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永遠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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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永遠不分離”
第四十九章,永遠不分離”
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一陣清風吹來遠處野花的清香。我慢慢走出大門,回頭看見王院長和張大夫微笑的嘴角和輕揮的手。我把頭扭了回來,繼續慢慢的走,手裡緊緊捏著那張卡片。
出了醫院的大門,我看見了四周的景色,醫院原來是在一個山上,除了周圍的各種樹木,就只有一條柏油路通向山下。我又慢慢的回過頭去,看見醫院的大門上掛著一個牌子:燕
子山精神病院。
“小明。”一個渾厚的男音響了起來,我這才注意到柏油路邊停了一輛白色的麵包車,車旁站著一個年輕人。他微笑著向我走來,“小明,還認識我嗎?”
我遲緩的搖了搖頭,又隨即點了點頭,“你是陳遠吧?我聽王院長說過。”
他笑了笑,“看來你還是不認識我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我恩了一聲,還是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王院長在我出院的時候告訴過我,因為我沒有親人,所以醫院聯絡了我最好的朋友陳遠,他會來接我,然後送我回家。但是我卻記不起以前的朋友了,不只是朋友,入院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包括我為什麼進了醫院,我也毫無印象。
我問過王院長,也問過給我治病三年的張大夫,我為什麼會住院,得的是什麼病,他們卻只是微笑著說:“你真的不記得了嗎?看來你的病是真的好了。”
陳遠接過我手中的旅行袋,拍拍我的肩膀,說:“走吧,我們先去吃飯,然後我送你回家。”
我茫然的看著車窗外飛快退後的樹木,窗外的景色慢慢換成了稻田,又慢慢的換成了一排排的樓房,樓房漸漸的高了起來,我們進入市區了。
陳遠直接把車開到了一家飯店門前,“記得嗎?小明,這是我們以前經常來的地方,你最愛吃這裡的紅燒肉。”我茫然的點了點頭。我愛吃紅燒肉嗎?在醫院裡,我好象從來沒吃過這個。
我把卡片揣在褲兜裡,隨陳遠下了車。卡片是王院長給我的,上面寫著我的住址,我以前工作的公司的電話,還有陳遠的電話,最後還有一個銀行的帳戶,說是我入院以前的存款。
我跟在陳遠的後面進了飯店,找了座位剛要坐下,忽然聽到了一聲尖叫,尖利的聲音刺的我耳膜有些發痛。在醫院裡,我從未聽見過這麼大的聲音。我住的地方離其他病人很遠,除了王院長和張大夫還有幾個護士,我沒見過其他人。
我回過頭,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只見一箇中年發福的胖女人氣喘噓噓的看著我,在她的眼神裡我感覺到了恐懼和害怕。
這時,陳遠已經走了過去,我聽見他叫了一聲徐姐,然後把那個胖女人引到了一邊。陳遠和那個胖女人低聲的說著什麼,我只聽見病好了之類的幾個單詞,然後那胖女人依然用驚恐的眼光不時偷看我幾眼,便扭頭小跑著上了二樓。
陳遠走回到我們的桌子旁,坐在我的對面,說:“那個人是我們以前的同事,公司裡的人還不知道你出院了呢。”
我低下了頭,猶豫了一下,輕輕說:“陳遠,我想問你一件事。”
陳遠笑著說:“當然可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我抬起頭,注視著陳遠的雙眼,“我想知道我為什麼住院?我得的是精神病對不對?剛才那個女人為什麼怕我?”
陳遠看著我的眼睛,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慢慢說道:“小明,你得的確實是一種精神病,不過你現在已經完全好了,過去的事情忘了也就不要去想了,順其自然,你還會生活的很好的。”
陳遠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笑容,“而且,你還有我這個朋友,雖然你現在不記得我了,但我想我們的友誼並沒有消失。”
我從陳遠的目光中看到了關心,還有一抹讓我感覺陌生的東西,也許這就是他說的友誼吧。我的心裡忽然湧上了一種似曾熟悉的感覺,暖暖的,讓我覺得自己不再孤單。
吃完了這頓飯,天已經有些黑了。我又隨陳遠上了車,他說送我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陳遠並沒有點那個據說我愛吃的紅燒肉,但是我還是吃的心滿意足,,而且還喝了些啤酒,醫院的飯菜總是那幾樣,我早就吃膩了。
陳遠把我送到一個樓群中,看來我以前的生活還不錯,這裡的樓房好象很高階。我們進了其中一個10層高的住宅樓,電梯在7層停下了。我們打開了其中一個房門,房子好象簡單裝修過了,牆壁和地板都粉刷一新。除了臥室以外,只有一個房間堆放了一些舊箱子之類的東西,其它的房間都是空的,臥室裡也只放了一張床和幾件簡單的傢俱。
陳遠有些抱歉的對我說:“公司最近挺忙,我只是幫你簡單收拾了一下,你需要的東西,我明天陪你出去買。”
我看著雪白的牆,心中對陳遠充滿了感激,“謝謝你,幫我做了這麼多事。”
陳遠笑了,說:“看來你還是不知道我們的交情,以前你可從來沒對我說過謝字。”
我也笑了,陳遠高興地看著我,“你終於笑了。”陳遠走了以後,我簡單地洗了洗臉,就躺在了**。我今天有點疲勞了,在醫院的時候,我從來沒睡過這麼晚。
我沉沉的睡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耳邊總象是有人在唱歌。這歌聲漸漸的清晰起來,是一個好聽的女聲,“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歌聲好象離我越來越近,我彷彿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慢慢的向我走來,少女的樣子越來越清晰,長長的披肩發,大大的眼睛,臉上還帶著微笑,臉蛋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少女已經不再唱歌了,但是歌聲仍然沒有消失,若有若無的歌聲從四面響起,好象電影中的背景音樂。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了起來,和少女面對著面,那少女伸出了一雙輕柔的手臂,彷彿要擁抱我,我也情不自禁的伸出了雙手……
突然,少女站在那裡不動了,表情變得扭曲可怕,我看見她的胸口多出了一把刀,鮮血順著雪白的連衣裙淌了下去。我正想過去拉住她,不讓她倒下,忽然少女的頭飛了起來。接著,少女的胳膊、小腿、大腿、軀幹都紛紛裂了開來,成了獨自的一塊。我嚇的大叫起來,伸出去的雙手彷彿被固定住了,再也不能收回……
少女的頭在空中盤旋著,忽然衝我嫣然一笑,鮮血從五官中流出,甜美的笑容變得異常恐怖。
我的尖叫聲忽然變成了在飯店中見過的胖女人的叫聲,充滿了恐懼,尖利的聲音在空中迴盪,交織著動聽的歌聲,“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我猛的坐起了身子,全身冷汗直流,漆黑的房間只有窗簾的縫隙中流入淡淡的月光,那歌聲彷彿還在我的耳邊迴響。
做了這樣一個夢,我再也睡不著了,我打開了燈,靜靜的坐在床邊……
電話鈴聲響起來了,我看了看錶,早上8點了。我從半夜2點驚醒,到現在已經整整坐了6個小時。
我拿起電話,陳遠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響起。原來今天是星期六,他今天休息,要陪我出去買東西。我告訴他我覺得有點疲勞,要他不用陪我了。陳遠關切的問了我幾句,我隨便搪塞了幾句就放下了電話。
我在房裡轉了轉,決定自己出去走走。
我走在陌生的大街上,看著人群來來往往,彷彿這城市裡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來到銀行在我的帳戶裡取了些錢,我昨天的感覺沒錯,看來我以前的日子過的確實不錯,銀行裡的存款居然還不少,看來我也不用急著找工作了。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偶爾買幾件小東西。中午,我進了一間飯店,剛坐下就感覺有一道目光在悄悄的打量我,我回過頭去,看看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在看我,我衝她微微一笑,那姑娘也羞澀的笑了笑,然後朝我這邊走來。
“請問你是王小明嗎?”那姑娘先開口了。
我怔了怔,“是啊,請問你以前認識我嗎?”
