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07章 為我著色

第207章 為我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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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為我著色

第207章 為我著色

安斯年按部就班地在訂票軟體上預訂了聞州直飛紐約的班機,他按部就班地來到聞州國際機場,按部就班地取票,按部就班地過安檢,按部就班地候機……直到溫柔可人的甜美嗓音在廣播裡響起,他才加入檢票隊伍的長龍之中。

在這一過程中,安斯年注意到有趣的一點,他是在場所有旅客中唯一雙手空空的傢伙。並非每個人都提著行李箱,可能行李箱已經送去託運,但幾乎每個人都提著一個公文包或者揹著一個休閒包,裡面大概裝的是一些私人的小物品。

而安斯年……安斯年大概是這裡最輕鬆的那個,他連家都沒了,更沒什麼東西好帶。此外,他還注意到一點,準備登機的人們往往三五成群,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可以說他簡直就是在場最孤單的旅客。

安斯年將自己吊在隊伍最後方,他是最後一個接受檢票之人。當他登機的時候,飛機上的過道已經人滿為患,大家忙著往頭頂的行李架塞東西。安斯年像一條滑溜的魚,不動聲色地鑽過那些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而不引起絲毫注意。

他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鄰座的是一位神情嚴肅的中年人,鬢角有幾絲白髮,看上去有些緊張。

對於這一點,安斯年倒是絲毫不意外,那種在旅途中遇見美女的幸運場面從來只發生在別人身上,安斯年深知這一點,但他樂見其成,一點兒也不在乎。

“我討厭坐飛機,特別是坐這麼久的飛機。”中年人注意到安斯年瞥了他一眼,“倒不是暈機,但想到飛機飛到高空之上,孤立無援,我的心裡就會有輕微恐慌,我有點恐高。”

安斯年點了點頭,盯著他一陣細看,卻不說話。

“怎麼了?”中年男人滿是不安地看著他。

“ECHO。”安斯年莫名其妙說了一聲,便不再搭理那個中年男人。

他向掛著標誌禮貌性微笑的空姐要了一條毛毯,便在那個中年男人錯愕和不悅的目光中,戴起了耳機,並自顧自窩在椅子上閉眼假寐了起來。

這倒不是說他突然變得高冷了起來。

他只是想,從聞州到紐約,即使這段飛行旅程長達15小時,但這飛機上的旅客對彼此了來說,也不過是一道偶爾相交的線段。既然在下了飛機之後就各奔西東,他為何又要為了取悅那個中年男人而開口敷衍呢?

別人的快樂是快樂,他的快樂也是快樂,別人傾吐的渴求是渴求,他熱衷於安靜的渴求也同樣是渴求。

安斯年有些倦了,他開始厭倦社交,厭倦敷衍,厭倦一切。

對以前的他來說,和人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但他願意撓撓頭,面紅耳赤地試圖解釋。而對現在的安斯年來說,人類太過複雜,他只想做最真誠的自我。

他想,這大概就是長大了吧?

安斯年半躺在椅子上,內心的厭倦壓過異種人強悍的身體素質,令他昏昏欲睡。即使是生理機能強大的人,心理上也未必是永遠堅強的。

歌聲隔絕一切,安斯年的耳機裡迴圈播放著DraftPunk一整張專輯《RandomAccessMemories》。

DaftPunk是一支組建於1992年的法國樂隊,蠢朋克是百大電音DJ都不得不尊敬的前輩,即使他們的風格稱不上典雅,蠢朋克是黑膠唱片復興的頭號旗手,更是全世界資深樂迷最期待的巡演藝人,然而他們從不巡演。

他們幾乎不開演唱會,也幾乎不參加商演,他們的創作只為他們而創作,不為名利,也不為一切,這很好。安斯年想,這大概就像一個人的“活”,應該只為自己真正想要的而活,而不是被那些看似重要其實無足輕重的東西所拖累。

在聞州飛往紐約的飛機上,安斯年做了一個小小的夢。他的夢大概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而迷幻的幻夢,另一種則是進入意識深處的那個漆黑的暴風雨之夜。

這一次,是前者。

他很慶幸自己現在掌握了“夢魘”異能,雖然這麼想有些對不起久木,但由於這項異能,安斯年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想法——進入普通的幻夢,還是那個漆黑的暴風雨之夜?

