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54章

第54章


一品天下 唯有愛你不可欺 豔光盡覽 白蛇新傳之我是許仙 女配才是真絕色 麵糰啟示錄 網遊之英雄崛起 重生之天才女王 浮沉之路

第54章

第54章

天色漸晚,黑雲壓城,預示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葉子扭亮了寫字桌上的檯燈,柔和的光線緩解了室內的昏暗。她一直埋頭工作,連晚飯都忘了吃。她要把陸天成第二天開會需要的檔案統統整理出來。明天下午,陸天成要代表公司與市政府進行商業開發專案的洽談。

陸天成已經把葉子調為自己的特別助理。陸天成這樣做百分之二百是出於私心,他必須讓葉子始終處在他的視線裡。他習慣了,習慣了這個長在他懷抱裡的小女孩膩著他,纏著他,像一條尾巴,像一個影子,像一隻淘氣的小跟屁蟲,像一塊甩都甩不掉的小年糕。他只有時刻看住她才能放心,才能相信眼前所有的一切不是夢境或幻影,不會在某個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步人了思念她的第十九個年頭,而她身在遙不可及的月球或火星。陸天成不怕等待,可當他終於跨越了十八年的等待,再次看到葉子之後,他就堅決地對自己說他不要再等待了,他要把她當作眼珠,安放在自己的眼眶裡,珍惜,愛護,擁有,從此形影不離。

陸天成的出發點是不折不扣的私心,但就結果而言,這樣的安排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是對葉子的偏袒和照顧。因為陸天成的確需要一位得力的助手,而葉子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葉子沒有拒絕陸天成的安排,她相信自己可以勝任這項工作,她心胸坦蕩,沒有必要因為害怕別人的風言風語而退縮。“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這樣的氣魄,男人具備是豪氣沖天,女人具備是有容乃大。

但是葉子拒絕了陸天成送給她的汽車。葉子遭遇襲擊的第二天陸天成就給她買了一輛寶馬。

他說葉子,你開車上下班會安全些。葉子說車又不能開進屋裡,怎麼著最後還不得下車走路回家嗎?意外跟開不開車沒關係。其實自從陸天成對葉子表白了愛戀的心跡,葉子就不肯再收陸天成送的禮物了,尤其是貴重禮物。葉子擔心,她擔心自己的接受會讓陸天成產生錯覺。陸天成了解葉子。他說葉子,你別把它看成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就當是公司給你的配車,為了工作方便,總經理助理配車是符合規定的。葉子說什麼總經理助理?陸天成說我會很快把你調到我身邊。葉子說哦,那也得等我幹出個樣來再說。陸天成說有必要嗎?葉子說有。陸天成說有什麼必要呢?葉子說有就是有,反正我現在不要車。陸天成看看固執的葉子說好吧,我每天接送你。葉子說那不行。陸天成說怎麼又不行了呢?葉子說你每天接送我別的帥哥哪還有機會嘛?陸天成哭笑不得,什麼什麼什麼,你還要給其他帥哥機會啊?當然要。為什麼不要,人家都漂亮死了。陸天成就只好投降了,陸天成在葉子面前一向都是隻有投降的分兒。其實葉子是不希望陸天成因為她打亂了自己的安排和應酬。商場如戰場,每個安排和應酬都不是簡單的吃、喝、玩、樂,用好了它就是一個難得的契機,用不好它可能讓你錯失一盤好局。

“喂,葉子,忙完了沒有?”陸天成打來電話。

“沒有呢。你怎麼有時間打電話?不是在康副市長家嗎?”

“是。不過沒關係的。康叔是家父的故交,這又完全是工作之外的私人拜訪,不至於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你吃晚飯了嗎?”

