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5章 紈絝子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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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25章 紈絝子弟之死
杜鵑谷的人那年的春節過得異常冷清，不光是因為從臘月二十九開始連日陰雨綿綿，更重要的是因為雲妮的非正常死亡讓大家覺得很不吉利。
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也沒有相互串門，就連鞭炮聲都少了許多。
開春後沒多久，人們驚奇地發現在雲妮淹死的那個池塘邊，竟然鬼使神差地長出了一片片豔麗的黃杜鵑，這些花比野外的要鮮豔許多，並帶著莫名其妙的煞氣。
老人們說這是百年一遇的奇觀，恐怕將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更奇怪的是，雲妮淹死後沒幾天，養魚的人竟然發現池塘裡的幾百條魚都死了，從此，他再也沒敢去料理他的魚塘了。雲妮死後，每個從池塘經過的人都能看到池塘裡白花花的一片，全部是死魚。
要是沒記錯的話，雲妮已經是1990年裡村裡死的第二十四個人了。從1982年開始，杜鵑谷不知為何陸續死了很多人，幾乎每年都會有十多個人相繼死去，而1990年死的人是最多的。死亡原因多數是患重病，例如癌症、尿毒症等，也有一些像雲妮一樣先是瘋了，然後發生意外死的。
村裡人漸漸少了，有些人害怕就舉家搬遷到別的村莊去了。
那幾年，村裡傳出令人們驚恐不安的流言：杜鵑谷被詛咒了，凡是在杜鵑谷生活過的人都會死於非命，不管他們逃到哪裡，都逃脫不了這個命運。這個流言曾一度造成村裡人人心惶惶。
雖然人逐漸少了，但是自從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杜鵑谷周邊的廠子卻越來越多，商家們看中了這個風景旖旎且地域遼闊的江南小村莊。人們經常在低窪處看到一些化工廠排出的五顏六色的汙水。
有一天，杜鵑谷的人們見到了自從雲妮死後第一次出門的夏漢川，由於太久沒有見陽光，他的面板更白了，穿著還是很考究，依然保持著以往紈絝子弟、風流倜儻的做派。他嘴裡叼著根香菸，又重回到昔日經常光顧的小賭場，沒日沒夜地在裡面混。
自從雲妮死後他更加自由了，剛剛從喪妻的悲痛中振作起來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賭場發洩過盛的精力。
自從雲妮死後，村裡頭號**桂香的生活也趨向平靜。1990年臘月二十五當晚，當她聽到廣播裡播出雲妮失蹤的訊息時，她曾經嚇得從椅子上掉下來，她強烈地感覺到雲妮已經不在人世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填滿心間。她沒想到雲妮真的被淹死了，除了害怕之外就是深深的自責，她覺得她當時如果早點回去拉她一把，她就不會死。
她本來對夏漢川仍未死心，而今出了大事，她打算不再去騷擾夏漢川了，這既是對雲妮的祭奠，也是對自己的懲罰。她暗自感到慶幸的是，沒有人知道雲妮的死跟她有關。
桂香真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實際上，沒人看見雲妮因她而掉入池塘並不等於沒人知道是她害死了雲妮。她仍然逃不過應有的懲罰。
雲妮死後大概一個月後，雲妮孃家的兩兄弟來到了夏家。因為雲妮死得不明不白，他們是來找夏漢川算賬的，而夏漢川已經跑去朋友家裡躲起來了，於是夏漢林不得不獨自面對這一切。
因悲憤而變得更加蠻不講理的兄弟倆兒把夏家攪得一片狼藉後仍不解氣，他們威脅夏漢林說如果不交出夏漢川和那個狐狸精桂香，就一把火燒了夏家老宅，讓夏家從此永無寧日。
夏漢林為了保全夏家老宅，無奈把夏漢川交了出來，當然，還有桂香。
夏漢川被從朋友家的被窩裡揪出來時還在沉睡中。他被夏家兄弟綁在村裡最大的古樹上，還來不及換下睡衣的夏漢川被一根粗壯的繩子綁著，被亡妻的兩個兄弟拿皮鞭抽打，被打得皮開肉綻，慘叫不止。
旁邊的樹上也綁著驚恐不安、噤若寒蟬的桂香，身穿單薄低胸睡衣的桂香看著夏漢川被折磨得慘不忍睹的一幕，早嚇得魂不附體了，而夏漢川的慘叫更讓她心驚膽戰。
她還不知道這兩個氣急敗壞的大漢將會怎麼處治自己，因而愈加恐懼不安，兩腿發軟。她充滿乞求的目光幾乎令在場的每個人動容，當時那種慘烈和淒涼的境況，給村裡每個人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站在人群中默默心痛的夏漢林實在不忍心看到弟弟繼續遭受這種折磨和屈辱，德高望重的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跪求雲妮的兄弟放過夏漢川。