“夢魘”的能力使他即使在夢中也能保持清醒,並掌控一切,就像真正全知全能的神那樣。

他夢見了自己成了一株青草,長在呼倫貝爾大草原的牧場上。

陽光、清風、雨露,即使是那些毛色黑白相間的奶牛,也願意輕輕舌頭舔舔他,就像獅子溫柔親吻一隻綿羊。

但他卻是如此的孤獨。

他的孤獨感來自夢裡。

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但是卻只有他的存在。他承受著全部寂寞等待著,他是一個孤獨的守望者。

夢裡的時間很短,他的夢是一場無眠的清醒夢,但現實世界裡的飛機已經將他帶到紐約。

當他醒來的時候,當他下飛機之後,當他哼著歌兒離去之時,警察便湧了上去。

這些身穿制服的傢伙接到了一通匿名電話,說是飛機上有一名炸彈客,他們衝進機艙,在末排找到了那名中年男人。

令他們哭笑不得的是,這傢伙竟然睡著了。警察們趁著中年男人還在熟睡的時候,將他制服,並從他身上和廁所裡搜出足夠多的爆炸物,而更詭異的是,當他們做完這一切,那名中年男人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在他的記憶中,他上一秒明明還在和那個黑頭髮的少年講話,可一睜眼卻是一堆警察看著他。

當那名炸彈客被帶走的時候,安斯年已經離開了機場。

阻止自殺式襲擊,對於現在的安斯年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並不比吃飯喝水來得困難,那個中年男人的表現實在太過緊張,而那種緊張卻和恐高、暈機的人不同。這傢伙在緊張的時候臉色依舊紅潤,純粹只是在擔心著什麼。

任何一個受過訓練的局外人都能察覺這一點,安斯年心裡這麼想著,臉色的表情也未曾有任何沾沾自喜的意味。

得知他要來,學院的人在機場安排了接送的車輛,可安斯年頗感意外的是,開車來的竟然是鹿圓。她開著安斯年記憶中的那輛硃紅色老爺車,看上去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

她坐在駕駛座上巧笑嫣然,衝著他招了招手。

“嗨,好久不見。”女孩嘻嘻笑著。

“好久不見。”

安斯年拉開車門,坐進副駕,他可從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鹿圓。

事實上,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她,正如當初的他一直沒想好該怎麼面對張思柔,比如該用怎樣的語氣說話,輕柔舒緩或是平淡無奇?該用怎樣的眼神看她,試圖躲閃還是真誠熾熱?

可自己的心又是怎麼樣的呢?竭力逃避,抑或是勇敢面對?

安斯年沒想好,所以當他坐上車之後,便一言不發,像一尊博物館裡的大理石雕像,沉默至死。

“心情不好?”女孩伸手推了推男孩的肩膀,“別忘了,查理·布朗哦。”

“沒有的事。”安斯年轉頭看著窗外的景色流動,卻不去看她,“我記得查理·布朗,灰心喪氣時就用手託著下巴,你會為雙手能派上用處而感到高興的。”

硃紅色的老爺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之上,窗戶外的景色在時速一百公里之下融化成了一撇撇向後方抹去的水彩畫。安斯年認真地欣賞著窗外流動的風景,像是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小孩,滿是好奇地盯著外界的一切。

漫天的藍天白雲和美景映入他的眼簾,他看著窗外,鮮豔的色彩和明亮的光線落入他的視網膜,化成訊號進入他的腦海。可他的雙眼雖然在看,他的大腦卻已經自我放空。

他只是在發呆而已,對著繾綣雲朵怔怔出神。

就如同那些陷入青澀初戀的男孩一樣,安斯年會在腦海中構思出千百種和女孩相遇的畫面和相處的細節。他的構想就是為自己出謀劃策的軍師,他得在心裡做好一切準備,可眼下的情況……

眼下的情況真是傷腦筋啊,在來之前他可從沒想著這麼早見到女孩,以至於現在見到了他又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見安斯年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鹿圓也不再主動搭話。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她向來有話直說,可也能明白安斯年眼下最需要什麼。

他需要安靜,所以她就予他安靜。

於是,兩人就在這難得的靜謐之中度過了一小段安靜而無言的時光。

他們都不說話的時候,彼此也不覺得尷尬。

硃紅色的老爺車駛入通古斯天賦學院所在的半位面,學院未名湖底的平臺已經升起,女孩將車停在平臺上.

