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二章 交通事故

正文_第二章 交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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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章 交通事故

1

這是一個天高氣爽的深秋,天空純淨如洗,雪花般輕柔的雲朵在懶散地遊走,溫暖的秋陽病懨懨地照在點兵山上,植物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光,鳥兒在林間悠揚婉轉地歌唱,野花在盡情地綻放,一切都那麼安詳美好,可是一場陰謀即將在山下的皇家鑽石會所裡醞釀。

一輛計程車悄無聲息地在皇家鑽石會所門口停下,門童覺得有點奇怪,因為客人大多是開著豪車來的,很少打的,當然,除非是來拜訪這裡的貴客。

但是,羅堅一下車,門童就覺得他非同凡響,因為他穿著一身限量版的阿瑪尼西裝;一雙古琦黑皮鞋閃著迷人的幽光,一揚手,露出一塊鑲鑽石的金勞力士手錶,充分顯示著主人的尊貴與奢華。

羅堅公司有三輛豪車,一輛是奧迪Q7;一輛是賓士600;一輛是保時捷911,還有其他小車和貨車,共有11個專門的駕駛員,但是,丁英交代他不許開公司的車來,所以,只能打的。

羅堅手裡提著一個LV男包,裡面裝著兩瓶拉菲古堡1982的乾紅,挺直腰板走進會所,把向他點頭哈腰的服務員全部忽略,徑直朝大堂深處的電梯走去,來到688房間,眼睛迅速掃一下週圍,發現沒人,便摁響門鈴。

門鈴響過兩聲之後,門被打開了,丁英笑著說:“請進,羅總。”

羅堅快步跨過大門之後,把腳步慢下來,688是個大套房,共80平方米,每天租金8000元人民幣,接近五星級的總統房價錢,還要會員才能入住。

羅堅走到一條紅木茶几邊,把提包放在地毯上,拿出兩瓶葡萄酒,朗聲笑著說:“丁教授,您真的太高明瞭,竟然能讓1號重案組以劉荗山意外死亡而結案,我沒看錯人,你絕對對得起我付給您的千萬佣金。我帶來好葡萄酒,祝我們成功清除了第一個絆腳石!”

羅堅走到冰箱邊,開啟冰箱,拿出兩隻水晶高腳杯,在歐式沙發上坐下,把酒瓶上的橡木塞拔掉,把酒沿著杯壁緩緩倒下,倒了小半杯之後停住了,絲綢般的紅酒在燈光下閃著迷人的光芒。

羅堅把酒杯遞給丁英,丁英接過來呷著喝一口,讓酒在口腔中迴旋,用舌頭細細品味著酒的芬芳,之後把酒吞下去說:“好酒!真是好酒!這酒在美國差不多賣1萬美元,但我很忙,很久沒有閒下來品酒了。”

“您如果喜歡,我下次再帶兩瓶來,下次帶更好的葡萄酒孝敬您。”

“羅總說什麼呢?我是您僱員,應該說我孝敬您才是。”

“那就不要客氣,來,乾一杯,祝賀我們馬到功成!”

“不,這酒不能豪飲,要慢慢品味才對得起它。”

“我是粗人,不管喝什麼酒都喜歡豪飲。”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來,乾杯!”丁英杯子遞上來,和羅堅的杯子碰在一起,發出“當”的一聲脆響,然後舉起杯子,送到嘴邊,稍稍一仰頭,把酒喝乾。

羅堅把酒喝乾後給丁英加酒:“丁教授,我已經把兩百萬人民幣透過*打到您瑞士銀行的賬戶上了,您收到資訊了嗎?”

“收到了,謝謝羅總誠實守信。”丁英身材中等偏瘦,五官不太協調,是淹沒在人海中很難被找到的那種人,長著一雙小眼睛,閃著精光,像鷹眼一樣犀利有神,寬寬額頭後面似乎藏著深不可測的智慧。他年近六旬,但容光煥發,精神矍鑠。因是高階農藝工程師,副教授級,所以羅堅稱他丁教授。

“丁教授,我想知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您知道得越少越好,請不要過問,說多了對您我都沒好處。”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羅堅認真地說。

“羅總,您是不是認為劉荗山的死是偶然,而不是我在起作用?您想一想,您想謀殺的人,正好在我來之後不久便意外中毒死亡,這種機率有多大?告訴您,不到百萬分之一!”丁英有點生氣。

“不,我沒有否定您的作用,我進門時就說過了,您太了不起了……但是我很想知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

“沒那麼嚴重吧,丁教授?”

“好吧,那我就滿足您的好奇心,但是下不為例,您如果同意下次不再打聽我的手法,我便說給您聽。”

“好,我保證!我發誓!”羅堅豎起右手說。

“我從您給我的資料中找到劉荗山的住址,化裝到臨江小區觀察了一星期,您知道,對不同的物件要用不同的方法量身定製,而且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等因素。劉荗山給我們的條件是地利,我發現他廚房左邊不遠處有個澡堂,鍋爐的廢氣排入下水道,而劉荗山的廚房地漏直接通往下水道,只要把下水道用幾根舊樹枝橫著紮成網狀,鋪上一個大塑膠袋,再把淤泥敷在網上,封住下水道,當然要留個小口,方便汙水流通,這樣的話,鍋爐裡排出的廢氣遇到阻擋,就會源源不斷地流向劉荗山的廚房,他從來不煮飯,都是從快餐廳打飯回廚房吃,只要一氧化碳濃度達到0.32%,他在廚房呆上5分鐘以上,必然會中毒死亡。我看過天氣預報,說10月31日有中到大雨,這更好,因為下雨下水道會被汙水和垃圾堵塞,堵塞之後,廢氣全部往劉荗山的廚房裡擠。更理想的是:居民發現下水道被堵塞之後,必然會催物業去找人疏通,疏通工人絕對不會想到下水道是被我堵上的,因為下水道又窄又髒,不是一般人受得了那份罪,當然,我花高價在網上買了一套防護服,因為下水道的沼氣可能會使人中毒。一旦下水道被疏通之後,證據就自然消失,哪怕是我們強大的對手1號重案組也想不到是人為的,澡堂老闆只好自認倒黴。這是天在幫助我們。以後的案子天不一定會幫我們,所以,需要更多時間踩點,做到萬無一失。”丁英淡然地說,內心卻洋溢著自豪感,彷彿他不是在殺人,而是在完成一個藝術品,或者是好玩的遊戲。

“丁教授實在太高明瞭,真不愧是謀殺大師,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羅堅雙手抱拳,向丁英深表恭敬,心裡卻覺得丁英實在太可怕了。

“阿基米德說:只要給我一根槓桿和一個支點,我就能撬動地球。我要對您說,只要給我時間,我可以謀殺奧巴馬……好,不說了,下個目標是誰?您把他的資料拿給我看,我要做深入調查和天衣無縫的計劃,我是不會鋌而走險的。”

“這是下個目標的詳細資料,一旦成功,我便會按照老規矩把酬金打到您指定的賬戶上。”

“好,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保證做得滴水不漏!”丁英接過羅堅手上的檔案,放進西裝內袋,準備等羅堅走了之後慢慢看。

“預祝我們成功,來,再乾一杯!”

水晶杯再次碰在一起,一起謀殺案就這樣產生,一條鮮活的生命不久就要消失於人間。

“羅總,有件事要拜託您。”乾杯之後,丁英對羅堅說。

“什麼事?我會滿足您的一切要求。”

“叫您的人幫我租一套一房一廳的房子,我持美國護照不方便租房,要選擇在治安混亂的郊區。房子租好之後,把一年的房租一起付清,然後您把鑰匙交給我,我要搬到那裡去住。”

“怎麼了?難道這裡的條件不夠好?”

“不是,在這裡呆久了,很多服務員會認識我,是個隱患。”

“我怕您住在那麼差的房子會委屈您,再說混雜的地方人很亂,我不能保證您 的人身安全。”

“談不上委屈,凡能成大事者都能忍辱負重,人身安全肯定有保障,別人打我一耳光,我可以跪地求饒,讓對方的鐵錘砸在棉花上。”

“好,我吩咐工仔去辦。”羅堅實在佩服丁英能忍**之辱的心態。

“辦好之後,找個藉口把這個工仔趕走,以免留下把柄。我離開這裡之前,會把所有痕跡抹乾淨,防止警方從中找出我和你的指紋、鞋印或者DNA樣本。”

“丁教授想得太周到了。”羅堅說完走出去了。

2

103省道從市東郊穿過,向南方蜿蜒而去,是省南北部各縣市進入省城的主幹道,也是市民出城的主要通道,按二級公路標準設計的雙向四車道,共15米寬,道路兩邊散落著住宅區和商用大廈,但不是很高,因為機場的飛機要從它們頭上降落。

路中間豎著一排1.2米高的鐵柵欄,把省道分隔成兩半,同時防止路人橫穿馬路,兩旁住著無數的居民和外來的農民工,有些怕走路或者為節省時間的人,經常翻越柵欄,冒險橫穿公路。

入冬以來,經常下雨,雨水綿綿不斷地浸**著這個城市,雖然沒帶來寒冷,但著實惱人,大多數市民不喜歡下雨天,除非有浪漫情懷的少男少女。

今天早上陰雨停住了,溫暖的太陽突然冒出來,伴著大風,橫掃烏雲,天空瞬間萬里無雲,像鏡子般明亮光滑,市民的心情一下開朗起來。

白禮在市北郊開一個鋼材店,在店後面租個230平方米的場地,堆放鋼筋,這兩年來鋼材市場萎縮,生意非常艱難,一年多來,他虧損了20多萬元,因為鋼材一天一個價地往下跌,許多賣鋼材的店門都關閉了。

