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怨念”
神級宅男網管 非正常人類事務所 契約婚姻:宮少求放過 重生貴妻:帝少的心尖寵 天逆 鳳血·下·婆娑部 吸血親王的甜蜜寵物 貝爾菲戈爾 藏妖之通靈密碼 邪性鬼夫,太生勐!
第52章 “,怨念”
第五十一章,怨念”
下班後,陳佳瑩和五個同事準備出去HAPPYHOUR。醫院一天的工作已經讓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特別是他們幾個急診部門的,更是虛脫。但是,每個人還是興致勃勃地要出去瀟灑一番。
在一個餐廳酒吧裡訂了個包廂,卡拉OK,吃飯喝酒全部都在這裡搞定,完美的一站式服務。一直到午夜12點,陳佳瑩站了起來,給喝得迷迷糊糊的同事們提了個醒,明天還要上班呢。五音不全的麥霸段小芳馬上尖叫,啊,已經這麼晚了啊,明天我還要上早班呢!所有的人都被她的高分貝震醒。一個個不情願地推攘著站起來。鄭風立刻出去買單。不到三分鐘,他又衝了回來,對著陳佳瑩,不好意思地說要送她回家。而陳佳瑩卻說要和大家一起,到離這裡不遠的公交車站去坐公交車。
一行人慢吞吞地走出了酒吧。
其實大家都住得很近。段小芳、程惠和鄒英都住在醫院附近的一套三房公寓裡,而陳佳瑩家也在離醫院不遠的小區裡。鄭風和裡外就住在醫院的宿舍樓裡。
六個人拖拖拉拉地往車站走去,這麼晚了也只有夜宵線了。陳佳瑩邊走邊想著。這條街處於商業區邊緣,照明也不是很好,他們現在走的一段路壓根兒就沒路燈,前面越來越黑,好像永遠都沒盡頭。難得有輛車經過,大都開著遠光燈,照得人目眩。前方有輛車疾馳而來,發出刺耳的引擎聲,突如其來的光明,使周圍像被潑了墨汁一樣黑。一行人沿著路邊的綠化帶走著。突然,陳佳瑩的腳被拌了一下,一個趔趄,伴隨著一聲驚訝。眾人都被吸引過來。只見綠化帶邊上有隻手,還有很多血。一輛大卡車經過,巨大的光束把一切都揭示了,一個長髮女人的上半身露出在綠化帶外面,很多血,頭髮被揪扯過,一塊頭皮好像被利器削過,露出血淋淋黏糊糊的頭蓋骨,頭皮卻翻倒在另一邊,傷口延伸到了右眼上面。女人們都尖叫了,離得最近的陳佳瑩腿一軟就向後倒去,正巧倒在鄭風身上,而鄭風也被嚇呆了,竟然沒去扶她。陳佳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女人的手忽然動了,一把抓住陳佳瑩的褲腳,用那破損不堪的臉緊盯著她,然後一個個掃過去,那眼神是在求助。
雖說他們都是急診室的醫生,可惜,都是初出茅廬的實習生,見到這種狀況,竟然都失控了。
陳佳瑩反映過來後,馬上向後退去,那女人死拽著她的褲腳,陳佳瑩就用另外一隻腳去提那隻手,幾腳後變掙脫了,可惜,她已經失態了,起來後變像瘋了一樣向車站反方向狂奔,一邊在尖叫。其他人不知道是去追她還是也害怕得逃走了,不管是喝醉的還是清醒的,一個不含糊地朝著陳佳瑩的方向連滾帶爬地逃跑。沒有人看到那女人的眼神,迷離,絕望且憎恨。
其他人追上陳佳瑩的時候,發現她坐在路邊,屁股下面有灘水跡,瑟瑟發抖。男人們也驚魂未定,喝醉的裡外和鄒英已經清醒了,可是還是不敢相信剛才的事,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
程惠第一個反應過來,拿出手機便撥打了110和120。鄭風走到陳佳瑩身邊,哆嗦著安慰陳佳瑩。
陳佳瑩天生膽小,為了以前的男朋友,努力考上了醫大,又在父親的幫助下來到了現在的醫院。但是在醫大的時候,她的解剖等課程全部都是走後門得來的及格。到了醫院,她也只是幫幫手而已。由於她父親的關係,很多人都護著她。對她來說,剛才那幕絕對是超出她的承受範圍了。
結果,六個人又回到了那家酒吧,在裡面糊里糊塗地過了一夜。天一亮,才各自回家換衣服,準備上班。
時間總是能撫平很多傷口,特別是這類恐懼。就好像病癒了後,就會忘了病痛時的感覺。
一個月後,日子照常過著。
一個週末,裡外和鄒英約好了去見他的父母。裡外的家在郊區,路上要花2個多小時。
裡外一大早就在鄒英的公寓外等候了,這是他第一次帶鄒英去見他父母,感覺很是興奮,也很期盼。
到了裡外家裡,裡外的父母都很喜歡鄒英,鄒英個子不高,但是配裡外是綽綽有餘了。文靜,不太愛說話,不過,這也就讓對方拿不準到底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是種很好的防衛方式。裡外的母親把裡外叫到一邊,說,這個女孩子不錯,你看她那屁股,將來一定能生好幾個,能生啊。快點定了就把事辦了吧,我也好抱孫子。
以前,裡外也帶過不少女孩子回家,有漂亮的,他媽媽就說花枝招展不安全;有不漂亮的,又說人家會看不起;有胖的,說食量大,怕是好吃懶做;有瘦的,又說不能生,怕是不下蛋的。裡外也樂在其中,可以光明正大地用父母來壓制對方,說是父母不同意,就只能分手,因為他早已嚐盡了甜頭。
