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01章 房子裡的故事

第101章 房子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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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房子裡的故事

第101章 房子裡的故事

“怎麼可能,”聽我問起胖子立刻眉飛『色』舞了起來,點點頭提高了聲音,似是同我說,又似是對著那將目光投到他臉上的方即真賣弄般道:“這女人以前在靜安區是出了名的偽神婆,前兩年也在我們馮導這裡鬧過一回,說他被黃大仙上身,要他出多少錢給她來替他做法驅除。後來沒幾天她就被抓到局子裡去了,說是犯了詐騙罪。”

“是麼……”

“你不知道吧,她以前跟人合夥看相算命驅鬼,賺了不少錢呢,哎?怎麼今天是一個人來的,不知道她的‘託’藏在啥地方……”一邊說一邊手搭涼棚繼續朝裡看,此時周圍不知怎的都靜了下來,只有快門聲還在時不時響著,於是屋裡那女人的咕噥聲變得逐漸清晰起來,隱隱聽見似乎是在哼著什麼歌,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半晌才覺察出,原來那是佛經,她一邊哼唱著一邊漸漸停下腳步,好似始終沒有察覺外面有那麼多人看著她,也完全沒留意到那幾個僵立在客堂中間一眨不眨注視著她的人,臉上以及兩眼中那種隱忍得快要到極限的神情。她自顧自站在屋子靠左一處光線特別暗的地方抬頭朝上看著,也因此引得周遭一邊寂靜。

片刻忽然收回視線在整間屋內一圈掃視,隨後停留在客堂正中那個導演模樣的男人,突兀道:“馮先生,這些年你還揹著那頭黃皮子麼,難怪會挑了那麼陰的宅子去拍那麼不吉利”

一句話引得四周一陣譁然。

我見那被她稱作馮先生的男人眉頭動了動,似要發作,又礙著外面那麼多的媒體在於是又忍了下來,似商量般道:“這位女士,今天是我們劇組的好日子,雖然我們拍的是鬼片也做這種儀式祭拜,但並不代表我們是『迷』信主義,所以請到別處去做生意吧。”邊說邊示意身旁的助理將一封紅包遞了過去,並笑呵呵道:“恭喜發財,恭喜發財。”

多好的一種處理方式。

這大度的舉止立時將記者的注意力轉到了那名導演身上,一時再度響起陣『潮』水般的快門聲,他由此輕輕舒了口氣,一邊微笑著朝邊上其他人看了眼,似乎意味事情得到解決了。誰知即刻便又發現那女人並未就此離去。

她仍在原地站著,薄薄的嘴脣朝下抿出一道細細的弧度,似嘲笑般對著他一聲冷哼。

然後道:“我這是好心,看你這些年背都已經被那東西壓得彎曲,所以特意來提醒你。眾所周知,這地兒是間凶屋,以往有人死了半年才被發現屍體,魂魄的怨氣只怕早就滲透在這房子的每一寸骨髓裡了。你也是因此而動了拍這部戲的念頭的吧,可是能將你引到這裡的並非你自己的意識,而是那黃皮子。它要你死呢,你卻不自知,真是可悲,無『藥』可救的可悲。”

說罷,搖了搖頭輕蔑地朝那面『色』被氣得發青的男人再望了一眼,張蘭自那客堂內走了出來。一路經過那些擁擠的記者群,那些人竟不由悄悄給她讓出一條道來,直至她走到人群之外,方才意外地發現大明星方即真就立在他們身後,登時一片動,緊跟著呼啦一下全都朝他圍攏了過來,快門聲洶湧而起,瞬間如浪『潮』般將他同那胖子一起吞沒在了他們亢奮的情緒中。

我好容易才從那些人浪中擠了出去。

到外面用力吸了口氣,便聽見肩上的傑傑不屑道:“嘁,簡直將他當作神了喵。”它渾身的『毛』蓬得『亂』作一團,因而異常氣憤地從我肩膀上跳下,抖了抖『毛』昂首朝我房間的窗戶上跳了過去。

“偶像那可是比神都偉大的一種存在呢傑傑。”我抹了把汗對著它身影道。

隨後也打算離開這吵鬧擁擠的地方回自己小店去,不期然剛一轉身,便見張蘭正獨自一人立在對面那房子一處隱僻的小窗處,脖子伸得長長的,整張臉幾乎貼在那窗玻璃上,兩眼一眨不眨,也不知究竟在裡頭髮現了什麼,令她看得如此專注。

