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連環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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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連環套
第63章 連環套
二十六年前，我出生在一個幸福的礦工家庭。父親是一名煤礦工人，每天下井挖煤；母親是礦工家屬，被安排在化驗室工作。跟所有的礦工家庭一樣，我們家生活平靜，其樂融融。跟所有的礦工家庭中的三口之家一樣，我是整個家庭的中心，父母的所有行動都圍繞著我轉。可就在我七歲那年，一切都改變了。
那時候我才五歲，並不能完全明白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意味著什麼，只是覺得父親越來越不回家了，母親的情緒越來越低落了，家裡原本快樂的氣氛一下消失了，變得越來越不舒服。雖然我能感覺到這些，但我不知道原因。直到有一天，母親哭著告訴我父親永遠不會再回家了，我才徹底的明白我的處境。我感覺我在一夜之間懂事了，我能夠**地覺察到有人在背後朝我指指點點，也能明白他們隱晦的話裡所包含的深層的含義——
是一個叫羅玉琴的女人闖進了我們的生活，她從我和我母親手裡生生地奪走了我的父親，讓我們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在一夜之間就散了架。
仇恨——，沒錯，仇恨的種子就是在那個時候在我心裡種下的。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父親從那個女人手裡奪回來。可我那時候年齡太小，幾乎不能做什麼。不過我並不氣餒，我一直在暗地裡不停地想辦法。後來我聽我母親說，這事我父親也有一定的責任，使他有了外心，不要我們了。再加上我實在無法對那個叫羅玉琴的女人下手，我就想到我的父親。父親是我們爭奪的物件，而他又不可能再要我們了，那我就殺死他，讓誰也得不到他。
聽起來很可怕吧？唐倩冷笑一聲，說，殺人，從一個七歲女孩兒嘴裡說出來的確很可怕，但卻是事實。儘管那次殺人計劃我計劃地很周密，但還是出了差錯。我七歲生日那天，父親回來跟我過生日，我就在他的碗裡下了毒，結果那碗飯卻陰差陽錯地被我母親吃了，我殺的一個人就不是我的父親，而成了我的母親，這是我完全沒有料到的，。母親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的死對我的打擊可想而知……
原來你母親是這麼死的。何天恍然大悟，問道，你從哪裡弄到的毒藥？
別忘了，我母親在煤礦化驗室工作，她那裡有各種各樣的藥品。沒人照看我，她就常帶我去化驗室。去的時候她總是警告我哪些東西不能動，時間久了我自然就知道哪些藥品是毒藥，可以用來殺人。出了事之後，我就把剩餘的藥品藏在了我母親床底下，所以警察搜到後就人為投毒的是我母親。以為她恨我父親，想毒死他，只是錯把自己毒死了，這樣的推論是完全講得通的。再說了，誰會想到一個七歲的女孩會心藏殺機呢？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說實話，母親死了，我也很傷心，但傷心持續的時間很短，就被仇恨吞噬了。在後來藏毒藥、應付警察的時候，我非常的冷靜。母親的死讓我意識到我的復仇計劃沒有結束，相反卻是剛剛開始。母親的死也同時讓我感覺到殺死一個人其實很容易，所以我也不再懼怕了。不過我的想法還是有了些改變，我不再恨我的父親親了，畢竟他是我的親人；我更恨那個羅玉琴和她的家人了，她們是罪魁禍首，我要把她們一個個都殺死。沒想到的是，後來又發生了變數。
是你父親死了？何天插上一句。
