衍和了時都希望他能去這兩國住一段時日,改變如今的狀況。但他已不想被捲入無休無止的宮廷爭鬥中了。入池陽宮廷,入仕,對他而言,都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為了履行異世使者的責任不得已而為之。他絕無可能再停下追求自由的腳步。
或許他們認為,作為異世使者,他不能如此自私。但,他想要自由,想要享受自由。這隱藏於內心中的深深渴望,是他認定的生存的意義。他並非為了他人而來到這個世界,擁有漫長的生命。為了自己,一切都為了自己能衝出心中的樊籠。若不能憑自己的意願過自己的人生,何談心靈解脫?——遲一日自由,他就遲一日徹底離開那些曾經囚禁他的牢籠,就遲一日擺脫孤獨和不安……絕不能退讓。
“國師大人曾說過,公子的所思所想、一言一行,冥冥之中也在改變四國的命運。既然如此,即便公子離宮,四國亦能改變。請諸位不要為難公子。”洛無極靜靜地道,視線淡淡地巡過眾人。
“我們沒有為難使者的意思。的確,我曾想過,若使者能暫時離開池陽,來我昊光,或許局勢便會好一些。但,人最難能可貴的便是循心性而活。使者既有出世的意願,我自然不會強求。”閔衍道,瞥著洛無極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笑意。
“使者已令池陽漸入佳境。池陽近幾年妖孽和疫病幾乎已絕跡。但,昊光與我獻辰卻正相反,瘟疫橫行的規模一年較一年大,次數也愈來愈多,天災也頻頻在各地發生,妖魔作怪幾乎已無法控制,甚至有侵襲京城之勢。這一切都是神諭:天命將變,帝皇將出。但,百姓是無辜的。不管皇室有何異變,都不能令百姓承擔苦難。因此,懇請使者,給我們二人一些啟示。”了時道。他的語氣有些悲憫,卻仍笑得溫和。
洛自醉沉默了一會,道:“若推行新政,相信昊光和獻辰也將有起色。不過,君王能否抵住世族的施壓,是新政成功與否的關鍵。”
閔衍緩緩伸長右臂,殿內無風,長袖卻飄揚起來。不多時,中央的鏡子上便顯出昊光帝的身形。鏡中的昊光帝,較上回遊宴時憔悴了許多,眉緊緊地鎖著,滿腹心事。“吾皇治世已有五千年,憂國憂民,勤勉睿智,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原本我以為,治世還能持續數千年,然,三十年前卻出現天命異變之兆。時至如今,異兆愈演愈烈,吾皇再如何勤理政事,也不能改變國內局勢,立新帝已成為當務之急。”
果真。此次例會所議之事便是昊光立新帝罷。洛自醉沉吟半晌,道:“那麼,只能儘早立新皇,再向新皇上諫支援新政,方能解昊光之難了。陛下既生隱退之心,又有四位皇子、兩位皇女可選擇,為何遲遲未決定?”
閔衍輕嘆,微微擺袖,鏡中的影像便消失了。“兩位皇女尚且不提,四位皇子都有帝皇之質。身為國師,我們不能算國運,那是天機。我們亦無法預言哪位皇室成員將登上九龍尊位,那亦是禁忌。我們只能分辨皇室中哪些人是擁有帝皇資質者,所謂‘真龍血’罷了。然,四位皇子都是真龍血,吾皇才無法立新帝。”
“帝皇只有一位。”初言淡淡道,“即使四位真龍血同時出現,他們之中,只有一位能登位。這位是誰,天命已定下了。閔衍,你太大意了。多年來,你只想著如何控制異兆,並未仔細觀察這四位皇子,才致使今日無從選擇。”
洛自醉望向他淡淡的神色,忽地領悟了什麼:“國師,太子殿下和長公主殿下……”
“不錯,兩位都是真龍血。但,我認為太子殿下更適合為帝皇。長公主殿下私心太重了,日後於國於民無益。”
閔衍垂眼,輕笑道:“確實如此。我太大意了些。回去後,我會更著意皇子們的言行。最不濟便只得放手,令他們一搏了。勝者為王,天意如此,也只能順應。”
“奪位之爭啊……”了時嘆道,雙目微黯,“雖說國師不能過於干涉皇室爭鬥,但也不能放下不管。師兄要注意分寸。”
聽得此話,閔衍、初言、無間臉色皆微微一變。
洛自醉回想起池陽史書上的一句話——“帝暴病,皇族亂。兩年間,四子斬盡血族,出而為帝。”
十八年前,獻辰帝暴病身亡。因尚未立太子,皇子皇女為奪位,殊死搏鬥,最終,現今這位帝皇殺盡親人,君臨天下。池陽史書雖這麼記載著,獻辰史書卻抹殺了真相,稱帝皇乃平叛繼位。當初看到這段時,洛自醉也未曾細想。不過,獻辰出現異兆,極有可能是帝皇登基之時,血腥太重罷。
“了時,早想提醒你,小心言行。”無間冷冷道,“不管他造了多少孽,畢竟,他是憑實力登上帝位的真龍血。你若如此不信服自己的皇帝,獻辰如何能恢復往日榮光?”