於是不由邁步朝她走了過去,到她身後朝裡看了看,而除了一間空落落的斗室,我並沒有見到任何能令人感到特別的東西。

這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間,原是秦『奶』『奶』經常呆坐在裡面朝外頭看風景的,有時候我在自己房間的窗戶處做作業,一抬頭便能見到她。自她去世後現在那裡幾乎已經完全搬空了,只剩下兩把破舊的椅子和一張門已經沒了的空櫃子,其它一無所有。卻不知張蘭究竟在看著什麼,能讓她用心到連我的走近都沒有發覺。

“原來你也是住在這兒的麼,小姑娘。”恰在這時突兀聽見她對我道。

我被她驚得一跳,隨即透過窗玻璃的反光我見她在望著我,於是倉促地笑了笑,點點頭:“是啊。”

“那你該知道這房子裡的故事了。”

“略微知道一些。”

“略微。”她再次瞥了我一眼。隨後似乎忘了我的存在般,她將目光繼續望向屋內,那樣又靜靜看了一陣,忽地直了直身子,有些自言自語般咕噥了一句:“人真可悲,那些無知的卻又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的。譬如那姓馮的,譬如你。”說到這兒忽然回過頭,她直直望向我:“我說,剛才我在那屋裡講的話,你都聽到了麼?”

我被她問得一噎。不由自主嚥了咽口水,然後遲疑著點了點頭。

她臉上的神情安靜又有些奇特,令我無法直視她的眼睛,於是將目光垂了下來,便見她那細長的指甲在自己領口處撥動著,隱見一角紅『色』的東西在領口內閃現,被夕陽折著玻璃似的光。想來,是那枚小小的棺材墜子。

“你仍是不相信那些話的,對麼。”這時聽見她再次問我。

我沒回答。只想了想後對她道:“其實我也並不是不相信這些東西,但如果你真的希望別人能完全相信,最好能令他們親眼見到,否則,對於那些完全不信這套的人來說,你即便說得再繪聲繪『色』,又能怎樣呢,無非是明天報上一條讓人茶餘飯後說笑的卦新聞而已。”

我的話令這女人目光微微呆了呆。

隨後慢慢吐了口氣,她將目光再次轉向窗戶內,嘴角牽了牽:“隨便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他們的厄運即將到了。”

“為什麼這樣說。”我不禁皺了皺眉,並且突然覺得她有些痴了,在這條窺陰陽的路上。

而像是輕易從我眼神中窺知我心中說想,張蘭透過玻璃的反光將目光轉到我臉上,對我微微一笑:“還記得我對你說過,這世上最令我恐懼和難忘的,是上吊而死的鬼麼。”

“記得。”

“那麼你看看這裡。”說著將手指伸向窗玻璃,在那上面輕輕畫了個圈。

我透過這道圈見到那是屋內天花板的位置,上面孤零零掛著盞吊扇,在經年無人打掃的情形下積滿了灰塵和蛛網。

“你看到了一盞電扇是麼。”她問。

我點點頭。

“除此,我想你一定見不到那上面還懸掛著一個人。”

“一個人?”我不由迅速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個女人,頭朝門的方向垂著,舌頭又黑又腫,兩隻腳像跳芭蕾一樣繃得筆直……”說著她突然轉過身,踮起腳垂下頭,朝我做了一個極其古怪又僵硬的動作。

這動作令我不由自主朝後退了一步。午後的陽光原是燦爛而溫暖的,此時卻叫我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只感到冷冷一股西風從我脖子□出的面板上倏地捲過,不禁迅速起了層寒粒,我伸手拉起衣領將脖子朝裡縮了縮。

此時邊上突然一陣鞭炮聲起,突兀將我視線轉向了那個地方。

便只見原本就熱鬧的秦家大門口此時爆竹騰飛,在一團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將熱鬧的碎紅綻入半空。

如此喜悅和熱鬧,幾乎同我所處的位置恍如隔世。

愣神間見那女人默默朝我走近了過來,湊到我耳邊,輕輕對我耳語了一句:

“你父母是因你而死的吧,小姑娘?”

我再次呆住。

待回過神漲紅了一張臉想去追問她說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時,她人卻早已在這條細細的弄堂內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漫天飛舞的爆竹屑如紅雨般在四周紛揚而落,刺鼻的硫磺味和喧鬧帶來的頭疼讓我仍不住用力咳嗽了起來,一邊咳一邊意識到有誰在望著我,便抬頭朝那方向望去,隨即見到鋣在閣樓的窗戶處倚著,似在看著我,又似僅僅只在安靜觀望著底下那些歡騰喧鬧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