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十九章 解鈴

第五十九章 解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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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解鈴

第五十九章 解鈴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這間屋子的每一件物事都透著不合情理。

銅鎖用手電照照蒲團,喉頭竄動,嚥下口水說:“很久以前,我遇到過類似情景,一間壁櫥裡坐著一具修煉邪功的死屍。”解鈴蹲下來,用手壓了壓蒲團,說道:“你們注沒注意到這東西的規格?”

這塊蒲團是金黃色的,上面用紅線繡著很多花裡胡哨的圖案,比較奇怪的是,它很小,直徑也不過幾十釐米,比寺廟道觀裡見到的普通蒲團要小很多。我疑惑道:“這是個孩子或是女人用的?”話一說完,我馬上醒悟,我靠,這蒲團會不會是聖姑的吧?

解鈴也意識到這點,他做了個口型“聖姑”,然後衝我輕輕搖搖頭,那意思是不要說出來。

我打量著這間衣櫃,空間不算太大,一旦雙門閉合,會形成封閉空間。聖姑一個人在這樣封閉黑暗的空間裡,打坐修行,這情景怎麼想怎麼詭異。

我們又找了一圈,房間裡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他什麼也沒有,不知是範雄在臨死前收拾過,還是本來就是這樣。

現在我有個最大的疑惑,既然範雄死了,那麼聖姑哪裡去了?

解鈴走到那口“大魚缸”前,用力拍拍外面的鋼化玻璃,他在思考。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他遲疑片刻,踩著木梯爬到了上面,來到缸口。他讓銅鎖用手電照亮,我們看到順著輸水管往上找,缸口有一個非常隱蔽的水流閥門。

解鈴猶豫一下,還是扭開了閥門,輸水管裡發出一陣很深的沉鳴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很遠的地方迫近。時間不長,從管口噴湧出水花。幾根輸水管同時開始往這口大缸裡排水,水流衝擊在玻璃上,水花四濺。也就那麼一會,缸裡就積了膝蓋深的水。水流還在飛卷翻騰,水平面不斷升高。

解鈴關閉閥門,水不再注入,我們瞅著這小半缸的水都發懵,實在是想不出來這範雄到底要幹什麼。

首先肯定,雖然管它叫“魚缸”,但這口缸肯定不是養魚用的。那會不會是浴缸?範雄閒著沒事接一缸水,然後進去洗澡潛水玩?

這個人的思維,恐怕不是我們這些人能理解的。

解鈴在木梯上站了很長時間,他摸著鬢角,一直在凝眉思索。我撫摸著這口缸的玻璃,心裡忽然誕出一個想法,隨口說了出來:“要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莫不如試試就知道了。”

“怎麼試?”銅鎖問。

“把水灌滿,跳進缸裡。”我說。

銅鎖和黃珊珊乾笑兩聲,黃珊珊道:“好冷的笑話。”

解鈴在梯子上面說:“別開玩笑了,今晚也沒什麼發現,折騰那麼長時間,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黃珊珊剛來時的那點勇氣現在都折騰光了,巴不得早點走。而銅鎖對前因後果都不熟悉,就覺得這場景好玩而已,走不走都無所謂。不過,我比較瞭解解鈴,能聽出他的語氣有點意味深長,便不作聲,看他安排。

我們四個人順原路返回,從二樓廁所翻出去,小心翼翼爬到一樓。晚上,大街上空無一人,雨已經停了,空氣十分清冷。

我們還是很謹慎的,怕被攝像頭拍到,藏在陰影下貓著腰走。等走出了文化街,來到外面公路,路燈下能看到還有夜車跑過。我和解鈴叫過兩輛計程車,先後把黃珊珊和銅鎖送走。此時就剩下我們兩個。

解鈴道:“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你還想再回去。”我說。

解鈴笑:“行,知我者老羅也。你可能注意到了,我在關門的時候,其實都沒有鎖緊,全留著暗釦,就為了重新能回去。”

我慢慢說道:“其實你也想把我打發走吧。但是有些事沒了我的幫忙又幹不起來,你必須要留下我。”

解鈴用手指我,哈哈笑:“你呀,我發現你心思太重,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之所以沒一開始告訴你,就是想把他們兩個送走再說。”

我道:“是不是我說的那句話啟發了你,你真的想下那水缸試試?”