說來也怪,就裡外武大郎似的身材相貌,卻很招女孩子喜歡。可能是看上的是他的錢包而不是他的人。醫生再怎麼說都是個不錯的行當,也還算體面。這念頭,抓住錢要比抓住個帥哥重要啊。都說小個子男人都是悶騷,經常能在**讓女人服服帖帖的,從此也就粘上了他,就像是後宮裡乾涸多年的妃子一樣,日夜企盼他駕臨。這讓裡外很多醫院的帥哥同事們眼紅不已,就差沒當場賜教了。
裡外其實並不真正喜歡鄒英,只是為了去交差。因為他母親說過,只要她抱上孫子,以後的日子怎麼樣她都不會管。不然,她就會像張膏藥一樣牢牢貼在兒子耳邊,不時得催上幾句。裡外很高興,母親終於中意了,好像要娶鄒英的是他母親而不是自己一般。晚飯和自己的父親也喝了不少。
回去的時候,本來要訂出租車的,結果,裡外說,想走走,吃得太飽了,吹吹風,走幾步可能會舒服點。於是就走出了家門。他不知道,他將留給父母的,就只是這背影了。
裡外哼著俗氣的調調,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
從家裡到外面的主幹道上要走一段泥路,中間還有條鐵軌,由於是條小路,這個砸道口就沒有人看守,也沒有護欄。
附近有個電廠,電廠的燈光散落在周邊,把那條小路也照得清晰可辨。鄒英跟在裡外後面,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眼前的裡外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晃動著。在快到鐵軌的時候,裡外忽然回頭看了鄒英一眼,好像很滿意地笑著,站在離鐵軌一不之遙的地方。隨著汽笛聲的逼近,一輛火車轟轟地駛來,燈很亮。裡外還在笑著,在那刺眼的燈光下顯得很詭異。鄒英忽然看到裡外後面出現了一個影子,太亮看不清,好像是半透明的,裡外在一點點向鐵軌靠近,卻毫無察覺,他彷彿被定格了,還在笑著,站到鐵軌上時,他猛地往火車的方向看去,火車在尖叫著,裡外來不及呼喊,就被火車吞沒了。鄒英楞在原地,彷彿聽到了裡外血肉被濺出的聲音。她沒有動,什麼反映都沒有,就是站著。火車繼續吼著,彷彿為吞沒了裡外而覺得滿足,發出了貪婪而有成就感的汽笛聲,劃破長空……
程惠在睡夢中聽到電話在響,半睡半醒地聽到電話裡有人說鄒英在警察局。
程惠馬上拉起還賴在**的段小芳,一起趕往了地段派出所。
鄒英坐在走廊的長凳上,面無表情,眼睛盯著空氣中的某個點,眨都不眨一下。
程惠去問警察,被告知,昨天晚上她的男友裡外被火車軋死,她就在離屍體2米處站了一個晚上,今天早上有人上早班經過才報的案。程惠回頭看去,才發現鄒英的鞋子和褲腳上都濺有幾滴黑黑的東西,已經凝固,看上去卻顯得很厚。警察繼續說,那時候問她話,她也不回答,不作任何迴應,一直都保持著那樣,簡直就像個雕塑一樣。建議帶她去看一下醫生。程惠問警察裡外的屍體時,那警察似乎還打了個冷戰,很不願意回答的樣子。只是說了一句,在W醫院。這麼巧,W醫院正是程惠他們的醫院。裡外的死因被斷定為自殺。
程惠和段小芳帶著毫無反應,只會挪步子的鄒英離開了派出所。直接往醫院趕去。在出租車裡,段小芳打電話給了陳佳瑩和鄭風,讓他們一起去醫院碰頭。
陳佳瑩正在家晒被子,很久沒有看到這麼大的太陽了,一陣子的梅雨天氣,使得整個房間都潮潮的,出黴後的第一個大太陽,一定不能放過,也沒法再忍受感覺溼答答的被子了。忽然,陳佳瑩的母親推門進來,手裡拿著電話,說是同事有急事。陳佳瑩一接過來,剛喂了一聲,那邊便傳來了段小芳的聲音,裡外死了,鄒英好像也不對勁,你快點來醫院吧。陳佳瑩的被子剛拿出來,還沒來得及鋪開,急急地拿起包就衝出了門,一種不好的預感無法抵擋地襲來。
陳佳瑩到醫院的時候,鄭風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了。鄭風因為住在醫院宿舍,他早就已經知道了整件事,連裡外的屍體都已經看過了。他臉色蒼白,嘴角微微的**著,不時地嚥著口水。陳佳瑩看了他一眼便朝醫院裡面走去。邊走,鄭風邊告訴她,鄒英在神經科做檢查。於是,他們一起到了位於三樓的神經科。程惠和段小芳已經在外面等著了。程惠臉上陰雲重重,段小芳卻還只是單純的擔心。沒多久,醫生開了門,是比他們大兩屆的師兄。
沒辦法,她好像是驚嚇過渡,可能是看到或者聽到了她難以接受的事情。她把自己緊緊地封閉了,又好像喪失了意識一樣。親眼目睹男朋友發生那種事,的確是很慘啊。那醫生邊搖頭邊說,鄭風馬上遞上了支菸,還點上了,無視走廊裡的禁菸標誌,自己也點了一支。
深深一口煙下肚,對嗓子的刺激並沒有減少鄭風的寒意,反而讓他暈眩。他眼前都是裡外的屍體。
把鄒英託付給師兄,讓他代為照顧一下後,四個人就去了停屍間。
走過無數次的走廊變地長而陰森,越靠近停屍間,溫度也越低,越發地陰冷。
四個人幾乎是並排著前進,誰都不敢跨出較大的步伐,走了很久,終於到了停屍間。
