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百鬼送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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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百鬼送棺
百鬼送棺
四十年多前的郵遞員，不像現在有上下班時間，那時候，每人都有包戶的數量，雖然沒有硬性規定要每天送完為止，但受到全國上下學習毛主席思想的號召，誰也沒有偷懶的念頭。
那時候識字的人不多，寫信的自然就少，尤其在山村偏僻的地方，而我就是在這種小山村裡送信的郵遞員，而且是個新人。本來我想著在家種種田就過一輩子了，父親卻認為務農沒出息，而吃公家飯有保障，好不容易到了縣城的郵局工作，應該能輕鬆一點，起碼不用雞鳴下地、月出而歸，但運氣不好，也還是要日晒雨淋。
這個小山村四面環山，交通不便，從郵局到山村，要翻過兩座大山，光路程徒步來回就要三個小時，信件其實並不多，平均每天二三十封，最多的時候是臨近傳統節日那幾天。我記得那是一年中元節的晚上，那天有一百多封信，我一直送到晚上六點多，才從山村出來返回郵局。
山村有習俗，就是從七月十三一直到七月十七，會在自家周圍插香點燭，有的還會拿出鐵盆鐵桶在門前燒紙錢，來祭奠先人，或是燒給過路的鬼魂。
一路上，我都能見到零星的火光，直到走近大山才沒有。我開啟手電筒，照著前方的山路，山路並不好走，尤其在夏天，枝杈都會長到路中間，好像要擋著去路似的，但也習慣了，畢竟一人多寬的山路都是山民一代代走出來的，並沒有什麼危險。
我拿著一根竹竿，這是我走山路的習慣，既可以做柺杖也可以用來撥開枝杈。約莫一個小時後，我聽見前方不遠處有敲鑼吹嗩吶的聲音，但看不到光亮，我尋思著，難道有人娶妻嫁女，但也不能挑這個日子，太不吉利了。聽著聲音越來越近，我想著周圍的道路，考慮等下怎麼讓位子先讓他們過去，耽誤人家好事可就不好了。我用手電筒照著各個角落，剛巧發現一棵樹旁有個凹坑，我就站到那裡，看著到底哪家的人辦喜事，畢竟山村裡的人十有八九都認識。
過了有三四分鐘，隊伍離我很近了，我仔細一聽，大驚失色，吹的是喪曲，難道我聽錯了，我思考著不會啊，這有明顯的區別，村裡婚喪嫁娶我也參加過好幾次了，雖然樂器沒有什麼不同，但曲調一個走上一個走下，有點常識的人都會聽得出來。
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既然是喪事，還是不要打照面的好，於是我關掉手電光，蹲下來躲到一旁。
我蹲下沒多久，隊伍就從我身旁兩人一排走了過去，可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打手電或是舉火把，這種山路竟然可以無光行走，我是佩服至極。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們全部穿著白衣白褲，還帶著白帽子，打頭的是兩個吹嗩吶和兩個敲鑼的人，後面跟著不少人，四人一組抬著棺材，他們快步走著，還帶起一陣風，腳步聲卻很輕，好像沒有著地，周圍沒有亮光，我也看不清楚。他們都是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走著，讓我感到吃驚的是，隊伍走了有十分鐘，還沒有走完，不只沒有走完，棺材都抬過去不知多少個了，浩浩蕩蕩有上百人。我納悶起來，這是誰家死人啊，要這麼多棺材，按照這個速度，再有個十分鐘，全村的人都可以裝進去了。
想到這，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可又不敢想下去，反而覺得自己可笑，這世上哪有這種詭異的事情。
我一直在等隊伍過去，兩條腿蹲著有點累了，就一屁股坐了下來，不小心按到了手電筒的按鈕，一下子亮了起來，雖說這種老式的手電筒照不了太遠，但聚光還是不錯的，尤其兩米之內，是一覽無餘。
手電光一亮，隊伍好像很怕似的，加快了腳步，我也是手賤，往他們腳上照去，這一照可把我嚇住了，因為他們的腳跟都沒有著地，像短跑運動員那樣，抬著棺材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跑了起來。
我立刻關掉了手電筒，躲進更深處，抑制著激動的心情，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我在坑裡又躲了半個小時，才敢探出頭，幸好山路上除了蟲叫和風聲，沒了其他動靜。我開啟手電筒，照了照前後的路，撒腿向前跑去，快得兔子都是我孫子。整整跑了有一個小時，我實在累得不行，直接靠在一棵大樹旁，大口穿著粗氣，心裡才平靜了一點。
我抬頭看了一下，下山的路不遠了，縣城的燈亮已經能夠看到，我休息了一會兒，打算起身走了，這時，對面走來一個人，叫了我一聲，原來是郵局的同事，他看我這麼久還沒有回來，就來看看。他原來也是走這條路送信的，後來我來了，就把這裡的差事交給我了。我把剛才遇到的事和他說了一遍，問他有沒有相同的經歷，可他說送了四五年都沒有遇到過，因為這種事不太可能在晚上，本地沒有這種習俗，哪有大老遠送棺材的，一次還這麼多，還說我夜路走多了被鬼迷了。
回去之後，天就開始下暴雨，吵得我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我聽到一個驚天的大訊息，我送信的那個山村因為昨晚的大雨，引發山體滑坡，全村的房屋都被泥石流沖垮了，幾乎都被埋在了山石泥塊之下。
我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想起昨晚的事情，我久久不能平靜。後來，我聽家裡的老人說，這是鬼門大開，閻王爺送棺材，來迎接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