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五章 眾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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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八十五章 眾怒
“你這是怎麼了?”
劉青手裡提著一兜水果站在我病床前,似乎有些愧疚:“原來王芳真的沒說謊,你還真是有病啊……早知道就不那麼刺激你了……”
我沒有言語,實際上我這種時候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不知道院長昨晚沒有直接下手把我除掉,還通知單位來人看我,剛才張局長也來了,他似乎對我很失望的樣子:“小譚啊,不要思想包袱太重……先把病養好再考慮工作調動的事情。”
這句話讓我感到頭皮發麻:壞事了,這下子調去財務科跟劉青雙宿雙飛的美夢破滅了……
我是帶著萬念俱灰的情緒面對劉青的,知道我再次入院估計原本不相信我神經病的同事們,現在不得不信了!
“你真的,控制不住自個嗎?看你前幾天不是蠻正常的啊!”劉青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向別處:“你這是裝病還是真有病?如果是真有病我向你道歉,但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來博取我同情心,那你真的太愚蠢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還是一言不發。
我何嘗不想對著院長,劉青和自己的同事們大聲呼救,讓他們把自己救出去?但吃過一次虧的我心裡明白,那樣做反而會讓自己看上去更瘋。
一個人你住進精神病院,所說的一切話都不再具有價值和可信性,我堅信安排我見同事是那傢伙精心設計的一次博弈,他賭我會呼天搶地的對人們哭訴,而我偏偏不中計!
我這種鎮定自若又略顯深沉的表現,顯然是取得很大成果。張局長離開的時候滿臉疑惑的問身後的院長:“看上去不蠻正常的?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你們到底搞清楚沒有?”
“他夜晚衝進醫院非要說自己病情反覆了需要治療,還打傷我們值班護士……我一開始也以為他喝醉了,但按住之後才發現他眼神都不對勁了,看我們都跟看妖怪似得……”院長居然能做出滿臉委屈的表情:“對您這位屬下我們真的在盡心盡力的治療……沒有完全痊癒是我的失職……接下來的治療我決定免費,賭上我這輩子的榮譽,一定要把他治好!”
“好,記住你說的話。”張局長顯然對院長已經很不信任,臨走時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就讓我歡欣鼓舞了。
多虧自己的鎮定,現在沒時間考慮其他的,必須精細琢磨怎麼讓人們懷疑這座醫院,然後把我帶出去。
劉青毫無疑問是最容易相信我的人,所以我每句話每個字必須精雕細琢。
“小青,上次對你不禮貌……請你原諒。”這句話我是真心實意的,但對方的反應卻很平淡:“沒事,我不是記仇的人!我來是覺得不對勁,你怎麼會是瘋子呢?這事兒絕對有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倒是跟我說啊!”
看著劉青著急的樣子,我的心稍稍有些暖意:“我說了,你能聽嗎?”
“你為什麼要襲擊護士?這一點我怎麼都想不通!”劉青壓低聲音,看了看門窗方向:“你給我聽著,我劉青從來都不是眼裡能揉沙子的人!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人冤枉你,對嗎?”
聽到這句話我眼淚都下來了,卻強忍著不讓它流出來,咬緊牙關,不說一句話。
不行,現在還不行……
我和我同事之間的接觸肯定被人監視著,沒準院長和他的爪牙們正在監視器裡看著我們,一旦有什麼不對勁就會狗急跳牆!
劉青雖然是刑警隊的好手,但畢竟只是個女孩子家家,面對那麼多變態偷襲……後果不堪設想!
我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試圖用眼神來傳遞重要訊息。我知道,即使其他人都瞭解不了,只有她,只有她能瞭解我心裡想什麼!
劉青愣了一下,她被我灼灼的眼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珠轉來轉去:“你為什麼不說話?莫非……”
她臉色瞬間變了,我們兩人的眼神再一次交匯的時候,我下巴朝自己右手方向指了指。
劉青看著我的手指在床單上比劃著,突然站起來扭頭就走。
“啪!”不等她開門,門就被院長打開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男醫生。
“怎麼了?精神狀態怎麼樣?”院長眼鏡片後面的眼神很深邃,彷彿可以穿透筋骨皮直接窺探人的心。
劉青不愧是刑警隊出來的骨幹,表情波瀾不驚:“還是很嚴重啊都不肯跟我說話,醫生你要多關照一些,這可是我們警局的老同志啊!”
“呵呵,份內的事情。”院長側身讓開路,目送劉青走出幾步之後突然又說道:“不過近期以來,你們還是減少探視吧!病人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我怕會影響他的病情治療。”
劉青頓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
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末端,我的心狂跳起來:接下來或許是我最危險的時刻,不知道劉青這丫頭明白我的意思有幾分……
現在我的小命完全攥在他們手裡了!
但出乎我的預料,整整一下午時間沒有任何一個人進入我的病房。
病房裡寂靜的讓人發怵,我心裡七上八下百爪撓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又錯了嗎?
這樣院長都不狗急跳牆,對我下手?