沒錯。警察的結論說他死於意外觸電，但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其中必有蹊蹺，直覺告訴我，一定是她們殺死了他。雖然原因我想不明白，但我相信我的直覺。我恨死那個女人了，便迫不及待的展開了我的復仇計劃。我觀察到羅玉琴的小兒子時常一個人在巷子裡玩，我就看準時機把浸了毒液的糖交給他。其實我還想讓他把糖交給羅恩，讓他們姐弟倆同事斃命，不過只毒死了羅恩的弟弟。儘管如此，計劃還是很成功的，警察找不到凶手，兒子的死對羅玉琴打擊也很大，我真快高興死了。我想反正還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可就在我正準備實施進一步的復仇計劃的時候，羅玉琴卻帶著羅恩離開了礦區。而且自那以後十分的小心，警惕性很高，我很難下手。這就促使我不得不改變了思路。
我想，復仇未必是殺死他們，也可以像貓捉老鼠那樣，慢慢地折磨她們，看著她們一步步的走向滅亡，豈不更加痛快？既然如此，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就不急於下手了。我決定先暫時地消失。我去外地生活、上學，慢慢地改變自己，等再回到F市時就可以以全新的模樣出現，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何況這些年裡，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相繼去世，回到這裡是已經沒有任何人認得出我，更不可能知道我是誰。當然這些年裡我並沒有放棄警惕，而是一直在暗處，對羅玉琴和羅恩的情況瞭如指掌。我知道了羅恩跟童總青梅竹馬，感情很深。我就想到了折磨羅恩的最好辦法就是把童總從她身邊奪走，於是我便想盡辦法進入了童總的公司工作……
什麼？童雷不禁叫了起來，原來這些事……從一開始……就是你計劃好的？
沒錯。還記得我當時去你公司面試的事嗎？你沒有看上我，沒辦法，我只好去找那個李總，你的業務夥伴、座上賓幫忙。他爽快地答應了我，不過他是商人，他的幫助是有條件的，我答應了他。就這樣，我把我的一次給了他，他呢，說服你，讓我進了你們公司，還答應替我保守祕密。
童雷臉上的肌肉擰在了一起，心裡的痛苦在他表情裡表露無疑。
唐倩卻好像沒看見，繼續說，進入你的公司，我的復仇計劃就重新開始啟動了。你現在可能也想到了，你與羅恩後來一次次的發生誤會，都與我有關係。我跟你上床，故意讓羅恩看到；我暗中跟蹤羅恩，發現她的同事沈鵬對她情有獨鍾，就充分利用這一點；我殺死沈鵬的女朋友杜小瑤，嫁禍於羅恩，讓她身陷囹圄；包括那次在咖啡館裡見面，也是我故意安排的，當然那次也有沈鵬的功勞，是他接受我的建議，特意拉羅恩去那家咖啡館，製造了你們碰面的機會；而後來我之所以決定殺死沈鵬，是想要給羅恩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痛苦，我要讓所有愛她的人都死於非命。她奪走了我的幸福，我就讓她永遠得不到她想要的幸福。
冉芳呢？你為什麼要殺死她？她已經決定離開我了呀？童雷的聲音裡幾乎帶著哭腔。
冉芳早就在我的殺人計劃之中。其實後來有段時間，我已經決定放棄她了，只是後來我發現你們之間的感情雖然比不上你跟羅恩，但卻也是非同一般的，至少在我之上。你不知道，那段時間我們常在一起，我老是幻想如果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我想到到時候可能對我們造成阻礙的不是羅恩，而是冉芳時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天我跟蹤你，看到你跟她有說有笑並肩走進餐館時，我就決定下手了……
唐倩沒有說下去。
童雷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他不停地說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這時候何天插上一句，說，恐怕，你的復仇計劃還不止這些吧？
唐倩看了何天一眼，點了下頭，說，沒錯。我要殺的人，還有……你……
童雷與唐倩對視了一眼。他的嘴脣動著，卻沒說出話來，而是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只是，我下不了手。我經歷了充滿矛盾與痛苦的抉擇，但最終我還是決定，我必須停止我的復仇計劃了，我要在你這裡停止，把最後的良知與懺悔留給你……
終於，兩行淚水從童雷眼裡流下來，他搖著頭，說，留下你的良知和懺悔，這還有什麼意義嗎？你殺了這麼多人，還有什麼資格談什麼良知和懺悔？我一直以為你單純，善良，善解人意，沒想到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魔鬼？哼哼。唐倩冷笑一聲，說，我終於從你嘴裡聽到這個詞了，我也就心安了。
