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32章 血與火之歌

第232章 血與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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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血與火之歌

第232章 血與火之歌

當安斯年不聲不響混進狂熱的信徒中間之時,廣場上的廣播正播放著早已錄製好的《歡樂頌》,那是格溫妮絲的聲音。

空氣中充滿了焚香的香菸味,這些有點兒好聞又有些嗆眼的香菸是從祭壇兩側的兩隻大香爐中飄散而出的,炊煙裊裊,呈濃厚灰白的煙霧狀,像個密不透風的罩子,蓋在了廣場上信徒口鼻之間呼進撥出的柔和氣味之上。

當波爾金釋放歡愉氣體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發現空氣中成分的變化。

由於祭祀典禮還有進行的必要,波爾金釋放的“歡愉”在空氣中含量並不高,這些致幻成分也許可以使普通人心醉神迷,但最多也只能興奮異種人的幾根神經。

基於這個原因,安斯年甚至不需要採取措施就得到了很好的隱藏。

狂喜的人群由於祭祀的緣故聚集在一起,人們站在祭壇前不遠處交談,安斯年身處於人群之中,就像披上了一層天然的隱形外衣。

和身邊所有人不同,當人們的眼神逐漸趨於迷離和迷醉之時,安斯年的神情姿態保持著一成不變的平靜,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屹立在汙濁混亂的人世間。

可是,保持隱祕並不是他的目的,他的動機從不在於此。

於是,當波爾金推著手術推車將格溫妮絲送到祭壇前的時候,安斯年像一條游魚穿過石縫那般穿過人群。

因為歡愉引爆了狂熱和狂歡,人們的肩膀貼得很近,留下可供穿越的空間極其狹小。可也正是因為這導致狂熱和狂歡的歡愉,安斯年撥開人堆,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的行為舉止和無禮行徑。

當他開始在人群間穿梭的時候,波爾金正在祭壇前的高臺上演講。

所謂高臺,其實由數百塊刷了豔麗油漆的木板搭建的舞臺,波爾金站在上面雖居高臨下,可底下的人群也黑壓壓一片,這使得他根本就不曾注意到人群中低垂著頭顱行走的安斯年。

“讚美拉斯柯爾尼科夫!正如大家所知,氣體是呼吸的兄弟,歡愉與恐懼之神是心靈的導師。正如人活著就不能不呼吸,人是無法不信奉拉斯柯爾尼科夫的。”波爾金站在臺上,振臂高呼,神色莊嚴而肅穆,“人呼吸,氣體就隨著呼吸進入人體,人要生存,就無法抵禦空氣。是拉斯柯爾尼科夫的榮光,將它的氣味散佈到我們中間,徑直鑽入心臟,在那裡把世人的愛慕和鄙夷、厭倦和興致、愛和恨等一切矛盾區分開來……”

當波爾金正在高臺上發表他的長篇大論之時,安斯年並未選擇當一個充耳不聞的聾子。他雖在行走,雖被人群包裹,但他的耳朵卻一字不漏地接收了波爾金言語裡的每一個字眼。

有句俗套的話,大概是說,最瞭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反過來,也可以這麼認為——人類的悲哀在於,只有敵人才會捨得花時間去了解敵人,這種瞭解的迫切性甚至遠大於親人朋友之間互相瞭解的必要性。

安斯年雖然混跡於人群之中,但他明白,他要瓦解這一整個組織,就必須掌握波爾金的觀點以及教義裡每一個細微的瑕疵。

誠然,波爾金的教派組織是依賴於迷幻氣體中的致幻成分建立的,可這並不能排除,波爾金的統治手段就未曾沒有借鑑世界各地宗教組織的裝神弄鬼。

安斯年和這個組織所謂的“大義”接觸不多,但他卻從中看出了幾分端倪。關於以食物祭祀神明,而神明只吃食物香氣這一點,波爾金採取了古希臘人民祭祀眾神的理念。而所謂一天建成一天焚燬的祭壇,也與藏傳佛教的壇城類似。

這當然並不是說信仰和宗教不好,恰恰相反,信仰有其重要的積極性所在。可不可否認的是,信仰也有其消極的一面,世俗的宗教就像一把雙刃劍,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就是世間最好的精神統治武器。