被火車軋過的屍體誰都沒見過,唯一知道結果的鄭風更是恐懼地慢慢站到了後面。停屍間裡值班的老頭動作麻利地抽出了裝有裡外屍體的櫃子。還沒等老頭開啟塑膠薄膜,3個女人都察覺到了異常,就好像是被碎屍的袋子一樣,根本找不出任何跡象表明裡面放的是屍體。袋子一開啟,伴隨著段小芳尖叫聲的是程惠和陳佳瑩一致的動作,用手塞進了嘴裡,牙齒咬在了食指下手背上的皮肉,把頭扭到了一邊。鄭風根本就沒有去看。老頭看到他們的表情就把袋子拉練拉上了,那聲音聽來極為刺耳。
雖然他們都只看了一眼,但是,那成了永遠都抹不去的記憶。
只有個腦袋在最上面,下面是被軋爛的肢體,沒辦法組合起來,就被雜亂地堆在一起。唯獨那個頭顱太過完整,讓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上面。眼睛半睜著,顯然死的時候是瞪著眼睛的,嘴巴張著,可是,嘴角卻有點上揚,是驚愕還是大笑,無從考證了。沒有看到其他傷痕,顯眼的只有那道從腦門到右眼上的傷,乾涸的血漬勉強地連線著兩邊的面板,好像隨時都會迸發出來一樣。
所有人的腿都像陷入泥沼般無法移動,眼前閃現的都是裡外那張詭異的臉。忽然,段小芳失聲大叫道,是那個女人,她來複仇了,她來了,她來了……然後就癱倒在地上,失禁了,那叫聲能把所有死人都吵醒。陳佳瑩回過神來,發現老頭已經不見了,抽屜也已經關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外面的偏間裡,正抽著煙,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好像嘆著氣,搖著頭……
鄭風和程惠攙扶著段小芳出了停屍間,陳佳瑩跟在後面,機械地邁著步子。
他們重新回到了神經科,鄒英仍然呆坐著,一動不動,若不是她的胸口仍然在起伏,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他們師兄吩咐他們把她送回了家裡,要鄒英的父母好好看著,說不定什麼時候能解脫出來,也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總之要觀察。
可是鄒英的父母遠在外地,路上也要三天兩夜的時間。於是,陳佳瑩便提出把鄒英安置到自己家裡去,一來,她父母都在家,可以幫忙看著,二來,她自己也是學醫的,可以更好地看護鄒英。
鄭風和程惠把鄒英送到了陳佳瑩的家裡。程惠就趕往醫院去接段小芳,經過剛才的刺激,段小芳還在醫院休息。鄭風留了下來。
鄭風坐在陳佳瑩家的客廳沙發上,鄒英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他對過。
陳佳瑩從廚房端了兩杯烏龍出來,冒著熱氣。鄭風雙手捧著茶杯,熱量從手掌傳遞到身體各個部分,讓他覺得舒適,放鬆了下來。
你怎麼覺得?鄭風努力鎮定,試探著問陳佳瑩。
我不知道。陳佳瑩定定地注視著手裡的茶杯,好像答案就在茶杯裡。
會不會是真的,真的是……鄭風知道不該這麼說,馬上就打住了,把茶杯遞到嘴邊,深深一大口,滾燙的開水也沒能讓他感覺出來,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只留下喉頭陣陣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表情好似欣慰,彷彿只有著疼痛才能告訴他還活在現實中。
我不信鬼神之說,我們都是學醫的,如果真有神神鬼鬼的,我們早就歸西了,還能在這裡討論這個?別嚇唬自己,程惠不是說了嘛,只是個意外,意外,巧合的意外。陳佳瑩開始有點恍惚,眼角好象發現鄒英在笑,嘴角**了一下,眼睛還是盯著空氣中的一個點,但是閃著冷冷的光。陳佳瑩想看仔細,一眨眼,鄒英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安靜地像個死人。
可是你怎麼解釋那傷口,那道傷口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被火車軋死的人身上,還是說,裡外是在死後才被推入軌道的。鄭風又開始緊張起來,不斷擠壓著手裡的杯子,好象要把杯子碾碎。
這隻有裡外自己最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去問問外科的同事,看看他們有什麼看法。也許,裡外是被殺的。陳佳瑩也開始激動了。可過了一會兒,她好象又想到了什麼,繼續低聲地說,還是算了吧,警察都已經結案了,不要在糾纏了,再糾纏下去,可能……陳佳瑩打住了,她繼續要說的話,跟她的信仰想衝突,她是個無神主義者,這是現在唯一能支撐她的信念了。
一片沉寂……
過了沒多久,天色就變了,梅雨天雖然過了,但是,仍然悶熱難耐。人好象都要發酵了。鄭風在陳佳瑩家蹭了頓飯後就回家了。當天晚上,陳佳瑩和鄒英同床,因為她家房子並不大。
