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鐵惡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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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鐵惡魔（1）
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成功！
站在地鐵入口處的年輕男子暗暗下定了決心，他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全神貫注地盯著右腕上的手錶。他的手錶每過13小時就會誤差1分35秒，於是每天早晚他都要對著廣播電臺調整兩次時間。早上五點的時候他剛剛對過表，現在的他只在耐心等待計劃的時間，對計時工具的精準很有信心。
指標驟然指向了六點半，那個年輕人迅速抬起頭，向四下望了望，目光有些頹然憂鬱，但依舊透露出了純真的意味。然而他看到的卻只有擋住視線的高大建築以及匆忙而行的路人臉上漠然的神情。也許是因為有些失望，他輕咳了一聲，然後壓低帽簷，堅定地邁下了臺階。
他走得很慢，但步伐均勻，每一步都像是精心算好了距離，配合他勻稱的身材，就像是模特兒在T型臺上展示一般。他的襯衫和長褲都洗得很乾淨，明顯又經過了精心地熨燙，平整得沒有一道摺痕。
一副黑框眼鏡端正地戴在他高聳的鼻樑上，增添了幾許書卷氣，只是頭髮比同齡人要略長些，但從鴨舌帽下露出的部分依然可以看出梳理得相當整齊。
走進地鐵站，一陣涼爽的氣息撲面而來，青年面無表情地吸了口涼氣，似乎正在努力將體內的熱量擠出身體。現在正值上班高峰，再加上整個城市仍然籠罩在高溫之中，讓他覺得躲到幽靜的隧道里來避暑也許也算是一件短暫的幸事。
其實早幾個月，地鐵站在這個時段也是相當繁忙的，只不過在發生了那些事件之後，忙碌的上班族們就寧願去和同伴乘坐悶熱擁擠的公交車，也不願意踏足高速清爽的地鐵半步了。
那年輕男子摘掉黑框眼鏡，漫不經心地揉了揉因為疲憊而有些臃腫的眼皮，邊揉邊輕車熟路地拐進了隧道長廊，他的眼底有些黑暈，似乎昨晚並沒有休息好。
地鐵通道里的裝飾是新翻修過的，屬於實用簡約風格，所有的顏色均是低調的黑白灰，顯得寬敞整潔。
為了顏色的協調，天花板也將原來的油畫板面換成了灰色的恆溫材料，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在黯淡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灰濛濛，總有種霧氣昭昭的感覺。有時燈光閃爍，會讓人覺得心裡一陣莫名陰冷。
過道兩側的牆壁上等距掛著精美的公益廣告畫，偶爾夾雜著幾幅抽象派的現代仿畫以及某當紅歌星演唱會的宣傳海報，那些非主流風格的海報乍一看倒與那些畫像有些相似之處。
雖然整個牆面都是嶄新的，但在畫與畫之間的空隙中仍依稀可見清理過的塗鴉痕跡，整體內容分辨不出，但“地鐵惡魔”四個暗紅的大字卻讓人觸目驚心。
案發後不久，市警局為了防止造成城市恐慌，封鎖了前段時間地鐵內出現的連續兩起殺人事件的內幕訊息。但還是有些好事者憑藉臆測和想象勾勒出了一個專門在地鐵車站行凶的連環殺手形象，更有人甚至直接給凶手起了一個“地鐵惡魔”的稱號，併到處散佈一些恐怖謠言。
這種行為讓在調查此案的刑警們很頭疼，因為這種渲染不論是否有意，都會激化行凶者的情緒，讓他以為自己受到了重視而再次犯案，另外搞不好還會掀起一波模仿犯罪的浪潮。
不過青年似乎對這些事情並不在意，對隧道里的新裝潢也是毫無興趣，他像是刻意忽略那些裝飾，只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地面大理石的圖案上。
看著地面，他謹慎地邁著
步伐，小心翼翼地避過了每兩塊石磚之間的接縫，專門走在整齊無暇的磚面上，在這空無一人的隧道中輕輕迴響著他的腳步聲。
走入站臺，青年買了票，乘坐電梯來到地鐵站二樓的站臺上，然後抬起頭，在零星的行人中仔細尋找，終於在站臺對面的天橋上找到了他的目標。於是他心裡一陣竊喜，向著那個目標女孩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女孩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別人觀察的物件，旁若無人地沿著地鐵的天橋向另一邊走去。她一副休閒的打扮，上身白色的短袖T恤中間印著哥特風格的人物大頭，下身一條略肥的牛仔上則繡滿了亮線，腳底則蹬著一雙運動鞋。
女孩的肩上揹著一個誇張的大挎包，左手腕上戴著一塊用羅馬字母計時的大表，脖子上掛著一個大螢幕的MP3，似乎這種實用的風格正是她的最愛。
除此之外，女孩身上再無任何飾物，也沒有化妝。此刻，她聽著MP3裡的歌曲，邊打節拍邊用輕快的腳步踏下了天橋的石階，身後整齊束起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而左右甩動了起來。
年輕人微微低下頭，眼睛向上緊緊盯著那個充滿朝氣的女孩，看著對方越走越近，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在同一時刻，他的臉上也慢慢露出了羞赧的紅色，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悄悄地在他的心底升騰。於是在幾乎與女孩面對面的瞬間，他倏地站住腳步，動作迅速地拉下了帽簷。而就在他遲疑的這一剎那，女孩輕輕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他懊惱地皺起眉，心裡責怪自己又浪費了一次機會，無奈之下他決定放棄，但仍然扭頭依依不捨地看向女孩的背影。這時候，他彷彿聽到了一聲淺笑，心臟一下子又收緊了。