“也沒有呢。我不餓。”

“那現在放下手上的活兒。回家,吃飯,休息。會議不是明天下午才開嗎?檔案明天上午再整。”

“不行,我今天必須整理好,明天上午你可以看看,有什麼地方欠妥,還有時間修改。你就不要管我了,專心赴宴,事關公司和市政府下一步的合作,馬虎不得。”

“我知道,放心吧。要不這樣,你先叫份外賣墊墊肚子,反正套間裡有床,累了你就先睡會。等我回去帶你出去吃好吃的,然後送你回家,好嗎?”

“不用,出門就有車坐,回家很方便。康副市長既然和陸叔叔是老朋友,一定有許多話要跟你說,你急著走多不禮貌啊。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回家的路。”

“葉子,我不能讓你再冒任何風險。上次的事情,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別不當回事。”

“沒事了,我一個人草木皆兵也就罷了,你就別跟著杯弓蛇影了好不好?”葉子嘴上這麼說,是為了讓陸天成放心,她心裡一直覺得那雙眼睛真實地存在。它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尖銳、冰冷,時時準備捕獲遊離在群落之外的個體。很多時候,當她獨自走在公司悠長的過道里,就能感覺到寂靜背後的危險。

“可是我看天色不太好。”

“呵,我是誰啊?孔明再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早有準備,一早晨就帶著傘呢。”

“嚯,長本事了呀。”

“昨晚天氣預報說的。呵呵。是雷陣雨。說不定到我走的時候都下不了,又或者雖然下了,到我走的時候已經風停雨住,總之天氣不是問題,放心吧啊。”葉子說著,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更加灰暗,有風颳過,桌面上的檔案被吹得“呼啦啦”響。她急忙扣上資料夾,一邊起身關窗,一邊說,“好了,好了,不說了,我要幹活了。拜!”

“那好。總之不要太晚,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掛了啊。”

“好。”

“拜!”

“葉子。”

“啊?還有什麼事呢?陸——大——經——理。”

“我,想你了。”陸天成壓低的聲音渾厚而深沉。

葉子淘氣的笑靨僵住了,她的心撲通一下落人溫泉,被汩汩而出的暖流浸泡、滲透,她無法阻止內心湧起的感動,眼睛不由自主地溼潤。

從未得到過父愛,葉子的童年始終是在陸天成的陪伴中度過的。他是她殘破世界裡的一束溫暖陽光,穿過凜冽的雲層投照下來,使她迂迴曲折的成長之路免受黑暗的欺壓和統治。他給予了她他所能給予的全部,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很多人的付出是有限度的,這個限度不是自己能不能,而是自己想不想,限度之內,他們付出的急迫、賣力,甚至招搖,沒完沒了地訴說,一副悲天憫人捨我其誰的架勢。限度之外,他們的心口老繭橫生,無論自己能不能,一概視而不見。而他不是,他對她的付出從來不會合計成本,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事張揚,卻絕無限度可言。葉子無法判定陸天成在她生活中充當的角色,父親?兄長?戀人?朋友?夥伴?沒有任何一種身份可以涵蓋他對她的全部意義。他是一個綜合體,在她需要的每一個時刻,他都會及時出現,填補她心靈的空缺。這是愛嗎?當然是。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情愛嗎?葉子不敢說。她覺得陸天成對她的愛遠遠超越了普通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他是可以為她付出所有的人,所有。

他註定成為耕耘在她年少時光裡的一粒種子,從心口發芽,長出蒼翠的枝條,爬滿她的全身,貫穿她的生命。翠蓋於頂,何事可懼?