天氣雖然熱,但是陳佳瑩堅決不開空調,因為她認為,不是十分必要就不開,總認為對身體沒好處。加上自己有關節炎,就更是沒福氣享受這先進的裝置了。房間超南的窗戶關著,因為怕晚上可能下雨。門窗緊閉後,房間的燥熱反而有所好轉,一架電風扇在默默地轉著,像個無聲的幽靈。
陳佳瑩睡外床,鄒英靠牆睡。晚上九點多,鄒英就睡著了,跟白天沒什麼差別,只是眼睛閉上了,一樣蒼白的臉,一樣沒有表情,直挺挺地躺著。陳佳瑩經歷了一天的驚魂,早已疲憊不堪,燈一關,躺在自己舒服的**,沒幾分鐘就去會周公了。
鄒英緩慢地坐起來,面向前方,慢慢地轉向陳佳瑩,皎潔的月光透過薄紗窗簾,使得房間內稜角分明。鄒英的頭上有血滴下來,一滴滴地掉在陳佳瑩的臉上,粘粘的,一股腥臭的血味直奔大腦。鄒英在笑,那笑跟白天陳佳瑩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更直接,更明顯。忽然,鄒瑩頭上的一快頭皮掉落下來,啪一聲掉在陳佳瑩的胳膊上,冰涼冰涼的,沒有任何溫度,鄒英右眼到右耳那塊面板也耷拉在邊上,看起來,好象有什麼東西要從那個裂口裡鑽出來,又好象突然之間就要衝出來了,血在止不住地流。陳佳瑩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掉了一床,她已經忘了要尖叫了,一隻手拼命地想抖掉那塊掉下來的皮,可是好象被沾住了一樣,怎麼都弄不下來。鄒英的表情變了,她在哭,眼了在眼眶裡,眼睛血紅,一滴淚落下,也是猩紅的,是血。那聲音彷彿從遠古傳來,嘶啞而幽怨地念著,為什麼,為什麼不救我,你們不是醫生嗎?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救…………
覺得身下一陣溼熱,加上臉上被濺到的**,陳佳瑩終於醒了過來,像彈簧一樣坐起來。第一反應是看看身邊的鄒英,一切正常,只是她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怪不得才有被東西沾住的感覺,她的手的確冰涼。靠近床的一扇南窗戶竟然開著,薄紗窗簾在狂風中亂霧,像是被舞者甩起的一頭白髮,閃著陰冷的寒光。雨水滴在窗臺上,又濺到了她臉上,她這才清醒過來。手往**一摸,再摸摸自己屁股。再也嚴酷不過的現實,真正的現實展現在她面前。二十八歲的她,在隔了整整十五年之後又重逢了——尿床了。她尷尬之餘仍然對剛才的夢記憶由新!她沒開燈,怕吵醒鄒英,輕輕地從櫃子裡取出了一條床褥,準備撲上。剛走到床前,發現鄒英已經坐起來了,依然沉默。陳佳瑩臉上一陣燥熱,忽然又想到鄒英是病人,對外界沒反應。她就大大方方地換下了床褥,重新躺了上去。可是,鄒英還是坐著,跟陳佳瑩夢裡一樣坐著。陳佳瑩剛才沒睡好,眼皮依然沉重,不一會兒就又沉沉睡去,已經忘了那扇開著的窗了,本來應該是關著的啊。
夜很深了,月光總帶著絲絲寒意,陳佳瑩在睡夢中覺得冷,緊了緊身上的毯子,並沒有醒。襯著銀色的月光,鄒英保持著僵硬的笑容,沒人看見,她額頭上有道口子正要裂開。
鄭風從陳佳瑩家出來後,並沒有直接回家。對他來說,任何能讓他想起裡外的東西他都不想看到,更不用說接觸了。他轉道去了程惠她們的住處。
程惠正在給段小芳換毛巾和熱水。段小芳回家後就一直高燒不退,有時甚至昏迷,還囈語不止。程惠正在擔心的時候,門鈴想了。貓眼裡看到鄭風正在抽菸,吐出的煙霧讓貓眼裡的他變得模糊,還扭曲。讓程惠產生了些許幻覺,彷彿看到那些煙霧凝聚成了另一張臉,一張眼熟的臉,笑著……又一聲門鈴聲,程惠才像噩夢中醒來那樣打了個哆嗦,馬上開啟門。
平時很少抽菸的鄭風坐在程惠的家裡,面前臨時的菸灰缸已經快滿了,那可是一隻可樂罐大小的陶瓷杯啊。程惠家的脫排都來不及排除鄭風製造出來的煙霧,客廳裡煙霧騰騰,程惠還在納悶,鄭風到底帶了多少煙,桌面上已經有3個空殼了。程惠只有不停地給他倒水,好緩解鄭風喉嚨的因過量抽菸而起的乾渴。
突然,鄭風跳起來,急速衝向程惠家的廁所,抱著馬桶,拼命地吐,好象要把體內另一個自己吐出來一樣。抽菸過量的效果很明顯。他用衛生紙擦著嘴,好象一個醉鬼一樣坐在馬桶旁邊,喘著粗氣。
程惠走過去,沖掉了馬桶裡的嘔吐物,攙起鄭風往客廳去。夜已經深了,客廳裡只點了一盞黃幽幽的等,讓房間顯得更昏暗。在廁所門口,程惠發現剛才還是關著的段小芳的房門開了,視線隨即在屋內搜尋段小芳的身影。她就站在廚房的門口,客廳的另一端。一身白色的睡裙使她的臉更蒼白,最醒目的是她手裡的那把切肉刀和她臉上的笑容。那刀閃出的光芒映著她的笑容,讓程惠不自覺地抖若寒蟬。