兩人下車,院長的寶貝愛車隨著平臺下降而沉入湖底。

“這趟出來接你,害我又當了一回偷車小賊。”女孩嘀嘀咕咕地抱怨道,“希望院長不會介意,否則又得在我面前吹鬍子瞪眼了。”

“嗯,呃……”安斯年乾笑道,“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暑假還沒結束就提前回學院?”

“不好奇啊,畢竟你是一頭蠢驢,無論做什麼傻事也不能讓我意外,更何況只是放棄這大好的假期。”鹿圓促狹地笑道,“總不會是想我了吧?本姑娘天資聰穎,傾國傾城,你想我也是正常的啦,周幽王還能為了褒姒烽火戲諸侯呢!要知道商紂王、周幽王和吳三桂,他們可是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整個國家,你為了本姑娘放棄一個大好假期也不奇怪。”

“我可不知道你啥時候這麼自戀。”安斯年嘆息道,“我是說認真的。”

“好吧,我知道你家裡發生的事了,這不是在逗你笑嘛。”少女踮起腳尖,將他的頭髮揉成雞窩頭,“別擔心啦,派出所那邊我已經讓人幫你處理好了,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安斯年直愣愣地看著女孩踮起腳尖的認真模樣,心想你還真是和一年前一樣,像個威風凜凜的女俠,總是想罩著自己。

他看著少女,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神祕的微笑,像個成熟的小孩。他故作老派、老氣橫秋、壯著膽子、不甘示弱地伸出手,同樣將女孩的頭髮揉亂。

少女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做,當安斯年的手落在她的腦袋上的時候,鹿圓身體一僵,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陌生。久違的童年記憶和溫暖在這一刻湧上心頭,女孩眼神微眯,似是享受,又像一隻眯著眼睛流露出警告和威脅的小老虎。

“真好,就像小時候那樣。”鹿圓低聲說道,“小時候,在伊甸也是這樣的。”

她的意思是小時候在伊甸,13號也喜歡揉亂她的頭髮,可鹿圓的意思卻令安斯年臉色微微一變。他的手僵在半空之中,片刻之後,他才不動聲色地收了回去。

“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安斯年轉頭看向湖面細碎的漣漪,眼神有些躲閃。

“安排?我倒是沒什麼安排,不過我等下有些事情要準備,咱們就先在這告別吧。”鹿圓拍了拍腦袋,說道,“對了,你該去一趟小黑屋,你該見見芽衣,聽說你回來了,她好像也有事要拜託你。”

安斯年楞了一下,疑惑道:“什麼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和之前他們小隊的隊長基辛格有關。”鹿圓眨了眨眼睛,認真說道,“等下見完芽衣之後來找這個地方找我,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神神祕祕的。”

女孩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說道:“既然你也知道我說得神神祕祕的,就知道我絕對不會輕易告訴你的吧?”

她的話是有些不講道理,但偏偏又讓安斯年無法反駁、無言以對。可既然鹿圓希望如此,安斯年倒是巴不得能稍微分開一會兒,他需要一點時間來為自己的勇氣充值足夠的餘額,他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所以待會兒再見興許更好。

於是,他點了點頭,在未名湖畔與少女分道揚鑣。

他去了曾經軟禁他的那間小黑屋,風間芽衣自從回到學院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裡。

女孩由熱田神宮的巫女撫養長大,從小就接受不到什麼太新潮的東西。因此,當風間芽衣進了這間高科技裝置齊全的小黑屋之時,和當初的安斯年一樣,倒是絲毫不覺得這是一場囚禁。

在美食方面,小黑屋裡面有著來自世界各地的美味零食和可口食物。而在音樂方面,除了黑膠唱片機、收音機、DVD等古老的玩意兒之外,這裡甚至還有成套的卡拉OK系統。

除此之外,這裡有著PS5、XBOX以及一臺類似《頭號玩家》裡面那樣集成了萬向跑步機的VR裝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裡不僅是阿宅的天堂,這裡更是安斯年、風間芽衣這些沒多少朋友的異種人孩子的天堂。

如果你的朋友很少,少到幾乎沒有,那有什麼比一款永遠安靜等待、永遠不會拋棄你的遊戲來得更安慰人心,更能排解寂寞呢?