夜,無聲無息的來臨……
我開始有擔憂轉為恐懼:午飯和晚飯他們都沒有給我送來……這……
我終於明白他們想做什麼了,其實他們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要我的命!
動手殺我,無論用任何辦法,都會留下痕跡,尤其是在眾人已經警覺的情況下。
而這樣不給我吃喝空耗著我,不僅查無憑證並且有足夠的藉口——最多他們只不過承擔一個瀆職的罪名,而我將會以最悲慘的方式死去——活活餓死!
我不得不佩服這個殺人狂的手法高明思路清晰,即便我從過去回到現在,知曉答案之後還是無法佔據上風。
我還從來沒有如此餓過肚子,記憶中僅有的一次那是在六歲的時候,父母雙雙參加酒宴卻把我鎖在家中——因為我沒完成作業並且打碎了母親的手鐲。
那次酒宴他們回來的很晚很晚,你說之後去唱卡拉ok,那個時代應該算比較時髦新潮的娛樂,或許是他們玩的太高興太驚喜了,居然都忘了還有一個在家沒吃飯的孩子。
雖然深夜回來以後他們給我帶了很多好吃的,但我還是哭的稀里嘩啦。
雖然只是一頓飯沒有按時吃,我卻有種怕被餓死的恐懼。
因為父母說好七點半就回來,結果他們吃飽喝足玩完回來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確切的說,我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因為,昨天晚上我就沒有吃半點東西。從早上一直到現在,沒有任何食物被送進這個房間。
警校裡教授過人體飢渴極限,人最多可以七天不進食,但沒水的話只能支撐三天而已。
也就是說我現在距離鬼門關,僅剩兩天的時間。
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看相的人說的一句話:這孩子,註定此生不同凡響命運坎坷。
當時我沒理解透這句話的意思,不知道是褒是貶;但我清晰的看出來,父母的臉色不好看。
“你們在搞什麼!想餓死我嗎?”當指標指向12點半的時候,我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大聲喊叫起來。
實際上,我已經支撐不住了。所謂理論上的人體極限看來實際操起來不那麼樂觀。
但吼了半天,卻沒有半個人理我。
整個醫院都沒有一點聲音,靜悄悄的就像一座墓地。這裡的人好像都消失了。
“有人嗎?”我聲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由質問開始轉為哀求:“有沒有人在?說句話啊!”
比起飢餓,乾渴更恐怖的,是寂寞。
我們監獄裡有一項特別的懲罰對付那些不老實的傢伙,就是把那些搗亂分子單獨關起來的一個小黑屋裡,足足七天不見天日和人,據說受過那種刑罰的人出來以後特別老實。
就在我即將絕望之時,走廊裡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噠……噠……噠……
我已經被餓得頭暈眼花,迷糊的看到一個白色身影,緩緩朝我走來……
那張臉,那不長不短的頭髮……
“譚琛,譚琛!”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被一陣急促的叫喊聲驚醒。
只見我身邊站滿了人,張局長,黑子徐強都來了,還有之前跟我鬧得形同水火的王芳。
“怎麼會搞成這樣啊……”黑子看了張局長一眼:“前一段日子不是回覆的不錯了嗎?怎麼又?你們治療是不是出現了什麼紕漏?就這樣看著他絕食?就沒一點辦法嗎?”
站在人群后面的院長不緊不慢擠進來,裝模作樣給我檢查了下瞳孔:“抱歉,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不肯吃東西……”
“不肯吃東西的多了,難道就這樣看著他餓到暈倒虛脫?”徐強瞪著他手指頭在蠕動:“別告訴我你們院裡的病人都是這樣對待,你要知道傷害警務人員是什麼罪!”
院長臉色不好看了,嘴脣顫抖幾下:“抱歉,這病人我還看不了了呢!請各位警務人員另請高明吧!”
說罷他扭頭就走,卻被張局長一把拽住了。
眾人都以為張局長要說幾句圓場的話,誰知他老臉一沉:“你想走?龜兒子!你給誰這裡甩臉子呢!你跟誰這裡擺譜呢!”
他的嗓門本來就高亢,一句話吼的對方几乎要膝蓋一軟跪下去。
“有這樣欺負醫生的嗎?醫生不是人啊!?”護士長見狀有點惱了,一把抓住張局長的手:“我們醫生護士盡力治療,難免有疏忽的時候,這個病人就是我們忘記餵食了,就一天而已,至於嗎?”
此言一出,後面被拽住脖領的院長臉色變了:“你,你瞎說什麼……”
“院長,咱有什麼說什麼不就好了?”護士長一張臉變化莫測:“今天正好是小舒雅值班,就是被他打的那個被他打的護士……你想想她能給照顧到好氣上,早上來餵食又被這些探視的人給……”
“別找這些理由!”徐強一下子來了精神,大叫大嚷:“都聽到沒有?這裡都承認了!身為醫生護士居然忘記給病人餵食,這是什麼性質的事情?還什麼僅僅一天而已?你們還想幾天?你給我餓一天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