那姑娘搖了搖頭,“你沒和陳遠在一起嗎?”
“哦,”我也搖了搖頭,“我們沒在一起,你是他朋友吧。”
那姑娘有點害羞的說:“我叫小暄,是陳遠的女朋友,他經常跟我提起你,我還看過你們的合影照片。”
“哦,你好。”我連忙請小暄坐下。
“他說今天要陪你買東西,你們怎麼沒在一起啊?”小暄問。我說想一個人走走,然後邀請小暄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我心不在焉的和小暄胡侃著,心裡卻只想著一件事。陳遠經常和小暄提起我,那麼小暄會不會知道我三年前到底得了什麼病呢?陳遠看來是不會告訴我了,那麼小暄呢?如果她知道的話,會不會告訴我呢?
“你和陳遠認識多久了啊?”我問。
“差不多三年了。”小暄說。
“哦,陳遠經常跟你提起我,他都說了些什麼啊?有沒有說我的壞話?”我裝做不經意的問到。
小暄嘻嘻的笑了,“他就總說你們上大學時候的事,還說你們兩個好的就象親兄弟一樣。昨天說是接你回來,一天都沒見人影,今天也說要陪你買東西,把我都甩了。”
小暄喝了口飲料,“要不是你也是男的,我就得以為他暗戀你呢,哈哈。”
“哈哈。”我也隨著小暄乾笑,心裡卻有一絲感動。原來我和陳遠不只是同事,還是同學,看來我們真的是最好的朋友。
“那他沒告訴你我這幾年去哪了嗎?”問來問去不得要領,我只好單刀直入了。
“他就說你得病住院了。哦,對了,你得了什麼病啊?怎麼他也不去看你啊?”小暄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實話實說。
“哈哈,幹嗎這麼保密啊?別告訴我你得了失憶症啊。”小暄斜眼看我。
“可能真是失憶症吧,我這人不說謊。”
小暄哈哈的笑了,“你這人真逗。”我奇怪的看著小暄,不明白她幹嗎這麼愛笑。
“陳遠說你是風流浪子,看來沒錯啊,你這人說謊不眨眼。”
我低頭看看自己,只能看見凸起的肚皮,不知道自己哪裡象是個風流浪子。
和小暄吃完飯,我鄭重的和她道別說再見,她再次笑的花枝亂顫,我只能傻笑幾聲。
回到家裡,我隨手把買的東西放下,就進了裝舊箱子的那個房間。我想翻翻我的舊東西,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麼。
我開啟幾個箱子,都是些舊衣服舊書什麼的,沒有我想找的信件照片之類的。我隨手翻了幾本書,都是電腦方面的和武俠小說。我正要把書放回去,忽然從一本書裡掉出了一張照片。
我揀起了照片,腦子裡只覺得一陣眩暈。照片裡我和一個姑娘正在一座花壇邊燦爛的笑。
那姑娘長長的披肩發,大大的眼睛,臉蛋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我的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旋律,“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照片上那姑娘竟然和我昨天夢裡的那個姑娘長的一模一樣。
我默默的蹲在那裡,照片裡的姑娘燦爛的笑,我只覺得身上的冷汗順著我的後背流個不停。
耳邊的旋律依然在響,一種熟悉的感覺慢慢湧上心頭,我看見了自己。
沒錯,恍惚中我看見了自己,站在學校的花壇邊,正在向那姑娘招手,那姑娘飛奔而來,陳遠手持照相機,正在調光圈。那姑娘來到我的身邊,我摟住她的肩膀,陳遠的臉在照相機後面,模糊不清,但是我知道他是陳遠……
“鈴……”一陣鈴聲響起,熟悉的旋律忽然消失了,我眼前只剩下這張照片。
我站起身來,腿有些發麻,不知道剛才蹲了多久。
我來到臥室接起電話。
“喂,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啊?”
“我在衛生間,剛出來。”我的聲音帶些顫抖。
“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陳遠關心的問。
“哦,可能是吧。”
陳遠邀我出去吃飯,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裡,所以馬上同意了。
我們又來到昨天晚上吃飯的地方,小暄也跟來了,看來陳遠已經知道我們見過面了。
陳遠讓我點菜,我毫不猶豫的點了紅燒肉。陳遠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吃飯的中間,趁著小暄去洗手間的時候,陳遠說:“你今天問小暄什麼了?”
“沒問什麼啊,隨便聊聊。”
“我明白,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但是你既然想不起來了,就別去想了,想起來也未必開心,現在這樣重新開始不好嗎?”
我心裡暗暗苦笑,我不去想恐怕也不行了,過去的記憶已經來找我了。
“好吧,聽你的,不想了,乾杯!”