但是,白禮的店還開著,一是他經營多年,積攢了不少資金;二是他和建築公司的關係比較好,所以才沒有倒閉。

他準備再堅持幾個月,等待建材市場注入新血液,也許鋼材的春天會到來,但是,為減少成本,他把兩個店員和一個送貨司機辭掉,自己當司機四處送貨。

昨天,承建第四小學的楊老闆打電話給白禮說,他們今天要用一噸的10號鋼筋,叫他在09:00之前要把貨送到工地。白禮自然不敢怠慢。

他叫工人把鋼筋裝上貨車,他貨車的車廂只有3米長,而楊老闆要的是4米長和5米長的鋼筋各一半,這樣車廂門就無法關上,一半鋼筋超出車廂1米;一半超出車廂出2米。

工人把4米的鋼筋裝在車廂底部,把5米的鋼筋壓在4米的鋼筋上面。如果用車廂長的貨車運輸,要僱別人的大貨車,價錢會高不少,而自己的車只需花點汽油錢就行了。以前他都是這樣送貨的,當然,除非客戶要用6米以上的鋼筋,他才會僱傭別人的貨車。為了節省成本,白禮決定用自己的小貨車送貨。

白禮於08:20把車開上省道,向江南區方向駛去,白禮年過30歲,平時駕車的速度很快,除非到限速路段才會慢下來,省道限速80碼,到市區才限速50碼。

所以,白禮把車開到接近80碼,有時超過80碼,因為前面沒有其他車輛,他沒必要減速,他有將近十年的駕齡,對自己的駕駛技術非常自信。但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再好的駕駛員也不敢保證一輩子不出事。

白禮正在全速前進時,突然看見一個男人從路邊衝出來,往鐵柵欄衝去,他可能想從柵欄翻越過馬路……白禮意識到情況不妙,只有竭盡全力踩剎車,否則肯定會把那個人撞死。

白禮踩死剎車之後,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隨後聽到車廂上發出巨響,像是鋼筋撞到前面車廂擋板的聲音,接著聽到鋼筋的撞擊聲和散落聲。

白禮叫一聲不好,他知道因為急剎車使車身打橫,把車廂裡的鋼筋甩出去了。他趕緊下車去檢視,他看見驚恐萬分的一幕:散落的鋼筋穿透了他車後一輛廣本車的擋風玻璃,一直插到駕駛員的胸口,正往外噴湧鮮血,駕駛員無力低著頭,像被霜打過的茄子……

他趕緊跑上前去,想把駕駛員抱出駕駛室,但鋼筋從他的身體穿過,緊緊地把他釘死在座位靠背上,無法搬動他。

他知道闖禍了,抱出手機想打120和122,剛想撥號時,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呻吟著:“快,快來救救我——救救我……”

白禮聽到求救聲之後,才發現後車廂上坐著個30多歲的女人,她緊緊捂著肚子大聲叫著,原來鋼筋穿透了駕駛員和靠背,刺到女人的肚子裡,緊緊地把女人卡住,她的肚子正流著血……

白禮回過神來,伸出手去拉左邊的後車門,結果拉不動,他想可能是車門自動上鎖,於是向前邁一步,把手伸出駕駛室,摁下開門鍵,又退後一步去開車門,但是車門還是打不開。

應該是車門被撞變形了,他跑到自己的貨車駕駛室裡,從工具箱中拿出撬棍,來到本田車左後門,試著把車門撬開,但他使盡全力拉,車門卻紋絲不動。唯一的辦法就是撥打120和122電話。

120和122以及消防隊很快趕到,消防員用工具對車後門進行拆解,10分鐘之後,把女人救出來,送上救護車,醫生迅速把她送往醫院。

醫生對前面的駕駛員進行檢查,發現他已經沒有心跳和脈搏,瞳孔也擴散了,對帶頭的交警搖搖頭表示沒救了。

交警對現場進行勘查。有的拍照,有的記錄,有的詢問白禮事故是怎麼發生的。白禮實話實說,不敢隱瞞任何細節,因為人命關天,刻意隱瞞事實是要受法律制裁的,因為一路上都有電子眼,是瞞不住的。該自己承擔的責任承擔下來就好,只要好活著,可以東山再起,最遺憾的還是死者,因為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交警從駕駛員的身上找到駕駛證,駕駛證顯示死者名叫江渚,本市人,1980年6月14日出生,家住江東區濱海大道144號。他在江南區天山大廈天籟娛樂公司當策劃總監。天籟娛樂公司是一家KTV,策劃總監是個閒職,但必須按時上下班,江渚是開車去公司上班遭遇車禍的。

負責勘查事故現場是江東區交警二中隊的副隊長鄧文明,他檢視白禮的證件,他的證件齊全,車子買來才三年。鄧文明對白禮進行酒精測試,結果證明白禮沒喝酒。唯一過錯是他運的鋼筋超出了車廂的長度,因此,白禮要負一定的責任。

至於是不是像白禮說的那樣,有個男人突然橫穿馬路,要調閱監控錄影才能證實,如果錄影證明白禮為了避免撞死人而猛力剎車,那麼,穿越馬路的人將負更大責任。

有個交警告訴鄧文明說現場勘查已經完畢,問他還需要做什麼?鄧文明看下班時間還沒到,叫他們去附近的商店詢問目擊者,做初步的調查,看看白禮有沒有說謊。他們三人隨即向路邊的商店走去。

鄧文明叫白禮把車開到交警隊,他們要扣留他的車。叫他暫時哪裡都別去,方便隨時找他。白禮頻頻點頭,保證哪裡也不去。他想的是要賠償死者多少錢,才能了結此事。

一會兒,三個交警回到現場,對鄧文明說他們詢問了五個目擊者,說法和白禮的一致。鄧文明點點頭,叫他們收工回隊,然後吩咐人把江渚的車拖回去。白禮望著警車遠去,開著車跟著警車回交警隊。

3

鄧文明打電話給白禮,叫他來交警隊拿交通事故認定書。白禮接完電話後,打的來到交警隊,鄧文明把認定書給他,他接過來認真看著:

長江市公安局江東區分局第二交警中隊

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第0451號

2015年12月1日08:31,白禮駕駛東風牌小貨車(車牌號為:江A2561)在103省道上行駛,時速為75公里,行至江東北路中段時,突然從路邊竄出一個男子(該男子尚未找到),為了避免撞死該男子,白禮採用緊急制動方法,迫使貨車急停,因此,白禮貨車上的鋼筋滑落,其中7條鋼筋穿透尾隨其後的廣本轎車,並刺穿駕駛員江渚的身體,致使江渚當場死亡。

一條鋼筋刺穿江渚的身體和駕駛位的靠背,刺到坐在後車廂左位上的李梅,李梅系江渚的妻子。

白禮雖然不是主要責任人,但是,他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48條:機動車載物應當符合核定的載質量,嚴禁超載。載物的長、寬、高不得違反裝載要求,以及第54條:機動車載物不得超過機動車*上核定的載質量,裝載長度、寬度不得超出車廂等之規定。

因此,根據《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的規定,白禮對江渚的死和李梅的傷負有部分責任。

下面寫認定交警的名字和日期。

“鄧隊長,部分責任到底是多少?一半還是四分之一?”

“這你得和死者家屬共同進行協商,協商不成,可以上法庭,讓法官來裁判。你可以請個好律師,當然,如果能取得死者家屬的諒解,賠償金自然會少點……你有沒有去醫院看過李梅?”鄧隊長拿起辦公桌上的專用保溫杯喝了一口水。

“我還沒去看,李梅是江渚的妻子,我怕她和江渚的親屬會打我,所以,不敢去。”

“被打幾下是有可能,也可以理解,但是不會要了你的命,你不去向人家道歉,請求家屬的原諒,家屬會更憤怒,你是男人,既然事故是由你造成的,就得負起責任,逃避是沒有的。我見過許多事故,死者家屬不可能要你命。去吧,去醫院看看李梅,態度認真一點,語氣誠懇一點,親屬打你,你千萬不能還手,否則錯上加錯。”鄧文明耐心地勸導他。

白禮覺得他說話有道理,雖然害怕見到李梅,但是,這事儘早要辦,遲辦不如早辦。

白禮到水果店買了十斤上好的進口水果,付了錢之後,提著水果籃子,攔下一輛計程車,向第二人民醫院奔去。

下車之後,他向大堂邊的導醫員查詢李梅的病房號,她告訴白禮說:李梅住在12樓外科1204房。於是,白禮乘電梯到12樓,來到外科醫生辦公室,打聽李梅的病情,醫生說李梅的左腹部被鋼筋刺傷,但沒有大礙,過兩天就可以出院。

白禮輕輕舒了一口,壯著膽向1204房走去。走到病房門口,他從門上的玻璃窗望去,只見李梅半躺在兩個枕頭上,臉色蒼白,眼圈烏黑,一副悲傷至極的樣子,他的心震了一下,猶豫著是否進去。

最後,他還是下決心走進去,李梅一看見他就從**爬起來,順手就把白禮摑兩耳光,大聲叫道:“你這殺人凶手,還我老公,還我老公——”

白禮忍著痛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情,我會負起應有的責任,李女士,請你原諒我吧。”說完,他把水果籃子放到床頭櫃上,李梅拿起籃子就往地上扔,蘋果、梨子、龍眼紛紛跑出來,在地上打滾……

“我不要你的臭水果,還我老公,否則我一輩子跟你沒完!”她咬牙切齒地說著,整個臉都扭曲了,面目猙獰,十分可怕。

“李女士,我真不是有意的……”

“不!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謀殺!我要你用命償還!”

