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5章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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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5章精神病院
在梁青青短暫的人生經歷中，精神病院應該是她所遇到的最奇特的一個地方了吧，或者是最與她契合的一個地方。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養母卻已經迫不及待了。如果梁青青沒有猜錯的話，她那天告訴警察的話應該給養母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不然她又怎麼會這樣恨自己呢。恨就恨吧，反正她是對別人的恨無所謂的，恨她的人越多，自己就會越開心也說不定。
遠離嘈雜的市中心，精神病院成了被世界遺忘的一個角落。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什麼地方是比孤兒院更悲傷的話，那麼梁青青一定首選精神病院。只是這裡的悲傷又是另一種悲傷，一個與現有的世界不相投的悲傷。如果上帝能夠多給他們一種選擇的話，這個世界一定不會是他們願意去選擇的家園。
而不管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對於梁青青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不是因為精神病院比梁家麵館還要乏味和無聊，而是梁青青本身，就已經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個毫無意義的人。
“歡迎你哦，小姑娘！”裹著厚厚的紗布被養父母扔在醫院門口，楊醫生是梁青青遇到的第一個迎接她的人。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長得還算漂亮，面板蒼白而乾燥，眼睛藏在厚厚的鏡片之下，讓梁青青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麼。而最讓人噁心的，大概就是她穿得這一身白大褂。上邊有各種紅色黃色的**留下的痕跡，沾染了整件衣服，把純潔的白色驅趕到了人看不到的地方去。楊醫生給人的感受就像是這所精神病院給人的感受，甚至不需要做任何表面功夫。讓人一眼望去，就能夠領會其中的骯髒。
也許是感覺到了梁青青的注視，楊醫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解釋到：“醫院裡病人太多，而且喜歡胡鬧，醫生的衣服不可能像普通醫院裡那樣乾乾淨淨的，這一點你要做好準備。”說起話來，楊醫生的語氣顯得很友好，表情卻是淡淡的，彷彿是在講述什麼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
對於楊醫生的談話，梁青青並沒有做出任何迴應。或許這就是精神病院唯一的美麗吧，你任何不正常的表現在這裡的人看來都是正常。偶爾那麼幾次你忽然表現的跟正常人一樣了，別人才會認為是不正常。
因為梁青青的沉默，兩人的談話氣氛也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誰也沒打算再說些什麼，誰也沒打算再移動一步，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那麼僵持著，彷彿要觀察到對方的骨子裡去。
“呃……外面風挺大，如果你已經做好準備了的話，那就由我帶你進去吧。”僵持的結果出乎兩個人的意料，楊醫生竟然首先敗下陣來。如果仔細走進她去觀察的話，會看到她的腦門已經密密麻麻的一層汗，由此可見她耗費了多大的心力。
慢慢的跟在楊醫生後面走，梁青青的心裡也是充滿震驚的。過了好幾年了吧，她竟然遇到了一個這樣厲害的人。如果一定要加一個對比物件的話，那麼只能把劉毅加入進來。從剛才的僵持中來看，楊醫生是個非常厲害而且神祕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梁青青竟會感覺她身上的磁場與劉毅非常的相似。兩個人身上某些相同的特質把梁青青思緒引向了“十三月”。不知不覺，梁青青竟然非常想到劉毅那裡去尋求幫助，告訴他現在自己的所見所聞。
只是楊醫生並沒有留給梁青青多少思考的時間，很快的，她就把梁青青帶入到了另一個狹小的房間裡。整個房間只有兩張椅子一張桌子，沒有任何的裝飾。讓梁青青坐下後楊醫生就走了出去，隨後等待梁青青的還是未知的考驗。
只不過剛剛坐下五分鐘，梁青青就在房間裡感覺到了非常強烈的壓迫感。那感覺或許是來自於白牆，或者是來自於那扇小小的窗戶，或者是來自於這極致的安靜。總而言之，這並不是一個讓人感覺到舒服的屋子。但是梁青青又是如此強烈的感受到，這就是屬於精神病院的屋子。
大概在屋子裡坐立難安的等了半個小時左右，房間的門被敲響了。房門響了一聲又一聲，梁青青卻遲遲不作出迴應。她在等待，她也在判斷，她甚至在考慮要不要玩一場遊戲。她想要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作出迴應的話，房子外面的人會不會一直一直的敲下去，直到這間房子的門被敲爛為止。事實上，門外面的人也堅持了足夠長的時間。差不多有半小時吧，那人就一直在梁青青的沉默中敲下去。然後在敲到三十分鐘整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打開了。梁青青也終於見到了來到精神病院以後自己需要見的第二個人。
