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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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買賣
第40章 大買賣
說這句話的時候,邵慧敏鐵青著臉兩眼一眨不眨看著我身後,好像我身後存在著某樣令人極度恐懼的東西。
可是我回過頭時卻什麼也沒看到。
身後三四張桌子,坐著四五個輕聲說笑的男女,燈光有些昏暗,音樂聲細細的,一遍一遍迴圈著那幾首耳熟能詳的老歌,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我微微鬆了口氣。
說實話剛才真有點被她說話的樣子和眼神嚇到了,以為她真的看到了什麼,幸好什麼也沒有,看來我私下還是希望她說的那些都是她的臆想而已。琢磨著,打算就此收回視線,誰知頭剛一轉,卻突然一眼瞥見身後的地板上有一串溼漉漉的腳印。
腳印是從後面第三排桌子開始的,到我身後差不多半步的距離終止,印漬很模糊,如果不是光照變化的緣故可能根本就發現不了。
原本有腳印也沒什麼奇怪的,怪就怪在它們看上去很『潮』溼,好像剛從水裡走出來似的,這同周圍乾燥的地磚形成了一種有些突兀的對比。而更奇怪的是這串腳印的兩隻腳一隻穿了鞋子,一隻卻是赤足的,它們溼漉漉地以蛇形狀蜿蜒顯現在我身後那片地板上,似有若無,看不出最初來自哪裡,更不知又是怎麼突然終止並消失的。
怪了,之前我根本就沒感覺到身後有什麼異樣的動靜不是麼?
“你看到他了麼……”就在我為此而fālèg的時候,我聽見邵慧敏小心翼翼地問了我一聲。狐說魃道105
我回過神望向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她目光依舊停留在我身後某個點,好像她剛才看到的東西仍存在似的,與此同時,也不知是不是因此而受到了感染,我突然感到一陣冰冷的感覺透過衣服朝我後背的面板上鑽了進來,黏糊糊溼漉漉,無聲無息間將我後背上的衣服慢慢吸附在了我的身上……
隱約可以聞到一股鹽燒焦了的味道從身後傳過來,伴著種無法名狀的腐臭,在咖啡廳經年積累的濃香裡無比突兀地出現,這令我不由得吃了一驚。
想再回頭看看究竟是不是被我疏忽掉了什麼,可是突然間脖子不知怎的像被注了水泥似的,沉甸甸地僵硬,讓我一下子怎麼也動彈不了了。多奇怪的感覺!只能憑著眼角一點餘光,我感覺到身旁那道玻璃上有團白乎乎的東西,它被玻璃的反光倒映著,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麼,但可以非常清晰地感覺到它離我非常近,近得就像在我背上粘著似的……
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我下意識捏住了手腕上的鏈子抬眼望向邵慧敏。
“慧敏……”剛一開口,卻猛然發覺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憋了半天勁竟然只擠出沙沙一點聲響,這讓我一下子有些慌了神。此時邵慧敏應該是已經發覺到了我的異常,她嘴脣動了動,定定看著我身後某個點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將身體朝後靠了靠,兩隻微微發抖的手絞在一起捏得指關節隱隱泛白。
顯見我身後那東西把她嚇得不輕,可是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是江齊生的鬼魂嗎?
我努力想將頭朝後扭,但依然做不到。很快感覺到那種『潮』溼粘膩的冰冷從後背蔓延到了我的肩膀上,我用力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然後再次用了點力,總算從喉嚨裡擠出了點聲音:“它……是不是在我背上,慧敏?”
邵慧敏聞聲迅速朝我身後看了一眼,抿著發白的嘴脣點點頭。
“你能看到它?告訴我它什麼樣子……是不是江齊生?”
“不知道……”再次匆匆朝我身後看了一眼,她搖頭回答。說話時兩隻眼卻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麼地方,她兩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肩膀,看上去已然驚惶失措:“不知道……我看不清楚……”
此時整個後背越來越沉,我心知不好。
多數鬼魂是不能靠人太近的,能這樣接近人的必定是怨魂冤鬼,而姥姥曾經不止一次對我說起過,大凡這種東西帶著怨氣,那麼怨氣有多重,它們也會有多重。這會兒沉甸甸在我背上,那東西活像座山似的,它到底得有多大的怨氣?