陳遠滿意的笑了,舉起了酒杯。
吃完飯,我回到家裡已經很晚了。我默默的開門,默默的走進臥室,開啟燈。照片在床頭上,那姑娘還在燦爛的笑。
我又去翻了幾個舊箱子,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找到一箇舊相框。不知道為什麼,我把那張照片放入了相框,放在了床對面的臺子上。
我躺在**,覺得該記起些事情,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睡了。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白色的連衣裙輕輕的飛揚,那姑娘燦爛的笑,淺淺的酒窩……
鏡頭忽然切換,就象是電影裡的情景一樣。那姑娘不見了,我忽然出現在一個房間中,坐在桌子旁,旁邊坐著一個人,我看不清他的臉,我們正在喝酒,幾個盤子裡不知道是什麼菜,只有一個菜能看清,是盤紅燒肉。
鏡頭再一次切換,那姑娘出現在我家的廚房裡,她唱著熟悉的旋律,不知道在做什麼菜。但是我清楚,那是做給我吃的。
鍋裡不知道煮的是什麼,一陣陣的香氣撲鼻而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廚房裡,那姑娘衝我嫣然一笑,“看看煮熟了沒有?”
我開啟鍋蓋,香氣更加濃郁。我撈起一塊肉,吃了一口,真好吃。
我繼續用勺子在鍋裡撈著,忽然看到那姑娘出現在鍋裡,大大的眼睛正在瞪著我,淺淺的酒窩已看不見。我的勺子赫然撈出了一個人頭,就是那個姑娘,我嚇的大叫起來。
不對,我忽然想起,那個姑娘應該在我身邊,我轉過頭來,我旁邊的人已經不是那個姑娘了。他抬起頭來,我叫的更加大聲,我旁邊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那我現在是誰?
背景音樂再次響起,“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啊……”我被自己的尖叫聲嚇醒了,猛的從**坐了起來。黑暗中,只看見一個燦爛的笑。我對面臺子上的照片在黑暗中熠熠生光,我清晰的看見那姑娘臉上的每一個毛孔。然後,就象是舞臺上的燈光效果一樣,照片上的亮光漸漸隱去,姑娘的臉龐也漸漸模糊,最後陷入一片黑暗。
我呆呆的坐在**,強烈的恐懼侵入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我不知道我和那姑娘是什麼關係,但是根據照片來看,我們的關係應該曾經很親密,甚至是情侶。但是她現在在哪裡?她死了嗎?如果她死了,那她是怎麼死的,和我有關嗎?和我三年前得的病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一切問題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毫無睏意。
我要知道答案,我要找回記憶,不管這答案是多麼殘酷,多麼讓我寧願忘記。
我點燃一支香菸。陳遠無疑是知道一切的人,還有我以前認識的一些人,比如那個胖女人徐姐,也應該知道一些情況。我從哪裡下手呢?
天亮了,我吃了點東西,走出了家門。
我來到以前的公司門口,讓我奇怪的是我居然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這裡。
我躲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看見陳遠夾著公文包走進大樓,他現在是公司的副總經理。
人群熙熙攘攘,魚貫走入大門。
我看見胖胖的徐姐艱難的踩著一雙秀氣的高跟鞋吱吱呀呀的向大樓走去。
我遏止了衝上去的衝動,看著她消失在門口。
我知道徐姐是業務銷售,她白天一定還會一個人出來。我驚訝的發現,我知道很多我以為早已忘記的事情。
“嗨。”一個清脆的女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嚇了一跳。一瞬間,我以為又聽到了夜裡唱歌的那個好聽的女聲。
一張清秀的臉龐映入了我的眼簾,是小暄,我鬆了口氣。
“大清早的,幹嗎呢?”小暄好奇的問。
“隨便走走,你怎麼也走這來了?”
一個念頭鑽入了我的腦海,陳遠知道的關於我的情況一定是最多的,如果他只能告訴一個人的話,那一定是小暄。
“我就在前面的醫院上班,剛下了夜班要回家啊。”小暄指了指她來的方向。
我昨天已經知道她是做護士的,“正好我沒吃早餐呢,一起吧。”我撒了個謊,臉上不動聲色。
“好啊。”小暄依然是開朗的笑容,隨著我走進了一家早點鋪。
吃了早點,我說在醫院憋了好久,想四處轉轉。小暄爽快的答應給我做嚮導。
公車上,小暄向我指點窗外建築,我迷茫的目光四處尋覓。
廣場上,噴水池的水花濺了小暄一臉,小暄陽光般明朗的笑聲。
遊樂場,我們坐在雲霄飛車上,緊閉的雙眼大聲的尖叫。
快餐店,小暄聽著我胡謅的笑話,嘴裡的雪碧噴我滿臉。
…………
天黑了,我和小暄走在霓虹燈照耀的大街,一輛摩托飛馳而過,離我們身邊足有2米多遠,小暄卻突然抓住我的手,驚叫著躲在我身後。
我感覺到小暄柔軟的手,淡淡的香氣,微熱的體溫……輕柔的呼吸吹在我的頸上,一種似曾熟悉的感覺湧上我的心頭。
我輕輕的放開小暄的手,小暄低下了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到低低的聲音,少了一分爽朗,多了一分輕柔,“送我回家吧。”
我們默默的走著。
“我到了。”小暄的聲音彷彿是天邊飄來,若有若無。
我看著小暄上了樓,一會兒樓上多了一盞粉紅的光亮,是她的房間嗎?我默默的往回走,不經意的回頭,那糰粉紅下多了一條淡淡的身影。
我回到家中,默默的倒在**,凝視著對面臺上的照片,我不知道今天夜裡等著我的是什麼。我只知道我必須找回失去的記憶,不然我今生難以安寧。
我點著香菸,吐著菸圈,看著淡淡的煙霧形成一個個圓圈,一些圈套住另外一些圈,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套住了誰。
小暄的樣子漸漸出現在圈中,淡淡的輪廓,淡淡的眉,淡淡的笑,我用力吹散所有菸圈。
陳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不想有所改變,我默默的對自己說。
我昏昏沉沉的似睡似醒,小暄的聲音在我耳邊飄蕩。
“陳遠說你是風流浪子,看來沒錯啊,你這人說謊不眨眼。”
我低頭看看自己,只能看見凸起的肚皮,不知道自己哪裡象是個風流浪子。
我真的是風流浪子嗎?我迷迷糊糊想著,睡了過去。一縷陽光刺痛了我的雙眼,我睜開眼,天已大亮。我居然一宿沒有做任何夢,我奇怪的搖了搖頭。
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樣,你想躲避的時候無法躲避,你要尋找的時候它卻無影無蹤。
“鈴……”電話響起。我看著電話,沒有伸手。這個電話只有陳遠才打,我不知道怎麼
樣面對陳遠。
電話鈴聲頑強的響著,我默默的看著照片上的自己,鈴聲終於消失。
我想我應該換個尋找的方向,我不想再透過小暄來尋找答案了,我決定今天一定要找徐姐談談。
大街上,我一個人慢慢走著,前面徐姐的身影飄忽不定。
我看著徐姐的身影拐進了一個僻靜的衚衕,我緊攆幾步。
追到徐姐的身邊,我忽然停住,雙眼緊盯住她。
徐姐在我預料之中的尖叫起來,我面無表情,默默的看著她。
“小、小王……”徐姐的聲音帶點顫抖。
“徐姐,請你幫我個忙。”
“我……我能幫什麼忙啊?”