白禮擔心這樣下去李梅的傷口會因發怒而撕裂,造成二次傷,最好的結果是趕緊離開病房,讓李梅平靜下來。於是白禮跑出病房。

李梅傷好出院之後,不急於把江渚拿去火化,而是讓江渚躺在殯儀館的冰櫃裡,她認為江渚是被人謀殺的,想讓老公死得瞑目,只有找出凶手,讓他償命。

她知道市局1號重案組很厲害,只有他們才能找出真相。事發之後的第十天。李梅收拾起悲傷的心情,換上好久沒換洗過的衣服,揹著挎包,打的直奔市局刑警隊。透過打聽,她找到了江一明的辦公室。

江一明的辦公室門沒關,他坐在椅子用電腦在看新聞,眼角餘光看見一個人急匆匆地走進來,心想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他回頭看過去,是個陌生的少婦,她臉色白裡透著微黑,一副被悲傷透支的表情,眼神堅毅而倔強。

“請問你找誰?”江一明站起來問。

“您是江隊長嗎?”

“對,我是江一明。”

“我叫李梅,是江渚的妻子,我是來找您為我老公伸冤的。”她的聲音沙啞低沉,像病危者的遺言,透著深深哀傷。

江一明知道來人肯定剛剛經歷了一場劫難,否則不可能這副模樣。雖然江一明不知道江渚是誰,出了什麼事?但是,看到李梅渾身無力的樣子,心兒難免被觸動,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家屬,知道她內心的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他請李梅坐下說話。

“李女士,請問你有什麼委屈?說來聽聽。”江一明邊給她倒水邊說。

“我老公江渚被人謀殺了……身體被鋼筋捅成幾個洞,當場死亡……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謀殺……我老公好可憐啊,心臟和肝臟被捅成碎片,滿身是血……”她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著。

“李女士,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江渚是怎麼死的?”江一明知道人在痛徹心扉時的邏輯不太清晰。

“事情是這樣的:12月1日我老公開車從江東北路去上班,跟隨在一輛小貨車後面,貨車在江東北路中段突然緊急剎車,車廂上的鋼筋因為慣性作用,從車廂掉落,幾根鋼筋向我們的小車飛來,瞬間穿透我老公的胸口和腹部,我坐在後車廂左邊位子上,我也受傷了,在醫院住了9天,昨天剛剛出院,今天傷口還痛著,可是為了幫我老公伸冤,我忍著傷痛來求您……”她低著眼皮,睫毛上掛著淚珠。

江一明問:“貨車駕駛員為什麼急剎車?”

“他說前面有個瘋子突然橫穿馬路,他才急剎車,否則會把那個瘋子撞死……那個瘋子是人,難道我老公不是人嗎?”

“交警隊給你交通事故認定書了嗎?”

“給了,交警說這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橫穿馬路者要負主要責任,真正的凶手白禮負次要責任,那些交警的智商幾乎為零,哪能看得懂這裡面的陰謀?我懇求您為我老公立案偵查,判白禮死刑,以命抵命!”李梅眼裡噴射著怒火,像要把肇事者燒掉一樣,前後判若兩人。

不少死者家屬會認為自己老公是被謀殺的,但經過深入調查,結果是意外事故,世上哪有那麼多謀殺?

“李女士,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江渚是被謀殺的?”

“我老公半年前對我說過:‘如果我死了,不管是怎麼死的,肯定是被人謀殺的。’我根本不當一回事,老公看我不認真聽,叫我用手機把他說的話錄音下來,我播放給你聽——”李梅掏出手機,調出錄音開始播放:“老婆,如果我死了,不論是怎麼死的,那是有人謀殺我,請把這段錄音交給警察,為我伸冤!”錄音非常清晰,沒有雜音,應該是在家裡錄的。

江一明問:“江渚有沒有說誰可能殺他?”

“沒有,我老公說他也不知道,只是一種預感。”

江一明覺得蹊蹺,但是,不能因為這段錄音而判斷江渚是他殺。為了安慰李梅,他說:“李女士,你先回家,我們把交警隊的卷宗調過來查一查,看能不能從中找出破綻。”

“謝謝江隊,我等你們的好訊息,否則,我不會把我老公拿去火化。”她的話軟中帶硬。

“好,我馬上去查,你回家吧,請節哀順變!”

李梅含淚望江一明一眼,依依不捨地走出辦公室。她把希望都寄託在江一明身上,江一明明白調查結果可能會讓她失望。鄧文明是市公安局調去江東交警二中隊當領導的,有一定的刑偵經驗,對事故的性質判斷很準,極少把謀殺案誤判成交通事故。

為了給李梅一個交代,江一明打電話給鄧文明,叫他把2月1發生在江東北路的交通事故卷宗送到刑警隊來。

4

江一明把鄧文明送來的卷宗開啟來看,裡面的檔案很齊全,有現場照片、現場記錄、現場圖、當事人陳述筆錄、詢問白禮的筆錄、詢問李梅的筆錄、檢驗及鑑定材料、認定書等。江一明仔細看完卷宗之後,認為這是一起典型的交通事故,謀殺中只是李梅的自家說辭。

江一明怕沒看出破綻來,又把卷宗交給吳江、周挺、小克和呂瑩瑩,讓他們輪流著看,請他們說出自己的看法。

各位組員看完之後,認為從卷宗上看不出破綻。呂瑩瑩提出要對江東北路的各個監控點進行檢視,還原事故發生時的原貌,最重要是要找到橫穿馬路的男人。

江一明同意呂瑩瑩的看法,叫小克配合她檢視交通監控錄影。因為交通監控中心已經與市局共享資源,呂瑩瑩只需輸入密碼,便可以進入交通監控中心,隨意調閱監控錄影,這給他們的工作帶來方便,省去許多人力物力。

呂瑩瑩進入交通監控中心之後,找到12月1日早晨08:20之後的江東北路的監控。錄影顯示:白禮的小貨車於08:25:05從黃崗路由西往東進入江東北路;江渚的廣本車從上丘路由東往西進入江東北路。江渚的車進入江東北路之後緊跟在白禮的車後。

整條江東北路沒有監控死角,完全在電子眼的監控之下。呂瑩瑩沿著白禮和江渚的路線,一路檢視監控錄影,一直看到第五個電子眼。

白禮的車進入江東北路之後開始加速,江渚的車也跟著加速,然後保持勻速,時速大約75公里。白禮的車行至江東北路中段,突然從路邊竄出一個男子,他穿著灰色夾克衫和黑色牛仔褲,他想搶在白禮的車到來之前,衝到隔離柵欄邊,翻越柵欄過馬路。

白禮見狀瞬間踩下剎車,迫使小貨車急停,停車的剎那間,車廂上的鋼筋紛紛散落,幾條鋼筋飛速刺向江渚,江渚也急剎車,但已經來不及了,江渚被鋼筋刺中之後抽搐了幾下,就低頭不動了……

整個過程就是一起意外事故,不存在謀殺的可能。呂瑩瑩擔心監控錄影被人篡改,用軟體對錄影進行分析,結果證明不存在錄影被篡改的可能,江渚不可能是他殺。

呂瑩瑩和小克看完監控錄影後,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彙報情況,並說出他們的想法。江一明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們假設這是一起謀殺案,那麼,白禮怎麼做才能達到目的,而且不被我們看出來?”

“假如這是一起謀殺案,那真是做得太完美了,凶手把一切的不可能變成可能,目前我們還沒遇到這樣的高手吧?我無法想象,白禮和江渚對向而行,白禮要在江渚進入江東北路之前,精準地行駛在他的前面,並且讓江渚的車一直跟隨在後面,白禮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呢?他又沒有天眼。”小克說。

“不,假如白禮在江渚的車上安裝定位器,就有可能做到這點。交警隊不可能去查江渚車上有沒定位器,所以,我們必須去查一下江渚的車有沒有定位器。”呂瑩瑩說。

“可能沒有用,江渚的車被交警拖到二中隊的倉庫裡,說是倉庫,其實就是個鐵架和塑膠瓦搭建的棚子,四面透風,白禮只要晚上從圍牆爬進去,隨時可以把定位器拆除掉,我們已經錯過了黃金時間。”小克說。

“不管這是不是一起謀殺案,我們都得找到橫穿公路的人,要弄清楚他為什麼要冒險橫穿公路,假如他每天都跟蹤白禮和江渚,知道他們的行車規律,然後在他倆的車上都安裝定位器,終於在12月1日知道江渚的車尾隨白禮的車後面,他冒險突然橫穿馬路,造成致江渚死亡的事故,這才是此人的目的。”江一明說。

“江隊說得沒錯,白禮和江渚都是他的犧牲品,也許他才是幕後主使。”小克說。

“瑩瑩,你去把橫穿馬路的男人進行截圖,弄清晰之後,把他照片列印好,在全市發協查通報,在網上和電視臺上尋找此人,對提供線索者進行獎賞。”

“是,江隊。”

吳江和周挺去詢問白禮,對他做進一步的調查。他倆來到黃崗路找白禮,來之前,吳江已經打電話給白禮問他在哪裡,他們要找他談話。白禮說在黃崗路的店鋪裡。

他倆到了白禮的店鋪,見白禮愁眉苦臉地坐在店門口發呆,他倆走到他面前,他才發現眼前站著兩個陌生人:“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剛才給你打過電話,你是白禮吧?”