葉子用手指拭去眼角溫熱的淚水。她吸吸鼻子,重新開始工作。當最後一份檔案整理完畢的時候,窗外風聲肅然,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淒涼。

葉子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她靠坐在寬大的椅子裡,用手輕輕按摩痠疼的脖頸。真的有些累了。葉子閉上眼睛,放慢呼吸,儘量放鬆身體。

就在這時,那種似曾相識的不安突然再次襲來,像牆壁上生出的暗青黴斑,從一小點兒變成一塊再變成一大片,擴張的迅速而猖獗,如同一張巨大的黑網,倏地從牆壁上掀起,卷裹著強烈的陰鬱潮冷之氣,撲面而來,將葉子重重包圍。

葉子猛地睜開雙眼。寬大的辦公室裡,有一種不安的東西蠢蠢欲動。葉子感到那雙眼睛在窺看她的一舉一動。詭異、陰暗的眼睛,藏匿在黑暗裡,寒光四射,飄浮不定,猶若兩簇幽藍的鬼火。葉子的脊背一陣陣發涼,像有一群螞蟻攀爬而過,又像是有一股電流從腳底一直躥到腦頂,寒凜凜、麻酥酥,讓人四肢發冷,頭皮發爹。葉子手裡的咖啡杯不住地顫抖,鋥亮的小勺撞擊杯壁,磕碰出細碎的聲音。

葉子的心口突突突地亂跳。她放下手裡的咖啡杯,扶著桌子慢慢站起身,轉動著眼睛,警覺地掃過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檔案櫃、窗戶、空調、龜背竹、沙發、茶几、茶几下的四方地毯、門、博物架、保險櫃、沒有開啟的頂燈、對面牆上的橫幅、背後的書櫥、轉椅、套間的房門、眼前的寫字桌……所有的東西都靜默在臺燈柔和的光線裡,還有一件什麼東西被遺漏了。一件重要的東西,很重要,暗藏危險的東西,但,是什麼呢?!葉子皺著眉,又掃視了一遍房間,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找不到。

葉子下意識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手機提示電量不足即將關機。她在最為惶恐和不安的時刻撥出了一個號碼,完全出於本能。

世界很大,但有時你會發現找不到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屬於你的不是空間而是空曠。

高翔接林雅出院回家。雖然林雅只是腦震盪,但鑑於心理科專家會診後的意見,小柯還是讓林雅住了幾天院。

谷新方不在,谷新方已經被科佳電器公司開除,他沒班可上卻天天不在家。高翔和林雅都知道谷新方又出去喝酒了,兩個人心知肚明,誰都不願意提。

昏暗的小屋裡一片狼藉。骯髒的床單有一半耷拉在地上,毛巾被、枕頭、枕巾零亂地攤放在**。沙發上是亂七八糟的報紙、襪子和遮陽帽。吃飯的小方桌上堆滿了空的玻璃酒瓶和易拉罐。吃剩的豬頭肉還殘留在塑膠袋裡,上面爬著蒼蠅。小板凳倒在一邊。幾件髒衣服扔在牆角的臉盆裡,散發出難聞的氣味。立櫃的門四敞八開,裡邊的衣物被翻得雜亂不堪,一條秋褲醜陋地當啷在半空。暖瓶已經空了,蓋子滾到了桌子底下。只有窗臺上的吊蘭、水仙、蘆薈和茉莉保持著綠意,它們是屋子裡唯一干淨的東西。這就是林雅的家!應該可以安置林雅的地方,但它看起來只能安置和絕望相關的東西。

林雅撥出一口長氣,閉上了眼睛。高翔及時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乾淨床單在哪兒?”高翔一邊問一邊推開沙發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騰出一小塊地方讓林雅坐下。

“立櫃最下邊一格。”

高翔撤換掉床單,枕巾,擺放好枕頭,扶林雅躺下,開始收拾房間。

林雅用毛巾被蓋住臉,無聲哭泣。

高翔不知道怎樣安慰她,她早就滿目瘡痍,傷痕累累,破碎得無從修復。漂亮的或平鋪的語言都如同紙鶴,徒有其表,並不能完成真正的飛行,蹁躚卻不實際,對她的痛苦無能為力。

扔掉全部垃圾,擦乾淨桌子和地面,整理好衣櫃,最後,高翔把洗衣機拖拽到水房。他把床單、枕巾和谷新方的髒衣服扔了進去。高翔扔得很用力,假如這就是谷新方本人的話,高翔一樣會把他這樣扔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