“我只想知道我得的是什麼病。”
“你真的全都忘了?”
“是的。但是我想知道。”
徐姐目光中的恐懼忽然減少了,我看到了一抹同情。
“忘了也好,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反正你現在也過的不錯啊。“
“不,我一定要知道,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會永遠跟著你。”
徐姐的目光開始變的奇怪,“你真的想知道?”
“是。”
“那你還記得小歡嗎?”
我的思緒開始混亂,“小歡?不記得。”
“小歡是你的女朋友。”
我的眼前出現了白色連衣裙,大大的眼睛,兩個淺淺的酒窩,永遠燦爛的笑……
“你們和陳遠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一起來到我們公司,來公司的時候小歡已經是你的女朋友了……”
“三年前,你和小歡本來要結婚了。但是突然有幾天你們三個都沒來上班,後來只有陳遠一個人回到了公司。”
“公司裡的人說……”徐姐偷偷的看我。
我沒有表情,只是雙眼直直的看著徐姐。
徐姐咬了咬嘴脣,“公司裡的人說,你突然犯了精神病,把小歡殺了……”
我目光呆滯,腦中轟然做響……
“不光是把小歡殺了,還……”徐姐開始結巴。
“說。”我的聲音冷冷的,彷彿自遙遠的天際傳來。
“聽說你還把小歡的屍體砍成好多塊,還給……吃……吃了一部分……”
我的胃開始**。
“是不是做了紅燒肉?”我的聲音依然沒有一絲顫抖。
“聽說是……是的……”徐姐已經不敢看我。
“後來聽說,因為你是犯了精神病,法院沒法判你,公安局就把你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機械的邁開雙腿,兩側的景物開始後退,我不知道要去哪裡,身邊的一切已於我無關。
我忘了是徐姐先離開的還是我先離開,只知道我身邊的景物換了一撥又一撥。
天色已晚,我依然目光如炬,透過漆黑的暮色,我能看到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身邊的景物漸漸熟悉,我停在了一棟建築物的樓下。我知道這裡是以前小歡的家。但是我不記得我是不是在這裡殺了小歡,並且……
我突然嘔吐起來,渾濁的嘔吐物順著我的下巴淌了下來,我身上毫無知覺,感覺異常清晰。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白色的連衣裙衝我飛舞而來,裙角被風吹起,輕輕的捲了起來,長長的披肩發,大大的眼睛,兩個淺淺的酒窩綻開在燦爛的笑容之中。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殺死小歡,我知道。我慢慢的挪動腳步,向大街上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抬頭看見了自己家的樓房。
出了電梯,公共走廊裡一片漆黑,我不知道是燈壞了還是停電,這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分別。
忽然,一點白色映入了我的眼簾。我家的房門前,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漆黑的空間裡發出
淡淡的光暈,不知道從哪個縫隙中透出的一絲月光正照在一襲白色的連衣裙上。
我的心中突然有了甜蜜的感覺,這感覺似曾相識。
我慢慢走過去,心中沒有半點恐懼,彷彿我現在已無所畏懼。
“小明。”動聽的女聲溫柔的響起,我的心中卻忽然有了失落的感覺。
是小暄。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感覺失望,我的心中期待的是什麼?我是在等待小歡嗎?難道她還會出現在我身旁嗎?
我開啟房門,沒有說一句話,小暄也彷彿是幽靈般毫無聲息的飄進了房門。
我試著按了按電燈開關,沒有反映,房間裡仍然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灑在地板上,反射出點點銀色的光輝。
小暄無聲無息的從後面抱住我的腰,我也反手摟住了她。這一切彷彿極其自然,就象是我們已經配合了千百回,早已對對方的一切瞭如指掌。
黑色的空間彷彿給了我們無窮的力量,我們心中沒有膽怯,沒有內疚,沒有自責,有的只是無盡的柔情蜜意。
天亮了,我從睡夢中醒來,枕邊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這香氣我無比熟悉,被上還殘留著幾根柔細的長髮。
我聽見廚房裡傳來鍋勺碰撞的聲音,我對這一切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知道,以前的小歡也曾經為我做過這一切。
我還知道,我愛小歡,我絕不會殺死小歡,這一切決不會是我做的。
那麼是誰?是誰害了小歡?又是誰使我莫名其妙的得上了精神病?
我的精神病是真的還是假的呢?如果是假的,那麼我又怎麼會忘記了一切呢?
我不知道這一切如何解釋,但是我卻明白的知道一點。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給我答案,那就只能是陳遠。
沒錯,是陳遠。陳遠對我和小歡的一切瞭如指掌,我們的一舉一動他都明察秋毫。我和小歡失蹤的幾天裡,他也沒有去公司,等到小歡死了,我又進了精神病院,他才神祕的出現,又回到公司上班。
他是最有可能知道這一切答案的人。
一隻溫柔的手撫上了我的額頭,“小明,吃飯吧。”小暄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穿上衣服起了床,卻發現那張照片不見了。
小暄看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對面的臺子上,低下了頭。
“我不想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照片裡也一樣。”小暄的聲音還是那樣輕柔,眼圈卻紅了。
我輕輕撫著小暄的秀髮,“以後我的心裡只有你。”
“真的嗎?”小暄孩子氣的笑容卻掩蓋不住面頰上激動的紅暈。
我忽然覺得有些感動。沒錯,小歡早就不在了,眼前的小暄卻是現在愛我的人。
我不再去想陳遠。我知道,雖然我對不起陳遠,但是陳遠恐怕從來也沒有得到過小暄的心。
即使沒有我,小暄愛的人也不會是陳遠。
電話鈴聲響起,我毫不猶豫的接起了電話。
“小明,你昨天去哪裡了,我找了你一天。”陳遠的聲音有些急躁。
我知道,他急的不僅僅是找不到我,他同樣找不到小暄。
“我出去走了走,還看到一個老朋友。”
“老朋友?你看到誰了?”陳遠急急的問。
“我看到了徐姐。”
“她對你說什麼了?你不要相信她的胡說八道。”陳遠的聲音更加急促。
“她沒說什麼,就是隨便聊聊。”我慢條斯理的說。
“你在家等我,我接你出來談談。”
“好吧。”我的聲調拉的長長的。
“陳遠要來嗎?”小暄的眼神有一點不安,“那我先走了……”
“怕什麼,他早晚會知道的。”我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也有些不安。
“我不想刺激他,以後我會慢慢找機會和他說。”小暄親了親我的面頰,“答應我,你千萬別告訴他,好嗎?”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沒有勇氣去對陳遠說這件事情。
小暄走了,房間裡還留著淡淡的香氣,我收拾好臥室,一個人慢慢的享用著小暄做的早點。陳遠的敲門聲很急促,我送小暄走的時候沒有鎖門,所以只是大聲喊到:“進來。”
陳遠急匆匆的走進來,我悠閒的晃了晃二郎腿,“來喝碗粥吧?”