“是的,兩位警官請坐。這些天我正在為賠償金髮愁,無心打理店面,所以非常亂,你們隨便坐吧。”

他倆坐在一個鐵製的沙發上,白禮坐在他倆對面,他面板黝黑,稍為粗糙,五官小巧,個子中等,但眼睛很有神,像個堅韌的農民。

白禮要給他倆倒水,被吳江阻止:“白老闆,不用麻煩,我們一會兒就走……請問你經常在早上送貨到工地嗎?”

“也不算經常,一個月大概送半個月的貨,近年來鋼材生意不好做,送貨沒有以前頻繁了。”

“你認識江渚嗎?”

“不認識。”

“你認識他的車嗎?”

“知道這輛車,他經常在我車後或者車前行駛,但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幹什麼工作的。”

“你認識他的車多久了?”

“很久了,大概兩三年吧,我們經常同時行駛在江東路上。”

“李梅一口咬定你謀殺江渚,你怎麼看?”吳江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到驚恐,但他平靜地說:“我第一次去醫院看她時,她就認定我謀殺了江渚,我被她打了兩耳光,我呆不下去,就跑了,本來我是想向她道歉,懇求她原諒的。”

“為什麼那麼巧,他的車剛好在你車後,而路邊剛好竄出一個人,這你怎麼解釋?”

“我們經常同時在江東路上行駛,而且行駛了三年多,他的車在我車後面是常有的事,三年多來,我遇到突然橫穿公路的人不少於10個。我沒想到車廂上的鋼筋會脫落,以前我急剎車過,但鋼筋從不脫落。要怪只能怪我的裝卸工,他們為了省事,把4米的鋼筋裝在車廂底下,把5米的鋼筋壓在4米的鋼筋上,因為鋼筋堆放在地上時,短鋼筋是壓在長鋼筋上面,他們為了省力,把短鋼筋放在車廂底下,把長鋼筋壓在上面,所以很容易脫落,造成交通事故。”

“既然你知道這點,為什麼不叫工人重新裝過?”

“陳總要我在09:00前把鋼筋送到工地,卸下重灌已經來不及,我只好壯著膽開車上路,當然,當時根本沒想到會出意外……不然,我寧願不做這筆生意,這下可讓我傾家蕩產了。”他黯然傷心。

白禮說得滴水不漏。他倆做完詢問筆錄之後,向白禮告辭。吳江叫周挺開車到路口等,他沿著黃崗路由西向東向前走。吳江一路觀察路邊燈杆,希望能發現電子眼。

呂瑩瑩說黃崗路是條僻靜的小路,沒有安裝電子眼,但是,轄區派出所或者街道辦可能會安裝電子眼。吳江一直走到江東北路路口,沒有發現電子眼,沒有電眼就無法知道白禮當時的車速。

呂瑩瑩調閱了白禮所有的通話記錄,沒有發現他與江渚透過電話,這表明白禮說話是真的。如果能找到橫穿馬路的男人,就能查出白禮和他是不是有關係。如果有關係,可以懷疑他和橫穿馬路的人有嫌疑。可是協查通報和網上懸賞令已經發出去三天了,仍然沒有音信,怎樣才能把橫穿馬路的男人找出來呢?

5

呂瑩瑩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她放下滑鼠,去接電話:“你好,這裡是1號重案組辦公室,你有什麼話請說。”

“哦,你大概是那個漂亮的警花吧?我看過你網上的工作照,長得貌若天仙,就像墜入人間的天使……”對方操著一口極不標準的普通話。

“對不起,別說題外話,我們的工作很忙。”呂瑩瑩有點生氣,有不少人打電話給她,就是想和她聊天,幾乎把她當作午夜電臺的女主播了。

“好好好,我說正經的。我認識你們要找的人,也就是那個橫穿馬路造成江渚死亡的人。”

“他叫什麼?住哪裡?”

“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認識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如果我們能見面,我可以帶你到他的住處找他,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漂亮。”對方輕笑著。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找你?”她聽不習慣對方輕浮的口氣,但為了找到嫌疑人,只好答應他。

“我嘛,叫我牛仔好了,因為我姓牛,別人都叫我牛仔,當然,我的性格也很像牛仔,我住在羅前村7巷18號,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到羅前村口打我電話,我去接你,記住:你一個人來,不要食言哦。”

“好,我馬上去。”呂瑩瑩放下電話,從座機的顯示屏上把對方的手機號輸入自己的手機,站那兒想了一會兒:到底對方是什麼樣的人?要不要單刀赴會?雖然她武功不強,但在警校也學過武術,散打和擒拿術比較精通,對付一個男人應該沒問題。但是,假如對方圖謀不軌又有同夥呢?

正猶豫時,小克走進來,問她在想什麼?她便把情況說給他聽。小克擔心她吃虧,堅決要陪她一起去。何況單獨去見知情人不合規矩。呂瑩瑩心裡暖暖的,感激地看他一眼說:“走吧。”

羅前村位於市西郊的萊山腳下,那裡原來是農村,後來城市向四周擴張,就變成了城市的一部分,村民在宅基地上蓋起六七層的房子,出租給外地人,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住的都是社會底層的人,因為那裡的租金不到市區的一半。

小克把車停在羅前村口,呂瑩瑩打電話給牛仔,響一聲就接通了:“呂警花,你到了嗎?”

“對,我在村口等你,我穿*站在永輝超市門口。”

“好,我馬上到。”

兩分鐘之後,呂瑩瑩看見一個矮瘦的中年男人向她走來,他向呂瑩瑩點點頭,露出虛假的微笑問:“你是呂警花吧?呀,太漂亮了,說是仙女下凡一點沒錯……”

這時,他看見穿著一身*的小克捱過來,像一座塔一樣站在他身邊,他感到非常不自在,臉色變得發紅:“呂警花,你怎麼還帶個帥哥來?不是說好你一個人來嗎?”

“對不起,單獨走訪知情人是不合規定的。”

“牛仔,你帶我們去見我們要找的人吧。”小克說。

“我憑什麼帶你去?”他不買賬。

“我看不像個正經人……”

“你憑什麼這樣說?”牛仔臉更紅了,“憑什麼”是他的口頭語。

“我看你眼睛無神,瞳孔發黃,精神萎靡,雙手皮包骨頭,像個吸毒人,跟我去醫院檢查你的血液,如果發現你吸毒,我們要把你送到戒毒所治療。你想好了,要配合我們,還是去戒毒所?或者去你家搜查?”小克一眼就看出他是*仔。

“別別別,我配合你們,走——”他邁開腳步走在前面,從大街趕往小巷,再拐進更小的巷子,因為陽光照不進巷子,巷道整年都溼漉漉的,充滿一股黴味。

他在一棟樓前停下,用手指著關著門的房子說:“他就住在一樓。”說完想走,被小克叫住,他只好站在旁邊等候吩咐。

小克從狹窄的落水溝側身進去,看看有沒有後門,結果發現只有大門可以出入,他從防盜窗往裡觀察,屋裡的燈關著,一片漆黑,這棟房子一層不到40平方米,不開燈看不見屋裡的情況。

小克打電話給轄區派出所,叫片警過來,片警小強很快就趕到,他又打電話給房東。房東住在頂樓,他說馬上下來。

房東下來之後,小克拿出相片給他看:“大爺,您認識這個人嗎?”

“他是我房客,住在一樓。”

“你把他情況說一說。”

“他叫馬小理,在我這裡住了一年多,是廣西梧州鄉下的,有時用摩托車載客掙點小錢,今年38歲,沒有妻小,也沒有朋友,經常在家裡睡覺,是個懶漢,特別愛喝酒,他經常沒錢交房租,我想趕他走,但又不忍心。”房東白髮蒼蒼,語調沙啞緩慢,不時還咳幾聲。

“他現在去哪裡了?”

“不知道,我很少看見他,他經常不回家,在天橋下睡覺。”

“為什麼有房子不住要睡天橋下?”

“唉,他是個可憐,醫生說他是個間歇性精神病人,一旦發作,就不省人事,連尿也拉到褲子上,所以經常睡在天橋下,有時還在垃圾桶裡揀飯吃。”

“他摩托車牌號是多少?”

“好像是……應該是長AH18602吧?對,就是這個號碼。”

小克覺得奇怪:“為什麼精神病人能申請到摩托車駕駛證?”

“這我不懂,聽說車是本市人賣給他的。他沒有駕駛證,怕交警查車,所以,只能晚上10點以後出去載客,直到凌晨才回來。”

“您多少天沒看見他了?”

“好久了,最少有十天吧。”

小克覺得房東年事已高,記性不一定準確,先去交警隊查摩托車再說,於是他和呂瑩瑩驅車去江北區交警隊,車牌號碼是江北區交警大隊發放的。

交警隊的汪良花在系統上查詢摩托車主的資訊,查到這輛車是本市芳村村民王大利的,王大利不是馬小理,因為王大利才21歲,還在讀職業中專。

汪良花突然說:“哦,這輛車昨天好像出事了,被我同事拉回交警隊,放在倉庫裡。”

小克想:糟了,也許馬小理出事了。他叫汪良花打電話給出現場的同事,讓他快點來營業廳,市局刑警隊的警官要找他。

他很快就來到營業廳,他自我介紹叫金起,問小克什麼事?小克問他長AH18602摩托車的情況。

金起說:“昨晚有人報警說230縣道平陽路段發生一起車禍,我們接到報警之後,趕往事發地點,看見一輛五菱麵包車停在路邊,長AH18602摩托車倒在路中間,摩托車主卻不見了。”

“肇事車主是誰?”