不管程惠怎麼搖晃鄭風,他都只像副皮囊一樣沒回應。段小芳笑得咯咯有聲,向著程惠他們走來。程惠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她貼著牆壁,任憑鄭風從牆壁上滑落到地板上。在段小芳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連呼吸都摒住了,眼睛緊閉,彷彿已經認命了。可是,段小芳在她面前根本未駐足,只是擦肩而過,進了廁所。程惠探出腦袋,藉著微弱的光線看著廁所裡的段小芳,她還在笑,面向著牆上的鏡子,彷彿在說話。忽然,段小芳又哭了,這個聲音更像是程惠所熟悉的段小芳,那麼,另一個聲音是…………就在程惠不解的時候,看到段小芳舉起的菜刀就懸在她自己的腦袋上面,鏡子裡的段小芳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可臉上卻又在笑……鋒利的刀口像切豆腐般在小芳的腦袋上劃下來,那血紅得發黑,讓看在一邊的程惠竟然有了暈血的感覺。刀停在了段小芳右眼上,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睡裙,像怒放的牡丹,大朵而豔麗。匡當一聲,刀掉落在洗臉盆裡,段小芳也直直得往後倒去,頭部結結實實地磕在了浴缸的角上。程惠跑去扶住段小芳,血從頭部蔓延到她的後背,整個後背也一片殷紅,那條睡裙像是被印染成今年流行的款式,由深到淺漫漫轉化。
程惠叫來了救護車,直接把鄭風和段小芳送去了醫院,並打電話給了陳佳瑩,當時是凌晨兩點。
電話鈴把剛睡下的陳佳瑩驚醒,電話裡是一個斷斷續續的哆嗦聲,呼吸很不穩定,短促。陳佳瑩聽得直冒冷汗,餵了幾聲後,程惠終於開口了。
小芳可能不行了,我看到她了……程惠雖然儘量讓自己鎮定,可在陳佳瑩聽來還是毫無頭緒。忽然間,她也一個激靈,彷彿想到了什麼,至少,她猜到了程惠所說的她了,沒錯,就是她。
程惠,你先別慌,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陳佳瑩緊握著電話,急急地問著。
掛了電話,陳佳瑩立刻朝醫院趕去。房間裡只留下黑暗中的鄒英。她兩眼發直地盯著天花板,冷冷地笑著……
陳佳瑩在路上跑著,凌晨兩點多的時候,路上根本就沒人,到處都空曠曠的,只有幾個可樂罐子被風到處亂拋,發出孤單的碰撞聲,還有路邊紙屑和塑膠紙袋發出的沙沙聲,一副蕭條的景象。脖子感到颼颼涼風,陳佳瑩一刻不停地往醫院趕,沒時間停留,也不敢停留。
住院樓裡靜悄悄的,進了電梯更是死一般寂靜。一路的狂奔讓陳佳瑩的心像被打了一記強心針一樣劇烈跳動,感覺血液急速上湧,臉很燙,現在要是放個熟雞蛋在臉上滾,說不定還能熟了,額頭,脖子,背上都在冒著汗,只有手是冰冷的,但也冒著細汗。
電梯裡的等忽然滅了。其實這部電梯已經很老了,經常有停電現象,據說是因為電源老化,可惜醫院裡說資金不足,不能換新的,只能暫時用著。當然,這種事也只有醫院內部才知道,萬一出什麼事,那後果也不用說了,反正也是醫院,不就是多幾個外傷和屍體的問題嘛。有時想想也讓人覺得憤怒不已。可是,什麼時候都能停電,偏偏在這個時候。陳佳瑩很著急,摸出手機給程惠打電話,沒訊號。掛上電話,嘴裡叨唸著晦氣。有哭聲從電梯門外傳來,透著幽幽青光,好象有一大群螢火蟲在發光。是個女聲,哭了一會兒,又很氣憤地怒罵,可是明顯中氣不足,罵人也軟綿綿的;忽然又轉成幽怨地訴說……陳佳瑩原本已經停了的汗又冒了出來,不同的是冷汗,電梯裡唯一的一個風扇明明已經停了,可還是覺得背後有陣陣涼風。陳佳瑩瑟瑟發抖,那聲音變得越來越靠近,源源不斷地往陳佳瑩的耳朵裡傳送:他原本是我的,看上你就把我拋棄了,沒想到你也被拋棄了,讓那小狐狸精得了便宜。那也算了,萬萬沒想到,在我最危難的關頭,竟然視而不見,就因為那小妖精在旁邊,你們都應該被審判…………那句被審判,把陳佳瑩嚇得哭了,後面的話她再也聽不下去了,雙手死命地塞住耳朵,可那聲音還在腦子裡迴盪,還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睜開眼睛,周圍圍了幾個小護士,其中一個護士正在搖晃她,還在叫她的名字,她們都一臉的問號。身邊的護士見陳佳瑩醒了,就把她扶出了電梯,在她們辦公室坐下。
護士給陳佳瑩倒了杯水,問她要不要找醫生看看。
陳佳瑩還在發抖,杯子裡的水不時得蕩起陣陣漣漪。頭搖了搖。
那你怎麼會暈倒在電梯裡?電梯剛要關門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你,才攔了下來,就看到你眉頭緊皺,臉色發白,還不停地冒汗,你到底是怎麼了?護士盯著陳佳瑩關切地問著。
陳佳瑩抬起頭,看到那日光燈就覺得暈眩,原來是場夢。她知道自己有貧血,沒想到會因為跑幾步而暈倒。她在苦笑,定了定神,然後就問了那護士段小芳的病房號,道了聲謝就走了。在護士看來,陳佳瑩有點異樣,卻又不知道有什麼不一樣,她只是在醫院醫生名牌上看到過她,而對陳佳瑩而言,她只是個不知名的小護士而已。