與傳統的君主立憲制、議會民主制不同,宗教是一種心靈上的統治。通常來說,統治者是虛擬的諸神,但權欲的介入卻也可能使人成神。

波爾金設立的這些規矩,借鑑了世界各地的文化信仰。看似無用,可安斯年也明白,正是這些看似不必要的繁文縟節,與致幻成分相結合,也就造就了一種神聖的儀式感和不可必要的榮耀感。

於是,他不打算出頭,直到空氣中的歡愉達到最濃烈的那一刻。那將是整場祭祀的高峰,也是消除那種儀式感和榮耀感的絕佳時機。

臺上的波爾金還在發表演講,但已接近尾聲。

安斯年走到人潮的前端,卻又不急著露面,他只是靜靜站在原地,以一種專注而一絲不苟地目光細細打量著臺上的波爾金。

他站立著,微笑著,以一種如有若無的親切笑意,看著波爾金像戰時首相丘吉爾那樣發表鐵幕演說。

可安斯年卻不覺得波爾金像個註定名垂青史的偉人,他只覺得,對方站在臺上揮舞拳頭的樣子像個煽動人群、博人一笑的跳樑小醜。

只是可悲的是,臺下的觀眾卻聽得格外認真,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心靈已經被情緒化的狂熱俘獲。

“……今天我站在這裡,有一個夢想要和大家分享!我夢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拉斯柯爾尼科夫的聖光披露,滿照人間。這就是我的夢想,這就是我的希望,這就是我的信念!”波爾金**四射地歡呼道,“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從絕望之嶺劈出一塊希望之石!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把這個世界刺耳的爭吵聲,改變成為一支洋溢手足之情的優美交響曲!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一起工作,一起祈禱,一起鬥爭,一起坐牢,一起維護自由!因為我們知道,終有一天,我們是會自由的!讚美拉斯柯爾尼科夫!”

“讚美拉斯柯爾尼科夫!”

“讚美拉斯柯爾尼科夫!”

“讚美拉斯柯爾尼科夫!”

他的演講引來了臺下狂熱信徒的集體精神**,人們歡呼著,雀躍著,就好像真的從那一個個單詞的組合和語法的巧妙運用中獲得了某種神奇的鼓舞人心的力量。

波爾金雙手拳頭緊握,用力在空中揮舞著,就像是在狠狠捶打著什麼。誰知道呢?也許是在控訴這本就不公的社會,也許是在錘擊這充滿絕望和悲傷的世界。

直到這時,這場“振奮人心”的演講才算結束。

在這之後,波爾金命人搬出了一副金屬支架和一個銅製的臉盆。演講只是一個開幕式的致辭,這個銅盆才是整個祭祀的開始。

人們找來柴火,波爾金將黃銅色的臉盆搭在金屬架上,並將乾燥的木柴和煤炭架在臉盆下方。由波爾金點燃柴火,接下來的時間便是信徒們自覺排起長長的隊伍,依次讓波爾金用小刀割破掌心,將自己的血液滴入燒得滾燙的銅盆之中。

波爾金作為領導者,是第一個獻出新鮮血液的人。

火光躍動,熾熱的火焰將黃銅色的臉龐炙烤得微微發紅。當波爾金割開掌心面板的時候,一滴晶瑩剔透的血珠從皮層底下滲出。起先是一滴,接著化作一道涓涓細流,血液像一條蜿蜒的小河一般流過溝壑縱橫的掌紋,經過手掌的邊緣,像瀑布那般摔碎在滾燙的銅盆表面。

溫熱的血液遇上了更為熾熱的金屬層,發出一陣陣“嗤嗤”的聲響。鮮豔如晨間玫瑰的血液在黃銅色的臉盆表面迅速蒸發、乾涸、變暗,只是短短几個呼吸之間,流動的鮮血就成了金屬層表面一塊洗不去的乾硬血漬,像一塊不小心沾染的泥汙,又像受了傷癒合之後的傷疤。