陳遠疑惑的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又看了看我,“你自己做的?”
“當然,每天都把我閒壞了,自己保養一下自己吧。”
陳遠坐在了我的對面,凝視著我,“你這次出來,好象變了許多?”
“是啊,以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了,想不變也難的很啊。”
我冷眼看著陳遠著急的樣子,心中更加肯定,他一定知道我和小歡事情的真相?
他為什麼這麼怕我恢復記憶?難道只是因為怕我恢復記憶受到傷害嗎?這件事情難道真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陳遠躲開我的視線,“徐姐和你說什麼了?”
“她說是我把小歡殺了。”我輕描淡寫的說,彷彿說的事情與我毫無關係。
“還說我吃了小歡的肉,紅燒肉。”
陳遠瞠目結舌的看著我,彷彿不認識我一般。
“你都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
“那你還這麼悠閒?你……”陳遠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為什麼不悠閒?我敢肯定小歡不是我殺的,只有殺小歡的人才會害怕。”
我眯著眼睛一字一頓的對陳遠說:“我一定會給小歡報仇,誰殺了小歡一定會得到懲罰。”
我站在窗臺邊,透過窗戶看著陳遠急匆匆走出我家的樓門。他上了那輛白色的麵包車,我看見他掏出車鑰匙在打火,打了幾次才把車子發動著。我雖然看不清他的手,但我知道他的手在發抖。
不管是誰殺了小歡,我一定要給她報仇,即使是陳遠也不例外。
我知道陳遠不會給我提供任何線索了,我要想一想,下一步怎麼找線索。
公安局和法院那裡,肯定不會給我這個他們眼中殺人的精神病提供資料。
我想起了一個地方,馬上穿好衣服出了門。
我打了一輛計程車,車窗外的樓房漸漸變得低矮,漸漸的變成稻田,又變成樹木,車子駛上了山道。
“燕子山精神病院”的牌子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讓司機在這裡等我,便走進了醫院的大門。
王院長仍然是笑眯眯的看著我,“小明,你的病現在能夠好的這麼徹底,就是因為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如果你一定要找回記憶,我怕對你的病情不利啊。”
“院長,你相信我殺了我的女朋友,還吃了她的肉嗎?”
“恩,這個……”王院長沉吟起來,“這個是公安局管的事情,我們只管治好病人。按道理說,公安局是不會錯的……”
“不,”我大聲喊起來,“小歡絕對不是我殺的,我決不能讓她死的這麼冤,我要找出凶手!”
“王院長,我求求你,讓我看看我入院時的資料吧。不然,我也許還會被這件事情逼瘋的。”
王院長看著痛哭流涕的我,“唉”的嘆了一口氣,“跟我來吧。”
晚上天快黑的時候,我回到了市裡,我覺得身心俱疲。我在飯店喝了許多啤酒,醉醺醺的回到了家裡。小暄今天沒有來,可能是夜班,我躺到**立即睡去。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我這次卻沒有看到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歡,我只看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走在一個漆黑的樓道中。女人緊緊的挽著男人的手臂,她穿著黑色的套裝,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的面孔。他們好象喝了許多酒,走路都有些踉蹌,那女人不知道為了什麼,忽然大笑起來,男人連忙捂住她的嘴。我竭力想看清他們的摸樣,卻總是看不到。
又換了一個場景,我看見了一個男人正在用斧子砍著一具屍體,圓圓的頭放在一邊,他正在砍著一條大腿,好象關節不太好砍,男人用盡全身力氣,鮮血噴的好高好高,他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滿臉的鮮血,面目猙獰可怕。
我認出他是陳遠。“鈴……”我猛然驚醒,電話不合適宜的響起了。
我憤怒的拿起了電話。
“小明。”輕柔的聲音飄入我的耳中。
“小暄啊,怎麼這麼晚來電話啊?”
“我今天夜班,想你了唄。”輕柔的聲音讓我火氣全消。
掛上小暄的電話,我默默的回到**,回想著剛才的夢境,那張陳遠的面孔讓我無法忘懷。
我又想起了下午在醫院看到的資料。
資料上說,當時第一個報案的就是陳遠。
他因為幾天沒看見我和小歡,就去我家和小歡家找,但是總也找不到人,打電話也沒人接,於是陳遠就報了案。警察在我家沒發現任何情況,在小歡的家裡卻發現了極其恐怖的一幕。
當時警察破門而入,首先在廚房發現了我,我目光呆滯的坐在那裡,什麼話也不會說。然後在臥室裡發現了大量的人體碎塊和鮮血。在廚房的鍋裡煮著大量肉塊,桌子上還擺著一盤紅燒肉,經過後來的化驗,證明都是人肉,與房間內的人體碎塊屬同一人體。女屍的頭部也在鍋裡煮著,由於時間過長,已無法分辨。後來根據血型和房間內的指紋,確定死者為小歡。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天亮了,我睜開雙眼。
昨夜被小暄的電話驚醒之後,我雖然再次入睡,卻沒再做夢。
敲門聲響了起來,我知道那是小暄,她剛下了夜班。
我想我該給她一把房門鑰匙了。
吃了小暄做的早飯,我拿起一張報紙慢慢的翻著。小暄靜靜的睡在我的**,看來昨天晚上醫院很忙,她好象一直沒睡覺。
一種靜謐的氛圍瀰漫在房間中,彷彿我們已經過了好久這樣安逸的生活。
我不記得我以前有沒有過這樣的生活,我只知道小暄的出現讓我感到平靜生活的可貴。
我坐在躺椅上,慢慢的也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小暄正在收拾房間。我忽然有了一種衝動,我想把我的困惑都告訴小暄。
小暄靜靜的聽著我說的話。
“小暄,你說我真的會吃了小歡的肉嗎?”我說出了我最害怕的事情。
小暄的臉上不見恐懼,“你很愛小歡嗎?”