沉默良久,了時溫和一笑,道:“並非我不信服他,而是自他登基以來,天命異兆便出現了。我等了十六年,還未等到新帝,不知國民還要受多少劫難,才有些心急罷了。”
“獻辰太子亦是真龍血,不過年紀尚幼,等到他登基,不知要過多少年。”閔衍道。
“況且,他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皇位,定不會輕易放手。若不過千百年,他斷不可能傳位。”了時笑中含諷,更多的卻是無奈。
“這麼說來。”洛自醉道,“最令人憂心的倒不是昊光,反是獻辰?只有新帝方能推行新政,但獻辰帝並無退位之意。”
“天命,莫非要再來一場浩劫?”初言淡淡嘆道,“當年獻辰血光沖天,數位真龍血命殞。那時四國中最為強盛的榮耀,如過往雲煙,一去不復返。倘若現下再出現奪位之戰,獻辰便可能毀滅。”
洛自醉心中忽然湧起一陣不安,不由得回首望了洛無極一眼。
洛無極似乎正思考著什麼,又彷彿得到了什麼啟示。
莫非,他與我同樣懷疑……
洛自醉蹙起眉,想詢問了時,卻又覺得,一旦出口,事情便無法挽回。罷了,能推遲一個時辰也好,洛無極的身世之謎,愈晚解開愈好。
天命不可違,遲早有得到解答的一日,他就等著那日到來吧。
“若真只能自浩劫中誕下帝皇,我也只有等待了。”了時道。
無間揚起眉,望向洛自醉,道:“吾皇雖尚年輕,治世不過千年,卻早生退隱之心。近來溪豫境內也出現天命之兆,看來吾皇去意漸漸堅定,但小皇子才不過三歲稚齡,十年之內不可能繼承皇位。我擔心溪豫也將不穩。”
初言也淡淡地瞧洛自醉一眼,道:“四國命運相系,假使三國國亂,池陽也不可能獨獨平安。只希望,命運之輪……”他最後幾個字聲音極低,洛自醉雖想聽清楚,卻只能感覺到他話中的嘆息之意。
“慢慢來。池陽保持平靜,我們亦千方百計尋找繼承人,此次劫數也應當能安全無虞地度過。”了時笑道。
閔衍也輕輕笑了:“使者,依你所見,三皇子更適合登位麼?”
昊光三皇子天巽,正是洛五公子洛自省的“夫君”。洛自醉淺笑著,微微垂首,抿了口已經涼透的香茶。“非也。五弟性子直率,倘若被困宮中,想必會十分痛苦。我只希望他能自在一些。”很放心。卻並非不擔心。洛自省和洛自悟都在昊光,一定會被捲入皇位爭奪中,危險自是少不了。不過,他們都已非九年前的懵懂少年,早已能獨當一面了。二哥和三哥在昊光之時,想必也提點了他們不少罷。
“使者放心。若有萬一,我必會保護洛五公子和洛六公子。”
“煩勞閔衍國師了。”
“既已成為皇室中人,便無法避免爭奪。不勝便死,倒不如一舉成功。”許久不曾出聲的洛無極道,見眾人都盯住他,又笑道,“五公子和六公子必不願不戰便降。再者,官場何嘗不是腥風血雨?皇室不過更殘忍罷了。五公子和六公子若經歷了皇室中的鉤心鬥角,往後入官場便能自如許多。”
自從他和洛自醉入殿來,還未張過口的重霂冷哼道:“這哪是一個書童能說得出的話。師父,雖然我很討厭這洛無極,不過,他來歷不明,也算是個與眾不同的皇族。各位老師呢?覺著他會是真龍血麼?”
