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0章 牽線人偶(五)

第10章 牽線人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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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牽線人偶(五)

第10章 牽線人偶(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路虎裡的兩人也早已守了近三個小時。

“你說,會不會不是她?”樓夕回過頭,低聲問道。

她這是在質疑他?

本是淡漠的面上雙眉皺起,江炎有些不耐地看了她一眼,“不可能。”

“為什麼?”樓夕不依不撓,想要追問。

“第一,受害人身上裙裝的縫紉手法和李芝送給你的娃娃一模一樣,包括線腳處的手結也分毫不差;第二,李芝在見到我們的第一反應是警惕,一般人不可能出現這種反應,特別是在面對兩個人畜無害的“大學生”的時候;第三,她看你的表情和常人不同,比起打量,更多了些讓人匪夷所思的欣賞成分,這一點估計是因為你和她心中的人偶標準極為‘吻’合。”

“可是……”樓夕還想要說些什麼,神經卻忽然緊繃起來,“她來了。”

昏暗路燈下,緩緩從遠處走來的,正是李芝。

她走的不快,甚至說是有些慢的,直到是近了些,樓夕才看到她背上與身材極為不符的碩大包裹。

深夜的城郊顯得愈發荒涼,似乎是等了好一會兒,李芝才攔到不遠處疾駛而過的計程車,她有些吃力地將袋子丟進後車廂,隨之揚長而去。

“江炎。”樓夕緊張地拽了拽身邊人的衣襟,不敢有所差池,“跟麼?”

“跟。”江炎輕踩油‘門’,不緩不急。

明明月光下,高牆聳立的建築愈顯幾分荒涼。

“深更半夜的,你說她來‘精’神病院做什麼?”樓夕望著李芝下車的身影,滿面狐疑。

“來找7號。”江炎不‘露’聲‘色’地答著,語氣沉靜,“還記不記得7號說過什麼?”

樓夕皺起眉,她怎麼會不記得,甚至還因為7號的話問了王看護,只是當時得到的答案是“病人的胡言‘亂’語”,所以也就再沒放在心上。

“你是說,她真的和7號,‘圓房’了?”樓夕歪過頭,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不好說,”江炎反手閉上車燈,將聲音壓得極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7號在這個案子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是李芝完成‘作品’的關鍵。”

樓夕凝神望著面前漸行漸遠的李芝,愈發不解起來,“什麼意思?”

“除了‘精’神病人,你覺得7號還有什麼特點?”江炎不答反問。

“嗯,打理得很好……”樓夕偏過頭,努力回憶著7號的面容,“特別是臉,還有眉‘毛’,不像是個男人的,反而像是‘精’心修飾過的‘女’人的眉‘毛’。對了,還有眼線,7號畫了眼線。臉上好像也有高光粉,但是那個我不能確定……燈光不太好。對了,7號身上還要香水味道……這個味道,好像……好像有受害人身上也有過,不過太淺,幾乎快要聞不出來。”

“你說的都沒錯,但是你少注意到了一點,”江炎死死盯著醫院大‘門’,不敢鬆懈,“他看你的時候往往從右放開始,這是化妝師特有的觀察方式。還有,他手上沾著沒有洗淨的眼線液,手背還有沒‘摸’勻的粉底。”

“你是說,7號是個化妝師?”

“猜測而已,不過八*九*不離十。”江炎篤定的語氣散著淡漠,“你看李芝這個人就知道她並不會化妝,如果會,按照她的‘性’格,絕不會讓自己素顏出現在別人面前的,因為她不想要自卑,更不想因為那張臉時時成為他人笑柄。”

樓夕搖搖頭又點點頭,剛‘欲’追問,卻見李芝蹣跚而出的身影。

夜愈發地深了,隱隱約約間,樓夕似乎看到李芝蒼白麵孔上的零落笑顏。

李芝依舊是極慢地走著,直到出了‘精’神病院,才放下一直揹著的袋子,低頭解開系口。

扮相‘精’致的少‘女’猛地‘露’了出來,極白的膚‘色’配上剛好的紅‘脣’,還有那似是新染的黃髮,像極了做工‘精’致的人偶。

只是少‘女’卻像是被忽然的燈光刺‘激’了眼睛,驚恐的黑瞳不停收縮。

似乎是在努力掙脫著些什麼的模樣,然而怎樣都動彈不得。

“乖,一會就到了。”李芝笑著撫過少‘女’的曼妙雙頰,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升的玻璃瓶。

像是預示到什麼一般,少‘女’眼中閃過絕望的淚水。

李芝輕聲笑著,月‘色’將她原本猙獰的臉襯得更為怕人起來。

只是這一次,不如所願。

星光慘然,李芝驚愕地望著被人奪去的玻璃瓶,臉上漸漸揚起惡意,“是你?”