“我不知道,應該是愛吧。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小歡能被你吃掉也是一種幸福。”小暄慢慢的說,我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涼意。
“起碼你們在一起了,沒人能把你們分開。”
小暄注視著我的雙眼,她的眼睛無比清澈卻又無比深邃,“小明,你愛我嗎?”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愛小暄,雖然我們的相識是如此短暫,但在我的心中,小暄好象是早就存在的一個影子,我苦苦等待的人就是她,只要稍有暗示,我就會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她的身影,我知道她就是我等的人。我想小暄也是如此,她等待二十多年的人就是我,絕不是陳遠。
小暄緩緩的走到我的面前,把頭輕輕靠在我的胸膛。
“如果我死了,我寧願被你吃掉。”小暄的話一字一頓,聲音飄忽不定,彷彿是從四面八方每個角落傳來。
“因為,你吃了我的肉,我們就可以永遠不分離。”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熟悉的旋律響起,小暄的話隨著旋律有節奏的在房間中迴盪。
“好,一言為定。”我想應該緩和一下氣氛了,就笑著擰了擰小暄的鼻子,“我現在就吃了你……”
小暄笑著,我卻確信無比的知道,小暄沒有開玩笑。
夜幕快要降臨了,我和小暄在熱鬧的人群中穿梭。有了小暄的存在,我也好象融入了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這城市不再與我無關。
小暄挽著我的手臂,對周遭的人群視而不見,她的眼中只有我的存在。
我的眼睛也在看著小暄,但我的感覺器官卻無比敏銳。
我知道,在我們身後不遠的地方,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正在緊緊的跟著我們。在我偶爾的余光中,陳遠的雙眼在車窗後若隱若現。
小暄如花的笑顏,街上川流的人群,眼前閃爍的霓虹燈,身後窺探的眼。
醫院的大門在眼前。
小暄的身影隱入了大門,我回味著她剛剛的回眸嫣然。
我回過頭,消失在人群中。二十分鐘之後,我回到了醫院的大門前。
夜色中,我目光炯炯,步履矯健。
樓梯上,我身輕如燕,悄無聲息。
值班室在6樓,正對著樓梯。我站在5樓與6樓之間的緩臺上,看見早在預料之中的人。
陳遠果然在這裡,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聽見刻意壓低的聲調和急促快速的輕語。小暄很少說話,只偶爾回答一兩句。
我輕輕的繼續靠近,彎下腰,貼著牆壁來到值班室的窗下,只聽見一聲大喊:“我早該知道,你從來也沒有愛過我……”
乒的一聲門響,陳遠衝了出來。
我慢慢直起身子,陳遠的雙眼正盯著我。
我看著陳遠,他的臉上寫滿了悲哀、傷心,眼神中的痛苦一覽無遺。
他直視我的雙眼開始有些躲閃,眼神慢慢的轉移到了空空蕩蕩的牆上。
我忽然覺得很奇怪,陳遠的表情讓我覺得有些疑惑。是我搶走他的愛人,他為什麼怕我?
我發現他的眼神之中少了一種東西。
被搶走了愛人的男人,面對情敵,應該是什麼表情?
沒錯,應該是憤怒,陳遠的表情,惟獨缺少了憤怒。為什麼?
陳遠低下頭,慢慢的挪著腳步。我看著他的雙腳緩慢的移動,在樓梯前停住。
一雙輕柔的手挽住了我的手臂,小暄像個精靈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的身旁。
陳遠站在樓梯邊,沒有回頭。過了許久,腳步聲再次響起,陳遠下了樓。
“我已經都和他說清楚了,他不會再來找我了。”小暄柔聲說道。
我點了點頭,一陣疲憊襲上我的心頭。
小暄目送著我離去,我回頭衝她一笑。
醫院的大門前,熟悉的背影,陳遠慢慢回過頭來……
“希望你好好對她。”陳遠低沉的聲音。
“如果你再傷害她,我決不會放過你……”
我的頭腦忽然混亂,陳遠為什麼用個“再”字,難道我以前曾經傷害了我心愛的人?是小歡嗎?
每個人都說我殺了小歡,但是我自己知道事實的真相絕對不會是這樣,而且我相信陳遠知道這一切事情的答案。既然我沒有殺小歡,那我又怎樣傷害了她呢?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陳遠也愛過小歡,是的,他愛小歡,我無比清楚的知道。
我們兩個再次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我不知道陳遠是如何離開的,我順著街道躑躅前行。
無數的畫面在我眼前閃爍,不連貫的鏡頭穿插出現。
白色的連衣裙在學校禮堂的舞臺上出現,小歡的笑顏吸引著每一道目光……
陳遠在我的身後,我感覺到他痴迷的目光越過我的肩頭,追隨著小歡歡快舞動的身影……
晚會散場後凌亂的人群,我和小歡交投的目光,陳遠的目光依然痴迷地在我身後注視著小歡……
我和小歡說笑著走出宿舍樓,樓上窗戶後面陳遠的目光帶著迷惘……
我摟著小歡的肩膀站在學校的花壇邊,陳遠的臉在照相機後面,模糊不清,但是我知道他是陳遠……
小歡在默默的哭泣著,陳遠遞上一隻手帕……
小歡在我面前破涕為笑,遠處,陳遠默默的注視著一切……
我的頭腦一片混亂,我已經無法思考,我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麼傷害了小歡,我只知道陳遠說的沒有錯。
我渴望知道一切答案,一切一切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家的,我的意識再度甦醒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小暄輕手輕腳的開門聲,讓我醒了過來。
一個溫暖的身子鑽進了我的被中,冰涼的嘴脣印在我的額頭。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喘息帶著一絲顫抖。
小暄在害怕!
我不知道小暄在害怕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們的明天會怎樣。
“小明。”柔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我點了點頭,“只要我能做到的。”
“不要再想去找回以前的記憶了,好不好?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還要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無法回答。
小歡的身影時刻在我眼前出現,我知道,即使我不去尋找,失去的記憶也早晚會找到我。
我不知道我們平靜的生活還能維持多久。
“好不好,小明,回答我。”小暄渴望的聲音。
“好,我不會再去尋找。”我的聲音頓了一下,“只怕記憶自己找上門來,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迴應我的,是小暄冰冷的雙脣。
中午,小暄要去參加醫院一個同事的婚禮。看得出來,小暄對那個同事有一些羨慕。
我站在窗戶旁邊,看著小暄的身影漸漸消失,一絲疑惑湧上心頭。
為什麼小暄也不想讓我找回記憶,她在害怕什麼?難道三年前的事情與她也有關?在小歡、我、陳遠的三角關係中,小暄扮演的什麼角色?