“真龍血啊……”初言淡淡笑著,垂下雙目,沒再言語。
閔衍一金一冰藍的雙眸微動著,道:“我很希望他是。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不是麼?但我——”重霂皺起眉,似乎難以置信。
“重霂小兒,真龍血並非帝皇。而且,我們四人亦不知這小無極是哪一國皇室的血脈。”無間笑道。
“何況,流落在外的皇室,即便是真龍血,也幾乎不可能登位。再者……”了時別有意味地瞅了瞅洛自醉,“他想不想登位,還很難說呢。”
洛自醉望著神色各異的四人,沉默不語。
洛無極的神情仍然如常,未有分毫變化,似乎他們幾人所言與他毫無干系。
“事不宜遲,我現下便回去。”閔衍忽地站起來,道。
“師父……”重霂喚道,“不多待兩日麼?”
看來此物已完全被收服。見重霂臉上露出幾分委屈之意,洛自醉不禁暫時忘了滿心的煩惱,笑起來。
洛無極低頭看他一眼,視線又移向重霂,本是深不見底的眼中立刻風起雲湧。
閔衍將重霂提起來,走向洛自醉同洛無極,笑道:“都有人要殺你了,還不走?”
“正好。”重霂冷冷橫向洛無極,卻因一張五六歲小童的稚氣臉孔而顯得毫無氣勢,“他想殺我,我想殺他,都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
“國師,了時國師,無間國師,我們也告辭了。”洛自醉立起,笑道,“也正好送送閔衍國師和重霂。”
“也好。”初言道。
了時和無間都點了點頭。
洛自醉、洛無極、閔衍便朝外行去。
“你給我當心些。”
“嘖嘖,威脅我麼?我曾說過,我天生反骨,最厭惡他人的威脅。”
“好罷,你若不惜命,隨時來罷。”
“我也不想見到你。只是,你總粘在四公子身邊,我若要見四公子,便不免看見你那張臉。”
“小兒,我還沒忘你刺殺公子的事,你竟敢提起要見公子?”
“誰是‘小兒’,你才是個黃毛小子呢。我的年紀比你大多了。”
“是麼,一點也瞧不出來。況且,外表與內在一致。你年紀再大,從內到外也不過是個幼童罷了。”
“呵呵,你這痴心妄想——”
“閔衍國師,重霂,就此作別罷。”實在聽不下去了。雖然這兩人吵起來,語氣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既感覺不到火氣,也感覺不到露骨的恨意。但,漫溢字句之間的殺氣卻足以讓人如陷暴風雪中。洛自醉抬首,望望烈日高懸的晴空,心中喟嘆不已。
“使者保重。”閔衍笑眯眯地將重霂扔出去,只聽重霂措不及防一聲慘叫後,兩人都沒了蹤影。
洛無極舒了口氣,偏過臉,見洛自醉不自覺地擰起眉,笑道:“怎麼了?”
“你們這麼吵,有些奇怪。既覺得兩人尚是孩子,又覺得兩人都詭異得很。”看他已恢復平常,渾身也感覺好多了。洛自醉轉身朝西面而去。
孩子?詭異?洛無極冷冷望了重霂、閔衍消失的方向一眼,隨過去。“下回見到他,我會試著與他好、好、相、處。”
即使很勉強,也不必咬牙切齒啊。洛自醉終於既直接又真切地瞭解到,這兩人是永遠不會有交好的時候了。“算了,這樣便好了。你若要殺他,須得費一番功夫;他若要殺你,也不可能輕易得手。”怪異的平衡感……
兩人出得中宮,尋了條較為眼生的小徑,慢慢前行。
走了不多時,洛自醉道:“想不到竟已快午時了。”
洛無極輕聲道:“餓了麼?早膳也沒來得及用,不如早些回殿罷。”
“這裡的風景從未看過,不急。”
洛無極環視周圍——確實是別緻得很的風景。他們此刻已過了一個無人居住的院落,順著長廊來到一座小湖邊。竹片搭建而成的長廊在湖上回轉曲折,通往湖另一面的翠林中,秀雅優美。湖中橫躺在水波上的蓮葉與蓮花隨著波浪微微起伏,風中飄來一陣幽香。
靜謐的美。
二人放緩了腳步。
倏地,一團銀色竄過來,撞在洛無極胸前,立刻倒入湖中。
洛無極被撞得後退兩步,腦中還未有任何念頭,便伸手抓住那銀影。