醫院的走廊還是那麼幽暗,特別是晚上,還瀰漫著各種藥和消毒水的味道。陳佳瑩眼睛雖然在搜尋段小芳的病房,腦海裡卻還在想電梯裡聽到的那段話,或者說是夢裡的話。說的他是那麼的熟悉,就好象親身蒞臨過一樣,是誰呢……想著,聽到一個房間裡穿出驚呼聲,不要~~是程惠的聲音。陳佳瑩開啟房門,一陣風襲向她。這裡是位於23樓的特護病房,單人間,窗全部都開啟著,段小芳瘦弱的身體就站在窗臺上,風把她的長髮吹起,已經看不清臉了,那樣子,忽然讓陳佳瑩想到了凶靈中的貞子,不禁一個寒戰。窗臺上的段小芳一隻腳站著,一隻叫在搖擺,前後前後,不知道哪一下,她會從這裡跳下去,可是,她嘴裡在笑,還是用刀砍自己那樣的笑,痴痴的,悠遠的……
段小芳頭上的傷口雖然縫合了,可是,上半個腦袋被包得厚厚實實的,包在頭髮下面,看不清她真實的表情,眼睛也看不見。醫院早就熄燈了,留下個安全出口的消防燈,那幽幽的綠光,讓這個房間顯得很冷,冷到了人心裡。
程惠伸著一隻手,雙腿前後叉開,準備隨時衝上去。鄭風被段小芳嚇住了,緊緊靠著牆壁,還在一個勁地往後退,可是已經退無可退了。程惠早該衝上去了,可是她好象是在猶豫,是在害怕,腳步始終沒有前進過。終於,段小芳用嘶啞的聲音說了一句:救我,就我,我還不想死,快救救我。說完,又是一串冷笑,終於,抓著窗框的手鬆開了,向前一步,最後看到的是她的髮梢……鄭風發出近乎女人的尖叫聲,程惠的一隻胳膊還是伸著,腿卻在發抖,兩眼直直地盯著原本段小芳站著的地方。陳佳瑩覺得喉嚨在收縮,喘不過氣來,腦子裡全是電梯裡夢見的那個聲音和段小芳最後的話,再次暈眩了……
醒來時,自己躺在病**,天已經亮了,臨床躺著的是鄭風,床中間坐著的是程惠,正呆坐在椅子上。程惠一直都被稱作假小子,短髮,幹練潑辣,膽也大,上醫大時,可是出了名的快刀手,因為不會阿諛奉承,所以,只能在急診室裡混,埋沒人才啊!陳佳瑩看著程惠,程惠的目光突然收回,彷彿是察覺到了陳佳瑩的目光,勉強地笑了笑,顯然,她已經很累了。用手搓了搓額頭,淡淡地說,今天要開裡外的追悼會,上午10點開始。陳佳瑩一看手機,已經9點了,馬上跳起來,程惠推了推鄭風,他突然睜開眼睛,一頭汗,嚇了程惠一跳,顯然,又做噩夢了。
10點過了7分鐘,程惠、鄭風和陳佳瑩緊趕慢趕,終於到了裡外父母的家門口,哀樂在很遠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了,還有人在哭,不知道是不是請來的代哭的人,不過,很肯定,他母親一定傷心欲絕。他們三人走到裡外的母親面前,問候了聲節哀,沒想到老太太卻說:都是那個女人害死了他,看她顴骨那麼高,就知道是個剋夫命,我怎麼就沒想到啊~~~~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反對外外跟張建紅了……又是一頓哭鬧……
三人都知道,老太太說的高顴骨女人就是鄒英。陳佳瑩想到鄒英,忽然感到一陣不安,不確定,卻又很強烈。那個張建紅又是誰呢?老太太手裡有一本相簿,是裡外的,她在翻著,看著,自言自語著,打擊很深。忽然,一張臉印入了程惠的眼簾。她急忙拉拉陳佳瑩和鄭風,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那張照片上,錯不了——那天晚上的那個女人,那個彷彿一直都沒離開過他們的女人,那個讓他們害怕的女人。照片中,這個女人正和裡外很親密的樣子,和裡外抱在一起,卻比裡外高出半個頭,長得不是很漂亮,卻還算有氣質。旁邊還有個男人,他們都不認識,看著照片,也喃喃地說,當初他們都快結婚了,結果老太太不同意,裡外在外面也有了新歡。老太太給了那女人點錢,就把她打發走了。那女人是外地來的,為了裡外,跟家裡人斷了關係,說是嫌裡外太矮,配不上她。她是跳舞出身的,卻對裡外死心塌地。可想而只她受了多大的傷害。後來聽說有人看到她在幾家夜總會里跳豔舞來維持生活。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
誰都知道里外是個花花公子,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麼痴心的女人。陳佳瑩又想到那天晚上,她除了依然如故的膽怯外,多了份憐憫,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到了火葬場,進行告別儀式。裡外的屍體實在不方便展出,只能來了個衣冠冢。玻璃棺材內,是他平時穿的衣物,還有一副金邊小眼鏡。
不知道什麼時候,鄒英也出現在了裡外追悼會的大廳裡。只站在一隅,眼睛盯著裡外的衣冠冢,彷彿裡外就在裡面,她的眼神有點冷,可是還是充滿了憂傷,有時又會閃過一死滿足。顯然沒有經過梳洗,穿著睡覺時的衣服,沒換過。陳佳瑩想叫程惠,可是,她在玻璃棺材的另一頭,陳佳瑩確認了一下,鄒英還在角落,然後趕到程惠那裡,等程惠也抬頭看時,鄒英已經不在那裡了。找遍了大廳也沒再看到她。
