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74章 :十世花

正文_第74章 :十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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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74章 :十世花



我這一想,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小夥子,我看你最近兩次來,都喊女鬼姐姐,我可跟你說,你是犯了我們戲院的規矩了,如果不是老頭兒我脾氣好,真要找人抽你一頓。”

老頭重重的磕了磕煙鍋,重新填了一鍋,點著了,使勁吸了一口。

“啊?我犯什麼規矩了?”我有點想不通。

老頭告訴我,戲院其實就是個小世界,有他單獨的規矩。

在戲院裡,有些字眼是完全不能提的,比如說龍、牙、鬼之類的字眼,絕對不能提,為什麼不能提?沒人知道,反正就是規矩。

他們管龍叫海蟲子,管“牙”叫切柴子,管鬼叫“夜人”。

老頭說在戲院裡胡亂說“夜人”的真名,是絕對不允許的,稍微脾氣不好的戲班子,肯定要動手打人。

而且打了好就打了,沒有人會向著你說理的。

我挺得有點汗,特麼的,這規矩還真多。

說完了這些,老頭又自顧自的得意了一句:我告訴你,別說咱們戲子都是下九流,和剃頭匠、天橋賣把式的是一類人,可我戲子再賤,一旦上了臺,老佛爺都得給面子!

我是真不想和這老頭聊天了,可今天戲場裡除了他,我一個人影都見不著,也見不著女鬼姐姐了,只能跟著老頭聊天,說不好,我還能從他的嘴裡,打聽一些女鬼姐姐的資訊呢。

想到可以從老頭身上套資訊,我也願意聊了,幫他抬了一句話:你們唱戲原來這麼牛呢?

“你瞅瞅,你說的這就不叫話。”

老頭子譜挺大,他問我:知道老佛爺壽辰的時候,紫禁城宴席上,唯一能不跪的人,是誰不?

我說是不是皇上。

老頭子冷笑一聲:老佛爺是皇上母親,她壽辰的時候,皇上有不跪的道理嗎?

“那是誰?”我有點搞不懂了。

老頭兒直接來一句:我們唱戲的--不用跪!

說實話,如果別人跟我說這個話,我還真是要給他一耳巴子,這不是逗哥嗎?但這個老頭跟我說的,我覺得他肯定有說頭。

只聽他委婉給我講了起來。

原來啊……這唱戲的,原本也不賤。

最以前的時候,唱戲都是模仿各種神話人物,在商朝的時候,戲子叫巫女,唱戲的叫巫風,很受敬仰的。

只是後來,唱戲的慢慢通俗化了,也就變得賤了。

但是有一點,唱戲的平常再怎麼賤,上臺了,那就不賤了,非但不賤,還很尊貴。

人們都傳說在戲臺上面唱戲的戲子,都是“請仙人“請到臺上去唱戲的,此時的戲子們,和神仙是一個級別。

對了,什麼叫“請仙人”?

這個問題我也專門問了老頭。

老頭說,戲子登臺唱戲,首先要請仙上身。

請仙說白了,也就是化妝。

戲子請仙上身後,會有專門的請仙人過來請上臺去。

這請仙人是一個個膀大腰圓的大漢,他們在大戲開臺一個時辰前到達戲臺,做儀式,然後殺雞,一刀割在雞的身上,讓雞血噴滿自己一身。

這樣操

作一頓,大漢們就變成一個個血人。

然後他們等著血跡幹掉,雞血幹了之後,就像是在他們身上凃上了一層紅色的漆。

自此,這個晚上,大漢們必須不苟言笑,他們已經成為了神的化身,一旦笑了,太沒有威嚴。

搞定了這一切,他們就作為神的代表,去請仙子們登臺表演--喏,請仙子的人,就叫請仙人。

嘖嘖!

聽著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門道,我也是唏噓不已。

我又問老頭:昨天唱戲的那個姐姐還在不在?

老頭聽我這麼一問,差點用煙鍋子砸我的腦袋了:我剛才跟你白說了?正在唱戲的人,能是人嗎?那是仙子,你應該問,昨天唱戲的那位仙子還在不在!

好,好,好!按照你的規矩來。

我憋住了心頭的火,問老頭:昨天唱戲的那位仙子還在不在?

老頭這才滿意的答覆我:我們這裡仙子那麼多,你說的是哪個?

我說昨天那個唱戲曲的,唱那個“曾經高頭大馬,許誰花前月下”那個。

老頭“哦”了一聲,說道:你說的是“十世花”楚人美啊,她可是我們這裡的臺柱子。

接著他又說戲院的名字叫楚太子,其實是因為這個戲班子是來自湖北一代的戲班,戲班裡的戲子都是湖北那邊的人,楚人美也是,天生一把好嗓子,在蘇杭一代頗受各類公子哥的歡迎。

說到這兒,老頭抬頭望著天花板,羨慕嫉妒恨的說:前天楚人美唱戲的時候,一位公子哥還給打賞了一條九尺長的血珊瑚呢。

女鬼姐姐原來叫楚人美?還這麼有名啊?