在波爾金之後,人們排起長龍,陸陸續續獻出了自己的幾盎司血液。

一開始,銅盆的表面只是佈滿了星星點點的乾涸血漬,像一隻害了病、長滿了蜱蟲和廯的流浪狗。可隨著獻血信徒的逐漸增加,整個銅盆底部很快就被滴落的血液鍍上了一層乾硬且油膩的血痂。

大量血液的蒸發使得銅盆四周瀰漫著一股刺鼻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彷彿銅盆中的世界就是一個看不見的橫屍百萬的人間修羅場。

黃銅色的臉盆成了暗紅色的容器,這紅暗得近乎發黑,暗得像是深淵。可也正是因為前面人們的鮮血鋪墊,銅盆中這層乾涸血液承擔了隔絕溫度的介質。

等隊伍排到安斯年的時候,血液滴落在滾燙的銅盆中已經不再蒸發。盆中彙集了一小層流動的深紅,彷彿有人倒入了一杯勃艮第葡萄酒似的。

安斯年和波爾金,兩人就在這充滿儀式性的可笑畫面中相遇。

“什麼時候來的?”

“演講開始前沒多久就來了,一直站在人群裡看著你。”

波爾金顯然有些意外,可他看著安斯年,語氣卻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似的。而安斯年回答問題也平平淡淡的,就好像兩人是認識已久的朋友,此刻不過是一種微不足道卻又十分必要的寒暄。

在這一問一答中,兩人各自沉默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醞釀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動機。

“知道為什麼我要讓大家把血滴在這滾燙的銅盆中嗎?”短暫寂靜之後,波爾金再度開口。

“讓我猜猜,信奉拉斯柯爾尼科夫讓我們團結在一起?”安斯年拉扯嘴角,露出一絲類似微笑的冰冷笑意,“正是因為甘願自我犧牲、前仆後繼的付出,眾人的鮮血才能在要命的高溫中凝聚成河?”

波爾金再度沉默片刻,這才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是這樣的,但也相差不遠。”

“格溫妮絲怎麼了?”安斯年瞥了一眼祭壇上的格溫妮絲,輕聲問道,“怎麼躺在那裡?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對她做了什麼?呵!”波爾金忽然神經質地怪笑一聲,死死盯著安斯年的眼睛,“你怎麼敢這麼問我?你壞了我的計劃,你還問我做了什麼?”

這一次,沉默的所有權再次交到安斯年手上。

他微微低著腦袋,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銅盆中腥臭的血液咕嚕咕嚕地冒著泡。被攫取的血腥味凝結成翻騰的**,像正在煮的牛奶源源不斷地泛出泡沫。有一枚氣泡被蒸發的氣體撐得意外的大而又不破碎,安斯年看著它,直到血泡漲到一定高度,終於爆開,他才肯挪開自己的視線。

“你應該知道的,我只是告訴格溫妮絲真相。”安斯年低聲說道,“在那種情況下,她樂於聽到我給出的真相,你喜歡她,她喜歡你,我幫你們捅破這層窗戶紙,並趁著她去質問你的時候,得到了逃脫的機會,這對我們三方都好。”

“哈,都好?閉嘴!安斯年!我和她,一點都不好啊!”波爾金低頭看著手中的小刀,忽然將之扔進銅盆之中,“一直以來,我一直用我的異能欺瞞格溫妮絲的大腦,我讓她保持普通人的看法和觀點,以為在瞞過她大腦的同時就能瞞過她腦內的里人格晶片。”

他頓了頓,繼續大聲質問道:“可是你倒好!去你媽的安斯年!你一來,所有事情都亂了套!格溫妮絲腦內的晶片正在甦醒,為了壓制它,我甚至不得不麻醉她!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我努力避免的命運,我一直心懷恐懼的命運,這就是你要帶給我的嗎?”