事出突然,洛自醉回首,便見洛無極拖住即將落入湖中的銀影——而那銀影,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童。
洛無極施力,將那孩子提上長廊。
孩子只是微微有些受驚,很快便抬首打量著他們,道:“多謝相助。”
“你,並非池陽人罷,迷路了麼?”洛自醉笑問。這孩子的裝扮高貴,絕非侍從,只可能是其餘三國的皇子,或者帶來的世家小公子。
“不。我只是想四處走一走。”孩子笑答道,“告辭了。”
洛自醉和洛無極看他如風一樣奔向長廊盡頭,轉身繼續朝西行。
路上,洛自醉發覺,洛無極似乎已確認了什麼,神情中有幾分凝重,又隱隱帶著一分或許他自個兒也未察覺的躍躍欲試。
果然,真龍血。
即使身世之謎未解,他遲早也能找到答案。
即使他想留在他身旁,也不得不循著命運離開了。
留不住麼?他也不想留住他。
一切,順其自然。
只是,無極,你莫忘了,是你執意要成為我的同伴。那麼,你務必,務必要遵守諾言。
兩天之後,四國例會結束,皇室們各自回京。
回宮之後,洛自醉接著休養了十餘天,才重回朝堂之上。
他與洛無極仍如往常般相處,只是,不知不覺中,他更為珍惜與他同處一室的時光。洛無極見他去鳳儀宮的次數愈來愈少,時常待在紫陽殿,自然欣喜不已。
沒多久,便到了深秋時節。
九月二十五日,是洛無極的生辰。
下朝之後,洛自醉和洛無極便回到紫陽殿。哪料,後亟琰和皇戩都已等在書房裡了。
“聽戩兒說,今日是小書童的生辰?我特地來慶賀。”搖著扇,後亟琰不急不徐地道,“而且,你這幾日沒來鳳儀宮,來見見你也好。”
“難為你掛念著。”洛自醉在他對面坐下,側首對洛無極道,“讓唐三早些知會膳食司。”
“好。”洛無極轉身出去,皇戩優雅地立起,道:“父後,我也出去了。”
“去罷。”後亟琰笑道。
洛自醉替來客斟了茶,再給自己斟了一杯,而後,捧起茶盞,抬眼望著後亟琰的神色,淺淺一笑:“你似乎有些心事。”
“前陣子我煩惱之時,你不是曾說過麼?既無法‘眼不見為淨’,倒不如造個二人世界。”
洛自醉輕嘆一聲,道:“何止前陣子在煩惱,你不是一直不舒爽麼?”溪豫皇族待“情”一字十分刻薄,當初洛自持所言半點不錯。後亟琰一直無法容忍皇顥後宮的眾妃,但作為皇后,卻不得不容忍。她們若都安分些也就罷了,淑妃卻不斷地生事,甚至為害於他,傷了他身為溪豫皇族的自尊。這亦是中了血咒,他卻不願告訴皇顥的原因之一罷。某種程度上,他認為皇顥有負於他,但他也明白,那不過是遷怒罷了。
後亟琰笑了笑,又道:“你還說我若為帝,半點不差。前前後後想來,你算是在提點我麼?”
“哪敢稱‘提點’?不過心生一些感觸而已。”洛自醉道,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別再繞了,開門見山罷,你想問什麼?”
“怎會是繞呢?我的確想問你,那些話可否算作建議。”收起摺扇,後亟琰笑得格外和煦,“不過,更想問的,卻是——當年你稱小書童是棄子,是否有所隱瞞?”
就是今日麼?洛自醉眉頭輕輕蹙起,又漸漸舒展開來,回道:“當年乃當年話。如今你既然提起來,我便直說了。”
“果然另有隱情麼?”後亟琰露出幾分好奇之色。
他只是好奇麼?或者最近太清閒了些?又或者覺著洛無極的身世十分危險?洛自醉心中長嘆,道:“說隱情也不盡然。這種狀況,換了何人,也不會輕易將真相告知他人的罷。無極確實並非棄兒。當初的洛四公子偶然搭救了一位身負重傷的女子。他對這陌生女子心生愛慕和憐惜,便將她藏匿於洛家。七個月後,女子產下無極,沒多久,就因身體過於虛弱而去世了。此後,洛四公子便將無極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
“那女子是何人,沒有半點線索麼?”