我坐在沙發上,輕輕吐著菸圈,各式菸圈在空中不斷的變換、擴張、消失,一個套著一個。
出院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幾乎來不及思考。我要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出院以來所有的鏡頭在我眼前回放,我試圖找出規律。
天漸漸的黑了,房間沒有開燈,暮色一點點的侵入,我已看不清對面牆上的日曆。
但我的雙眼卻漸漸明亮,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我終於找到了一個規律,或者說一條線索。
我拿了一件外套,飛快的奔下樓。
飯店裡,我舉杯狂飲,身邊是一堆空的啤酒瓶子。
樓道中,我步履踉蹌,眼神卻毫不飄忽,目標無比堅定。
進了門,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電話的插頭拔掉,然後直挺挺的倒在**。
沒錯,這就是我找到的規律。
只要我晚上喝了酒,就一定會夢到小歡。不喝酒的時候我從來也沒有夢到過三年前的任何事情。
我躺在**,心情無比緊張。
終於,酒力湧了上來,我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小歡來了,她輕輕的唱著:“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我坐在湖邊,痴迷的聽著小歡輕柔的歌聲……
我和另外一個女孩從電影院走出來,小暄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我……
小歡在默默的哭泣著,陳遠遞上一隻手帕……
小歡在我面前破涕為笑,遠處,陳遠默默的注視著一切……
小歡挽著我的手臂,陳遠走在我們後面,我們走進了公司的大門……
我們的裝束變了,我穿的西裝革履,小歡還是白色的連衣裙,但是樣式卻已變成職業女性的套裝,同樣穿著西裝的陳遠在不遠處,依然有些痴迷的眼光,越過我的肩膀注視著小歡……
我和一個女人從賓館裡走出來……
小歡把我從房間裡趕出來,一隻鬧鐘砸在我的額頭,小歡的哭泣聲……
我跪在小歡面前發誓,今後永遠不會去找別的女人……
你要是再找別的女人,我就會殺了你,小歡的聲音飄蕩在天上……
小歡在廚房裡忙碌,我認出這是我家的廚房……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你不記得了嗎?早點回來啊,我等你。小歡放下電話……
我在飯店裡和一個黑衣女人舉杯、說笑……
去你家吧,黑衣女人說……
我家有人,明天吧……
就知道你沒誠意,明天我可沒心情了……
我的眼前一亮,哈哈,小歡家現在沒有人……
我和那個黑衣女人走在一個漆黑的樓道中,我們踉蹌著走上樓梯。那女人不知道為了什麼,忽然大笑起來,我連忙捂住她的嘴……
我躺在**喘息,黑衣女人伏在我的胸前……
門開了,小歡蒼白的臉注視著我……
小歡舉起了手中的刀,我知道那是小歡專門買來給我做紅燒肉用的,無比鋒利……
我和黑衣女人慌亂的躍起,忘記了自己沒穿衣服……
小歡的臉色更加蒼白,一道寒光砍向黑衣女人,小歡要殺的不是我……
陳遠不知道從哪裡衝了出來,他緊緊抓住小歡的胳膊……
小歡的刀掉在了地上,黑衣女人揀起了刀,瘋狂的眼神盯住了小歡……
“不要!”我大喊著衝上去抓住了黑衣女人,巨大的衝力把我帶了出去,我的頭重重撞在門上。昏迷前,我看見黑衣女人的刀刺向了小歡,小歡的胳膊仍然被陳遠緊緊抓住……
我頭痛欲裂,仍然躺在臥室的門旁,我掙扎著爬起來……
小歡和黑衣女人都不見了,我來到廚房……
廚房裡,一個男人正在用斧子砍著一具屍體,圓圓的頭放在一邊,他正在砍著一條大腿,好象關節不太好砍,男人用盡全身力氣,鮮血噴的好高好高,他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滿臉的鮮血,面目猙獰可怕……
我聽見自己的尖叫,從此沒有記憶……
在我失去記憶之前,我認出廚房裡的這個男人是陳遠……我睜開了雙眼,靜靜的望著天花板。
我想起了一切。
沒錯,我確實是個風流浪子。我非常愛小歡,但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她,她每次都在最後原諒了我。
但是,最後這次她卻已沒有機會來原諒我……
小歡不是我殺的,是那個黑衣女人?還是陳遠?
我翻身下了床,在桌上給小暄寫了個便條:“小暄,我想起了一切,小歡是被人害死的,我要去給她報仇。以後你也許不會再見到我了,對不起……”
我在清晨的大街上游蕩,菜市場人群來來往往……
我在豬肉攤床旁流連……
乘人不備,一把刀被我揣入了懷中,和小歡那把一樣的刀……
我來到了陳遠家樓下,白色的麵包車停在樓前……
敲門,門開了……
陳遠憔悴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一言不發,推開陳遠,徑直走進大廳,陳遠怔怔的看著我。
“小歡是誰殺的?”我冷冷的問。
陳遠憔悴的臉上愈加蒼白。
“是你?還是那個黑衣女人?你那天為什麼會去小歡家?”
“你都想起來了?”陳遠終於開口。
“哈哈……”我瘋狂的笑,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淌下。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我輕輕的唱著,從懷裡慢慢的掏出了刀。
“對不起小歡的是你,不是我!”陳遠大聲喊到。
“說,是你還是那個黑衣女人?”我的刀慢慢的架上了陳遠的脖子,陳遠一動不動。
“我親眼看見,是你把小歡的屍體砍成碎塊……”我的聲音已經嘶啞,“你還想不承認嗎?”
“你殺了我吧,我活著早已毫無意義……”陳遠的聲音出奇的鎮定。
“好,既然你不說,那我只好先殺了你,那個黑衣女人我會自己去找她的……”
我的刀慢慢舉起,陳遠平靜的看著我……
“住手。”清脆動聽的女聲響起,小暄彷彿飄一般出現在大廳的門口。
“小暄,這事與你無關。”我的聲音降了下來。
“有關,這件事就是我的事。”聲音依然清脆。
“不,”一直平靜的陳遠忽然激動的大聲叫了起來,“這事與你無關,你快走吧!”