說完，唐倩猛然轉身，卻見從樓頂下面突然躍上兩個人影——是兩名特警，一下將唐倩按在了地上。
童雷感覺眼前一黑，一下蹲在了地上。
F市中心醫院。
在羅恩住的VIP病房裡，羅恩半倚在病**。她的眼前放著膝上型電腦，裡面播放著她母親羅玉琴在公安局審訊室裡的的現場審訊影片。童雷坐在羅恩旁邊，緊緊地抱著她的肩膀，他的神情很緊張，是因為擔心羅恩看過影片後過於激動而發生意外。不過現在看起來還好，羅恩靠著良好的自制力表現得很堅強。鬆了口氣後，童雷的注意力也被影片吸引過去了——
你殺死韓立根的動機是什麼？何天口氣嚴肅地問。
羅玉琴沒有立刻回答，她低著頭，身體輕微的抖動著，應該是在抽泣。
童雷感覺羅恩的肩膀都動了一下，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糟蹋了我的女兒羅恩，那一年，她才十一歲，嗚嗚……
童雷感覺突然有一隻冰涼的蛇一樣的東西突然爬上了自己的後脊樑，多年來那個一直隱沒在記憶深處的場景在他的眼前出現了——
羅恩離開礦區之前的那個下午，暗紅的夕陽照著鏽跡斑斑的鐵軌上，他平生一次將羅恩擁入懷中，也平生一次互相撫摸了對方的私處。他終於明白羅恩那樣做的含義了……
他強忍著即將湧出眼眶的淚水看了羅恩一眼，羅恩的眼睛一直盯著電腦螢幕，只是臉色更加蒼白了。
何天又問，我沒猜錯的話，你殺死劉一元的原因，除了他對你曾經圖謀不軌，還因為你不想他繼續調查下去了，對嗎？
沒錯，我想保全女兒的名聲，她還小，我害怕她會像我一樣，被唾沫淹死，淪為流言蜚語的犧牲品。
那麼說，你殺死於恬芮也是因為保護你女兒？
是。我瞭解我女兒，她愛童雷。當她知道了童雷跟那個於恬芮好上之後傷心欲絕，我想如果那樣下去，她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我接受不了她生活的不幸福。
殺死於志芮是為了殺人滅口？
是。我想這些所有的風浪都過去了，平靜的日子過了這麼多年了，我女兒跟童雷也要結婚了，我不想那個於志芮突然冒出來將這一切打破。你是不知道，就在於志芮跟童雷接上頭那短短几天之後，童雷就像突然變了個人，對羅恩不冷不熱，甚至還懷疑她是殺死於恬芮的凶手，於是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殺掉了。
何天嘆了口氣，說，我不得不佩服你手段的高明啊。在你發現於志芮出現在童雷身邊之後，就開始對童雷的進行暗中跟蹤監視，進而你也知道了於志芮手裡我有的那個對你極為不利的證據，就是你當年約於恬芮出來的紙條。所以你設計害死了於志芮，拿走了紙條。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什麼？
我對童雷的跟蹤監視是很多年前就開始了，我不希望他做出任何可能對我女兒造成傷害的事情了。
殺死杜小瑤，也是因為她對你女兒造成了傷害？
是的。
唉，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何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有個道理你一直不明白，你愛女兒沒錯，但要愛的合情合理，更不能因為愛而觸犯法律，那就失去了意義，愛也變成了傷害。
羅玉琴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童雷不知道羅玉琴沉默的原因是什麼，只是明顯地感覺到那隻脊樑骨上的爬行的涼蟲子又鑽進了自己身體裡，心底也變得無限淒涼起來。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對你女兒說嗎？我可以轉達給她。
羅玉琴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熒光燈下，她蒼老的面孔淚光閃爍——
我想對我女兒說一句話，替媽媽好好地活著。
童雷感覺手臂一沉，猛然意識到羅恩的身體正歪倒下去。 4號街老宅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