“她自稱憫兒。”
“憫兒?”後亟琰雙眉微挑,嘴脣也淡淡地彎起來。
“這名字……你認得她?”洛自醉見他眼神有些變化,不禁問道。
“認得……認得一個名喚‘憫兒’的女子,卻不能確認。她沒有給小書童留下什麼嗎?”後亟琰瞅他一眼,緩緩站起來,“應當會留些東西罷……譬如,玉佩。”
洛自醉神色一凜。
見狀,後亟琰輕輕笑出聲:“果然麼?”
“她是誰?”
“你不是已經心中有數了麼?”
洛自醉沉默了。一個月以來被壓抑著的不安盡數湧上心頭,他不知自己現在該作何表情,接下來該不該告知洛無極。最茫然的,是往後該如何與洛無極相處下去。遲早他要離去,遲早都要離去,為何他還要信誓旦旦地說會陪伴在他身旁?若失去洛無極,他要多長的時光才能恢復從前?他要多久才能重新習慣寂寞?
“你想得太多了。”後亟琰忽然道,俯下身,盯著他的雙眼。
洛自醉回過神,直直地望進他的雙眸中。
“小書童依然想與你共遊天下不是麼?雖已非全心全意,但那是他的抉擇。他是那種會輕易改變選擇的人麼?你應當再清楚不過。……難道,你覺得自己成了他的負累?”
“若無百年之約——”
“嘖嘖,真是塊石頭。你們洛家人,除了洛大公子,怎麼個個都如此木訥?並非不擅思慮,卻都從未往某處想。”舉起摺扇,敲了敲洛自醉的額頭,後亟琰溫和笑道,“小書童雖是真龍血,雖骨子裡繼承了爭□□勢的血脈,他卻十分清醒,不會被那血脈任意左右。”
“但,他的確有野心。”
“那又如何?誰沒有野心呢?”
“若他離開,我如何能習慣?”
“你將自己想得太軟弱了。洛四公子豈是依賴他人才能活下去的人?我倒覺著,他離開你,你無所謂,他卻要痛苦了。所以,即便離開,他遲早也會回來。”
洛自醉不解他的話,待還要問清楚,便聽書房邊傳來洛無極的聲音:“公子,陛下,怎麼了?”
洛自醉轉過臉,望向正步入房內的洛無極。
洛無極臉色仍然平靜,快步走來,撫了撫他的額:“臉色如此難看,著涼了麼?”
“太傅身子不適?要喚太醫前來瞧瞧麼?”皇戩道。
“不必了。”後亟琰欺近洛無極,一笑,“小書童,我想問你要件東西看看。”
洛無極皺起眉,仍然不動聲色:“不知陛下想要什麼東西。小人不過一介暗衛罷了,沒什麼珍奇之物。”
“這物事,可是舉世無雙呢。怎不算珍奇之物?給我瞧瞧罷。”
洛無極沉默半晌,自懷裡取出塊玉佩。洛自醉認得,那正是當年他一直掛著的玉佩,憫兒的遺物。
“果然精緻。”後亟琰接過去,仔細端詳了一番,丟給皇戩道,“將它放在日頭下,晒半個時辰。必須不多不少,你看著。”
“是,父後。”皇戩道,望望洛無極,“一同去罷。”
洛無極點頭,與他一齊出了書房。
後亟琰向著他的背影道:“這事關你的身世,千萬著意一些。”
洛無極的身形微微停了停,回首,看向洛自醉。
洛自醉只一笑,捧起茶盞,飲了口茶。
後亟琰復又坐下,搖首道:“前路漫漫呢。”
“我一直想問,方才你那話是什麼意思?這話又有何意?”