裡外的衣冠冢慢慢沉下去,家屬們也跟著跑到一樓的焚燒處。在焚燒處的一個角落,陳佳瑩又看到了鄒英,這次,她的衣服上是血,把玩著手裡的東西,轉來轉去,終於轉了過來,天啊,是陳佳瑩她母親的頭顱,臉上都是血汙。鄒英好象故意做給她看,又好象根本就沒看到她,自顧自地玩弄著。陳佳瑩覺得噁心,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眼前一黑,又暈了。
醒來時,陳佳瑩看到眼前的幾個人圍著她,程惠,鄭風,裡外的母親,裡外和鄒英,手裡的腦袋還在……陳佳瑩拼命踢腿,甩手,嘴裡喊著:不要……陳佳瑩的抓狂讓在場的人都束手無策,在著急的時候,一杯水潑了上來。只見一個老頭手裡拿著個白色的搪瓷杯子,定定地看著陳佳瑩,臉上溼了,剛才大張的嘴巴里灌進了水,正在使勁咳嗽……
老頭慢慢地說,沒辦法了,常有人這樣,這裡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地方,我在這裡燒死人已經十多個年頭了,見多了,自己保重吧。說完,就繼續回邊上的小隔間裡,看了看牆上的鐘,坐下來,聽滑稽戲。
老頭的話讓所有人都覺得颼颼地冷,雖然爐內是熊熊的烈火,可是,在他們看來,確實妖豔的魔鬼。在場的,只有4個人,陳佳瑩,鄭風,程惠和裡外的老母親。
坐計程車回家的路上,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都沒吭聲。司機把電臺的音樂調大聲,以趨趕這沉悶,結果是個女人在清唱,悠揚而悲哀,氣氛變得更冷清。誰都沒有聽出這是他們以前最愛聽的歌曲《memory》,講訴著一個悲慘的故事。
三個人沒有直接回家,又去了那家餐廳酒吧。又特意選了同一間包間,雖然只有他們三個人。坐在包間裡,每人都點了一杯伏特加加冰。陳佳瑩一飲而盡,一個深呼吸後,她開口打破了沉默,入夜以來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陳佳瑩含著淚問著。
程惠呆呆地望著陳佳瑩的空酒杯,不作聲。
因為我們是罪人。鄭風深深一口煙,吐著煙霧。用手抓起杯中的一個冰塊,塞進嘴裡。那冰冷的感覺是那麼熟悉,卻遠遠不及那種冷。我們都會像這冰塊一樣,被融化,消失,為了我們的罪。
程惠把嘴脣咬得慘白,沒有辦法了嗎?她在問著自己。雖然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當然也不知道解決的方法。
我們是刀俎上的肉了,被切只是時間問題。鄭風好像很有覺悟地說著。
我要離開這裡了。程惠喝了一口酒,刺激的感覺穿腸而過,覺得爽快了很多。我要去德國,繼續進修。
又是一片寂靜。杯子裡的冰塊都化了,化成了水,一點看不出曾經是塊冰塊。
程惠先離開了酒吧,直接回家了,儘管那是最不想回去的地方。其實在一週前,她就已經在作去德國的準備了。是第二天的機票。
鄭風送陳佳瑩回家,到陳佳瑩居住的小區門口,他們分手了。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各走各的路。
站在門口,陳佳瑩摸上門上的把手,一陣刺骨的冷從手上傳到了大腦。手像是條件反射地縮了回來。再慢慢地試探著摸上去,一切正常。轉動把手,推門而入。屋裡沒有燈光。陳佳瑩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父母也應該睡了。陳佳瑩直接走像洗手間去洗臉刷牙,準備睡覺。
手摸上牆壁上的電燈開關,是什麼東西滑膩膩的,等開了,牆上是一片紅色,她的手上也是,地上,從客廳延伸到廁所,浴缸裡好像有東西,一切都映在了陳佳瑩的眼裡。她母親的頭,父親的頭,雜亂的肢體,彷彿是被撕扯開的破衣裳。被扔在了浴缸裡。母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在火葬場裡看到的一樣的表情。她衝出衛生間,敲門聲響起。她本能地向門口跑去,開門要往外跑。撞上了門口的鄭風。鄭風見她如此慌張,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表現地那麼勇敢,在陳佳瑩看來,他簡直就成了救世主。眼淚已經被遺忘了,只有張得很大的嘴巴和眼睛。鄭風扶著陳佳瑩進屋,看到屋內的血,尋著血走去,他也看到了廁所裡的一幕。等他轉身出廁所的時候,陳佳瑩面前已經站著渾身是血的鄒英,而那目光根本就不是鄒英的,是照片上那女人的眼神,一樣那麼幸福。鄒英手裡那著剌肉的刀,那樣子像極了段小芳。鄭風當時就腿軟了。鄒英的刀在陳佳瑩身上一刀又一刀地剌著,那聲音是鄭風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而陳佳瑩卻沒有一絲反抗。她已經被嚇死了嗎?可是明顯地聽到她在應答著鄒英,如果那個還是鄒英的話。
鄒英每剌一下,就停下來說一段話:知道嗎?裡外一直都暗戀著你。又剌一下。
知道。陳佳瑩沒有任何表情地答著。
他本來是我的,就因為你在情人節被男人甩了去找他,他才離開我的,知道嗎?又一下,血流如柱。