“是。”解鈴點頭:“我總覺得這裡有古怪,如果不試試,恐怕發現不了範雄的祕密。我不知道會不會面臨危險,必須要有幫手。現在能讓我最放心的人,只有你了。”

我眼皮子跳了兩下,深吸口氣:“好,我幫你。”

看看天,快天亮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順著原路返回,再一次進入範雄的密室。解鈴爬上木梯,開啟閥門,水管開始“轟隆隆”往裡注水。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他站在木梯上面,我在下面,一起盯著缸裡水花翻騰。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水面漸漸升高,快漫過缸口,解鈴把閥門關上。

他從木梯上跳下來,開始脫衣服。我在旁邊看著,心裡不是滋味,我下定了決心,慢慢說道:“老解,要不我來吧。”

解鈴看看我,呲牙笑:“謝謝你還能對我有惻隱之心。這件事你做不來,這裡肯定藏著什麼玄機,你下去也是白下去,只能我來測試。”

說著話,他已經脫得光光。解鈴身材真心不錯,面板緊繃,肌肉飽滿,而且是那種精瘦的型別,肚子上腹肌成塊,一看就是經常鍛鍊。

他光著身子,行走在黑暗的房間裡,此時只有我手中蠟燭的光芒。看上去,他很像是一位要進行前衛科學實驗的先行者。他踩著木梯,一步一步蹬到缸口,回頭看了我一下,慢慢說道:“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不要送到醫院,剩下你隨機應變吧。”

解鈴站在缸口,緩緩仰首看天,只見他的胸膛慢慢鼓起,我知道他在做深呼吸。一口氣吸過,他一縱身跳進水缸裡。他的水性很好,含住那口氣盡量不吐出氣泡,斜著身體四十五度朝下,很快游到缸底。

他扶住玻璃,慢慢讓自己直立起來,雙腳踩著缸底。此時他在缸裡,我在缸外,我們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這就是兩個世界。

我舉著蠟燭,看著缸裡他有些發青的臉,心內五味雜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拍拍玻璃,衝我做了個“k”的手勢,我向後退了幾步,以便能更清晰地看到他的全貌。

解鈴此時很有些像國外著名的水缸逃生的魔術師,我下意識期待著他創造出什麼不可思議的奇蹟。

解鈴在水裡沉浮,慢慢變動姿勢,雙腿盤膝,雙手疊放在腿上,慢慢合上雙眼。他居然嘗試在水底打坐!

我捏著蠟燭,聚精會神地看著,他似乎真的進入到一種忘我的狀態中,整個人漸漸飄離水缸底部,浮在水中,乍看起來就像是懸在半空修行的老僧。

我完全忘記了時間,就這麼緊緊盯著缸裡的他。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解鈴睜開眼睛,我也像是從懵懂的睡眠狀態驚醒。我看到他張開口說了兩個字,嘴裡隨之冒出無數的氣泡,看不出是什麼字。

我指了指缸口,示意他出來再說。誰知解鈴伸出右手食指,在玻璃上一筆一劃寫了兩個字,第二個字我看懂了,應該是“靈”,而第一個字筆劃太繁複,他寫了兩遍我還沒看明白。

解鈴寫完最後一筆,衝我點點頭,下一瞬間,我根本沒料到會出這樣的事!他雙眼一翻,四肢張開,整個人像是突然間猝死在水裡。

我看得目瞪口呆,他果然毫無知覺了,無數水泡隨著動作冒出來。他慢慢向水面浮去。

我把蠟燭放到一邊,趕緊踩著木梯爬到上面,站在缸口,水面散發著濃濃的寒氣。此時水面如同沸騰的開水,冒出滾滾氣泡,不一刻,解鈴從裡面浮了出來。我探出身子,抱住他,慢慢把他拖到缸口。

解鈴渾身都是水,眼睛閉得緊緊的,臉色發青,身上更是冷得嚇人。我摸摸他的鼻息,也不知是不是緊張,根本就摸不到,他死了?

我抱著他,也顧不得全身沾溼,費了很大力氣,把他拖出水缸。

擺弄這麼個成年男人,且不容易,況且他還無知無覺,像個厚重的大麻袋。腳下的梯子根本承受不了我的動作,我一個沒踩牢,抱著解鈴,一起摔在地上。

幸好距離不高,他壓在我身上還彈了幾彈,我渾身痠痛,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好半天才緩過來,看著解鈴心裡發寒,他會不會真的死了?剛才從高處摔落,他沒有做出一個活人應該有的應激反應。

現在怎麼辦?

我抹了把臉,強迫自己鎮定。現在我們在這麼一個密閉的鬼地方,解鈴不知生死,我應該怎麼辦呢?我簡直心亂如麻,就像有人把麻油硬灌入我的心臟裡,整個身體都難受糾結得要死。

別看我一直有驅除解鈴的心思,但此時此景,他真的死了,我卻感覺到莫大的失落和痛苦。我抱著他冰冷的身體,靠在水缸的玻璃上,望著窗外黑壓壓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