“他叫曾冬輝,是他報的警。這起車禍非常蹊蹺,我們找遍四周,一直找不到摩托車的主人。我想他可能是喝酒發生車禍,怕被交警拘留逃跑了,不可能被人撞死後毀屍滅跡,因為現場沒有任何血跡。”

小克覺得事情沒金起說的那麼簡單,馬小理是江渚車禍的嫌疑人,他的失蹤絕非偶然!

小克叫金起帶他和呂瑩瑩去車禍現場,並打電話給曾冬輝,令他務必及時趕到現場。

現場位於230縣道中段,230縣道全長115公里,是省城通往白馬縣三級公路,因去年修成通往白馬縣的高速公路,這條舊路便很少輛車行駛,只有為了省錢或者附近村莊的車輛走這條路。

半小時之後,他們到了現場,曾冬輝已經等候在那裡。金起向曾冬輝介紹小克和呂瑩瑩,相互認識之後,小克對曾冬輝說:“請你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一遍。”

“我昨天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交警也作了詳細的記錄……”

“交警是管交通事故的,我們是管刑事偵查的,是兩個不同的性質警種。請說吧,越詳細越好,記住:不許說謊,否則要追究責任的。”

曾冬輝愣了一下,暗想:這事怎麼和刑事案有關呢?

曾冬輝說:“昨晚我朋友請我在江邊大排檔吃宵夜,我朋友很熱情,點了五大碟海鮮,因為我非常愛吃海鮮,點來的海鮮我幾乎吃了一大半,吃飽之後,大約12點,我開車回家,開到半路,大約12點半,我開始鬧肚子,應該是海鮮惹的禍,我便把麵包車開到路邊,靠右停下,因為路邊是荒地,我找個草叢拉屎,剛蹲下不久,突然聽到‘怦’一聲巨響,我嚇一跳,趕緊站走來看,遠遠看見一輛摩托車倒在我車後的路上,應該哪個人撞到我車上了,我怕負責任,更被流氓敲詐,於是又蹲下拉屎,拉完後,我還不敢上前檢視,後來想想不對,怎麼會沒有人吭聲呢?我怕肇事後見死不救的罪更重,於是跑到路上看,結果沒有看到人,只見摩托車倒在路中間,我的車左後廂被撞了個窟窿,這簡直是見鬼了,我害怕了,我趕緊打122,叫交警前來處理。半小時之後,交警就趕到了。”

小克和呂瑩瑩也覺得很詭異,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事?駕駛摩托車的到底是不是馬小理?為什麼車主失蹤了?因為這是縣道,很少有安裝電子眼,無法查證曾冬輝說的是不是真話,但是,交叉路口或者學校應該電子眼。

6

“曾冬輝的麵包車在哪裡?”江一明問。

“麵包車是肇事車,被交警拖回交警隊,停放在倉庫裡,和馬小理的摩托車擺放在一起。”小克說。

“摩托車和麵包車的撞痕符合嗎?”

“用肉眼看是符合。”

“我們都知道羅卡定理:‘凡是兩個物體接觸就會產生物證轉換,會帶走一些東西,也會留下一些東西。’用肉眼看不嚴謹,也許是假象,只有儀器才不會欺騙人。”江一明望著小克說。

“江隊,你認為有疑點嗎?”

“為什麼現場沒有摩托車的主人?我看過交警隊的卷宗,摩托車的時速為70到80公里,路面沒有剎車痕跡,這麼快的速度撞到麵包車上,車主非死即傷,傷後逃跑的可能性非常小,我懷疑車主在沒有撞車前已經遇害,凶手把摩托車開到現場與麵包車相撞,在撞車之前凶手已經跳車,如果凶手穿著防護服,加上他受過特殊訓練,跳下摩托車之後就地一滾,他可以不受傷離開現場,所以,我覺得應該把摩托車和麵包車相撞而留下的油漆提取回隊檢驗,否則怎麼解釋車主憑空失蹤呢?”

“江隊想得周到,我們應該做得更細緻更嚴謹一些。還要對摩托車把手進行指紋提取,如果能提取到DNA樣本更好。我們再去交警隊走一趟。”小克說完和呂瑩瑩走出江一明辦公室,叫上吳江和周挺,一起去交警隊勘查。

他們到交警隊對摩托車進行全面檢查,因為摩托車把安裝了橡皮套,橡皮套是指紋和汗漬很好的附著體,他們從車上提取了幾個相同的指紋和DNA樣本,以及摩托車和麵包車撞擊時留下的油漆。

他們到馬小理的住處,叫房東開門,開啟馬小理的房門,在他用的玻璃茶几和茶杯中提取了他的指紋,在他穿的兩雙鞋子裡提出DNA樣本。

吳江擅長指紋比對,經過比對,證實摩托車車把上的指紋是馬小理的。

羅進把DNA樣本拿到實驗室檢測和比對,兩種DNA指紋100%相同,這表明那輛摩托車就是馬小理駕駛的。馬小理被先殺害、而後凶手駕駛摩托車撞擊包車的假設被否定,事實證明是馬小理駕駛摩托車撞到麵包車上的。

可是馬小理怎麼會在發生車禍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呢?他到底去了哪裡?唯一的辦法是檢視230縣道的監控錄影。

呂瑩瑩開啟電腦,進入交通監控中心,找到230縣道入口處的錄影,因為知道車禍發生的大約時間,很快就找到當時的錄影。

呂瑩瑩從當天(12月14日)24:00開始看起,錄影顯示:12月15日00:15曾冬輝駕駛的五菱麵包車從230縣道入口駛入,向白馬縣方向駛去,時速大約70公里,00:25前後,分別有兩輛男式摩托車駛入,時速在70公里以上,之後半小時內沒有摩托車駛入。

因為車速很快,晚上燈光弱,加上電子眼的畫素不太高,無法看清哪輛是馬小理的。呂瑩瑩把錄影進度條往後拉,倒回去,用滑鼠點選一下,讓摩托車定格,然後放大,結果看到第一輛駛入230縣道的摩托車牌號是長AH18602,車上的人正是馬小理。

但是,緊隨其後的摩托車車牌被泥沙糊住,根本看不見,這是買贓車人慣用的伎倆,小偷把摩托車盜走之後,以低價賣給喜歡摩托車、但又沒能力購買新車的人,然後拆掉原來的車牌,買來*安裝上去,因為*容易讓交警認出來,所以故意用泥沙將車牌弄得模糊不清。

知道馬小理摩托車駛入縣道的時間沒很大作用,因為不知道馬小理是如何失蹤的。呂瑩瑩把這段錄影複製下來,儲存起來。並把14日24:00到15日1:00駛入230縣道的所有車輛記錄在文件上,然後打印出來。

呂瑩瑩覺得應該檢視駛出230縣道的車輛,她開始沿途尋找電子眼,結果找到車禍現場前方2000處的監控錄影。此處是個三岔路口,右路邊是市第11小學,所以安裝了電子眼。

呂瑩瑩開始看錄影,錄影顯示:15日00:30到01:30分別有5輛摩托車、2輛大貨車、4輛小車、3輛皮卡車路過電子眼。唯獨馬小理的摩托車和曾冬輝的麵包車沒有駛出。

假如馬小理死後的屍體被凶手拉走,那麼,肯定是被皮卡車和小車或者大貨車拉走,如果被摩托車拉走的話,會電子眼拍攝下來。

那麼,把9輛的車牌號碼記下,逐一調查,便會有答案。假如馬小理髮生車禍後自行逃走呢?不,這種可能性太小,在那麼快的速度下撞車,馬小理肯定會受傷,不可能自己逃走,如果沒受傷要逃走的話,也是坐車走,因為車禍現場四周是無邊無際的農田,他不可能選擇農田小路逃走。

呂瑩瑩把錄影反覆播放,邊看邊思索著馬小理到底是怎麼失蹤的,忽然,她發現一輛皮卡車的車廂上有一團模糊東西,看不清是什麼?因為車廂上好像有稻草之類的東西,把那東西給覆蓋了一大半。她把錄影放大,認真檢視,結果發現很像是個人,或者是動物。

她不敢確定,叫小克、吳江、周挺一起來看,錄影被他們反覆看了好幾遍,結果他們一致認為應該是個人。這讓呂瑩瑩非常興奮,假如是個人,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馬小理。

“假如皮卡車上是馬小理,那麼,凶手肯定是車主。”呂瑩瑩說。

“不一定哦,假如馬小理沒有死,只是受傷了,被車主抱上車,送到醫院治療,那見義勇為的車主不是被你冤枉嗎?”吳江反駁說。

“吳哥推理得不錯,不過,我覺得車主見義勇為的可能很小,這個時代學雷鋒經常被冤枉,最後自己負擔醫療費的例子舉不勝舉,車主如果見馬小理受傷,最有可能打電話報警。”小克站在呂瑩瑩一邊。

“周挺,你有什麼看法?”吳江問。

“我偏向車主是肇事者的說法,是不是凶手得找到證據才能確認。”

吳江點點頭,叫呂瑩瑩把皮卡車的影象放大,以便辨認車牌號碼。呂瑩瑩滾動滑鼠,把皮卡車放大,車牌號碼出現了,雖然比較模糊,但仍然能看出車牌號碼是:長H1285。

呂瑩瑩說:“這車牌是白馬縣的,我去查一下車主是誰。”

呂瑩瑩進入交警網路系統,輸入長H1285車牌進行查詢,發現車主名叫寧願如,1986年出生,白馬縣高坪鄉人,家住高坪鄉鳳凰路11號,上面有他的手機號碼。

於是他們四人開車向高坪鄉趕去。

他們從沒去過過高坪鄉,不知道鳳凰11號在哪裡,這是個人口眾多的鄉鎮,街道縱橫交錯,非常複雜,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來到鄉派出所找民警帶路,所長肖萬全瞭解情況之後,親自帶路,向寧願如家走去。

寧願如住在坪山腳下,是一棟磚木結構的舊房子,房子緊依山而建,山上是茂密的松樹林,松樹像衛士靜靜挺立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墨綠的光。

他們走進寧願如的家門,看見一個老大爺在磨刀石上磨柴刀,老大爺看見他們進來之後,微微一愣,因為他是個老實人,派出所所長從來沒有來過他家,老大爺驚訝地問:“肖所長,您們找我什麼事?”