知道。陳佳瑩彷彿已經靈魂出竅。
可是後來你又轉向別的男人,他從來沒有為哪個女人這麼傷心過。那個時候,那隻狐狸精趁虛而入,奪走了他。是嗎?刀子不留情地剌著。鄒英眼裡滿是悲憤。
是的。
可是,他現在已經是我的了。永遠都是我的了。但是,他仍然很想念你,為了他,你也一起來,好嗎?鄒英的表情轉為絕望和深深的哀傷。
好的。
一刀深深扎進了陳佳瑩的心臟,陳佳瑩好像甦醒了,看著胸口的刀,血在不住地流,還有眼前的鄒英的笑,她也笑了。彷彿是種解脫,是種贖罪。
鄒英轉向呆在一邊的鄭風,還是在笑。你們有資格做醫生嗎?我被強盜襲擊,搶走了我辛苦賺來的錢,我竭力反抗,喊破了嗓子,這麼多人的街上,只有看的人,卻沒有出手相助的人。我被打成那樣,也沒有人救我。好容易看到你們,身為醫生,卻遠遠地逃跑了,你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活在世上?看看我的身體吧。鄒英露出了胳膊。是屍斑。鄭風一眼就認出來了。難道……鄭風的表情讓鄒英很滿意。沒錯,其實,在裡外死那天,這個女人就已經死了。可是我還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便宜她了。我讓她的靈魂繼續留在這個軀殼裡,受盡我的凌辱和折磨。讓她做盡天下所有的骯髒事,醜陋事,凶惡之事!醫生?!本來就是沾滿鮮血的人的雅稱而已,她現在已經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鄭風不知道是自己眼花還是事實,鄒英分裂成兩個人,一個是李建紅,頭上的傷口還在,血已經凝固成黑色的汙物,半邊臉到身上都是。一個是鄒英,滿手的血,刀還握在手裡。笑著……一聲尖叫後,一切歸於平靜。
程惠在上飛機前的一刻,接到通知,說是陳佳瑩一家被滅門,凶手是鄭風,因為意圖不軌未遂而轉為凶殺。
程惠提著箱包,頭也不回地上了飛機。飛機平安到達了德國漢堡機場。
程惠準備在新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她信了天主教,每個禮拜都去教堂,成了一個虔誠的信徒。在研究所裡,她忘我地工作,還是一樣地幹練。但是,她從來都不一個人待著,連住的地方都是和別人一起合租的公寓。
可是,要來的,終究會來。
一天下班後,她照例回家。可是,她的兩個室友都不在。時間總能讓人忘記很多事。可是,那事從來沒有在她腦海裡消失過,時間只是讓恐懼變淡了。
她吃完東西,開啟手提電腦,準備上網。MSN突然彈出個視窗,是個多人聊天的模式。進去一看,恍惚了,其他的人分別是:陳佳瑩,鄭風,裡外,鄒英,段小芳和張建紅。
程惠一開始以為是巧合,終究心裡還是害怕的。突然,叫段小芳的打除了一行字:程惠,德國好嗎?我們這裡很冷,又潮溼,還很想你啊……很正常的一行字,唯一不正常的是,程惠看到每個字都在滴血,一直往下淌著。
程惠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她想關掉視窗,怎麼都關不掉,裡面的字繼續在流血。關電腦電源也沒用。她想到了逃跑,去開門,打不開,只有一扇窗開著,13樓的風也很大。程惠絕望了。她坐到了電腦前面,打起字來:你們還好嗎?我也想你們,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螢幕裡的陳佳瑩打了一行字:一個笑臉,我們是好朋友啊,少了你,我們很不習慣的。那麼輕鬆的話語。可是,一樣,每個字都在滴血。
我出不去了嗎?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程惠毫無意識地打著同一句話。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他們死時的模樣,可是,都在笑,笑聲很溫暖的,為什麼表情卻如此恐怖。程惠打了正個螢幕的出不去,一直都在打。血從腦袋上湧出來,一道裂口出現在了她的右眼上,一直到頭頂……嘴裡唸了一句,還是逃不過,終於來接我了嗎?可是,手指還是沒有停止,繼續打著,出不去……
程惠的室友回來時,程惠已經一頭栽倒在電腦前,螢幕上全都是出不去的字樣,當然,德國人看不懂。他們報了案。法醫認定是心臟病致死,可是,無法解釋她頭上的那道傷口。這套公寓在一夜間就搬空了。13樓的102室,成了一個傳說……每到晚上,就有一群人在裡面唱歌,很熱鬧的樣子,大家都很幸福地在一起……
為了消除恐懼心理,從此,很多高層都消除了13樓的樓層,跳過13樓,12樓上就是14樓。
《十萬個鬼故事》最新章節由雲起書院首發,最新最火最快網路小說首發地!(本站提供:傳統翻頁、瀑布閱讀兩種模式,可在設定中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