小黑屋的門沒鎖,似乎住在裡面的人知道安斯年要來。

當他推開大門的時候,風間芽衣正抱著一隻熊本熊的玩偶對著電視哭得稀里嘩啦。

安斯年瞥了一眼電視螢幕,上面正在播放著《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此刻螢幕上出現的畫面正是電影裡面作家留下的那一句很著名的遺言——“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安斯年熟門熟路地走到冰箱面前,從裡面取出一瓶可樂,擰開蓋子大大灌了一口。

“聽說你的婆婆風間玄月現在改行不做巫女了,學院讓她在醫務室擔任校醫,以彌補之前的過錯。”他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芽衣沒有回答,只是呆呆看著螢幕裡的電影畫面,像只小貓。

“怎麼看這麼傷心的電影?”安斯年出聲問道。

直到安斯年說話並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的時候,哭成淚人兒的芽衣才回過神來。她注意到自己身旁不知何時已經坐著人,芽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慌忙抹去臉上的淚水。

“前輩……不好意思……”芽衣臉色通紅,卻還是沒忍住小聲啜泣,“我看得太投入了……明明是一個悲傷而殘忍的故事,卻拍得像童話一樣漂亮。”

女孩用手背抹著淚水,吐了吐舌頭,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像只小花貓,更像個破涕為笑的孩子。

“我記得當初看這電影的時候是在笑的,畢竟這部悲劇用絕妙的喜劇手法作為包裝。”安斯年遞過一張紙巾,輕聲道,“可是在笑過之後,我也不記得我有沒有淚流滿面了,但我知道,松子的人生是太多數孤獨孩子的人生,她的性格和絕大部分孤獨的人所表現的一樣,即討好型人格。”

他頓了頓,低聲說道:“我們生來就是異類,我們擁有的很少,所以我們對僅擁有那一點東西就會比常人更加在乎。松子追逐世界,一輩子愛愛情卻又一輩子被愛情和世界拋棄,我們試圖擺脫孤獨,尋求認同,可實際上真正認同我們的也屈指可數。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芽衣不解地看著他,“因為弗洛伊德所說的異類孤獨症嗎?”

“不,這他媽的根本就和什麼異類孤獨症沒有關係。”安斯年搖了搖頭,語氣有些粗魯,眼神卻平靜得很,“這是因為,人生本來就由矛盾組成的啊,事實是,大部分人永遠也無法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卻能輕而易舉得到那些根本不想得到的。”

“前輩,你……你沒事吧?”芽衣有些惴惴不安地看著安斯年,她注意到對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以前的安斯年雖然氣質抑鬱愁苦,是個十足的悲觀主義者,可他偶爾也能幽默風趣,且從不令人察覺到他的悲觀。可現在的安斯年,他就像一隻脫去堅硬盔甲的蝦子,表露出了更真實、更細膩、更悲傷、更絕望的自己。

在看似堅固的甲殼之下,他像蝦子一樣,原來是一隻被劃分到甲殼綱的軟肉動物。但是,每一個異種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馬斯洛提出人有五大基本需求:生存需求、安全需求、愛的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實現需求。可絕大部分異種人都無法從其他人身上滿足這五項需求。

對於安斯年來說,他的異能即他的盔甲,他的甲殼比其他異種人來得更加堅硬,他那潛藏在甲殼之下的軟肉也就更加柔嫩。

安斯年不再試圖掩藏自己,他內心的陰雨連綿已經對映在他那孤寂頹喪的瞳孔裡。

他的目光落在眼芽衣身上,眼神輕飄飄的,漆黑的眸子像被一場小雨洗過,帶著些許空靈通透的意味。

“放心吧,芽衣,我沒事,我很好,好得很。”他看著女孩,溫和地笑道,“你知道嗎?這就是我啊,真實的我。”

他看著她,安斯年看著風間芽衣,既不慷慨激昂,也不過分冷漠,他只是這麼娓娓道來,就像一個常見的鄰家男孩,有著自己的小憂思和小算盤。

是的,這就是安斯年,一個孤獨的孩子,徘徊在漆黑的暴風雨之夜,手裡彈奏著悲傷主義者的樂章,眼裡卻希冀著雨過天晴的日光溫暖。

像一出悲劇,卻用絕妙的喜劇手法作為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