這時，兄弟倆已經為自己的妹子狠狠地出了一口氣，加上看在夏漢林曾是親家的分上，他們就放了已經半死不活、處於昏迷狀態的夏漢川。
桂香原以為夏漢林也會救她，可當她向他投去乞求的目光時，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夏漢林無比冷漠和怨恨的目光。
他們把樹幹上的桂香解下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桂香綁在臨時租來的手扶拖拉機上，幾個人開著車揚長而去。大家看到當時淚流滿面的桂香是帶著哀傷、無助的目光看著夏漢林消失在視線裡的。
至於他們怎麼懲治桂香，村裡人不得而知，但是人們仍然能想象得出，落到雲妮那兩個心狠手辣的兄弟手裡，相信桂香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七天後，桂香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抬了回來。
那是1991年3月的一個早上，天還有點冷，桂香身上穿的還是被擄走時的那套睡衣，只不過已經破爛不堪了。當衣衫襤褸的桂香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大家不禁不寒而慄，她經歷了怎樣的折磨啊！
昔日**動人的小寡婦徹底被破相，引人注目的還有她頭上那朵黃色的杜鵑。
當她木然地從人們的身邊經過時，人們頓時生出一絲憐憫，都覺得雲妮那兩個兄弟太不人道了。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她不去勾引夏漢川，如果她不去打雲妮導致雲妮流產，如果雲妮掉進池塘時她能及時拉她一把……太多“如果”了。
事過境遷，一切都悔之晚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三天後，村裡有傳言說桂香被雲妮的鬼魂上身了，這種說法來自桂香的鄰居。她說有一天凌晨一點多，她正要睡下，猛然聽到桂香屋裡傳來一聲慘叫，接著是一陣亂丟東西和扭打的聲音，然後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尖笑聲，那笑聲聽了令人毛骨悚然，竟似雲妮的聲音，鄰居當時被嚇出一身冷汗。
夏漢川那次被暴打後幾天都下不了床，他原本並不強壯的身體因而變得孱弱不堪。他過去的幽默和樂觀不再，經常靜靜地發呆，坐在庭院裡，看看天，踐踏地上的螞蟻，在地上畫圈圈，寫著一些別人看不懂的文字，一副委靡不振的樣子。
不久，夏漢川精神好些了，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寂寞，開始在村裡轉悠，尋找能刺激他將死的神經的東西。他再次來到昔日被他視為最為刺激的賭場，昔日的狐朋狗友對於夏家二少爺終於“重整旗鼓”表示歡迎，他的到來無疑為賭場增色不少，因為他是村裡首富——夏二少爺啊。
對這種前呼後擁的“愛戴”，夏漢川非常受用，他又重新找回了往日的神采飛揚，乾脆整天泡在賭場裡了，吆喝著，興奮異常，忘乎所以。
夏漢林多次勸說夏漢川不要再去賭錢，把心收回來，為夏家做點實事，可是夏漢川完全鬼迷心竊，根本不聽勸。繼續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這樣過了幾個月後，樂不思蜀的他越來越瘦，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會暴瘦。他仍舊是整天泡在賭場裡，甚至晚上也不回家睡覺，他說只有這樣才找到一點活著的樂趣。
不久後村裡傳出流言，說夏漢川的暴瘦是因為他整晚整晚被雲妮纏著，精髓被掏空所致。人們曾有幾次見過他在賭場裡咳血，然後暈倒在地。最後一次暈倒時他被送去醫院，醫院的診斷結果是肺癌晚期。
得重病後的夏漢川再也沒去賭場，他整天活在死亡的恐懼當中，由於深受打擊，加上病魔的折磨，他更加茶飯不思，形同骷髏，經常痛苦地大聲哀號。
夏漢林看他這樣只有嘆息落淚，他知道這個敗家弟弟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夏漢林對此也無能為力，只能順其自然了。
在雲妮去世十個月之後，夏漢川因為肺癌晚期醫治無效也死了。
從此，夏家敗相百出。
其實夏家的衰敗在十三年前就初見端倪。那年，夏家曾發生過一件大事，後來，夏家門前的千年古樹突然倒了，還壓壞了夏家老宅東側的房子。
那間房是夏青雪太爺爺的三姨太住的，據說三姨太在夏家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裡受到很不公平的待遇，還死不瞑目。
東側那間房後來一直沒人住，然而裡面時常會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令人聽了毛骨悚然。夏青雪的爺爺和奶奶在接下來的兩年內相繼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