“哦,我們不是找您,是來找您兒子寧願如的,他在家嗎?”

“他……好像在二樓睡覺。”他指著樓梯說。

吳江叫小克和呂瑩瑩留在一樓,把守出入口,他擔心寧大爺使用調虎離山計。吳江和周挺以及肖萬全上二樓找人。

二樓總共4個房間,左右各兩個,中間一條走廊,走廊盡頭有個後門通向坪山。他們查看了4個房間,裡面沒有人,吳江回到臥室,看見**的被子凌亂,伸手摸一下,發現被窩還有餘溫,判斷寧願如應該是聽到他們在樓下的談話之後從後門逃走了。

吳江開啟二樓後門,發現有一條三米左右的木橋架到坪山上,吳江走過木橋,蹲在地上觀察,泥路上印著新鮮的鞋印,而且步伐跨得很寬。他斷定寧願如就是從這條小路逃往山上的。

“寧願如逃跑了,怎麼辦?”吳江問他們。

“追啊——”小克和周挺異口同聲說。

“我們不知他往哪個方向跑,怎麼追?坪山向北綿延數十公里,岔路幾十條,沒有方向是沒辦法追的。”肖萬全說。

吳江想了一會兒說:“唯一的辦法是叫警犬來追蹤。我擔心的不是抓不到寧願如,而是怕他手裡有槍。”

“不可能,寧願如為人低調,安分守己,從來沒有犯法過,是個老實的生意人。絕對不可能有槍!”肖萬全非常有把握地說。

吳江不相信肖萬全的話,但不想反駁他,如果寧願如不犯法,為什麼要逃跑呢?他不僅犯法,而且犯了大法。

吳江打電話給江一明,把情況向他說明,叫他派警犬來搜山。江一明叫他原地等待,他馬上去安排。

7

一個半小時之後,江一明和兩個警犬訓導員帶兩條警犬到寧願如家,這是兩條德國牧羊犬,長得彪悍勇猛,一身黃毛閃著亮麗的光芒,溫順地依偎在訓導員的腳邊。

訓導員帶警犬來到寧願如的臥室,把寧願如穿過的鞋子讓它倆嗅,嗅過之後,向訓導員點點頭,表示已經記住味源了。

訓導員帶它倆沿著坪山的小路搜尋而去,警犬走得比較快,似乎急於立功的樣子,眾人只好跟著它倆往山上小跑。

坪山周圍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村落,村民經常上伐木、種植、採藥,或者登山鍛鍊身體,所以很多交叉路,警犬到一個交叉路口慢了下來,嗅了一會兒之後,選擇正確的路向上走,兩條是市局最優秀的警犬,為市局立功無數次,被授予“英雄警犬”的榮譽稱號,已經為市局工作了將近7年。

全隊在警犬的帶領下,小跑了將近一小時之後,其中一條名叫威虎的警犬在一棵大松樹下停住了,在松樹周圍轉了一圈,沿著樹幹往上嗅,嗅了幾秒之後,仰頭衝著樹上叫起來。

眾人抬頭仰望,只見寧願如手腳並用往樹梢上爬,動作迅速敏捷,樹枝因為他的爬行而發出嗽嗽之聲,像被風吹動一樣。

江一明喝道:“寧願如,你跑不了啦,快點給我下來!”但是寧願如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往上爬。

訓導員叫一聲:“威虎,上——”只見威虎“嗖”一聲騰起,四肢發力,快速向樹上爬去。

樹梢上的寧願如見狀大聲慘叫起來:“狗兒別來,狗兒別來,我馬上下來……”說完試著往下溜,看見警犬坐在樹丫上,又不敢下來。

訓導員叫:“威虎,下——”威虎馬上從樹上跳下來,寧願如這才慢慢溜到地上,雙手被小克和周挺扭到背後,銬上手銬,被帶到派出所。

吳江和小克對寧願如進行訊問,其他人坐所長辦公室喝茶,江一明完全信任吳江和小克的訊問能力。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法嗎?”吳江問。

“我沒犯法,真的!”寧願如身材矮小,一副猥瑣的模樣,眼裡流露出焦急與不安。

“沒犯法幹嘛逃跑?”

“我……我……一見到肖所長就害怕……”

“胡說八道!肖所長欺負過你嗎?”

“沒,反正我這人老實,見警察就手腳發抖。”

吳江知道他在狡辯,他看似很害怕,其實非常狡黠,有一種和他們對抗到底的韌勁,他明白目前警方沒有證據證明他犯罪。

“本月14日晚上12點左右,你在哪裡?在幹嗎?”吳江直戳要害。

“讓我想想……哦,那天我送瓷磚到市郊區的瓷磚市場,和朋友吃完宵夜之後開車回家,到家後,我就上床睡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

“路上沒有發生什麼?”

“沒有,跟往常一樣平安到家。”

“你皮卡車廂上裝的是什麼?”

“沒什麼,就是防止在瓷磚在運輸過程被碰碎的稻草呀。”

吳江知道他在狡辯,想繼續審訊他,但是覺得審下去沒有意義,因為他們不能確認寧願如車廂上躺著的是人,更不能確認是馬小理,即使是馬小理,也不能確認馬小理是寧願如殺的。

目前關鍵是要找到馬小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吳江從警22年,離奇詭異案子見過不少,只有證據才不會騙人。

吳江叫寧願如帶他們去檢視他的皮卡車,他的車停在瓷磚廠裡,瓷磚廠位於高坪鄉外一公路的山坳裡,寧願如的車停在廠房外的空坪上。

吳江圍著車看了一圈,他車廂上的稻草已經沒有了,車子也被洗過,立即意識到寧願如在刻意隱瞞什麼。

“寧願如,你車上的稻草呢?”

“稻草?哦,燒了。”

“為什麼燒了?”吳江明白寧願如已經把證據燒燬了,嚴厲地盯著他問。

“用久了,不好用,就燒了。”

吳江爬上車廂,試圖從上面找到血跡,他仔細地沿著車廂檢視一遍,沒有發現血跡,但這難不倒他們,如果有血跡沾染到車廂上,哪怕被水稀釋一萬倍也查出來。

吳江從警車上拿來勘查箱,拿出一瓶魯米諾試劑,對著車廂進行噴灑,結果發現車廂的前擋板上有淺血反應。吳江拿出棉籤,對淺血進行提取,然後放進物證袋。

淺血反應呈流淌狀,最高處是擋板的中間部位,離車廂底板50釐米左右,血應該是從這裡往下流的,可惜血跡的形狀已經被破壞,不知是噴濺上去,還是沾染上去的。

但是,這不能確認血跡是馬小理的,因為這輛車使用了5年,有可能是搬運工人不小心割破手指沾染上去的,只有對血樣做DNA指紋鑑定才能確認。

江一明叫周挺把寧願如的車開回刑警隊,也把寧願如帶回去,關到留置室裡,等候DNA比對結果。

回到刑警隊時,已經天黑了,下班之前,江一明打電話給羅進,叫他加班,對血樣進行DNA檢測。第二上班時,羅進把DNA比對報告放在江一明的辦公桌上,確認血跡就是馬小理的。

江一明吩咐吳江、呂瑩瑩和小克對寧願如進行嚴厲審訊。

“寧願如,說說你殺害馬小理的經過吧,我已經掌握了鐵的證據,馬小理就是死在你車廂裡的。”

“警官,我沒殺人啊,你們冤枉我了,我真的不想殺害他……”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立即打住。

“你已經說漏嘴,承認你殺害馬小理了,痛快點,男子漢敢做敢認,你落在我們手裡,遲早會被法官判處嚴刑的。”

“不不不,我真的沒有殺害他,你們沒說,我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殺害一個與我無冤無仇的人呢?”

“既然你不認識馬小理,為什麼他的血會留在你車廂裡?是誰僱傭你殺馬小理的?說!”吳江眼光像刀一樣剜著他。

“我……我說我說……那天深夜,我吃宵夜時,被朋友敬了兩杯白酒,我酒量不好,不勝酒力,我朋友叫我不要回家,開房讓我睡覺,我不習慣在外面過夜,因為我知道那麼晚了,230縣道極少有交警查車,於是開車上路,朋友叫我一定要開慢點,我就慢慢開著,當我的車子快到第11小學時,我聽到一聲響動,因為酒精的作用,我以為是車輪碰到小石頭髮出的聲響,我沒有在意,繼續往前開,回到家之後,我把車子停在院子裡,下車之後,我看了車廂一眼,讓我大吃一驚,不知為什麼車廂上竟然躺著一個人,我趕緊爬上去檢視,結果發現他的頭上流血,手腳已經冰冷,我使勁推他,他沒有任何反應,瞳孔已經擴散……我想:完了,警察和死者家屬肯定會認為我殺了他,我怕承擔鉅額賠償,想逃避法律責任,站在院子裡權衡再三,覺得只有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埋掉,警察就沒有證據了。於是,我把他背到我家的農田裡連夜埋掉,然後把車開到瓷磚廠,把車廂的稻草燒掉,因為稻草和車廂前擋板都沾染了血,第二天,我把車開到洗車店去洗乾淨,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寧願如誠懇地望著吳江說,害怕吳江不相信。

“寧願如,你很會編故事,你這本事可以去當作家了。”吳江大聲說。

寧願如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雙膝跪在地上,頭如搗蒜哭著:“各位警官,我說的千真萬確,如果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馬小理,我還沒娶老婆,我不想死啊,求求你們相信我——”

“站起來!”小克走過去把他拉到椅子上。

“我們會弄清楚你有沒有殺人,如果你真的殺人,你就是跪死在地上也沒用。但是即使你沒有殺人,也犯了毀屍滅跡的大法,牢你是坐定了。走,現在帶我們去挖馬小理的屍體,你要好好配合,不許說謊,否則罪加一等!”吳江覺得寧願如說匪夷所思,難道是凶手把馬小理的屍體扔在他車廂中,嫁禍於他嗎?