“慧敏!”於是再用力叫了她一聲,我試圖讓她明白我這會兒所處的困境:“你幫我一個忙好麼……你……”豈料話還沒說完,她突然一把抓起身旁的包起身就朝咖啡店奔了出去。我被她這舉動給徹底懵住了,發了好一陣呆才回過神,急急抓起她留在桌上的戒指試圖追過去,豈料剛一起身就被後背上那股沉重的力量『逼』得險些跪倒在地上。
幸好有所防備,我一把撐住桌子勉強把身體穩住了,直到身體適應了這種『潮』溼的沉重,才慢慢開始鬆開桌子朝前挪。狐說魃道105
這一過gzhē是無比艱難。
早聽姥姥形容過這種被鬼壓的感覺,它是夢魘之類的鬼壓床所遠遠無法比擬的,而此刻卻是我頭一次真正的嚐到這種滋味,幾度險些又跌倒,眼睜睜看著邵慧敏倉皇的身影蹬蹬磴推門而出,我別說是追,就連出聲叫住她都難。
脖子乃至整個後背上那種溼漉漉的沉很嚴重地影響到了我的聲帶,我連一點聲音也都已經發不出來了,只能用盡力氣一步步艱難地朝門口處挪去,一路上走的姿勢可想而知有多怪異,我聽見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也看見他們朝我投來的詫異目光。只是這種境況下哪還管得了那麼多,只一心想著能儘快走出這個地方,卻就在剛剛走到店門口的一瞬,一眼看到兩扇玻璃門上被燈光清晰反『射』出來的我的倒影,不禁猛地呆了呆。
一下子竟在門口挪不動步了。
玻璃上,我的影子像個脊椎不好的老人似的佝僂著腰,頭朝上使勁抬,卻又不堪重負地微微耷拉著,因為我歪斜的背脊上赫然壓著一個“人”。
那人很胖,全身白乎乎的,如同我之前在座位旁的窗玻璃上用眼睛餘光所窺見的那樣。她整個頭擱在我肩膀上,手和腳纏著我的身體,遠看像只肥大的白『色』zhizhu。但zhizhu身上沒有那麼多水,她就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大量的水從她長得跟海藻似又粗又硬的頭髮和肥厚的身體裡滲出來,滴滴答答淌在我背上和地上,於是我額頭上的冷汗也滴滴答答順著臉頰掛了下來。
空氣中充滿了鹽巴燒焦般的味道,以及不知名的腐臭。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剛才聽邵慧敏說話時的語氣,我以為是她死去已有一年的丈夫出現了,在我的背後。但此時壓在我背上的分明是個女人,全身腫得好像在水裡給泡爛了的女人。
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壓在我身上……
猶疑間突然身體一個趔趄,我差點跌掉在地。頭一低瞅見腳下一團黑糊糊細小的影子在使勁拽我的腿,不知道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被它細小的手臂樣的東西一碰到,我兩條腿一下子就麻了,幾乎站也站不穩,卻又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往前走。
眼看著就要一頭撞在前方的玻璃門上,周圍人見著了紛紛驚呼:“喂!小心啊!!門!”