我下意識的問老頭:為什麼楚姐姐綽號十世花?

老頭問我:你知道演戲最高的境界是什麼嗎?

問他外號呢,他反問我這個,我怎麼答得上來,咱對戲曲文藝,認識得不算深刻。

老頭見我沒做聲,自顧自的接了一句:戲如人生,人生如戲,讓觀眾分不清是人生還是戲,這才是唱戲的最高境界!

要這麼說,我也算明白了,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霸王別姬》,裡面張國榮扮演的程蝶衣,就是一個把戲和人生完全混淆到一起去了的“戲瘋子”。

也許他就是老頭說的最高境界吧。

老頭伸出了十根手指頭,朗聲說:你剛才問我,為什麼給楚人美起了一個“十生花”的外號,那是因為,楚人美唱戲的時候,唱的都讓人感覺這是她經歷過的事情一樣,唱一齣戲,那就是一世為人。

楚人美最擅長的戲曲,足足有十個大段,一共十世人生。

老頭說的這個我懂,一般的戲子,一輩子就連一門大段,比如說唱西廂記就專門唱西廂記,唱霸王別姬就專門唱霸王別姬,唱思凡就專門唱思凡。

當然,不是說她們不會唱別的,而是唱別的和自己主修的這一個大段相比,水準差得有點遠。

楚人美能夠把十個大段唱得戲如人生,足見其功底。

“很厲害啊,楚姐姐。”我點點頭說。

“這不是厲害,這是天生的。”老頭湊到我耳邊,說:我懷疑,楚人美是個活了十輩子的人

,每一輩子都是一種活法。

我被老頭的說法,說得不寒而慄,甚至忘記了--這個老頭似乎也不是人啊!

能在這個戲院裡面待著的,除了我之外,還有活人嗎?

我緊了緊領口,說大爺你別跟我說笑了。

大爺笑了笑,數落我不相信他的話,末尾,他還加了一句:一個人活了十輩子怎麼可能呢,可我就願意相信楚人美是活了十輩子的,沒活好十輩子,她唱不出那十個大段子。

我不理老頭瘋瘋癲癲的,只問他楚人美今天還會出現在戲臺上面嗎?

老頭搖了搖頭:出不來,最近幾天出不來了,她拜佛去了。

“拜佛?”我說去哪兒拜佛了,還要幾天?

老頭直接回了我一句--福州靈逸寺!

嗡嗡!

我腦袋裡猛的一響,福州靈逸寺?楚人美真的和靈逸寺有關係?

“靈逸寺?好像很出名。”我笑著說。

老頭嗤笑一聲,掰著手指跟我數:洛陽白馬寺,東京相國寺,河南少林寺,西湖金山寺,這些寺廟都是名寺廟,但一個小小的靈逸寺,算什麼?聽都沒聽說過。

我心裡震動了,靈逸寺不出名,為什麼楚人美姐姐要去呢?

緊接著,老頭跟我說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雖然這個靈逸寺這麼不出名,但有一點很奇怪,楚人美唱戲的十個大段裡面,都會提到靈逸寺,熟悉唱詞的肯定知道,那些提到靈逸寺的地方,都不是靈逸寺,是楚人美自己改的,她對靈逸寺這個地方,似乎非常有感情。”

我心裡想,為什麼楚人美會如此喜歡靈逸寺?她的陰魂又蘊藏在鬼貨裡,由我送往靈逸寺。

這個寺廟到底有什麼古怪,讓楚人美和刑老闆都趨之如騖呢?

按照風補影的說法,說刑老闆和靈逸寺有一樁天大的生意要做,什麼生意?

在聯想起李濤在寺廟裡說聽到了一陣女人的哭聲。

莫非,那女人的哭聲,和這樁生意是有關係的?

我腦子實在有些亂,煩躁的拉了拉衣領子,突然,老頭對著我的脖子猛的一抓,驚訝的問:楚人美的吊墜,什麼時候出現在你的脖子上?

我被抓了個措手不及,直接愣在那兒,木訥的低頭,看到老頭抓到了我脖子上的銅錢吊墜,就是那枚引起了心魔的銅錢眼。

老頭又很生氣的問:我問你話呢,楚人美的吊墜,什麼時候出現在你的脖子上面。

此時的老頭,臉色鐵青,我看見他的嘴裡,已經冒出了兩顆寒森森的獠牙。

我脖子上掛著的銅錢吊墜,似乎觸怒了這位老頭。

我連忙說:這是我給別人送貨,別人送給我的一條吊墜,我也不知道是楚人美姐姐的。

“不知道?”老頭冷哼一聲:但凡來這裡聽戲的常客,誰不知道我們楚人美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靈逸寺主持迦葉大師送的銅錢吊墜?

我這銅錢吊墜不但是楚人美的,而且這條銅錢吊墜,還是靈逸寺主持迦葉大師送的?

再一次,我又和鬼貨楚人美、靈逸寺主持這怪異的字眼,緊緊的聯絡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