可是要把馬小理的屍體往他車廂上扔,最少要有三個同夥:一個人開車,兩個人站在車廂上抬起屍體,使勁把屍體往寧願如車廂裡扔,才能完成,這是一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因為路上不時有車經過,有被人目睹的風險,一般人不會這麼拋屍。寧願如可能說謊。

吳江、小克、周挺和羅進把寧願如押上警車,向高坪鄉駛去,希望能找出馬小理的屍體,對屍體進行屍檢,才能知道馬小理是怎麼死的。

8

到了高坪鄉之後,寧願如帶著眾人向田埂小路走去,繞過幾道彎路後,寧願如停下來,戴著手銬的雙手指著一塊乾旱的農田說:“我把馬小理埋在那裡——”

這一丘農田將近一畝,呈不規則的長方形,田裡沒有種植農作物,長著稀稀拉拉的雜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此時刮的是北風,從田裡飄來一陣陣惡臭。

羅進覺得奇怪:馬小理死去才3天,又被埋在泥土裡,加上天氣寒冷,屍體應該不會散發出這麼濃烈的惡臭。

羅進第一個走進現場,只見埋馬小理的泥土上鋪著一層死螺絲,是死螺絲髮出的惡臭。寧願如怕屍體腐爛發出惡臭會使人懷疑,所以他買來大量的螺絲鋪在上面,以掩蓋屍嗅,看來寧願如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不像外表那樣老實本分。

周挺和小克用鐵鍬把上面的螺絲和泥土鏟開,鏟到40釐米深時,露出了衣服和褲子,然後又露出四肢和麵孔,容貌和電子眼拍到的馬小理一模一樣,因為被埋得比較深,泥土比較乾燥,馬小理的臉孔還沒腐爛,一下就被他們認出來。

周挺和小克把屍體兩側的泥土鏟去,挖出個較大的坑,用刷子刷掉屍體上的浮土,把屍體抬起來,進行初步勘查。

羅進把馬小理的衣服脫光,把衣服放進物證袋,蹲下去檢視馬小理的致命傷在哪裡。馬小理的臉部和脖子以下沒有傷痕。羅進拿出剪刀把馬小理的頭髮剪短,發現他頭頂的頭皮出血,傷口呈糜爛狀,判斷應該是由重力撞擊形成的傷。

羅進用手摁一下傷口,頂骨一下就凹下去,可以肯定馬小理是因頂骨骨折而死,具體是什麼工具造成的,需要進一步屍檢才能判斷出來。

羅進叫收屍員把馬小理的運回市局,眾人打道回府。

屍檢結果確認馬小理頂骨受到重擊,造成頂骨骨折壓迫腦組織死亡,凶器是木板或者鋼板之類的東西。馬小理血液中的酒精含量等於60mg/100ml,說明他當時處於半醉酒狀態。

“這不符合常理,一般凶手殺人大多選擇銳器和鐵錘,用鋼板砸死者的頂骨需要很大力氣,因為頂骨非常堅硬,沒有把握一擊斃命,怎麼會用木板或鋼板殺人?”江一明說。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馬小理駕駛摩托車急速往前飛跑,因為酒精使他的意識不太清晰,加上他的車燈不太亮,沒發現路邊停著曾冬輝的麵包車,便一頭撞上去,在那麼快的速度下,馬小理必然會被撞飛起來,這時寧願如的車正好慢速從旁邊經過,馬小理就飛向寧願如的車廂上,頭撞到車廂的前擋板上,造成馬小理頂骨骨折死亡。”吳江說。

“吳哥,不會那麼巧吧?這種事故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吧?”小克不贊成他的說法。

“我同意吳哥的說法,馬小理的骨折傷跟撞擊車廂擋板非常相近,加上我們從車廂擋板上提取到馬小理的血樣,可以判斷馬小理撞到車廂擋板上。”羅進說。

“難道馬小理是意外死亡?嫌疑人意外死亡又是小概率的事件,哪有這麼巧呢?”小克堅持自己的想法。

“從車禍現場勘查記錄和摩托車上提取的指紋、兩車相撞時留下的油漆,以及馬小理頂骨骨折等情況分析,馬小理飛身撞到車廂擋板上死亡的可能很大,當然,要得出正確的判斷,有必要對車禍過程進行模擬。開完會之後,我們就去現場做模擬實驗。假如確定馬小理是撞車死亡的,那麼,和他一起喝酒的人有嫌疑,這個人可能是元凶,必須繼續調查。”江一明說。

全組人帶著塑膠模特,開著麵包車、摩托車、皮卡車等用具來到現場進行模擬,一共模擬了五次,有三次和馬小理身材一樣大小、體重相等的模特被撞飛到寧願如的車廂上,有兩次模特的頭準確地撞到擋板上。這證明了吳江的假設成立。

接下來要找到和馬小理一起喝酒的人,多少人在一起喝酒?誰約誰喝酒?

呂瑩瑩調出230縣道入口的錄影,往後一路找去,發現馬小理是從良村抗倭街出來的。抗倭街沒有電子眼,如果有也沒有聯網,只能實地去查。這不難,因為抗倭街不長,夜晚開大排檔的餐廳不多。

良村位於市北郊,人口稠密,地形複雜,魚龍混雜,是個治安極差的郊區大村。抗倭街從村邊穿過。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抗倭街,這條街兩邊都是買低檔貨的商店,街道狹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垃圾在風中飛舞,空氣中充滿著一股臭味,與市區乾淨整潔有天壤之別。呂瑩瑩邊走往上看,她在找電子眼。

小克說:“先別看電子眼,找大排檔老闆詢問再說,也許馬小理是這裡的常客,很快會被認出來。”

呂瑩瑩覺得小克說的沒錯,於是向前尋找餐廳。此時正是傍晚,服務員已經開始在餐廳門擺桌子了,因為長江冬天不冷,食客喜歡坐在門口吃飯,哪怕滿街灰塵也不在乎。

在一棵大榕樹旁邊,有個名叫“食為鮮”的餐廳,老闆看見他倆,以為要吃飯,問他倆要坐樓上還是樓下,小克對他說:“我們市局刑警隊的,我叫克凱,她叫呂瑩瑩,我們想向您瞭解情況。”

“歡迎歡迎,久聞大名,難道一見,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啊!”老闆邊說邊叫他倆坐下說話。

呂瑩瑩拿出馬小理的照片,遞給老闆看,然後問:“老闆,您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他來我們這裡吃過兩三次飯。”老闆肯定地說。

“本月14日深夜,他有沒有在您餐廳吃過宵夜?”

“我想想……好像來過吧,他是和大李一起來的。”

“大李是誰?您有他電話嗎?”

“他叫李松,我有他電話。”

“您能幫忙把他叫來嗎?”

“沒問題,他和我交情還不錯。”老闆拿出手機,調出電話號碼,撥出去,一撥就通,老闆叫他來一趟,有兩個警察找他。老闆說完就結束通話電話,對他倆說:“他很快就來。”

一會兒李松來了,老闆安排他們到包間裡,端上茶水之後出去了。

李松中等個子,30多歲,穿著一套灰色西服,表情沉靜內斂,好像沒少和警察打交道的樣子。

“請問你認識馬小理嗎?”小克問。

“認識啊,我們以前在一起在街頭拉客,也算是朋友吧,他怎麼了?”

“12月14日晚上,你們在這家餐廳吃宵夜是嗎?”

“對,是他請我吃的。”

“他出車禍了死了,他是怎麼跟你聯絡的?”

李松微微一愣,說:“怎麼會這樣?”

“請回答我的問題。”

“他打我手機,約我到食為鮮吃宵夜的。我覺得奇怪,他哪有錢請我吃飯?他說撿到一個錢包,裡面有一萬塊錢。因為我以前比較照顧他,所以,他要請我吃大餐。我不太相信,也許他酒癮犯了,沒錢喝酒,想讓我請他,我就答應他了。於是,我們在這裡點了幾個菜,邊喝酒邊聊天,大概喝了一個多小時,快12點了,我們才結束……唉,沒想到他竟然一聲不吭就走了……可憐呀,他受過很多苦,命也這麼短……”李松眼眶溢位淚花。

“是醉酒導致出他車禍死亡的,你不知道他是間歇性精神病人嗎?”

“聽說,但我從來沒有看見他發作過,只知道他腦子不太好使,可做人還是不錯的。”

“知道他精神病不能喝酒,你還勸他喝酒?”

“警官,你可別冤枉我呀,是他一直勸我喝酒的,我不愛喝酒,酒量也有限,可是他說撿到一萬塊,很開心,要我陪他喝個痛快,他說他請了幾個人喝酒,都沒人願意陪他喝,我怎麼好不給他面子呢?”