“為什麼不給我開門呢？”敲門進來的人是一個男人，沒有楊醫生的冷漠和嚴肅，這個男人從進門那一刻起就一直是笑容滿面的。雖然這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梁青青看到非常滑稽，不過這個男人看起來能夠將這種表情維持相當長的時間。
梁青青冷冷的觀察著他，看著他穿得挺整齊的那件同樣被各種分泌物沾滿的衣服，“我以為你應該知道門是開著的。”也許是在房子裡坐了足夠長的時間，梁青青周身竟然滋生了一種與這個房子足夠契合的氣場，她觀察著那個到訪的男人，像個女主人一樣答話。
然而讓人氣憤的是，那個男人竟然笑了，而且明顯是被梁青青這種明顯與年齡不合的答話給逗笑的。如果這個時候梁青青適時的羞紅了臉，表現出一副小女孩慣做的那種惱羞成怒的樣子的話，大概就完全隨了那個男人的意了。所以梁青青肯定是不會那樣表現的，她冷漠的表情不為所謂，一絲冷笑恰到好處的表現在嘴角，活脫脫一個生活在陰謀中的“鬼娃娃”。
看到梁青青這種表現，那個男醫生也自然而然的冷靜下來，坐在了梁青青對面的那張椅子上，開始展露他真正的目的。
“你好，我姓趙，叫趙剛，是你以後的主治醫生。”簡短的自我介紹，到訪的男人已經將自己的身份表露。很明顯的，他的話也已經表明。在未來的對抗之中，就算僅僅是憑藉著身份上的優勢，趙剛也肯定是勝梁青青一籌的。
“你好趙醫生，我是梁青青。”自我介紹什麼的總是有來有往嘛，這次梁青青算給了趙剛這個面子。
“關於自己的病，你瞭解多少呢？”既然說明了自己主治醫生的身份，趙剛也沒有浪費時間的意思，馬上把梁青青的病情引到了話題上，並表現出了自己希望長談的意思。
“自己的病？我的病大家應該都挺了解的吧，胳臂上，腿上，這不是全都是紗布嗎，醫生你還需要了解多少呢？”直至此時，梁青青終於表現出了那麼一點小女孩的天真，只是這天真到了旁人的眼中卻多了一絲狡詐的味道。
聽了梁青青的話，趙剛心裡是滿滿的鬱悶。當初楊主任分配給自己一個小女孩的活兒，他心裡還是挺開心的。畢竟是小孩兒，多多少少就是有些心理問題罷了，也嚴重不到哪裡去。雖然被父母送來住院，但是疏導幾天吃些藥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後來知道這小女孩兒被關在了專門瞭解重症病人病情的緊閉室，趙剛也完全沒有多想，甚至覺得醫院有些大驚小怪了。
可是幾番對話下來，趙剛知道，自己碰上了一個難纏的角兒。其實從敲門的時候他就該明白了，能夠僵持半個小時不發一言，肯定不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能夠辦出來的事情。很明顯，這個梁青青比他想象中的還要不正常。
“怎麼，你看不出來我的病嗎？”本來梁青青還以為這位趙剛醫生是為笑面虎的角色，準備會會他，誰知道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呆愣，完全不是她這個小女孩兒的對手。尤其是和剛才的楊醫生比起來，這位醫生的經驗和造詣可不是一般的低呢。
既然稱不上是自己的對手，梁青青自然而然的便洩了氣。一路奔波，其實她已經很累了。如果這位趙剛醫生不在意的話，其實她很想趴在桌子上睡上一覺。當然，梁青青是不會管這位年輕的醫生在意不在意的，因為她已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剩下了那位不知所措的醫生繼續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所幸，趙剛不知所措的時間並不長。最起碼在觀察了有十分鐘之後，趙剛才明白這個小女孩兒只是睡著過去了，而不是暈倒了。雖說自己有些蠢，但是趙剛之前的確是被嚇死了。病人剛剛入院就被自己的談話醫生嚇昏，這話要是不小心被傳出去，以後他也別想再接待病人了。
睡著了就算是睡著了，趙剛也沒有把梁青青叫醒的道理。而且梁青青的身上有許多傷，看起來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如果可以的話，趙剛也願意讓梁青青多休息一會兒。所以自己要不要為她披上一件衣服呢？要不要叫護士來將她抱到**去呢？要不要去告訴主任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沒有辦法再繼續呢？
太多的疑問，都是令趙剛不知所措的點。其實換做其他任何一個病人或許趙剛都不會有如此的表現。但是梁青青實在是太過瘦小太過脆弱了，彷彿瓷娃娃一樣，稍微碰得重一些了就會碎掉。還有她脖頸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以及身上纏繞的厚厚的紗布，都讓趙剛想象不出這個女孩兒曾經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作為精神病人或許也有抓傷自己的可能。可是如果這些傷不是梁青青自己造成的話，那麼又是誰會狠心傷害這樣的一個小女孩兒呢？
神不知鬼不覺的，趙剛的心裡竟然泛出一絲淡淡的心疼。回頭看看緊鎖的房門，趙剛的右手撫上了梁青青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