那悅耳的笑聲似乎格外清晰，它經過年輕人的耳際，又在空曠的站臺中流連了一番才消失掉。於是那男子像是受到鼓舞一般，突然改變主意，掉轉方向，跟在了女孩的身後。他仔細回味那笑聲背後的意義，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看見了對方臉上流露出的一抹神祕的微笑。
兩人在站臺中默默地向前走著，男子始終和前面的女孩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敢靠前。這種行為在只有幾個零星乘客的站臺裡無意很明顯。在兩邊的小亭子裡賣地圖、紀念品以及零食的商販們開始注意起這個盯著女孩目不斜視的年輕人，他們機警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有人離開了自己的攤位，悄悄地跟了過去。
注意到了周圍人群的怪異，女孩似乎也有所察覺，她摘掉耳機感到有人在跟蹤她，但她卻不敢回頭。這時候碰巧地鐵進站了，女孩抓緊挎包向車廂邁步。年輕人看她即將進入地鐵，連忙抓住自己最後的機會。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右手拍向女孩的肩頭，左手則伸進了休閒褲膝蓋側面的口袋裡。
女孩感到後面的人在接近她，迅速跑進了地鐵車廂，她跑的時候動作出奇地敏捷，像一隻四足纖細的羚羊。
“等等，我……”年輕人看著自己又將與女孩失之交臂，急忙喊道。但他的話還沒說完，那些一直在觀察他舉動的商販們突然衝了過來，一擁而上，把他摁倒在地，並粗暴地將他的雙手反剪到背後。
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趴到了地上，帽子在碰撞中被甩到了一邊，眼鏡更是被衝上來的人踩碎了鏡片。但他顧不上這些，因為他的頭剛好磕在了地鐵車門的溝槽上，頓時眼冒金花。
原來那些人
都是便衣刑警，為了“地鐵惡魔”，他們埋伏在地鐵站已經幾個星期了。
年輕人緩了緩神，開始掙扎起來，並且一邊反抗一邊爭辯道，“我不是小偷，我不是，我只是要……”顯然他還不明白眼下的狀況。
“少廢話……”但那些刑警只當他是在裝傻，好藉此矇混過關。他們潛伏了很久，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嫌犯。刑警們把他拉起來，動作依舊很粗魯，然後扭住他的手臂就要向外走。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後，女孩驚異地轉過身，發現她認識那個被牢牢抓住的人，只不過失去眼鏡的他尷尬地眯起了雙眼，沒戴帽子的頭上頂著一頭被揉亂的黑髮。
女孩煩躁地搖搖頭，立刻跑過去攔住了警察的去路，面露無奈地解釋道：“警察同志，我想你們誤會了，這個人我認識的。”
“你認識他？”一位個子不高的中年刑警走上前，仔細打量女孩，如炬的目光透出威嚴，盯得後者忍不住想要退縮，“那我問你，他叫什麼名字？是你的親戚還是朋友？”
“這……”女孩一時語塞，她注意到年輕人正期待地看著她，心裡連連叫苦，早知道就不趟這渾水了，“警察同志，他雖然是我的大學同學，但我們並不是很熟，只是一起上過幾次公共課。”
聽了女孩的話，刑警點了點頭，她說起話來表情真摯，不像是在說謊。其他的刑警看到老警察的反應，知道抓錯了人，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不過依舊有一位年輕的警察不死心地說道：“大學生又怎麼樣，像‘地鐵惡魔’這樣心思細密的凶犯肯定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而且這種連環殺手都是先從半生不熟的人開始行凶的。”那人邊說邊輕蔑地看了女孩一眼，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這舉動引來女孩的不快，她低下頭，用力地撣了撣並未落土的褲子，臉上閃過一絲慍怒。
“什麼，地鐵惡魔？連環殺手？”年輕男子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驚懼地張大雙眼，霎那間面如死灰，“我真的是大學生，我叫汪熙偉，你們可以去調查。而且今天我只是……想要給她這個……”他說著話，為了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試圖掙脫手臂上的桎梏，伸向褲子的口袋，然而卻沒有成功。
那名質疑汪熙偉的警察搶先從他的口袋掏出一個粉色的小信封，信封裡除了一封信之外，還有兩張門票。那警察仔細看了看，發現就是地鐵廣告裡宣傳的那個歌星演唱會的門票。
“切，搞不清現在什麼狀況麼，還看什麼演唱會啊？”確定這真是個誤會之後，這小警察毫不掩飾自己的牢騷。
抓住汪熙偉的警員也鬆開了手，心裡忿然埋怨他無故出來搗亂，這下他們又要開始重新埋伏了，說不定因此洩露了計劃，倒讓真正的“地鐵惡魔”警覺了起來。
汪熙偉揉著手臂，對女孩的方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彎腰，摸索著撿起那個眼鏡腿已經歪掉，而且只剩下鏡框的眼鏡。他無奈地搖搖頭，一臉挫敗，雙眼中的血絲因為這通折騰而顯得更加通紅了。
看來這次表白，他又失敗了……
而且不僅失敗，還很丟臉，為什麼他的每次表白都是這樣一種結局？
唉……好吧，至少這也算是在他的求愛經歷中又增添了一個紅叉，接下來可以堅定信心地向櫻木花道的記錄衝刺了。在被帶去分局做筆錄之前，汪熙偉不自覺地**嘴角，這樣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