“如果你勸他別喝酒,他就不會出車禍,我們懷疑他是被人謀殺的,你是嫌疑人之一,你把他打給你的電話記錄讓我們看看。”小克嚴厲地說。

李松調出通話記錄,把手機遞給小克,小克接過來看,通話記錄顯示:馬小理於12月14日22:30:21打電話給李松,通話時間為6分31秒。

小克讓李松先回去。等待他們的電話。

小克問老闆:“當時是誰買單?”

“是馬小理買單,共310元。”老闆把當晚的賬單遞給小克看,小克接過來,選單顯示馬小理點了五個菜:紅燒茄子、白灼羅氏蝦、花蛤湯、炒豬肝和菜心。一瓶金六福酒。

“這選單我們要拿回去。李松有沒勸馬小理喝酒?”

“這我不知道,那天生意很好,服務員忙不過來,我親自上陣收拾碗筷,直到凌晨一點顧客才慢慢散去。”

“你們餐廳有沒安裝監控器?”

“我們是小本生意,哪會安裝監控器?”

小克和呂瑩瑩覺得問得差不多了,便向老闆告辭,回到刑警隊,把選單交給羅進,看馬小理胃內容物是否和選單上的酒菜成分一致。

小克和呂瑩瑩去銀行查馬小理有沒有存款,他賬戶上只剩一百多元,在馬小理身上和出租屋裡沒有搜到大量的現金,馬小理真的揀到一萬元嗎?如果真有此事,那麼,他的一萬元去了哪裡?會不會讓寧願如被拿走了?

9

小克懷疑寧願如拿走了馬小理的錢,李松說馬小理極少請客,因為馬小理只在深夜去街頭拉客,那麼遲了,客人比較少,所以,他的生意很差,一個月只能掙到1500到2000元,剛好夠他交房租和喝酒,馬小理那天花310元請李松吃宵夜,說明馬小理身上肯定有不少錢。

馬小理是吃完宵夜之後上路,李松認為他回家睡覺,根本沒想到他會駕車上230縣道,否則,他不會讓馬小理喝酒,因為馬小理會聽他的話。

沒有人知道馬小理要去哪裡?去幹什麼?會不會被人引誘上230縣道?還有,李松說馬小理是用手機打電話給他的,那馬小理的手機哪去了?是寧願如拿走他的手機和現金嗎?

小克和吳江把寧願如從看守所提出來,對他重新審問:“寧願如,你沒有向我們說實話,馬小理離開食為鮮餐廳時,身上有幾千元錢和一個手機,是你拿走吧?”

“沒,我沒拿,我不知道他身上有錢和手機。”他很冤枉的樣子。

“不,肯定是你拿走,我懷疑你見財起殺意,把馬小理殺了,坦白吧,這樣才是出路,等我們查出你因財殺死馬小理,就太遲了。”吳江說。

“我真沒殺他,你們不能冤枉我……你們不是可以判斷他的死亡時間嗎?馬小理撞到我車廂上時肯定就死了……”

“對不起,法醫只能判斷馬小理死於15日零點到2點之間,如果你發現他死在你車廂裡時就報警,我們可以比較準確地判斷出他的死亡時間,你毀屍滅跡害了你自己,現在我們不能排除你殺害他的嫌疑!”

“我為什麼要殺害一個無辜的人?”

“因為貪圖馬小理的錢和手機。”

“是馬小理撞到我車廂擋板上死亡的,怎麼能懷疑我殺他?”

“可以,馬小理撞飛到你車廂後,還沒死,只是撞暈了,你回家發現馬小理受傷躺在車廂上,去搜他的口袋,結果發現大量的現金和手機,你正準備拿走之後,馬小理從昏迷中醒來,你怕他和你搶錢和手機,於是拎起瘦小的馬小理,把他的頭撞向擋板,造成馬小理死亡,然後揹他到農田裡埋掉。”

“馬小理的體重和我差不多,我哪有力氣拎起他往擋板上撞?”

“我們問過瓷磚廠的老闆,他說你常年幫他運貨,大部分裝貨卸貨是由你單獨完成的,你雙手可以拎起150斤的瓷磚,而馬小理才105斤。”

“這只是你們的猜想,我沒有殺馬小理,如果有證據證明我殺了他,我願意去地獄向他道歉。”寧願如對天發誓說,態度非常硬。

吳江和小克知道再審下去沒意義,回到江一明的辦公室,建議對寧願如進行測謊。

他們把寧願如帶到審訊室,對他進行測謊,結果證明寧願如沒有說謊,這讓吳江和小克微微失望。可是,馬小理的錢和手機到底去哪裡了?他為什麼不回家,要駕車駛向白馬縣?如果這個問題沒有解決清楚,案件便會留下缺陷。

呂瑩瑩和小克來到移動公司,調查馬小理的手機通話記錄,這是用馬小理身份證購買的號碼,剛剛用了兩天,才通了6次電話,倒數第二個電話是打給李松的,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名叫“豔姐”的人,時間為12月15日00:20:13。

豔姐是誰?為什麼那麼遲馬小理還會打電話給她?透過號碼查詢,豔姐名叫方豔,是白馬縣高坪鄉坪下村人,1975年6月6日出生。

會不會是方豔叫馬小理去她家呢?

吳江、小克、呂瑩瑩驅車向坪下村進發。一個半小時之後到達坪下村,他們向坪下村主任瞭解方豔的情況。

村主任說:方豔是鄰村嫁過來的,她老公於2008年因車禍去世,生有一兒一女,她老公死後,生活的重擔就壓在方豔身上,為了撫養兩個可愛聰明的孩子,她進省城打工,後來,她因*被江北區派出所民警送回村,交給村幹部管教,為了讓她重新做人,村兩委決定出資讓她種有機茶和蔬菜。從此,她沒有再回省城。

村主任帶他們來到方豔家,方豔似乎對他們很反感,但經過村主任的勸導,她終於同意配合他們的詢問。

方豔長得小巧玲瓏,五官端正,如果面板不那麼黑,算有點姿色,對中年男人有些**力的。吳江示意呂瑩瑩去詢問她,小克配合呂瑩瑩,然後和村主任走出來,吳江想更深入瞭解方豔。

“方大姐,馬小理是不是在本月14日深夜打電話給你?”呂瑩瑩溫和地問。方豔點點頭,表示認可。

“他為什麼打電話給你?”

“嗯……他說他有錢了,要來我這裡……不不不,他說要把錢存在我這裡,我答應了他,我叫他第二天來,因為晚上開摩托車很冷,他說馬上就想見到我……他是個好人,我沒辦法拒絕……”她說完低下頭,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呂瑩瑩覺得奇怪,一個曾經站在良村大街上拉客的女人怎麼會害羞呢?難道她愛上馬小理?世間有嫖客愛上*或者*愛上嫖客的嗎?

“你有沒問他錢是怎麼來的嗎?”

“有,他說揀來的,我相信他是揀來的,絕對不可能偷來,我相信他的人品。他也相信我,要不,他不可能把錢存在我這裡。”她眼裡閃著異樣的光芒,似乎看見美麗的花朵瞬間綻放一樣。

“後來他沒有來你家,你有沒打電話給他?”

“打了好幾次,可都是關機,我擔心他出事,整夜都沒睡覺……後來,我想他也許是精神病發作,胡說八道,我就沒有在意他了。”她搖搖頭。

“對,他出事,他沒有欺騙你。”

“出什麼事了?”

“他來你家的路上出車禍了,死了。”

“死了?”她似乎不敢相信,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呂瑩瑩看到一個女人愛情美夢破碎的絕望:“我命好苦哇……”

呂瑩瑩安撫一會兒後問:“他以前有沒來過你家?”

“從沒來過,我不讓他來,他就不敢來了,他說一定要等有錢後再來看我,要不會被鄉親們看不起。他一定要讓我幸福一輩子……”說完又開始流淚。

“他以前有沒用過手機?”

“沒有,他說要攢錢給我和孩子過上好日子,不捨得用手機,他給我打電話都是用磁卡電話。”

呂瑩瑩被這卑微而又偉大的感情打動了,似乎很想對她說什麼,但是又不知說什麼好。她結束了詢問,把筆錄本交給吳江,吳江站在門口與村主任聊天,看了筆錄之後,覺得沒什麼問題,就開車回市局。

可是,馬小理的錢和手機到底被誰拿走呢?大家想來想去只有寧願如和李松有機會。

小克又把李松叫到刑警隊訊問,這次李松受不了小克嚴厲的質問,終於承認偷走馬小理褲袋裡的9500元,但他說沒有偷馬小理的手機,說馬小理用的是300多元的老人機,根本不值錢。

可憐的馬小理還以為錢在身上,要給方豔送錢去呢。原來李松覺得開摩的很累,改行跟人當小偷了。

那麼,馬小理的手機去哪裡了?會不會撞車時摔到路邊的水田裡?他們重新去現場尋找,果然在左路邊的水田找到了馬小理的手機。因為手機被埋進淤泥裡,所以沒被他們發現。

案子又回到原點,重案組所有組員出去,花10天,對12個嫌疑人進行調查,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大家認為江渚死於意外交通事故。江一明把結案報告寫好,交給席副局長過目。

李梅不同意重案組的說法,但是她無可奈何,不敢再說什麼,只能認同重案組的結論。江一明望著李梅走出辦公室落寞的身影,心裡湧上一絲苦澀:也許李梅一輩子無法解開江渚之死的心結。