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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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警官們都走了,我跌坐在沙發上,久久地,喝著白蘭地。
地上那件小裙子還是那麼委屈,我喝的有點過了,搖搖晃晃站起來,蹲下,摩挲了一會兒,把小裙子撿起來,在身上比了比。恍惚中,似乎那瘦瘦的男孩子正半蹲在我身旁,拿這小裙子在我身上量度著,笑出一口白白的牙齒。
“很合適呢,我縫一下就可以了,在外面搭一件外套就可以參加晚宴了,真漂亮!”
是的,那件小黑裙是那個男孩子一針一線縫出來送給我的。
初遇那天晚上喝過了酒,聊過了天,第二晚關不住腳步,還是逛到同樣的地段去找他。那時還以為他是她。長得太秀麗了,戴著假髮,身段忻長,就似追求骨感的女孩兒,一雙大眼睛像貓眼一樣媚和麗。
遠遠的他在跟一個高大的壯漢講價錢,自己不好走過去,有點想走,又有點不甘,夜是這麼冷,一個人的宿舍是如此寂寞。
眼睜睜看著他隨壯漢走進鐘點旅館,明明已經死心掉頭,卻失落了一直捏在褲袋要回請他一杯的紙幣,只得回頭去找。
雪夜裡,驀地聽見旅館裡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的聲音。
衝進旅館,逼怕得正準備打電話報警的老闆開啟門,才見壯漢揪著他的頭髮一下下往牆上撞,“怦怦”作響,牆上濺著血花。
打跑了壯漢,他只微弱委頓在牆角,衣服破爛,假髮脫落,額角傷了一大塊,雙目無神,嘴裡只喃喃說:“請帶我離開這裡。”這才驚覺他是男兒身,才發覺他根本就是一個還沒有長成的小男生。
“那個壯漢吃了藥丸,模模糊糊的沒有聽清楚我跟他說話。知道我是男的,突然就發狂地打我……”
“你遇到的都是這樣的人嗎?”
分明身上傷痕累累,有菸頭燙傷的痕跡,有淤青,有疤痕,分明沒有把他當人看,他卻笑出一臉無邪:“沒有,大多數人都很好,很慷慨,今晚的事情是意外。”
“醫生說你的頭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留院觀察。”
“那就不用了吧,我強壯得像頭牛。”他不安地看看我,“你知道,我快要可以回家去了,可以當我最喜歡的裁縫。”
那樣冷的夜,隔了這麼多年再想起來,還是覺得無可超越的寒冷。少年的腳步有點失去平衡,因為大半的力量都依靠在別人身上而不安,只有說起一直以來的夢想,他蒼白而秀麗的臉才會現出神采,不尋常的神采。
那個冬夜,我們跋涉在寒冷的紐約街頭。
第二天早上,少年離開了住的地方。
本來以為再也不會碰見他了,就要離開的前天晚上,他卻來了。額角的傷早好了,卻留下了一個淡紅色的疤,怕是要留半輩子的吧,笑笑告訴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莉莉·讓。”
“莉莉·讓?”
“是,我原來叫讓,後來要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就把原來的名字改作姓。當我有了自己的店子,我會用回自己原來的名字,我要整個南部的人都知道我的衣服,那個牌子就是我的名字。”
“你明天就要走了,最近不會回來?”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卻又說:“我給你做一件衣服吧,晚禮服,給你帶回你的國家去。”
“對不起,我沒有機器,只能用手縫。”
“這裡可以收緊一點嗎?呵呵,你去參加晚宴可不能吃太多哦。”
“……”
蘇眉回來的時候,我的神志已經不太清醒了,那時蘇眉的頭髮剛留長,我嘿嘿地笑:“是莉莉嗎?你來了?”
蘇眉罵我,但我聽不清楚,我只喃喃說:“我不相信你會離開的,我一定要去調查,要去找你。”
誰在嘀咕,我聽不清楚。
我大聲說:“這是我自己要去的,這是我自己要做的生意,誰也別管我。”
我相信,那是我殘存的理智所促使我做的唯一清醒的決定。
第二章 事先張揚的殺人事件
醒來的時候一個頭似乎要裂成三個,重,而且痛。
更令我頭痛的是坐在我房間窗前搖椅的人,她一看見我醒來就湊過來:“你醒啦?聽著,不許去紐約。”那是蘇眉。
我捧著頭,擔心著它會自己掉下來,下午的陽光怎麼照得人眼睛發澀。
我說:“我想去紐約看看,幫幫我的朋友,真是他的話,我不希望他含冤九泉。”
蘇眉哼哼笑:“他是洋鬼子,怎麼會去九泉,至多上天堂,或者,下地獄。”
我不快:“我們相識雖然只有幾天,但我相信他的為人。”
“如果是好人,憑他的身份,可以在三年內掙到豪華公寓?”
我無話可答,有點生氣,自己站起來去客廳找水喝。
蘇眉追出來:“你老是感情用事。警察找上門來,已經在懷疑你了,你還巴巴送上門去?”
我狠狠喝了半杯冰水:“懷疑人要拿出證據來的,不能因為遺產受益人是我就斷定我買凶殺人。”話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昨晚太傷心了,有點情緒失控,一點沒想到這方面來。現在迴心想想,警察千里迢迢找上門來,如此重視,不外乎是想在我這裡找到什麼線索。畢竟,遺產受益人的殺人動機還是挺大的,天知道,這個人怎麼會把畢生的積蓄都偷偷送給了我這個並不深交的人。
蘇眉盯著我:“怎麼,想清楚利害關係了?”
我嘴硬:“身正不怕影歪,何況我最近三個月都沒有出境記錄。”
蘇眉挑著眉毛:“我知道你這人刀子嘴豆腐心,要你認錯比牽牛上樹還難一些。還重視朋友,講究什麼江湖道義。我也不是要你承認什麼錯誤決定,只要你放下一句不去管這事的話就好。你重視朋友是好事,為朋友料理身後事也是道義,但是你丟下我這個朋友兼老拍檔,巴巴去招惹惹不起的人物,拿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這一撒手,如果出了什麼事,那是遂了你的願了,那對我的道義又去跟誰討?”
剛開始說那兩句,蘇眉還是凶巴巴的,說到後來,眼都紅了,看來是又急又氣。
我知道我這老友平日脾氣暴躁,直來直去,最是吃軟不吃硬,現在這副模樣,顯然是給我逼急了。我也看不得別人七情上面央告我,即時心軟,心意大大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