“證據確鑿。”江炎的語氣平靜如水,轉而一氣合成,銬住了面前人微顫的雙手。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該想到的……”李芝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像是自責,又像是早已等到的審判,“我早該想到的……哈哈哈哈……”

不願再去理會她的瘋癲,樓夕伸手解開身旁的袋子,內裡的少‘女’早已渾身冰涼。

“別怕,我送你去醫院。”低頭拂幹少‘女’瀰漫的淚水,樓夕輕聲說道。

抓捕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李芝並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反抗,被困少‘女’也在醫院及時的搶救下成功脫險。

而另一方面,接到江炎的指示,邵宇很快便集結警力前往李芝老家。正如江炎推測的那樣,那間粉‘色’的臥房裡,除了病態的童話式裝潢以外,還有兩個被綁架的少‘女’。

兩人均被注‘射’了氯痰平,暫時‘性’失去肢體行動能力。

除此之外,為了確保自己的控制權,李芝並沒有給她們任何的食物供給,而是透過葡萄糖點滴來維繫其生命。

當少‘女’的生命特徵降到最低值的時候,李芝就會帶她們去找7號上妝,之後喂下含有氰化鉀的老鼠‘藥’。

這是一種殘忍而不擇手段的作案方案,受害者們可以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變為李芝的手中人偶。

正當在所有人都認為案子就此可告一段落的時候,李芝卻提出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在承認所有罪證並上庭前,她要見7號。

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炎答應了這個要求。

見面地點安排在‘精’神病院,除了江炎和樓夕外,李芝有意地支開了所有看護。

樓夕想起先前7號在江炎‘胸’口留下的血痕,依舊是心有餘悸。她回過頭,卻見江炎的目光淡然,不知怎麼地,總覺得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李芝似乎並不在意這兩人的眼神‘交’換,她死死地盯著7號,半響,才緩緩動了‘脣’。

“你,還好麼?”

“被發現了啊,”7號笑了,伸手撫過李芝有些粗糙的面容,“我還以為可以就這樣,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呢。”

7號的語氣輕柔,像是哄小孩子般叫人唏噓。

李芝有些恨地瞥過樓夕,低沉的嗓音裡極力呈現的是甜糯,“要不是這小妮子‘陰’我,怎麼會敗‘露’。”

“你做的這麼明顯,就算她不找你,別人也會找你。”7號回頭望向江炎,眯起的眼裡滿是深意,“比如說,你早就發現我了。是不是,江警官?”

“你說什麼?”未等江炎開口李芝便急急搶了白,黝黑的臉上或是因為惱怒而揚起的紅暈。

三人對視,江炎面‘色’如常,“發現了又怎樣,你覺得我有機會申請法院來審理一個經過專業機構判定且住院超過近10年的重症‘精’神病人?”

“我不覺得,”7號又笑了,轉身看向李芝,“所以我才給你準備了些厚禮,不是麼?”

他出賣了她?

李芝有些呆愣地看著面前人,似乎是不敢相信這一番話是從他嘴裡字句脫出。幾乎是費了很大的氣力,方才緩過神來,“你是說,是你……是你把我敗‘露’給他們的?”

7號沒心沒肺地笑著,眼裡閃過輕蔑,“沒錯。是我故意透‘露’我們之間的潛在關係,也告訴了兩位警官你媽,或者說她的死在這場遊戲中扮演的位置。誰讓你不聽話呢,早在你說去遊樂場清理了那張木馬椅的時候,我就想甩掉這個包袱了。”

李芝臉上幾乎是一瞬的神情萬變,從驚愕、到憤怒、再到絕望,她努力地動了動‘脣’,硬生生地從嘴裡憋出這樣一句話,“我還以為……你真心對過我。”

隨之而來的便是7號歇斯底里的狂笑,直到江炎示意樓夕請外頭的看護進來,整場鬧劇才算是告一段落。

儘管之後的過程都沒再出什麼岔子,李芝的案子卻依舊讓樓夕心裡有些鬱郁不安。

李芝送審的那天,樓夕一個人呆坐在辦公室裡翻著資料。

這個自幼受盡歧視的‘女’人,在自以為找到真愛的時候,卻依舊扮演著被拋棄的可悲角‘色’。

樓夕託著下巴,微微有些頭疼。

上面下了禁令,有關李芝案的一切都不得對外公佈,從她家搜來的那些娃娃亦全全送往銷燬,一併刪除的還有天涯上的那張帖子。

李芝固然有錯,然而錯的也許本不是李芝。

“想不通?”江炎倚著‘門’欄,面前人這幅鬱鬱寡歡的模樣已是維持了近半個小時,她似乎想得出神,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來到。

“啊,你來了。”樓夕這才是回過神來,有些木愣地接著話,“一切都還順利麼?”

“都‘交’給邵宇和小王他們去處理了,”江炎踱著步子邁到她跟前,眸子裡滿是某種不知名的情緒,“你是不是還在想7號的事。”

樓夕點頭,不願隱瞞,“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可以城府那麼久直到達成目的,比如7號。”

“你知道,作為一個正常人,不能理解變態的心理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江炎笑著挑起眉,淡淡說道,“所以你也不用對此表示不悅?”

“嗯。”樓夕乖巧地應著,卻又似想起什麼一般忽地抬了頭,“對了,之前劉廳說你是因為這個案子所以暫時留在這裡,現在結案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走”這個詞脫口而出的一瞬間,樓夕忽是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江炎眯起眼,看著她猶豫卻又不知所措的模樣,竟是有些歡喜起來。

他伸手托起她的臉,陽光襯得她極為好看。

就這樣,直到她由白變粉,由粉變紅,由紅變得通紅,他才是極為滿意地收了手。

擒賊先擒王,攻人先攻心。

江炎轉過身,好讓她再不看見他的滿面笑意,“樓夕,你說,我走了,你怎麼辦?”

就這麼幾個字,卻在這有些微涼的午後,將樓夕心中僅剩的一絲理智從衝湧的感情裡,點燃殆盡。

她好像,有些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