我想停,但哪裡停得下來?整個人被一股大力牽著咚咚咚猛朝前幾步一下子朝門上直撞了過去,幸而此時那門突然被拉開了,我得以一頭朝外撲了出去。
然後在外面的人行道上摔了個狗啃屎,但總好過腦門在玻璃上撞開花。
開門那人被我的樣子給嚇壞了,匆匆跑過來想扶我起身,但隨即,也許是怕惹上麻煩,在我邊上看了我幾眼後,他很快又退退縮縮地跑開了。此時咖啡店裡亦有不少人站起身窺望著我,一邊交頭接耳。但同樣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扶我一把。
於是我只能一個人在店外的大雨裡躺著,想站卻站不起來,雨水令我後背上的東西變得更沉,並且更加腥臭難聞,我忍不住扭頭嘔吐了起來,直吐到頭昏眼花,這時一直淋在我身上的雨忽然停了。
我一愣,因為周圍雨還在下著。
勉強抬起頭,便看到一把黑傘在我頭頂上斜撐著,撐傘那人半身被雨淋得透溼,溼漉漉的長髮緊貼在蒼白如紙的臉上,臉上那雙墨黑的眼睛靜幽幽看著我。
那瞬間直把我從剛才半死不活的狀態驚得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因為我認出他就是剛才我在店裡時曾一瞬見到,又一瞬消失的“屍人”。
原以為那只是我的錯覺,沒想到他真的在這裡,並且此時無比真實地站在我的面前。
當下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我猛一使力連滾帶爬著倒退了數步,隨後放開嗓門對著他慢慢又走近過來的身影尖叫:“你!你別過來!!”
手腕上的鏈子在我的叫聲中喀拉拉一陣輕響,我能感覺到那些細碎的骨頭彷彿活過來般的顫動。與此同時四周突然一片死寂,只聽到身後‘呀呀’一陣貓叫般的聲響,我後背和肩膀上那種灌了鉛似的沉忽然驀地消失了……
但這並沒讓我好受多少,因為這時我發覺到四周那些匆匆而過的路人,以及在咖啡店裡坐著的客人,似乎沒有一個能留意到我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他們自顧自地做著他們的事,說著他們的話,彷彿完全沒聽見我的尖叫聲似的。
我明白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驚恐間正想尋機逃離,不料我的腿卻被一下給踩住了,那屍人低頭看著我,用他那雙細長幽黑的眼睛。隨後蹲□將他細長的手指伸到了我臉上,在我僵硬得一時彷彿石化了似的臉頰上慢慢劃了一下:“梵天珠。”
“洛林。”這時我身後忽然有人道。
我吃了一驚。面前這屍人也是。
趁他一愣神的工夫我迅速站了起來,轉身想跑,不期然一道身影突然在我面前一擋驀地堵住了我的去路。
“藍??”靠近的一瞬我認出了那人的臉,這讓我不由一愣。
沒等反應過來,他朝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即抓起我的手一把扯住我手腕上的鏈子,喀拉拉一聲將它拉開,纏在手指上朝著迅速『逼』近過來的屍人方向驀地一指:“咄!”
屍人身體朝後猛一個踉蹌,彷彿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
此時我手腕上的骨鏈灼灼地燙了起來,通體迅速變紅,彷彿正在燃燒。
而隨即發現,它的確真的在燒,因為我聞到纏在它上面的藍的手指正嗤嗤地冒出股焦臭味。他因此而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嘿嘿一聲笑,伸手一把抱住我,完全沒有任何徵兆地縱身朝屍人方向直衝了過去!
“喂!藍!”見狀我脫口驚叫。
眼看著就要同那‘屍人’撞到一起,出乎意料,那‘屍人’卻突然不見了。
與此同時周圍的死寂倏然間被打破,汽車聲路人的腳步聲,說話聲,隱隱的音樂聲……頃刻間那些原本如同被凝固了般的聲音一下子又重新撞進了我的的耳膜。
真彷彿是場夢似的。
“靠……手指差點不保……”還沒來得及從這一切變故中恢復過來,我聽見術士自言自語道。
他鬆開我走到一邊正撫著他的手。那隻纏住我骨鏈的手整個兒都發黑了,手指部分血肉模糊,捲縮著微微發抖,把我給看得心驚肉跳的。
當下不由得趕緊問他:“剛才……是怎麼回事……”
他瞥了我一眼。沒回答,只低低哼了一聲:“虧大了,陪錢的買賣,也不知道那老狐狸能還幾個錢。”
“要去醫院麼……”
聞言他嘴角牽了牽,像是我問了個多麼滑稽的問題。
然後沒吭聲,他一轉身似乎打算要走,卻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麼,回頭朝我的手看了一眼:“你怎麼會有豘戒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