“你只是從未經歷過這些事罷了,倒也不是不解風情。大概過不了多久,你便能想通了罷。”後亟琰回道。
半個時辰後,洛無極和皇戩回到書房內,將玉佩交給後亟琰。
後亟琰又吩咐他們以烈火燒了半個時辰,再封凍了半個時辰,原本青色的玉佩,這時已變得無色透明。
“來瞧瞧。”後亟琰將它舉起來,笑道。
洛自醉仔細一看,那玉佩中竟隱隱約約雕有九龍九鳳,在龍鳳圖中央,刻著小篆字“憫”。
洛無極道:“陛下,看來,你知道我娘是何人。”
“父後,洛無極的身世可解了麼?”皇戩問道。
後亟琰將玉佩還給洛無極,道:“我確實認得小書童的孃親。不過,並非相識,只是見過幾面,聽過她的傳聞罷了。”
“獻辰的皇族麼?”洛自醉低低道。
後亟琰、洛無極皆望了他一眼。
“確實,憫兒,便是當年獻辰的小公主,帝憫。想必各國史書都未詳細記載十八年前獻辰的皇族內亂,自然,也沒有關於如今獻辰帝如何取得帝位的評說。”後亟琰收了笑容,“不過,那回內亂卻令得我們三國意識到,事先選擇合適的繼承人,乃是使國家穩定的根本。”
“我娘她……也想爭奪皇位?”洛無極遲疑著問道。
“這我便不知了。帝憫,獻辰小公主,是獻辰帝最為疼愛的孩子。若非她的母妃出身平賤,並無世族勢力相助,若非獻辰帝暴病身亡,她應當是最為可能被立為皇儲之人。獻辰帝暴病後,自覺已無力迴天,在逝去之前,只頒下了一道旨意,便是令帝憫與皇室遠親雲王帝淵大婚。他本欲借皇親雲王之力保護愛女,卻料不到,愛女和愛婿仍未逃過此劫。”
“當時,獻辰帝有五子三女,皆為真龍血。獻辰帝薨當日,長子與次子結盟,以謀反之名,於靈前刺殺了長女與幼子。雲王帝淵與帝憫那時剛剛成婚,為自保,他們便與三子、次女結盟。廝殺近半年之後,四子出其不意,率親兵血洗長子與次子府邸,統率了他們的部屬。不久之後,他又對已亡的長女、幼子親族下手,趕盡殺絕。又過了半年,次女因恐懼不安,退出結盟,當晚便被殺,全府依舊無人倖免。獻辰皇室原本枝繁葉茂,短短一年後,連許多遠親也被牽連,擁有皇室血脈的,只剩下四子、三子、帝憫、帝淵一族而已。”
“第二年年初,四子殺三子,卻奇異地放過了三子的血脈。之後,帝淵動用一切勢力,無法與之相抗,不久便被囚禁於天牢,斬於市井之中。而帝憫從此下落不明。”
“四子找尋許久,未曾找到帝憫的屍首,加之雲王一族四下逃散,隱患未除,他並未立刻登位。直到獻辰先帝薨的第二年九月,他才登位稱帝,從此獻辰便出現異兆。”
停了一陣,後亟琰道:“小書童,你孃親才貌雙全,若起爭位之意,也是理所當然。皇族之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敗而被殺,只能怨己,不能怨人。”
洛無極抬首笑道:“陛下以為,我會去復仇麼?”
“並無此意麼?”後亟琰微怔,望向始終默然的洛自醉。
“正如陛下所言,身亡只能怨己罷了。公子亦說過,會死,便是自己選擇錯了。我父親與我娘勢不如人,又未及時抽身,才會敗給他人。再者,往事已矣,我身單力薄,何必去復那等根本毫無勝算的仇?”
言畢,洛無極收起玉佩,往書房外而去:“該用午膳了,陛下、公子,將飯食呈到書房來麼?”
“也好。”後亟琰道,看他與皇戩一前一後離去。
良久。
“我忽然無法確定,這小書童,當真是在無慾無求,只想著養生續命、離宮遊山玩水的你身旁長大的麼?”
“……”
“我亦無法確定,這小書童,是否如我想象中那般在意你。”
“……”
“你已經察覺了麼?他的資質,分明就是帝皇。”
洛自醉輕嘆,依然不語。不僅後亟琰,他亦不知洛無極何時變得如此難測,為何變得如此難測。他原本以為兩人相互瞭解,如今,卻越來越看不透他了。是他多想了麼?抑或,是他潛意識裡不願去了解他?
天意。
他既有帝皇資質,又有奪位之心,遲早會前去獻辰的罷。
難道,他們連百年的緣分也沒有麼?
作者有話要說:猜對的親親舉手喔
舉手
鑑於的確超過十個親親選擇獻辰
偶決定三天兩更新
呃,親親們知道偶……偶爾……不能按時完成,一定要揹著中子彈催文啊~~(某銀自言自語:這不素明擺著自殺行為嗎?==|||)
群親……
清兒親,偶上次加了你的Q,但木有你的迴音
親可以加偶的Q哦:270696391
其他的親親不嫌棄的話,也歡迎大家來和偶聊天~~~~~~
PS:今晚好想寫番外--
而且想寫初代洛四公子和無極的孃親……
遠目,那就寫吧…………
除了長篇番外,番外都放在小番外集中~~
不過素BG……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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