“小明。”小暄慢慢走到我的身邊,沒有看一眼陳遠。
“我想知道,你愛我多一點,還是愛小歡多一點。”
“我……”我忽然發現我無法回答。
小歡和小暄彷彿都是我命中註定的緣分,我不知道孰輕孰重。我只知道,不管她們哪個受到傷害,我都會毫不猶豫的保護她們,即使代價是我的生命……
“我知道你無法回答。”
“因為,我就是小歡,小歡就是我。”
小暄的聲音平靜,一字一頓。我如雷轟頂,呆若木雞,手裡的刀掉落在地板上。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輕柔的手撫摩著我的頭髮,甜美的歌聲從小暄的口中流出。
“小歡,你為什麼要說出來……”陳遠的大聲喊叫在我聽來恍如不覺。
“那天,我在你的家裡等你。”小歡,或者是小暄,平靜的聲音說著那天發生的一切……
“我做好了飯菜,等著你回來慶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那一天,我們正好相識5年。”
“我等著,傾聽著樓梯上的每一個腳步聲,都不是你……”
“敲門聲終於響起來了,我高興的奔過去開門,看見的卻是陳遠。”
“我看見陳遠,心情忽然跌落到谷底,我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
“我從遇見你的那天起,就知道你喜歡和許多女孩子在一起。但是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以後你只會和我一個人在一起。”
“但是,每次打破我的夢想的都是陳遠,你每一次和別的女孩子出去,陳遠都會來告訴我。”
小歡的頭轉向了陳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你每次來告訴我這種事情,只是想讓我離開小明,是不是?”
陳遠默默的點頭。小歡又把頭轉向了我,輕柔的目光籠罩著我。
“那天,陳遠來找我,我馬上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知道你一定又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你這次居然把女人領到了我的家裡,在我的**……”小歡的聲音哽咽了,我低下了頭,心中有的只是悔恨。
“我當時只想殺死那個勾引你的狐狸精,但是陳遠抓住了我,他不想讓我殺人,他只想讓我和你分手……”
“我倒下的時候,看見那個女人正在拿刀向你刺去……”我喃喃的說道。“還有,我夢中的小歡和你長的不一樣。”
“那個女人刺傷了我的肩膀,她看見我流出了鮮血,嚇呆了,酒也醒了,刀掉在了地上。”
“這時候陳遠放開了我的手,我揀起地上的刀,一刀就刺入了她的心臟。”
“我明白了,死的那個不是你,是那個黑衣女人。”我看著小歡說。
“沒錯,當時我嚇壞了,剩下的事都是你的好朋友想出來的,也是他做的,陳遠你來說吧。”陳遠走到沙發前坐下,我發現他手裡居然端了一杯酒。
陳遠喝了一口酒,慢慢的說:“不錯,其他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開始本來想把那個女人的屍體拋掉,但是如果就這麼扔出去,一定會被警察查出來,而且,房間裡的血也是沒法清理乾淨的,早晚都是殺人的證據,小歡沒法脫身的。”
“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那個女人的血和小歡的血掉落在地板上,居然融在了一起,沒有任何反應。”
“小明,不知道你是不是記得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看偵破小說。我當時看到這個現象,立即知道這個女人和小歡的血型是一樣的。”
“於是我就有了一個計劃,我想如果把死在這裡的人變成小歡,不僅小歡不用受到法律的懲罰,而且連背黑鍋的人都是現成的。”
“那個背黑鍋的人就是我,而且你還可以藉機得到小歡,是不是?”我看著陳遠,彷彿從來也不認識這個人。
“對,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陳遠爽快的承認。
“我先把小歡送到我的家裡,包紮了傷口,她傷的不重,只是破了點皮。然後我說了我的計劃,當然,我沒告訴她,我想借這個機會得到她。”
小歡憤怒的看著陳遠。
“我告訴小歡,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等過幾天,我會帶她去我的家鄉整容,以後就沒有後患了。”
“然後,我又回到小歡家裡,開始我的計劃。我先把屋裡所有可能有指紋的地方都擦乾淨,然後砍下屍體的一雙手,在屋裡所有的地方留下指紋。公安局沒有小歡的指紋記錄,他們將來查對指紋的時候只能是根據她房間裡的指紋來對證。”
陳遠又喝了一口酒,慢慢的繼續說道:“然後我就把她的屍體分開,煮她的肉只是個幌子,主要是為了把她的頭煮爛,就沒法鑑定出是不是小歡的屍體了。”
“最有意思的是你醒來的時候,看見我在砍屍體,居然被嚇出了精神病,幫我解決了最大的難題,哈哈。本來我想讓你百口莫辯,噹啷入獄,沒想到你是想辯也辯不了了。”
“處理了現場,我就把小歡送到了我的老家去整容,然後我立即回到這裡,向公安局報了案。以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小歡整容回來之後,換個一個身份,沒多久就做了我的女朋友,我以為她對你一定死了心。沒想到,她一看見你,就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居然又一次原諒了你……”陳遠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抬頭看著小歡,她靜靜的靠在我身邊,熟悉的香氣沁人心脾,柔柔的長髮拂過我的臉龐……
忽然,我感覺到身後的風聲,我回過頭,看見陳遠扭曲的臉,閃光的刀子直奔我的胸膛,我已無法躲避……
我忽然摔倒在地,只聽見刀子撕裂肌膚的聲音……
然後,一切都靜了下來。
小歡的眼睛無比清澈卻又無比深邃,溫柔的目光看著我,鮮血順著潔白的連衣裙淌下,那把刀子插在她的胸前。
陳遠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小歡胸前湧出的鮮血,面無表情。
我爬起來抱住小歡,“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這一刀,該死的人是我……”我泣不成聲。
淡淡的笑永遠停留在小歡的臉上,小歡的微笑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
我回過頭去,陳遠看著我的目光漸漸迷離,“小歡死也要護著你,我……她從來也沒喜歡過我……”
“我這次把你接出來,本來想我們可以繼續做好朋友,但是……”陳遠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小歡忘不了對你的愛,我也忘不了對你的恨……”
“我剛才在自己的酒裡下了毒,本來想和你同歸於盡,沒想到,我殺死了小歡……”
陳遠的聲音漸漸飄忽,他的身體終於倒在了地板上,嘴角淌出一絲血跡……
我抱著小歡的身體,小歡的歌聲在我耳邊迴響。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歌聲中,我又聽到了小歡說過的話,“如果我死了,我寧願被你吃掉。”小歡的話一字一頓,聲音飄忽不定,彷彿是從四面八方每個角落傳來。
“能被你吃掉也是一種幸福,起碼我們在一起了,沒人能把我們分開。”
是的,我喃喃的說:“我們永遠不分離……”
我把頭埋在小歡的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香氣……
廚房裡,鍋裡的水已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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