說到這裡,波爾金停下來咳嗽了幾聲。他的右手握拳,堵在自己的雙脣之間,可能是因為情緒激動或是過分痛苦的原因,波爾金咳嗽的時候額角青筋暴起,彷彿下一刻就要把心肝脾肺一口氣咳出來似的。

“這不是我帶給你的,這只是命運使然。我和你一樣,曾想過逃避命運,可是在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我發現命運是無法逃避的。”安斯年低垂眼瞼,一臉木然地說,“你我都是工具,你我都是怪物,我們生來就是異類,逃避命運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事實上,你知道嗎?我本可以有辦法更好地解決你和格溫妮絲的命運,但是……”

“哈!閉嘴!有趣的說法,可世間事最怕一個但是。”波爾金打斷他的話語,半是譏諷半是怨恨地說,“我明白,但是現在已經太遲了是嗎?可你知道嗎?對我來說還不算太遲,只要我能殺你,那塊干擾格溫妮絲思想的晶片自然就失了效。”

波爾金說這話的時候,雙手緊緊抓住滾燙的銅盆邊緣,似乎高溫帶來的灼燒感能轉移他內心痛苦的注意力。

他看著安斯年的眼睛,就好像看著殺害格溫妮絲凶手的眼睛。波爾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與憎恨,似乎如果眼神能殺死人,他巴不得能將自己身上的全部厭惡透過眼神滴到安斯年的眼睛裡。

波爾金想把全部厭惡像一種燃燒著的酸一般悉數傾瀉到安斯年那平靜的令人心煩令人不快的眼眸之中,直到他死!

邊上的信徒察覺到了波爾金的敵意,沒有異能的人們自發散開,讓出場地,而十來個異種人將兩人圍成一圈,只待波爾金釋放歡愉的氣體訊號便開始進攻。

時間就在這沉默的對峙之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人們的心思還未完全從祭祀中抽離出,他們還想繼續進行儀式。

於是,就在眾人焦灼的等待之中,驀地,波爾金鬆開握住銅盆的雙手,高舉被燙得通紅的右掌心。

第三次鐘聲響起,這次和祭祀無關,卻是一次整點報時。

鐘聲響了九次,在九點整,波爾金的右手用力向前一揮,就好像要壓住心頭泛起的煩悶似的。

與此同時,隨著波爾金的動作,強烈的歡愉情緒化作可見的濃烈煙霧,像氣體炸彈那般猛地迸發開來。

與以往每一次釋放不同,波爾金這次最大化釋放了自己的致幻氣體。

廣場的半空之中升起了兩朵蘑菇雲,一朵是迫使人膽戰心驚且惶恐不安的恐慌和憂懼,恐懼幻象干擾了安斯年的五感和心靈情緒,而另一朵氣體蘑菇雲是強烈而極致的歡愉和狂喜,它像訊號槍一樣對那些異種人發出了攻擊指示,同是又像一劑興奮劑,令一眾異種人像打了雞血似的無畏無懼。

恐懼唯獨籠罩安斯年,而歡愉朝著四面八方像海水淹沒城市那般瀰漫開來。以安斯年和波爾金為圓心,十幾名異種人便是這個圓的邊緣,而在邊緣之外,那些缺胳膊斷腿的信徒們也在此刻受到了歡愉氣體的小部分影響。

毫無徵兆的狂喜和無可避免歡愉一同湧上了心頭,波爾金釋放了致幻氣體之後便站在原地看著安斯年,同時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快意的笑。

這種一種痛快的、詭譎的、介於美好與痛苦之間的笑容。

他在微笑,而對於受到歡愉影響的人群來說,任何一個注意到波爾金笑容的人都覺得,他彷彿在用世間最無辜、最可愛、最迷人,同時又是最能**人的微笑方式微笑著。

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這並不是微笑,而是一種停留在嘴脣上的醜惡的、嘲弄似的冷笑,它表現了自己完全的勝利和全部的憎恨。

可很快,波爾金的笑容就消失了。

致幻氣體一直是波爾金賴以生存的武器,也是他統治眾人的絕妙工具。

可是這一刻,也就是第三次鐘聲響起的那一刻,當波爾金揮舞手臂釋放致幻氣體的時候,安斯年眼神卻一如往常地不變,就像此刻鑽進他肺腑之間的只是某種惱人而甜蜜的香水味。

恐懼的氣體尚未徹底灌入安斯年體內,波爾金心存僥倖地看著安斯年,可就在這時,一道無形的力場從對方的體內散開。

一種無形的波動以安斯年為圓心,飛速向著四周蔓延,像某種擴散而出的不可見光暈。

零重力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